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栗芷说话，路亭先错开了视线，抬眼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睨了她一眼，问道：“刚才那是沈风和吧？啧，我真是摔了个跤错过了一个亿啊。”
什么就错过了一个亿了？栗芷往前走了几步动作娴熟地推着路亭就往法院里边走，一边走一边“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那确实是沈风和了。
“他刚才给你的是什么啊，爱心早餐？我就说风水轮流转，现在可是沈风和整天围着你打转了吧？惯着他毛病。这回复合以后你可有点脾气，别给他好日子过。”
路亭和栗芷是一个学校一个专业毕业的，又都是天卓中学出来的，算是栗芷的嫡系师姐，以前两个人关系就好，也认识沈风和，不过一直看后者不太顺眼，算是千里挑一没有拜倒在大佬的风姿之下的特例。按着路亭的说法是，“一天到晚拽什么拽，可把他厉害完了。”
栗芷猜到了从她嘴里听不见沈风和什么好话，但没猜到路亭的想象力这么疯狂，爱心早餐这种神奇的东西都冒出来了，赶紧摇了摇头澄清道：“不是，他过来给我送双鞋。而且我们没复合。”
路亭“呵”了一声就当没听见后一句话，斜眼看了她一下，伸手推开大门，“水晶鞋还是红舞鞋啊？”
还没复合，那也离复合不远了。瞅瞅刚才沈风和脸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哟，当初她看见沈风和的案子就知道这厮准是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了她们家阿芷的下落，故意跑来刷存在感找机会复合的，早想什么去了，现在想着来了，当初就别分啊。
“工鞋。”栗芷推着路亭进去，反手带上了门。对于照顾坐轮椅的骨折病人她还是很有经验的，而且路亭也很配合，一路帮着她开门什么的，“是我落在他那里的，你别想太多。”
路亭听到这儿又“呵”了一声，鞋这种东西都能落在沈风和那，“阿芷，你可别傻了吧唧的被他哄了两句就和他生命大和谐了，长得帅也不能当饭吃。”
这话是越说越离谱了，栗芷觉得不管怎么说她和沈风和都跟“生命大和谐”半毛钱的边儿也沾不上，不过听她这个痛心疾首的语气也是为了她好，既然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也就默默地受了她的好意，没再说什么。
当天路亭的回归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欢迎，本来隔壁刑庭也想欢迎一下的，但路亭扒拉着轮椅去刑庭转了一圈，狠狠调戏了人如其姓的冷法官以后，很快就被冷法官的书记员客客气气地请出来了——他们冷法官为人高冷、效率奇高，除了一种情况会变得异常暴躁，那就是遇上路亭。
因为路亭的突然回归，除了参与开庭以外也能帮栗芷分担不少其他的工作，而且由于对方是在家憋了很久，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儿，栗芷只觉得如虎添翼，瞬间就轻松了很多，甚至隐隐产生了今天能按时下班的错觉。
大概到了下午两三点的样子，小包照例拿着手机刷TIMES，刷着刷着突然瞪大眼睛“哎啊”了一声，猛地转过头来朝栗芷看了一眼，“你快看新闻。”
鉴于上次小包说话口无遮拦造成大家都很尴尬，昨天栗芷请假又是因为前天去C.N科技遇上了滑梯事故，今天也受收敛了一点，因此即便是非常好奇，也没敢跟栗芷八卦。不过她也是没想到，刚刚在TIMES上刷到C.N科技新产品即将上线的广告宣传消息，紧接着就收到了一条有关C.N科技的新闻推送。
栗芷当时看卷宗看得正入神，先被小包的一声惊叫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被她那句点名的“快看新闻”搞得有点懵，不明所以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也没什么特别的。
“你等会儿，我把这个发给你。”小包翘着脚手指如飞，很快就将自己看到的那条新闻推送发给了栗芷，后者刚一点开，偌大的新闻标题就跳入和眼帘——
C.N科技首席执行官频繁出入法院，疑似惹上难缠官司
栗芷愣了一下，手指下滑，通篇扫了一遍，就知道小包为什么会这么惊讶了。一开始她还以为这新闻是个标题党，里边内容未见得和标题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没想到草草看下来，这篇新闻报道还真就是和标题写的一样，不但把沈风和近期几次出入法院附近的时间写得头头是道，还配上了几张图片，分别标注了时间，有的是他的阿斯顿马丁停在法院门口的画面，有的则直接是他本人出现的照片。
“我刚才看到C.N科技的新产品发布通知，就看到了这条新闻，这也太巧了吧，小栗姐，你不是外人，知不知道大佬是得罪谁了啊？”一开始小包还以为这是C.N科技买的通告，可通篇看下来，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好像不是为了炒作，而是为了黑C.N科技啊。
这两天沈风和都和她在一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昨天华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语气也很轻松，就连之前的经济纠纷沈风和都准备撤诉了，栗芷哪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
“不过就是写写他最近出入法院，发条澄清不就行了，他本来不就有个经济纠纷在咱们这吗，多大点事。”说话的人是路亭，口气还跟早上说起沈风和的时候一样充满了讨厌，看了一眼栗芷，算是安抚她。
栗芷倒没那么大的反应，国内媒体一向喜欢风声鹤唳，网媒更是极尽夸张，一条新闻而已，又没有什么爆点，很快就会被淹没在信息的洪流里。
栗芷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端。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专注于在各个APP上来回切换这刷刷那刷刷的小包却有了更多的发现，“唉我去，好几家新闻都发了C.N科技的消息，你看这条写得更过分，还说C.N科技陷入财政危机，说C.N科技的市值瞬间蒸发几个亿什么的。他们这么一写，C.N科技的股价不跌也得跌啊。”
几家媒体齐发，这就有些奇怪了，栗芷撑着额头想了一会儿，觉得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回应，这不太像是沈风和的性格，还没等想明白，又听见小包说，“小栗姐，我怎么觉得出大事了啊…”
栗芷还没开口问出什么大事了，刚忙完事情点了一支烟加入他们的八卦中的陈姐就已经从自己的微博推送中看到了这个消息。
“官商勾结，沈风和胆大包天明目张胆贿赂法官…？”念到这儿陈姐终于不能再把这当成一个解压的八卦新闻了，仔细放大了那张高糊的新闻配图，抬眼看了看栗芷，“小栗，这照片上的人是你吧？”
栗芷早在陈姐出声儿念的时候就站起身走到她一旁去了，陈姐将手机往她这边递的时候立刻就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放大的照片，虽然是高糊，但也依稀能看得出照片上的场景，正是今天早上沈风和站在车边给她递鞋，背景是区法院。
用了“官商勾结”和“贿赂法官”这样的字眼，这就不仅仅是媒体夸张放大事实或者曲解事实了，涉及到了法院，这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栗芷拿着手机愣在原地没动，第一个反应就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第一次碰见沈风和的时候就提醒过他最近法院在审一个明星的案子，附近经常有蹲点的狗仔，小心他被人拍进去，没想到竟然是一语成谶，他还真是被人拍了照片。
和她一起。
“这不是早上他给你送鞋的时候吗，那后边那个黑点就是我。”路亭也看到了这条上升极快的微博热搜，皱着眉问道：“都这么长时间了，沈风和怎么不出来澄清一下啊，他再不出来C.N科技的股票可真的就跌了。”
沈风和不亲自澄清也就算了，就连C.N科技的官微都没动静，这不是等着舆论发酵呢吗？
她也记得这两天铺天盖地都是C.N科技新产品上线的广告，还这么任由事态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就算之后法院介入，把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但舆论这种事，一旦传开了，哪还有人在乎真假，多多少少都会对C.N科技产生影响。又是新上市没多久还没稳定的公司，路亭是真的不知道沈风和心里在想什么了。
一直都没说话的方景洲抬手合上了电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微微蹙起了长眉，沉声说道：“已经在跌了。”
栗芷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沈风和打一个电话了。
不过她的想法虽然好，但电话拨过去以后一直是忙音的状态，连拨了几次也没有接通。栗芷到这个时候终于有些慌了，想了想转身去翻C.N科技经济纠纷案的卷宗，按着档案上证人的联系方式给华桑拨了过去。
这一次电话依然响了很久的忙音，但好歹在栗芷放弃之前接通了。透过无线电波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但确实是华桑的声音，“嫂子…”
栗芷顾不上纠正他这个称呼，也顾不上想沈风和才说过要公开他们分手的事情怎么华桑还这么叫她，劈头盖脸就直接问道：“沈风和呢？”
对方一下子就被她问住了，支支吾吾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栗芷已经有些恼，索性换了个问法，“你们C.N科技是不存在公关部门吗？就算不存在，连对接的公关公司也没有吗？新闻都写成什么样了？”
这回对方终于有了些反应，口气很软，似乎是在试图安抚她，“财政危机和经济纠纷的公关稿已经在做了，应该一会儿就会发。嫂子你别急，因为老大平时把你藏得挺严实的，我们本来是想等老大醒了问问他的意思再决定怎么澄清贿赂法官的事情的，你要是同意公开关系，那我们现在就澄清；要是嫂子你不太想公开，那我们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华桑虽然说了一大段话，但栗芷还是瞬间就抓住了重点，一秒钟都没有迟疑，直接反问道：“想什么叫‘等老大醒了’，沈风和怎么了，为什么要等他醒？”
这话一下子就把华桑问住了。后者犹豫了一下，估计是暗暗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回答道：“嫂子你别担心哈，老大就是早上从法院来公司的路上出了点小车祸，上午醒了一次，说不让我们跟你说，完了又昏过去了，没什么大事，估计很快就醒了。”
“你说没什么大事还是医生说没什么大事？”栗芷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虽然心里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资格也没什么理由跟华桑发火，但难免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口气稍稍有些不耐，“他在哪个医院？”
没什么大事会昏迷，还会二度昏迷？
这个人真的是，就说叫他慢点开，大清早的着什么急。
华桑犹豫了一下，便听见栗芷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清楚地传过来，“你们不用等他醒了，直接澄清吧，就说我是他女朋友。”
顿了顿，栗芷又重复了一遍，“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
华桑连说了几声“好的”，才想起来报出一串地址。
一办公室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栗芷挂了电话换掉鞋子，捞起衣服就往外走，因为听不见电话那段说了什么，只知道沈风和现在人在医院，还以为他是因为新闻的事情急火攻心住进了医院。
“沈风和现在心理素质都这么差了吗？”说话的人是撑着下巴坐在轮椅上盯着栗芷背影看的路亭。
前者没理会她的话，偏头跟蹙着眉看她的陈姐说了声“陈姐我先去医院了，沈风和车祸，我得去看看他”，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陈姐点点头“嗯”了一声，等栗芷走出去才扭头问路亭，“你见过小栗哭吗？”
路亭摇摇头。
栗芷虽然看起来像那种弱不禁风、软软糯糯的感性小姑娘，实际上却冷静得很，她比栗芷高一届，大学三年都没见过栗芷掉一滴眼泪。除了在沈风和的事情上。
陈姐犹豫地吐了个烟圈，抬手朝换衣间的方向比了比，口气有点惆怅，“刚刚，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第37章
栗芷拎着包上楼的时候，正好在楼梯上碰见了一边打电话一边往下走的华桑。
后者看到栗芷急匆匆地往上走, 顿时眼前一亮, 跟电话里说了声“知道了, 我马上回去”就停下了脚步。但栗芷好像没看见他, 瞟了他一眼就朝旁边躲了躲让出路来，扶了一下楼梯的栏杆, 一门心思地往楼上去了。
华桑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栗芷的胳膊, 叫了一声“嫂子”。
栗芷好像这时候才认出他来, 微怔了一下也停住了, 声音有些急, 但没有哭腔, 眼角红红的，但没有掉眼泪, 虽然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焦急，但并没有方寸大乱, “他醒了吗？”
“还没有, 刚才沈伯母过来了，现在在楼上呢。”华桑说了病房号，抬手看了一眼手机，决定简明扼要挑重点，“嫂子我先回公司了, 还有些事要处理, 公关那边按照您的意思发了, 等老大醒了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他车祸的事啊, 我怕被老大弄死。”
赶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华桑必然是很忙的，栗芷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赶紧放华桑走了，为了叫他放心，还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你放心，这点事情他还是会听我的，快回去吧。”
华桑“哎”了一声就三步并作两步蹿下楼梯去了，栗芷到了医院，内心反而比来时平静了许多，加上刚刚听华桑说沈风和的母亲过来了，稍微犹豫了几秒钟，才深吸了一口气朝病房所在的楼层走去。
沈风和是直接被目击者打120送到距离车祸最近的医院的，医疗条件不算是一等一的好，但也是本区最好的医院了。
栗芷抵达他的VIP病房门口时停住了脚步，本来想透过门玻璃朝里看一眼，没想到刚凑上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的清脆响声，这声音很快就在看到栗芷的瞬间戛然而止，紧接着，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空旷的医院走廊里响起：“你是…”
栗芷一只手摁在门玻璃上，侧过身回头去看。
来人身材极好，穿着最新款的高定套装，长发绾成好看又干脆的发髻，妆容也很精致，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雍容的精致，看样子是从什么正式的场合赶过来的。她的身后跟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见前面的中年妇人停下了脚步，便低声说了句什么，从她身旁绕过去推门进了病房。
对方在栗芷转过头去的那一瞬间眼前一亮，语气十分惊讶，“栗芷？真的是你？我就说我们家风和最近怎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栗芷讪讪地朝沈夫人举了举爪子，就被她快走了几步拉进了病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阿姨，沈风和现在怎么样了？”
栗芷被沈夫人拉着手，这时候哪有心思和她叙旧，扫了一眼站在病床前查看情况的医生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的沈风和，虽然知道看沈夫人这个精神状态沈风和就不会有什么大危险，但心里还是记挂着，得不到个确切的答案就没法腾出精力来聊天。
毕竟沈风和是为了她才去的区法院，如果不是给她送鞋，也不会走那条路。
沈夫人一看她担忧的模样就笑了，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你不用太担心，医生说就是一般的脑震荡，今晚醒了就没多大问题了，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好好休息，很快就会恢复的。你这是从哪里过来的，满头大汗的？”
今晚就能醒，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好好休息，很快就会恢复的。栗芷迅速地抓住了重点，闭了闭眼松了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到自己刚才一路狂奔过来，鼻尖额头上都是汗，半长不短的碎发也湿了，粘在脸上看起来有点狼狈。
栗芷抬手捋了一下头发，稳了稳心神，“从法院过来的。”
“你现在在法院工作？”沈夫人显然对她很感兴趣，其好奇程度已经达到了叫她把注意力从近在咫尺、还在昏迷的独生子身上转移开来的地步，一面细细地打量栗芷，一面若有所思地说道：“回来就好。”
栗芷“嗯”了一声，放下心来之后才注意到目前自己所处的环境，顿时隐隐地生出了一丝尴尬——毕竟听沈夫人的意思，应该也知道当初是她甩了人家儿子。
然而沈夫人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栗芷的尴尬，顺着她的视线朝躺在病床上的自家儿子看去，沉默了一两秒，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就说我们风和这段时间怎么魂不守舍的，原来是因为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栗芷觉得“回来就好”这四个字出现的频率稍微有点高，也不知道沈夫人为什么一直反复强调。之前她和沈风和在一起的时候，也见过沈夫人，可能那时候她的形象和沈家理想的儿媳妇相差有点多，虽然对方在见她时一直保持着和蔼可亲的友好和气，但栗芷觉得这多半是出于对方的涵养和礼貌，倒未见得多么喜欢她。
沈夫人并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全职阔太太，将自己名下的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同时也是沈氏的董事，虽然不能说是职场女魔头，但也绝不仅仅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栗芷之前猜测过，沈夫人大约是属意强强联合式的婚姻模式，就像她和沈风和的爸爸一样。
栗芷觉得沈夫人就算是有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一直都没怎么放在心里，只不过今天碰见沈夫人，却觉得对方好像非常高兴能看到她，那种发自肺腑的热情叫她有点迷茫。
沈夫人见她望着病床上的人不说话，就笑了。
“被我吓到了？”
栗芷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吓到了就是吓到了，你不用不好意思说。”沈夫人却很有自知之明，也很豁达，看了眼还在昏睡的儿子，淡淡地说道：“以前阿姨总觉得你这个小姑娘好归好，可就是不定性，怕我儿子一头栽进去了，你再一个不高兴甩了他，这孩子要走不出来。”
栗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
嗯…怎么说呢，沈夫人看人还是非常准的，她确实是个没定性的人，而且后来她也确实是把沈风和甩了…
“不过自从三年前罗氏集团的收购案以后，我就明白了。”沈夫人侧过头去看着她，一双雍容的凤目中眼神十分坦诚，虽然不是那么中听，但是半句谎话都没有，“风和比我清楚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你，你就是最合适的。”
时隔三年，再听到从前男友母亲的口中说出“你就是最合适的”这种话，栗芷觉得更加尴尬了，咳嗽了一声抓住重点，试图岔开话题，“什么罗氏收购案？”
“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的。”沈夫人叹了一口气，好像是仔细回想了一下，“大概就是你们分手不久吧。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手，不过那段时间风和的情绪特别差，我稍微留意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这么回事。”
“你也知道，风和从小就和他爸不对付，后来又说什么也不肯回沈氏，还梗着脖子非要自己创业。这么多年了，我就没见他跟他爸在一张餐桌上好好吃过饭。就那么一次，是为了搞垮罗氏集团，这臭小子算是服了软。”
栗芷张了张嘴没说话，实际上她确实是有点震惊，以至于丢失了自己的声音。
沈风和跟他爸——沈氏集团的一把手沈津关系一直不好这事，身为沈风和的女朋友，栗芷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当初他大三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创业，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不想毕业以后回沈氏工作。栗芷还记得他说过，他不要别人只记得住他是“沈津的儿子”，而要记住他的名字“沈风和”。
当初C.N科技的资金周转出现问题，B轮融资怎么也拿不到的时候有多困窘，栗芷看得一清二楚。可即便是那种差点就要撑不下去的情况下，沈风和都咬着牙没跟家里要过一分钱，没动用过自己是沈家太子爷的一份资源。
他就是有这分叫人心疼的骨气和骄傲。
可栗芷陪着他到C.N科技拿到B轮以后就出国了，没过多久就分了手，她只知道沈氏集团收购罗氏的时候完全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式的不计后果，但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沈风和，更不知道沈风和为了搞垮罗氏甚至和沈津服了软。
“可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栗芷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点不解地问道。
“怎么没关系，”沈夫人朝她挑了一下眉毛，有点惊讶，“你不就是因为罗氏才和我们风和分的手吗？”
栗芷：( ⊙ o ⊙ )啊？？？
第38章
沈夫人在病房待了一阵子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了医生, 说等下沈风和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其实知道沈风和没什么事, 栗芷也应该回去的, 但一想到他车祸昏迷醒过来却一个亲人甚至熟悉的人都见不到, 栗芷有点不忍, 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
医生见一向高冷的沈夫人和她聊得亲热，默认了她是属于可以随便出入沈风和病房的人，做完了基本的检查就默默走出去将门带上了。
栗芷撑着下巴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愣，起身坐到了病床边上陪护的椅子上。
男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平日里流光溢彩的好看眸子紧紧地闭着，蝶翼一样的长睫毛搭在眼睑处形成一道浅浅的阴影, 薄唇微微抿着, 好像就连昏迷的时候都不能省心, 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几年来的心血遭遇了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公关危机, 不知道C.N科技的股票一跌再跌，也不知道微博上爆出来他贿赂法官的假新闻会对C.N科技造成多大的影响。
对于沈风和这样嗅觉敏锐的人来说, 事情本不该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即便是真的挡了什么人的道、得罪了什么人，他也早该知道的。
这些日子他都在干什么呢？
栗芷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抚上他薄凉的唇角。
她见过很多人, 有的英俊有的冷艳, 可像沈风和这样连每根眉毛都长得像她的意中人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一个男人了。
如果昏迷的人不是陷入一片混沌, 那现在的沈风和在想什么呢？
栗芷再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日暮四合, 而她是被一只在她头上作乱的手闹醒的。
她能感觉到那只手像抚摸着什么小动物一样，很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头发，然后慢慢滑下来，指尖落在她的脸上，缓缓划过脸侧光滑的皮肤，最终留恋地停在脸颊上。
栗芷睁开眼睛。
她是面朝着沈风和那一侧趴下睡着的，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男人漆黑发亮的眸子。
对方也正在看着她，微微偏着头垂着眼，目光十分温存，在看到栗芷醒来以后怔了一下，还停留在她脸上的那只手下意识地蜷起，触电一般迅速离开了果冻一样微凉的脸颊。
栗芷从床边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和后背。
“你什么时候醒的？”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手抚了抚额角叹了一口气，好像很后悔的样子：“现在装睡还来得及吗？”
这说的什么话，栗芷摇摇头，“来不及了。”
既然他醒了，那就应该找医生过来看看，栗芷刚站起身，还没等迈开步，就被躺在床上的男人手疾眼快地用力抓住了手腕。
“你要走了？”沈风和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另一只手撑住了床，似乎想要坐起来。
哎哟这个人真的是，栗芷趁他动作还不算大，赶紧一把将他牢牢地摁在了床上，动了动另一只被他紧紧捉住的手腕，“啧”了一声，“你干嘛，医生说你是脑震荡，要绝对卧床几天，你别动。”
沈风和被她摁在床上，手却没有松，只是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她，非常执着地重复了一遍，“你要走了吗？”
听说脑震荡刚醒的人脑子多多少少会有点错乱，栗芷只当他是刚醒过来缺乏安全感，摇了摇头，放弃了绕过去按铃的念头，往前走了几步，一只手还按在沈风和身上直接把他当做了支点，探身摁响了床头上的铃。
“就是叫一下医生，我不走，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她怎么也得跟他说几句话，不然不就失去了在病床边上陪了他一下午的意义吗？
沈风和这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开栗芷的手腕。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样子这是清醒过来了。栗芷松了一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看了看沈风和头上包着的那一圈厚厚的纱布，想起华桑再三提起不要说是他告诉她沈风和车祸的消息，就噎了一下，抬手翻到新闻，把手机朝他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