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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丝入扣,她永远像是被人操纵的木偶。

背后蒸腾起得苍白色烟气入水无痕,

他是不是魔。

他竟然是每个人的心邪。

第三十二章 深感同心意

红袖一直以为那人会是李弘冀。纵然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必然不会真的对一个一时得宠的歌女用什么真情。

但她还是想要说服自己去相信那个人是太子。

可是今天红袖终于明白。

李弘冀不会有这般暗自妖娆的掌纹,他连呼吸都是光芒。他要万人敬仰。金陵碧霄统统一手之间。

他不择手段,他认为这世界最重要的是权利。有了权利便可以操控人。

可是李从嘉不一样,他蛊惑的是人心。抬腕之间都是倾慕仰视,亦从不需去争抢。

这种恼人的心情让红袖前所未有的绝望。她深深地吸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头离开阿水,“水哥。”

恢复了常态的红袖。还见得他手里坚持着捏着那一只钗子。顿时笑得格外宽慰,“水哥,给我吧。”

盈盈伸出手去,左手上还带着那一条划出来的长长红印。女子此时此刻表情格外轻松,很安静地接过那一根并不出众的发钗。

眼底有些凄凉,“水哥。别怪我。”她看着他经年不改的落拓容貌。带着些自以为是的书生意气,却又被生活折磨得脱离了本来的面目。“你说过的话可还算数?你说你要取得功名娶我过门。”

阿水完全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红袖突然间转变了态度。可是来不及细想就只能使劲地点头确定。他说过那算誓言,就一定此生不渝。

红袖从心底里涌起淡淡的暖意。她好像是那年还算得年幼的小女孩一般,微微侧过头,将自己一袭长发掠到一旁,然后抬手轻轻将那只钗子斜插入鬓。

笑得很开心,是真的从心底快乐。“可好看?”换得阿水点头如捣蒜般,眼底都是真心真意。

走到这一步,她很高兴还能够有人记得翠柳巷的红儿。她发过誓,宁死不愿再踏进那里一步,可是最后的最后却还是想起了那条巷子。

“水哥,小时候你告诉过我,男儿志在四方,无论如何要做出一番作为。这算是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要做到。”她说得格外决绝。

阿水并不多想,他只是高兴,他很认真地应允红袖。

红袖微笑着向他挥手,“水哥,我必须要回去了。要记得等到你有一天得了功名,便来娶我。”

阿水很奇怪她突如其来的欢颜灿烂,伸出手去想要替她把脸上还挂着的一滴泪珠抹去,她却已然转身。

手指顺着她金线滚边的赤色衣裳慢慢地交错而过。

“红儿…..”不自觉地再一次唤她。

难得的是红袖毫不犹豫地转身看他,微笑,“怎么了?”

“没……没……..”

女子像是终于得到解脱了一般轻快,她觉得自己终于能够飞起来。

红袖自幼对于阿水向来只是一种习惯自然的存在感。她始终都记得他,也希望他能够过得好一些,却从来都不曾真心实意地爱。

爱这个字太沉重,那一年他们不过还都是小孩子。她的水哥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一定能考上一个状元回来娶她。

好像后来她还问过他一些什么,时间距离得太过久远,早已记不清楚,影影绰绰地都是那一年破败的屋檐。

一到下雨的天气,就湿嗒嗒地淋得满室都是潮气。再好的衣裳也穿不得,何况她只有几身布衣。

如今,她有了小时候羡慕的一切。手指轻轻地掸去衣袂上的轻尘。

最后一滴眼泪落入脚边的泥土里。

很多年后,金陵城破,江南温热,却开出一树红梅如血。

红袖下定了决心。

第三十三章 门扃幽院只来禽

李从嘉回到府里不算晚,娥皇晕眩间稍稍清醒过一次,听得流珠说夫人颤抖着一直蜷缩在床上流泪。

没有办法,流珠便把那能让人安眠的汤药伺候她喝下去,让她好好地睡一觉。

“夫人说什么了?”李从嘉非常想要知道赵匡胤究竟和她说了什么。可是流珠只能摇头,她说夫人一直在唤安定公,想说什么又像很害怕,一直在哭。

赵匡胤他究竟说了什么吓得娥皇如此!李从嘉转身把琴交给飘篷,放回封存的地方不许任何人再动。

一个人走进昭华阁去看她。

大夫说了是受了惊吓有些恍惚,开的药也是让她好好睡过,或许再醒过来,就能忘了一些事情,之前的恐惧也能有所缓和。

李从嘉拿过锦帕慢慢地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睡梦中的娥皇好紧紧皱着黛色峨眉,赵匡胤说他没有说出去,那理当她不该惊吓至此。

不过说来也的确,自从嫁与了他之后,她何时这般忧心。她的从嘉永远都该是但笑不语清风佛面般秀雅的人。

这一次是真的,不一样了。

算一算,明日按照约定,红袖就要来了。

流珠在门外一直候着想要询问安定公,夫人如此还要不要请人来排舞。

李从嘉恰也想到此事,双手捏着那一方锦帕俯在榻上,眼光一动。手指收紧,绣着一双鸳鸯锦绣的帕子瞬间揉皱成团。

再次打开来,也残留着皱痕,李从嘉怎样想去抚平也不得完好如初。就想他的一颗心,被人狠狠地揉过,怎样都回不到最初的波澜不惊。

赵匡胤,你轻而易举就能让我忘记现世安稳。

李从嘉推开房门,想着可能流珠还等着回信。果然见她。

“主子,明日红袖姑娘就要进府,夫人如此,可是要改日子?”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

偏苑里的男人倒在床上笑得早有预料。

李从嘉摇摇头,吩咐流珠,“明日夫人不便见客,我出去便好,红袖姑娘从太子府中赶来怎好随意打发了她。何况还有韩大人的情面在里面。”

流珠本是不愿意,夫人还不知如何哪里有什么闲心去听曲看舞。但是她也深知如今的红袖可是太子的眼前人,当然不便得罪。也就只能答应着退下。

赵匡胤想着今日娥皇虽然傻到极致跑来搅局,不过还算替李从嘉争得了几日延缓。一时之间恐怕李从嘉没有闲心再去观赏伶人班子了。

为什么知道明日他还没有性命之忧,自己反而安心下来。他百无聊赖,一时无事,想着出去好好看看安定公府。

刚刚走出偏苑,就见得流珠在前府门口处叫来了东边梨香院的全部伶人班子,梨香院本也该是偏苑,格局上恰好与赵匡胤所居的西苑相对,但是养了这么一些伶人后便改成了她们专属的练功起居地方,所以偏苑便单指西边赵匡胤现居的那一排屋子了。

流珠细细地一项一项吩咐她们今日先不要演习带丝竹乐音,夫人身上不适刚睡下。但是明日可万不能输了脸面。红袖姑娘来了之后该有的还要做全。

这是…….赵匡胤有些不解。

“明日是红袖姑娘要来,咱们要好生地待着,那可是一向出入太子府的人。”流珠压低了些声音,自然是让这些懒散惯了的女孩子们都认真点,“夫人还病着,这事可不许出去乱说,否则,你们知道。”她是陪着娥皇嫁过来的,一直是谨慎的丫鬟,当然与这些伶人歌姬不同。口气里带着三分的严厉。

一群人纷纷点头应予,流珠便让她们自行回去了。

飘篷封琴回来,和流珠议论着两个人又往内苑里走去。留下一侧廊后的赵匡胤满目惊异。

他是不是疯了!赵匡胤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一拳砸在木廊上。

快步往昭华阁那边赶去。

自然不是谁都能随意进去的。赵匡胤被拦在二重门后,他懒得和那些下人废话,直直地站在那里运气直接唤出李从嘉家的名字。

吓到几个守着的人惶恐不已,这人胆敢直唤安定公的名字。以他布衣的身份称字都有些无礼,何况他还如此大声。

很显然这一句话夹着内力直直地传入昭华阁里。

手指还停留在娥皇脸上,俯身在榻上的碧衣男子蓦地僵住,他缓缓地转身看着门口,脸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些什么。手却有些颤抖。

娥皇微微地翻身,看得出她强行被拖入睡眠中依旧有些是不安的。

怎么李从嘉的眼睛里,隐隐地翻涌出流连。

他看着那一方木门,出去与否,都在自己一念之间。

有些难过。李从嘉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很悲哀。可是没有办法。谁让自己一直信以为真。他多想真的能够找回那根琴弦。

如果那一年他没有冲动地不出一声兀自归隐山林,会不会今日他们都能好过一些?答案很快被否定。

李从嘉清楚自己,重头翻阅依旧还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