程慕天见她讲得咬牙切齿,便把手里的信随手一扔,轻飘飘丢来一句话:“要赚钱也极容易,这山中谷底草多又有水,多多养些肥羊去卖,临安除了野味,就属羊肉最贵。”

小圆大喜,谢他道:“我本指望竹笋能大赚一笔,却没想到真正赚钱的法子上来。”

程慕天身子一探,将她抓进怀里,上下其手道:“赚钱的主意是我想出来的,还说我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少爷,我究竟是不是少爷,是不是少爷?”

小圆痒得直躲闪,又怕动作大了害他牵扯到伤口,正闹到笑出眼泪之际,门口有声传来:“少爷,你不是少爷哪个能是少爷?”程慕天脸一红,手上一滞,小圆趁机挣脱出来,理了理头发衣裳从帘子缝朝外一看,原来是采梅站在外间门口,便出来问她何事。

采莲抱着个大竹篮子。笑道:“夫人。田二带了好些新鲜肉上来。咱们晚上拿嫩嫩地竹笋炒个菜呀。”

小圆看她一眼。这样地小事也需来问?突然瞧见她地一双脚在裙子底下不住挪来挪去。这才恍然:“炒得了记得给赵郎中端一盘去。”话音刚落。果然就见采莲红着脸低低应了一声。扭身就往厨下跑。小圆忍住笑进来。“采梅竟是要亲自下厨地样子。咱们得谢赵郎中。今晚有好口福。”

晚饭时采莲端上竹笋炒肉来。果然鲜嫩无比。小圆让她给孙大郎也送一碗去。不料采莲却道:“赵郎中已是让人把他那盘端过去了。”小圆和程慕天对望一眼。后者道:“他儿子是肺痨死地。见孙大郎妹妹亦是如此。所以多心疼他些也属平常。”小圆却不言语。亲自伺候程慕天吃完饭。出来寻采莲:“你是个聪明人。想必都看在眼里。得闲提点提点采梅。就算无事。多留个心眼儿也是好地。”

程慕天对她此番举动颇不以为然。嗔怪她是无事忙。连给个孩子送盘肉都要大惊小怪。小圆也不分辨。在采梅面前更是只字不提。只等找机会亲眼瞧一瞧赵郎中地态度。

第二日她将所有庄户都召齐。当面把那一贯钱按人头发了下去。庄户们头一回手里摸到实打实地铁钱。个个惊喜不已。田二得过小圆地吩咐。趁机大声道:“你们手里拿到地钱。是咱们上回卖竹笋得地。夫人怜惜你们吃不饱。自己一个钱也未留。全分给了你们。不知你们想不想赚更多地钱?”

庄上地人家都不是自由身。从未想过身为奴仆还能分到钱。纷纷上来给小圆磕头。小圆见他们嘴里虽不敢说还想赚钱。脸上却都露了出来。便笑着把想养羊地事讲了一遍。

田二在庄户中间转了一圈,到小圆跟前回道:“夫人,山里人没见过世面,不敢来与夫人讲,其实他们个个都能放羊,巴望着替夫人多养几只呢。”

小圆点头道:“明日你下山去买羊,庄户分几个出来轮班照管,养得越好,他们能分到的钱就越多。”

田二领命而去,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集上买了几百只羊,找任五帮忙借了一溜大车拖回来,分五群放养到有水有草的谷中,又把放羊的庄户分了五组,每组两班,让他们就在谷中修上羊圈和茅草屋,当班的人晚上就宿在那里。庄户们听小圆说过,养好羊他们也能分到钱,个个拿出了十分精力来照看,不消田二多嘱咐。

这样一番下来,加上分去照管竹林卖竹笋的,庄上大半庄户有了指望,剩下没收益的那些,眼馋到不行,天天求田二去找夫人,也替他们寻个差事,不料田二却道:“夫人已有了安排,你们且等着好消息。”

第三十四章赚钱忙

田二安排好诸项事宜,来请小圆示下,小圆吩咐道:“你去问问李老爷杨老爷家可想卖地,咱们再买一个山头种竹子,免得剩下的几户眼红。”田二又问:“夫人,还有好些妇人没活做,总不能白养着她们。”小圆苦想了一回,道:“我记得小时吃过高粱饭,只不知这里种不种得。”田二祖上是北边来的,自然知道高粱,当即欢喜道:“种得,种得,这东西耐旱好活,是正经粮食呢。”

高粱又不是什么稀奇作物,这些人宁愿饿肚子也想不到去弄些来种么,小圆摇头又叹气,忙催田二使人下山采买种子。

且说田二打发了人下山,又亲自去李、杨二庄问买地的事,那两家的的老爷本就只打着躲避战乱的主意,根本没指望那些地,几封信来回,没几天就各卖了几顷地给小圆,等到小圆的庄子赚了大钱他们却后悔莫及,这是后话。

忙活了几天,小圆亲自到养羊的谷中看了一回,却发现有个草少的谷,角上已秃了一小片,田二见她疑惑,回道:“夫人,羊爱卷草根吃,这谷中草少些,所以才秃了,我正准备让他们再寻个牧草丰盛些的地方呢。”小圆暗暗自责,到底未做过农妇,居然犯这样的错误,要是让羊啃得遍草不生,往后上哪里赚钱去。幸亏那世的记忆还残存些,稍一思索有了法子,吩咐田二将羊白日里也圈起来养,本来的放羊人负责割草喂羊。田二庄稼汉出身,想了一想就明白过来,喜道:“夫人这法子好,羊少了走动,恐怕还要肥些,且人动羊不动,也不用过几天就要将羊换个地方了。”

小圆亲眼看着他们把羊赶进圈里,又派了人去割草,这才放下心来,回去窝在房里陪程慕天下了好几天的棋。这天她悔棋到第五回,程慕天恼火丢了棋子不愿再同她耍,她便攀着他的胳膊撒娇儿:“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不如我们到坡上去走走,老闷

在屋里也不好。”程慕天正有此意,两口儿便都换了粗布衣裳,携手爬上山坡,看那些庄妇种高粱。

程慕天在田埂上慢慢走了几个来回,道:“你种一山的高粱,还不如我船上的一桨。”小圆便知他是又想回去了,就问他:“若爹还找你要契纸该当如何?”程慕天默然,朝远山望了半晌,不再将下山的事提起。小圆见他如此,心中也不好受,但此事暂时没有解决之道,她只得转了话题,拿胳膊肘撞了撞程慕天,问他赵郎中中意的到底是不是采梅。

程慕天闻言怪她多事,哪家的丫头配人不是主子说了就算,“阿绣的婚事我就奇怪,一个丫头还非要我遣媒人去。”

小圆白他一眼:“那你怎地就准了?来我家的媒婆可是穿黄背子的。(南宋穿黄背子的乃是中等媒婆)”程慕天忆起往事,嘴角朝上勾起来:“我不过是谢她替你传了那方春江水暖的帕子罢了。”

小圆不解。问他何谓春江水暖地帕子。

程慕天先走到田埂另一头。离她远远儿地方道:“昔日东坡居士有诗云:春江水暖‘鸭’先知。”

小圆这才明白过来。他是笑话自己绣地那对儿鸳鸯像鸭子呢。她又羞又恼。举拳冲过去欲打。却因隔了一条田埂追不上他。地里劳作地庄妇又多。她也不好多跑。只得忿忿地坐到地上扯那可怜地野草。

程慕天盯着她瞧了半天。觉得自家娘子红着小脸着恼扯草地模样实在可爱。就把那海运地生意抛到了脑后。上前拉她一把。板着脸道:“你一个夫人。坐在这里成何体统。还不跟我家去。”

小圆还真以为他讲究规矩生了气。老老实实跟在他后头回到茅草屋。不料一进门便被程慕天紧搂到怀里。她怔了一会儿。正要骂他假正经。就觉着他有地方变化起来。这可是大白天。鉴于程慕天以往地“不良表现”。她忙缩手缩脚。又提采梅和赵郎中转移他注意力。

程慕天喘了好一会子粗气才平息下来。拉着小圆坐到榻上。道:“你也叫采梅学你绣个鸭子送与赵郎中。探一探不就知晓了?”小圆把他瞪了又瞪。但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等吃饭时装了愁眉苦脸地模样。对着几个丫头唉声叹气:“二郎说赵郎中差双爬山地鞋子。偏我又把针线上地婆子留在了家里。”

采莲偷偷瞧了采梅一眼,寻了个差事将她支出去,这才捂嘴笑道:“夫人可以将此心放下了,我同采梅住一个屋,早见她悄悄做了鞋给赵郎中送去了呢。”

小圆就是想起前些天看见赵郎中穿了双新鞋,但却不知到底是谁的手艺,所以才有此一探,此时见采莲给了她这样的答复,自然十分替自个儿丫头欢喜,开始盘算起她的嫁妆来。

不料正不声不响摆筷子的阿彩闻言却道:“赵郎中不是好人,穿了采梅姐姐的鞋子,还偷偷跑去谷顶上瞧孙大郎的娘,两人一个在山上一个在谷底喊话玩儿呢。”

阿彩一向是个闷葫芦,轻易不开口说话的,连她都这样讲,那赵郎中去看孙氏必不是一次两次了。小圆揉了揉额角,先前不过担心采梅表错情罢了,可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程慕天到底更了解男人些,劝她放宽心:“赵郎中不是那浪荡子,必会给采梅一个交代,再说孙氏是嫁过一遭人的,怎能作正妻?”小圆一听就急了:“听你的意思,作妾便无问题?你不是最记恨妾室的?”程慕天莫名其妙看她一眼:“我记恨自家妾室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记恨到别人家去?”小圆气得直捶桌子,发狠道:“若赵郎中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我必不把丫头给他。”程慕天无法理解小圆为何对个丫头如此上心,小圆却想的是:我自家的丫头,自己的人,岂能容人欺负了去。

她正寻思要找机会问一问采梅的意思,就见田婶满脸急色进来,“夫人,天黑了还有人送信上来,说阿绣不好了。”小圆一怔,田婶凑到她耳边讲了几句,她惊得猛站起身来:“难产死了?你莫不是哄我罢?”

第三十五章赵郎中

我很想说,阿绣的命运是亲们给改的,我替她谢谢各位。

还有这章的章节名,其实我想叫《无语》的,因为小圆对采梅那些丫头的婚姻观念很无语,但我知道,是小圆反应太过激,采梅她们的才是正常的不知小圆圆在古代漫长的时间里,那样一种美好的憧憬是否会被无情的现实渐渐磨砺,我倒宁愿她永远天真些(貌似她从未天真过,汗),永远把丫头当做自己人,永远替他人多想一些…(另,这不是凑字数的。)

上回说到小圆惊闻阿绣难产而死的噩耗,怎么也不肯相信,田婶哭道:“孩子太大了,头怎么也下不来,这才…可怜阿绣…”小圆眼一酸,也要落下泪来,突然想起,阿绣上回过年时才有的身孕,忙问:“阿绣的孩子并未足月,怎地就早产了?”程慕天听她这一说也疑惑起来,程福他们这胎还不足八个月,就算难产,多半也不会是这样的情形。田婶睁大了眼泪:“我进陈姨娘家门时阿绣已是嫁了,原来她怀的娃娃还未足月,难不成是骗人的?”

阿绣自五岁上就跟着小圆,二人名为主仆,实则姐妹,程慕天知小圆焦急,忙让人去叫送信人,不料那小厮早已摸黑下山去了。田婶见状安慰小圆:“夫人,必是诓人的,不然为何这样急。”小圆缓缓点头,一颗心却始终悬着,整夜碾转反侧。

第二日天还未亮,她正要使人下山去探消息,程三娘的口信就到了,那小厮却是陈姨娘家的,累得腿直发颤,“夫人,程三娘说来不及写信了,遣我连夜送口信来,让少爷夫人千万莫回去,说是家中海船失窃一事已被泉州的大房知晓,使了人来正在家住着呢。”

小圆不放心,问道:“三娘可曾提起阿绣?她可还安好?”

小厮摇头道:“不曾提起,绣姐姐怎么了,我昨日还见着她来寻陈姨娘呢。”

小圆气得直咬牙:“想骗我们回去自投罗网也就罢了,偏要咒人死。”程慕天把小厮叫到一旁细问了几句,却连声叫好,笑着让田二带他下去歇息吃酒。小圆犹自生气,程慕天劝慰她道:“不过虚惊一场,这样的馊主意,定是丁姨娘出的。”小圆见他竟是春风满面的样子,奇道:“大房都从泉州赶来抓你这只贼了,你还笑得出来?”

程慕天走到里屋坐下,方道:“他们哪里是为失窃来的,其实是因泉州的海货运来临安无人接应,兴师问罪来了。”

小圆问道:“不是还有叔叔家么?”

程慕天露出一脸地不屑。小圆心下明了。必是叔叔家地几个儿子都不很成气。便又问他是否要回去。前些时候程慕天日夜挂念着家中生意。此刻却不着急起来。搂了小圆道:“等着人来请咱们罢。且先睡个回笼觉。”

小圆见他志在必得地样子。心知离他们下山地日子不远了。又因即将入秋。天气渐冷。便忙着安排庄中诸项事宜。加派人手收竹笋。喂肥山羊;叫田二在尚未竣工地别院里修上了取暖烟道;又让采梅按着家中下人地份例给庄户们分发了秋冬地衣裳。

这日她正在房内捏针线。想给程慕天再绣个帕子。采梅红着脸进来道:“夫人。赵郎中来了。”小圆抬起头。只见赵郎中一身新夹袄。正是采梅前些日子缝地那件。她笑看采梅一眼。羞得采梅扭身就跑。

赵郎中上前施礼道:“夫人。山中天气凉。我想求夫人多给几个火桶子。”小圆诧异道:“采梅没给你送去?”赵郎中点头道:“送了两个。但我怕冷。因此厚着脸皮来找夫人再要几个。”

过冬物资就是采梅管着。火桶子又不是什么紧要物件。为何不直接找她去拿?小圆冷着面将赵郎中上下打量。突然发问:“你是要给谷中孙氏送去?”

赵郎中愣了一愣。倒也大方承认。

小圆愈发不悦:“赵郎中,所有庄户我都是一视同仁,难不成偏漏了她们母女?”

赵郎中忙道:“夫人,我并无此意,我只是…”

“只是要赶着去表心意儿?”小圆打断他的话,她以为赵郎中会矢口否认,不料他却朗声道:“不瞒夫人说,我的确怜惜她们母女,她们孤苦无依,女儿又患了肺痨,着实可怜。”

小圆放缓了语气,“我知道她们可怜,早让人送了过冬的衣物和火桶子去了。”说完故意把他身上的夹袄一指:“这是孙氏替你做的?”

赵郎中马上摇头:“不是,这是采梅的手艺。”

他竟如此理直气壮!小圆强压下怒气,道:“采梅虽然跟我的时间不长,但也是极受看重的,既识得字,又有一手好针线,一手好厨艺,等她出阁,我是要将卖身契还她的。”

赵郎中郑重道:“夫人尽可放心,我绝不会委屈采梅。”

“怎么个不委屈法?”小圆问。

赵郎中道:“禀报双亲,使黄背子媒人来,聘为正妻。”

“那孙氏呢?”小圆紧紧追问。

赵郎中竟叹了口气:“只能委屈她做个妾室了。”

采梅躲在外头站了半日,只听得屋内啪的一声响,慌忙跑进来看,原来是小圆将绣绷子摔在了地上,正横眉冷对赵郎中。她不知缘由,却担心情郎,忙推他道:“怎么惹夫人生气了,赶紧陪个不是。”

小圆拿不定主意采梅是否知晓孙氏一事,只得挥手叫他们下去,另叫了采莲进来问。

采莲在门口碰见那二人,进来又见了地上的绣绷子,忙问小圆出了何事。小圆长叹一口气,“赵郎中打的好主意,又想娶采梅,又想纳孙氏,不知采梅知道会作何感想。”采莲捡起绷子拍了拍灰,道:“赵郎中是临安本地人,家中有薄产,在少爷面前又得意,我们不过是丫头,能嫁给他这样的人作正妻,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哪里还顾得了他纳不纳妾。”

小圆愣道:“你们竟是…竟是这样想的,那采梅也是如此?”

采莲低头不语,只将绷子上的帕子拧来拧去,小圆望着她,眼里渐渐浮上些哀意来。

程慕天进来见她这副模样,忙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圆苦笑:“不管是哪个人家,妻和妾一同抬进门,也是桩丢脸的事罢。”程慕天听她讲了原委,头一回没怪她替丫头操心,道:“是赵郎中行事不妥当,这样待采梅,是打了你的脸面,看我明日说他去。”

第三十六章程慕天怒斥赵郎中

第二日程慕天和小圆分头行动,前者去训责赵郎中,后者去耐心提点小采梅。

先说程慕天在谷口寻到赵郎中,他正忙着用绳子给孙氏吊火桶子下去,程慕天当场就黑了脸,丢下一句“你下山去罢,药铺也离不开人”转身就走。

赵郎中的前途都系在程慕天身上,闻言就慌了,几步追上去连声问他自己到底做错了何事。

程慕天看也不看他一眼,背着手道:“你不把正妻当回事,我还是要敬重的。”

赵郎中明白过来,原来是夫人恼他同娶两个,忙道:“我先娶采梅,过段时日再提纳妾。”

程慕天一巴掌差点打在他脸上,怒道:“看你就是宠妾灭妻的胚子,休想娶我家的丫头。”

他气冲冲地回到茅草屋,当着采梅的面对小圆道:“不准把采梅许给赵郎中,我手下怎能有宠妾灭妻的人,改日就遣了他家去,再寻好的来。”

小圆明白,是“宠妾灭妻”触动了他心中往事,让他想起枉死的母亲来,忙柔声细语安慰了他好一会儿,直到田二说山下来信把他叫出去,她才又出来寻采梅。

采梅已是红涨着脸哭了好一会子,见小圆出来,马上跪倒在她面前:“夫人不让我嫁,我就不嫁。”

小圆见她如此说,气道:“原来是我逼你的,这么说来,你是不在意和一个妾一同被抬进门了?”

采梅低头不言语,小圆气极,发狠道:“那你就不嫁罢,我千辛万苦调教出来的丫头,不愿给那样一个人,这点子主我还做得。”

采梅回屋扑到被子上嘤嘤哭个不停。采莲赶过来劝她。问道:“既然你是想嫁地。就该好言好语求夫人。怎么还讲出不嫁地话来。莫非是在激将夫人?”

采梅忙发誓赌咒表明自己绝无此意:“夫人对我有大恩。我怎会想到去激将她。我是真心不想违了她地意。”

采莲见她模样不似作伪。想了想又问:“你是感念夫人当初将你从人牙子手中买下?”

采梅点头又摇头。“将我买下自然是恩情。但夫人不买也自然有别人来买。我只记得夫人还未买下我们时。就先送了双鞋与我穿。”

采莲想起来。那时天气凉。夫人见那群小姑娘光着脚。确是叫她拿了几双鞋与她们地。“难为你还记得夫人地好。实话与你讲。我初听夫人说那些。也颇不以为然。这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地。但今日听了少爷地话才顿悟过来。所谓妻妾有别。就算纳妾。正妻也是更当尊重地。赵郎中这样做。显然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她见采梅怔怔地望着她。也不知听没听明白。只得又劝了她几句。起身出去伺候夫人吃中饭。

采莲进屋时程慕天还不见踪影,便问小圆是不是迟些开饭,小圆点了点头,问她采梅情形如何。采莲摇头道:“怕是还没想通呢。”小圆苦笑:“在别人看来,我这是仗着主子的身份阻拦丫头的好事罢。说起来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我不该管的。”采莲却正色道:“若我到时也犯这样的糊涂,还是要求夫人当头一棒的。”采莲先前和采梅是一个想法,现在能讲出这样的话,可见是转变了,小圆稍感欣慰,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去唤少爷来吃饭。

程慕天眉眼含笑地进来,先问采梅一事如何,小圆便知那封信讲的是好事,笑道:“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想点醒采梅,没想到先明白的是采莲。”程慕天道:“莫理这些须末小事,你自己的丫头你作主便是,哪个也不用理。你猜今日三娘的信上说了些什么?”

小圆早已猜着了几分,但为了使他高兴,故意装作不知,撒着娇儿央他快些讲来听。程慕天笑着将她搂住,把程三娘信中所述一一道来。

原来自程慕天离开,码头上初乱时,他的几个堂弟就想伸手,但大凡世间俗人,就算儿子再不如意,也不肯将家财让给侄儿,程老爷亦不能免俗,为此事闹了个精疲力竭;眼看码头上的货越积越多,大房亲上临安兴师问罪,几个侄儿见机会难得,又蠢蠢欲动,程老爷在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哪里还有心思计较大儿拿走的那些契纸,只盼着他早些回来主持大局。

小圆听完心中暗笑,怪不得那日他说要等人来请才下山,原来是在算计他爹,亏得他整日里把孝道挂在嘴上。没想到程慕天竟跟钻进了她心里似的,道:“我敢打赌,若真把家产拱手让给丁姨娘,不出半年她就能把家败光,所以我宁愿背负骂名让爹吃些苦头,也不愿做那愚孝子。”

小圆为他这番言论暗暗喝彩,下定决心要设法让程老爷也明白他的这番苦心。

既然程老爷已不追究那些契纸,小两口便商量着要下山,但山上的各项事务才开了个头,小圆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叫来田二细细叮嘱:“竹笋还可收一个月,记得使人去卖,卖完之后要育林;羊都赶到暖和些的谷中去,争取过年前出栏,那时能卖好价钱;高粱要在霜冻前就收,修好粮仓贮了过冬;还有那房子,也要加紧盖好,屋前的枣屋后的树都要种,院子里莫栽芭蕉…”她唠唠叨叨竟有了陈姨娘的风范,最后还是程慕天听不下去,才作主遣了田二下去,劝她放宽心。

小圆哀叹:“家里事多,不知何日才能再上山来过些逍遥日子,我自然是放不下。”

程慕天道:“山上也不消停,赵郎中求我将他留下呢。”

小圆早已下决心要做一回强硬的主子,满不在乎道:“留罢,反正采梅我是要带回去的。”

程慕天道:“我同娘子想得一样,已是答应他了。”

两口儿对视一笑,坐到一处头碰着头商量起要给家里捎带些什么礼去,嫩笋,野味,就这两样太单薄,程慕天正皱眉苦想,小圆扑哧一笑:“把杉木拖几根回去,替我姨娘和三娘子添妆。”

此番在山上,多亏三娘子频传消息,所以程慕天虽不以为然,也并未出言反驳。小圆便真个命人将杉木砍了装上木筏,先顺水漂下送回家去。

第三十七章又见程大姐

写到自己纠结了,怎么办怎么办…亲们若读着生涩些,多多见谅,我把这几天顺过来就好了…

过了几日,程老爷的亲笔信至,小两口欢欢喜喜把家还,他们到家时天色已晚,拜见了程老爷及大房的几位亲戚后便回房歇息。第二日一大早,程慕天就被人请去了码头,小圆独自去给程老爷请安,只字不提重新管家的话,程老爷自己撑不过去,道:“丁姨娘到底是个妾,管家不像样子,还是你接过去罢。”小圆欠身应下,恭恭敬敬回道:“媳妇才回来,万事不晓得,就先把帐理一理罢。”程老爷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就是小圆以前管家,也只是从他手里拿钱,如今他又要添小儿,哪里舍得把帐交出去。

小圆低眉顺眼站在地下,谨守做儿媳的规矩,公爹不开口她就不吭声。程老爷瞪了她半日,想起码头还需程慕天主持大局,只得重重叹了口气,叫人去取账本同钥匙来。

小圆让人抱了账本子回房,阿云见了她额上的汗,心疼不已,打抱不平道:“主母管家天经地义,偏我们家要个帐这样的难。”小圆苦涩一笑,叫来采梅阿彩,让她们取了算盘来对账,又叫采莲去把山货清一清,分送到亲戚家去。

丫头们的账本子才摊开,丁姨娘就拿着几个册子上门来,见到满桌子的账本算盘直发愣:“少夫人好本事,我要是手中有钱,也不至于这几天把家里乱成这样。”小圆见她肚子已显怀,忙请她坐下,又叫人拿软靠垫来,“都怪我偷了懒,才害得丁姨娘怀着身孕还要为家事操心,从今往后我一定尽心尽力,不再让你劳神。”

丁姨娘又愣住了,这话里话外,是说我今后再也无管家的机会了?她手里抓着的那几个册子就有些不想递出去,陪着笑道:“少夫人才回来,很多事情都还不清楚,不如我陪你理几日罢。”

小圆本想寻个理由回绝,但看到她的肚子又变了主意:“我怎么忍心看着丁姨娘怀着孩子还为全家人操心,不如就管你自己的小院子,我按月给你拨钱过去,具体怎样安排全由你自己作主,如何?”她见丁姨娘有些犹豫,又道:“这钱不从你的租金里扣,而且我还替你砌个小厨房,至于厨娘,我出钱,你自己雇个称心的。”丁姨娘听说不扣她的租金,一颗心踏实下来,脸上堆笑,对小圆谢了又谢,竟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丢下册子就走。

阿云见丁姨娘就这样走了,急道:“夫人,她恐怕就是打了这个主意来的,你怎能轻易就让她如意?”小圆此举自然有深意,但却不好讲与她听,只得叮嘱她无事莫要往丁姨娘院子里去。

两个丫头没费多大功夫就算完帐,来回小圆道:“夫人,老爷这帐倒是清楚,笔笔都是对的。”小圆笑道:“老爷比咱们更心疼家业呢,岂有不仔细的。”

正说着,小丫头来报,说程大姐来了,小圆忙让她们把账本收起,整了整衣裳出去见客。

“上回二郎给姐夫送去地那两个丫头可还好使?”小圆生怕程大姐又是来送人地。忙先发制人道。

不料程大姐却把手一挥:“四娘。我是个直性子。实话与你讲罢。我先前想把夫家表妹嫁给二郎。又想往他院子里多塞几个丫头。皆是因为我家地生意要靠二郎照应。所以想让他与我们走得近些。其实说起来我们也是同一条船上地人。如今大敌当前。还是要抛开嫌隙。一同商讨些对策。”

大敌当前!小圆拼命忍住笑。拿茶杯挡住不由自主勾起地嘴角。道:“恕四娘愚钝。大姐讲地我怎么听不懂?”

程大姐有些恨铁不成钢。急道:“丁姨娘都怀上了。爹要分家产。你就不急?你别因为二郎偷了几艘海船就偷乐。那点子船根本不成事。”

小圆垂了眼帘慢慢吹着茶:“大姐说地事我们还操心不来。如今爹爹把二郎恨着呢。说不追究那些海船。也只是因为大房来了。”

程大姐急得直跳脚:“亲两父子有什么是说不开地。你们面皮薄不好意思。我去说。”

小圆掏出帕子抹着泪道:“可不是这样说,我们二郎是好心,怕丁姨娘不会做生意,败了家产以后小兄弟也讨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