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真的不是菡儿?”萧豫颤抖着声音,不确定的问。

“是,母后只是对这里伤心了,所以带着姐姐和弟弟离开了,她并没有死啊!为什么你们都要说她死了?”萧毅哭了起来。

人们沉默着,却响起了太后的嗓音:“一个小孩子的话,皇帝怎么能信呢?”

萧毅立刻惊恐的躲到萧豫身后,萧豫不满的说:“小孩子的话才是最真实的话,更何况有提刑官的证词,请问母后,曲婕妤犯了何罪,母后要活活打死她?还有,为什么这棺木里躺着的是她?再请问母后,皇后又犯了何罪,太后非要将她移驾北宫?”

萧豫步步紧逼,太后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皇帝…这是在质问哀家吗?”

“朕说了,是请问,不是质问,还请太后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他竟然没有称呼母后,而是硬生生的太后。

太后的心凉了半截,却倔强的说:“没什么可答复的,难道身为太后,连处置一个妃子…一个不思君恩的皇后,也没有权利吗?”

萧豫紧握双拳,青筋爆出:“原来…真的是你逼走了菡儿!”

“你…你这个不孝子,为了一个女子,竟敢这样和哀家说话…”太后过于激动的用手指着他,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晕了过去。

第三卷 千方百计 第一一九章 梁国的自由生活

夕菡一行人来到梁国,原本邢明打算将他们安置在皇宫中,可是夕菡不愿意,她说好不容易逃离那地方,不想又进一个牢笼。可是邢明又想每日见到她,便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择了个院子,原本这也是前朝一位老王爷的府邸,荒废了许久,命人打扫妥当了,又选了几个精干的宫女前去侍奉。

出了宫廷,到像是一家子人,四儿的尸体在路上火化了,选了个好地方给她安葬,也给她立了牌位。玉芹仍带着两个孩子,汀兰和绮雯侍奉夕菡,汀芷带着女儿莫邪,莫白和莫羽又仿佛回到从前的样子,在府里守候着,那个叫吉祥的小太监也带了出来,做些打杂的事情。

虽然夕菡时常想念萧毅,无人的时候总是暗自垂泪,大贼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再找机会偷出太子,他说这是欠夕菡的,谁让他没能做到呢?

空闲的时候,邢明都会来看望他们,有时候也会邀请他们进宫玩耍,别人到无所谓,只是一珍很喜欢去,所以常留她在宫中小住。

一天,一珍在宫里四处走着,就走到了一所富丽堂皇的宫殿门口,她之前从未到过这里,一时好奇,就进去看看,看到一个小男孩儿,虚弱的立在那里。

“你是谁?”那个瘦削白皙的小男孩,手捧在心口,轻声问道。

“我是大齐国的昭和公主,我叫萧一珍。”一珍爽朗的回答,脸上带着笑意,“你又是谁,你生病了吗?”

“我是梁国的太子,我一直病着。”他也笑着说。

“我母后小时候也一直病着,可她现在好了,你也会好的。”一珍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背,他似乎永远也咳嗽不完。

夕菡和邢明进来了,看着这两个小家伙,相视一笑。小男孩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父皇。”一珍甜甜一笑:“母后。”

“这就是你儿子?”夕菡指着那羸弱的男孩问道。

“是啊,风儿,过来见过这位沈姐姐。”邢明狡黠的一笑。

“姐姐?”夕菡和男孩儿一起孤疑的问。

“我是你师叔,你自然就是我儿子的姐姐了。”邢明笑道。

“胡说八道,”夕菡撇开他,走了出去。

邢明去抓她的手,又回头说:“好好照顾珍儿,你们不要吵架。”

邢风看着两人离去,忽然说:“原来我父皇一直想念的人是你母后。”他黯然神伤,想着自己的母亲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心里有些痛。

“你和你父皇一样喜欢胡说,我母后才不会喜欢他,母后喜欢的是我父皇。”一珍憋红着脸说,可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都会觉得心虚,母后真的会喜欢父皇吗?

“我没有胡说,你跟我来,那里挂了一副画像,画中人和你母后一模一样,父皇总是对着这幅画伤心。”邢风牵着她的手,一起往里面去,一珍也很好奇,就让他牵着。

“你什么时候有了儿子,又什么时候大婚的呢?”夕菡猜测着问,这位国君的保密功夫,似乎做的很好。

“我需要有人继承我的皇位,所以我需要一个皇后,不过,自从有了风儿,我就没再碰过她,而且她也英年早逝了。”邢明说这些的时候,很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根本与他无关。

“你就这样?仅仅是需要皇位继承人?”

“当然,否则那些大臣怎么可能放过我呢?我现在还没有打败齐国的信心,这几年在萧豫的治理下,不管是经济还是军事,齐国的势力都大有增长。我在想…当初放走萧豫是否正确,不过,真正让我后悔的,就是放走了你。”邢明深情而望。

夕菡避开他的目光,说道:“想不到轻狂如你,也要受到牵制。”

邢明又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笑:“没有一个人在这世上是完全自由的,不管再轻狂,还是权力再大,有时候权利愈大,受到的牵制也愈大呢。”

夕菡一笑:“那倒是,你说这话我爱听。”

“你还有什么是爱着的?”邢明轻轻的去吻她的耳垂,呼出的气让夕菡觉得有些心神不定,又是这种暧昧的感觉。邢明的唇很快碰到了她的,久违了,那霸道的吻。

喘息未定,夕菡推开他,指着水里的鱼问:“你说,这水里的鱼会不会也觉得不自由呢?”

邢明并没有松开揽着她纤腰的手,而是抱的更紧了,他们的脸进在咫尺。他玩味的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夕菡别过脸去,笑着说:“也许它在想往天空呢?谁说鱼儿是自由的,它不能上岸,更不能上天。”

邢明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么,鸟儿也不是自由的呀,因为它也不能下河。”

夕菡俏皮的眨眨眼:“没错,所以说,只有我们人是自由的,可以上天,下河。以后就不要羡慕这些飞鸟和鱼了。”

邢明呵呵笑着,紧紧拥住她,长叹道:“我羡慕的是萧豫,他可以拥有你这么久,以后,不要离开,我要每天都看到你。”他轻轻的抚摸着她雪白的颈子,细腻嫩滑,他陶醉在她温软的芳香里,久久不能自拔。

莫白站在远处,手握剑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莫羽站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小姐她…”

“我以为离开就好了,”莫白深吸一口气,缓解心理的疼痛,“原来就算离开,她也不会属于我。”

离两人不远的地方,萧离和莫邪一起在逗玩着雪鸽,雪鸽在两人头顶盘旋,有几只落到萧离的肩膀和手上,萧离兴奋的说:“莫邪妹妹,你看,雪鸽喜欢我。”莫邪也高兴的说:“是啊,离哥哥,他们好喜欢你哦。”她顺手去抚摸雪鸽的羽毛,雪鸽扑棱棱的飞走了。

两个孩子一起抬头看着天空迅速飞翔的雪鸽,仰着头,看了好久。

莫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哥,我们很久没聚了,去喝一杯如何?”

莫白看了他一眼,忽然说:“一杯怎么够?要喝就喝个痛快!”他哈哈大笑,然后和莫羽搭着肩膀走了出去。

不知多久以前,有位前人发明了一种酒,叫做“醉生梦死”。喝了这酒的人都会酩酊大醉,会忘记很多事。可是就算莫白喝了很多酒,他还是忘不了。他是个很少喝酒的人,因为保护小姐,必须随时都保持清醒。现在,他终于醉了,醉得不省人事,可即便是醉了,他的记忆里,他的话语里,还是少不了那个女子。

他觉得额头冰凉,有双柔若无骨的手帮他擦拭嘴角边的残液,还有那熟悉的芳香,和淡淡的轻叹声。

模糊的睁开眼,看到朦胧的脸,真的是她…

“我是在做梦吗?”他终于鼓起勇气,抓住她的手。

她稍微愣了一会儿,并没有挣脱开,轻轻的说:“你喝了醉生梦死,怎么会做梦呢?”

“那就是真的了,”他的手上忽然用力,女子被拉倒在他怀中,他用力紧紧抱住她,抱着她柔软的身躯,竟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夕菡…你知道我一直…”可他最终没有说下去,而是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三卷 千方百计 第一二零章 齐国的两年巨变

两年的时间不算长,可也不算短。两年,虽不能让沧海桑田,但足以使物是人非。

虽然夕菡等人在梁国的生活自由而平淡,但是齐国所发生的一切,尤其是皇宫和沈家所发生的一切,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萧豫这两年来一方面派人多方查找夕菡的下落,一方面对外人称皇后被海外仙家接走,还带着两个子女,一起去修行为齐国祈福。

历经两年,萧豫仍然没有得到夕菡的消息,整日昏昏,甚至已经到了不理朝政的地步。而太子萧毅,依然没有被大贼偷出宫去,数十次的失败,直到大贼不知所踪,而太子似乎安于宫中,性情也有所改变,时常去侍奉太后。

直到有一天,太后忽然薨逝。

爱妻和子女的被逼离开,已经让萧豫难以承受,而生身母亲的辞世,更让他不堪悲伤,一下子病倒了。

贴身内侍王春着急的不得了,却又没有别的法子,除了现在就能找到皇后。可是连暗使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他一个大内总管,能做什么呢?

可是那天,他偶然听到两个小太监的窃窃私语,原来,他们不小心打碎了汝窑茶盅,原是一套的,打碎了一只就等于一套都没用了,可是他们却想到了一个办法,用次品来代替,只要外表相像,一般人是不会察觉的。

王春的眼睛一亮,所谓物有所似人有所像,当初慕容氏都有个柳如烟代替,何况沈夕菡哉?

于是,他悄悄的命人在民间到处寻找有没有体态容貌,甚至是声音与皇后相似的人,这一找,还真让他找到了。

他看着眼前这位十五六岁的秒人儿,仔细端详了一阵,摇头说:“体态是像了,眉眼也有那么一点意思,不过到底没那么风流婉转,还差一些。”

旁边的老板笑嘻嘻的迎上前说道:“大人,您别光看面相,这位姑娘的声音,您得再听听。”

“哦?是么,那就说两声吧。”王春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头,“就说…给皇上请安…哦不,叫声萧大哥。”

女子诧异的盯着他,怯生生的蹦出了几个字:“萧…萧大哥。”

王春愣住了,霍的站起身,围着她转了几圈,有些激动的说:“别怕,再说一遍,带着一些淡淡的…淡淡的…什么来着?”

“妩媚?”女子捂着嘴笑,眼中生波。

王春一拍手掌,惊喜叫道:“没错儿!就是这样,哎,别把你的手挪开,就这么遮着,到真有几分…”

“大人,您说的是谁呀?”女子好奇的问。

“别问那么多,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不管你叫什么,从今以后,你就叫栀华,后宫中的栀华夫人!”

从此,齐国后宫,果然多了一位栀华夫人,据说皇帝因此而迷恋上她,每晚都在她的幽祗宫度过,宠爱程度甚至已超过了当年的皇后。不仅如此,栀华夫人又提拔了她的亲妹妹,两姐妹共同侍奉君王,常常三人同寝,君王不再早朝。宫人多将其比喻为汉朝赵氏姐妹,宜主合德。

再说沈家,玉容为沈家生下一名男婴,取名沈烨,这是沈家的第一个孙子,合家上下都很高兴,当初沈烨的名字还是皇后取的,并且帝后二人都重赏了沈,赵两家。孩子满月那天,宾客临门,接踵而至,整个亲贵街上都能听到沈家门里的鞭炮声。

而沈凡似乎并不开心,甚至在长子出生的第一天,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过他们母子。

转身离去的时候,他还能听到玉容低低的哭泣声:“为什么?相公不喜欢我就算了,为什么连孩子也不喜欢呢?”

奶娘在一旁劝慰着说:“少奶奶,不能哭,您不能哭,在月子里哭,对身体可不好呀…”

可是玉容始终没能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晶莹,滚落在正熟睡的孩子稚嫩的脸颊上。

而玉容生完孩子后,愈加显得憔悴了,她不像新做上母亲的人那样开心,更多的时候,她抱着孩子哭泣,而这哭泣,是不能让婆家的人看到的。所以,她的全部闷气郁结在心中,慢慢的病了。

请大夫,开方子吃药,折腾了两三年,皇后在的时候专门请了御医每日前去问诊,这病也拖了两三年,而最终,就在皇后离开齐国的两年,玉容终究一命呜呼,撒手人寰了,留下三岁的幼子,和深深自责忏悔的丈夫。

沈凡意识到自己错了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忆起当年与皇后的对话,没错,以折磨一个女人来缅怀另一个女人,这样的做法太无耻,太可鄙了!

想起太多和玉容在一起的片段了,回来的再晚,玉容也守在门口等着,随时准备温热碗中的宵夜和茶。脸色再冷,玉容也是笑着的,即使那笑中有泪,有不安更多的是不解。

还有,为了讨好自己而勉强去看那些枯燥无味的书籍,其实,自己去看那些只是想逃避她,逃避她温柔而无辜的眼神…

连自己都能感到从她眼中一直延伸到心里的痛,那是作为女人的切肤之痛,因为丈夫不爱她。他的爱已经给了瑜儿,他答应过瑜儿,他的心里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可是,就在玉容离去后的日子里,他是那么的后悔,那么的愧疚。

他在瑜儿的坟前哀哭,因为,他爱上了玉容!

可是他不愿意去承认,他怎么可以爱上别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想不起来了,太多伤感的记忆了,而记得最深的一次,心最痛的一次,就是玉容饱含着泪水,呢喃着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会改的…”

那一刻的心,真的好痛,玉容,你这个小傻瓜,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错了呀!

当爱人相继离开的时候,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还有年迈的父母,尚在襁褓中的稚子…

恕做儿子的不孝,不能侍奉父母于左右;恕做父亲的不称职,不能教导幼子于庭训…

看破红尘之后,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那几天,京城一直在谈论,沈相大公子在爱妻亡故后,出家为僧的话题。

沈夫人也从此一病不起,而沈瑞昱,好似一下就苍老了十多岁,这个不孝子,当初答应过皇后,不会做出有辱沈家门风的事情,可是现在…竟然做出这样荒谬的举动!

沈家的变故打击着两位老人的心,而在皇帝不再早朝之后,沈瑞昱也宣布退出内阁,将阁老的重任交到了另一位元老手上。就在此时,陈光廷开始发展并壮大他的队伍,他的势力迅速在阁部乃至整个朝廷蔓延开来。

远在边境的沈俊,原先得知夕菡离去,已十分气愤,一心想辞官寻找妹妹,但皇上不准,只能留在边境守卫边关,后来又知道家中发生的一切,更是心灰意冷,难过时,也会独自一人到梁国去看看,因为他有种预感,如果萧豫在齐国找不到妹妹的话,那她一定逃离了齐国,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梁国!

第三卷 千方百计 第一二一章 沈俊的烦恼

沈俊是个聪明人,其实自从那年送夕菡远嫁湖州的时候,在路上遇到刺客,夕菡一剑结果了他,沈俊在暗中跟着,早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高手,原先只是疑心,那时候便愈加的肯定了。后来也发生一些可疑的事情,想想之前的境遇,忽然明白总在自家院子里飞翔的鸽子,是那么不同寻常的。

当他偶然发现边境小城里的雪鸽,他便将它射了下来,用包着箭头的粉包,所以那鸽子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第二天就能勉强飞走了,虽然飞的不是很快,但沈俊需要这样的速度,因为他可以跟着那鸽子,兴许能找到妹妹吧。

那雪鸽摇摆着飞到了一家大院子里,东方升起的太阳,照耀着那大宅府邸的铜质门把手,巨大的梧桐树上,还闪耀着早起的晨露。黑黑的大门紧闭着,又像随时都会打开一样。

沈俊静静的站在门口,离着远远的,默默注视那门口的两头石狮子。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从门里走出两个年轻人,都是一样的白衣,一样的剑眉星目,腰侧一样的悬着剑,他们的眼神拐过四周,沈俊立刻闪在一旁,那两人,不正是莫白莫羽嘛?那么,夕菡就在这里面了。

接着,又从门里走出一个美貌少妇来,梳着普通妇人的发式,随意斜插了一只玉簪,穿着极清雅的服饰,手里牵着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子带着贵气,正是萧离,女孩皮肤很白,睫毛又密又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两颗黑葡萄。却是莫邪,而那美貌少妇,是汀芷,那个调皮的汀芷,也变得如此柔顺了。原来她们都在这里,也就是说,夕菡过的很好呢!

萧离抬头看了看莫白,说:“莫叔叔,雪鸽回来了呀,你说附近有谁在?”

莫白不作声,只是环顾左右。看看四周没有可疑的人,这才让汀芷带着孩子们回屋去,并且嘱咐雪鸽受伤的事不要告诉夕菡。

沈俊看到大门又关上了,那些熟悉的面孔也隐退了,心中有上前和他们相认的冲动,但却忍住了,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刚一转身,却看到邢明微笑的脸。

邢明带他来到一片空地前,两人静静的站着,看前面炊烟袅袅,是做午饭的时间了。邢明开口问道:“见到你妹妹了吗?”

沈俊紧抿双唇,心想这家伙真是明知故问。

“见到了固然不错,见不到却是最好的。”邢明笑着说,但那语气里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而是极其的严肃,“你想,若是见到了,她问你家里的情况,你该怎么回答呢?是告诉她真想,让她从平淡的生活里惊醒,还是欺骗,隐瞒她?”

沈俊皱起了眉头,这正是他所担忧的,也是他不去相认的苦恼。他看着妹妹,这几年在宫中的日子何其辛苦,若不是因为父亲那所谓报效朝廷的热血,大概自己早扔了官帽,带着妹妹走了,说好了要一生守护她,可是却最是那无用之人。因了对妹妹的承诺,所以甚至…至今都没有娶妻的打算…

这真是大逆不道的事,若是世人知道,自己…爱慕着自己的亲妹妹,那该是怎样有悖人伦,遭人唾骂的呀!

“想好了吗?”邢明略带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想见她。”沈俊说,他真的很想见她,他像极了痛苦的样子。“只要见一面就够了,远远的见一面,就行。”

邢明似乎预料到他的答案,微笑更深。

微风拂过脸颊,轻柔轻柔的,像情人的手在抚摸着。

夕菡坐在院子里,看萧离和莫邪一起玩耍,汀兰在一旁笑着说:“看这两个孩子,从小就这么投缘,若是长大了,倒是一门好亲事呢。”

夕菡笑了笑,道:“你想的到不错,若是能长久在此,他们也算青梅竹马了,长大了,不用我们说,他们就是一块儿的。”

大家听了都微笑,看着两小无猜的孩子,两个孩子回头看着他们,不知大人们正说着什么有趣的话题,也咧嘴笑了起来。

玉芹笑着说:“还有小小姐和邢家那位公子,似乎也是极投缘的样子。”自从住在这里以后,他们也不再称呼其娘娘了,而是唤其夫人,汀兰等自然都是老规矩,称其小姐。而一珍,自然都在大家口中变成了小小姐。萧离则成了小少爷。

夕菡这回到笑不出来,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正为她担心呢,若是她像个一般女子道罢了,又或是性情像我,可竟是像她父亲…”说到这里,又不言语了,只是默默出神。

众人见触及她的伤心事,都不在说话,院子里只剩下两个孩童的笑闹声。

隔日,因有庙会,夕菡便带着孩子们上街玩耍,一珍看邢风常年病着,说这样老闷在宫里所以才生病,便主张带他一起出来玩,邢风也高兴,他父皇也随他去,只叮嘱他不要淘气。如此,几个大人带着几个小孩儿就逛去了。

庙会上人山人海,很是热闹,夕菡一手拉着一珍,一手拉着邢风,莫白抱着萧离,莫羽抱着莫邪,其他人都在后面紧紧跟着,生怕被人流冲散了。

吉祥在前面开路,一面护着主子一面骂着:“哎,挤什么挤?说你呢?眼瞎了是不是?嘿!踩着我脚了!幸好没碰着我们家夫人,若是碰着了…说的就是你,起开起开!”他虽然个子娇小,但还有一股子蛮劲,旁人到也不敢靠近了,又有莫白莫羽,虽然抱着孩子,但腰侧的佩剑,也能吓人一吓。

后来,人越聚越多,一珍也不愿被母亲牵着,眼神被路边那卖泥人的吸引过去,就挣脱开,拉着邢风去看泥人了。夕菡连忙喊着让他们慢点。萧离和莫邪看了,也跳下地来,钻着走了。

孩子们只顾自己玩乐,大人们却在一旁着急,人又多,正想穿过那条街去,谁知竟横冲直撞的跑来一辆马车,人们都吓的散了,唯独萧离傻愣愣的看着那冲来的车,那马车距孩子只剩下几步之遥,夕菡吓得似乎就要晕了过去,莫白莫羽连忙飞跃过去抱孩子,却被人抢先一步,将萧离抱起,躲过了那辆马车。

还未定睛细看,就听到萧离尖叫了一声:“舅舅!”

原来那人,正是沈俊!

他原只想看看夕菡便走,谁知心里愈发舍不得,想着今日庙会,她一定会带着孩子们出来玩,所以也在此等候,谁知却遇上这样的事。

夕菡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一把抱住沈俊,哭了起来。

沈俊轻叹道:“做母亲的人了,当着孩子们的面,怎么又哭?”说着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

一行人回到院子,夕菡迫不及待的问起家中的情况,父母的身体,大哥大嫂都还好不好?内侄儿多大了,会不会走路了?

沈俊先是不语,继而勉强笑道:“他们都很好,只是都十分想念妹妹。”

夕菡听了又大哭,恨自己不孝,让父母哥哥担心,原来她竟对齐国所发生的一切都不知道,沈俊心中悲恸,却不敢显露,只是低声安慰,后来推说城中有事,匆匆离去了。

夕菡虽万分不舍,但也明白,守城将士是不能随意离开的,所以虽心中不忍分离,但只能让哥哥去了,又说若得空,一定常来看望妹妹。

沈俊答应了,心里却如巨石堵压,喘不过去来,走时如慌乱的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