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别妨碍我办公。”乔楠在办公桌边坐下了,又点了一支烟,随手翻开了桌上的一份文件。

从她进来后,他就没抬眼看她,现在更是沉下了脸。田蜜虽然怕惹恼他,可还是硬着头皮凑上去,把合同翻到签名的那一页,放到他面前,又拿出笔往他手里塞。

“你还是签了吧。”

“要签你自己签。”

她一靠近,她身上那特有的甜香味就丝丝缕缕的萦绕在鼻间,连手中的烟仿佛都带了蜜一样。乔楠莫名的焦躁,一把推开她的手,可她不懂得看脸色,像条哈巴狗一样又靠上去。如此反复几次,乔楠耐心渐失,站起来要离开。

田蜜挡住他的道路,情急中只能再次重复,“你还是签了吧。”

“让开。”

“你签了我就让。”

乔楠转身就想从那边过去。

田蜜慌慌张张去拉他的手,一时没看准,连同他手上夹的烟都握进了手掌,她疼的低叫了一声,可还是固执的不松手。“你不签我就不让你走。”

“放手。”乔楠使力拨开她的双手,上面已经被烫了一个水泡,就在右手心里。他气得扔掉被揉烂的烟就破口大骂,“你神经了,是不是一天不进医院你就不舒服?”

一直到了医院,乔楠的脸色都没有好转。

“活该,谁叫你不看的?你眼睛瞎了?那么大一对眼睛是长着干什么的?”

“那么烫你就没感觉吗?你就不知道松手?你是个木头吗?”

“你哭什么,疼你也忍着,不许哭!”

一旁拿着消毒针要刺破水泡的医生手都颤了起来,只能停下来建议:“乔先生,您可以先到一边坐下喝杯水,我们很快就会处理好。”

乔楠呼出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她是疤痕体质,你小心点,扎吧。”

水泡刺破放掉脓水,涂抹上烫伤膏,也就几分钟的事,乔楠的额头上却冒出了汗。他这个从来都只相信科学的人甚至都不得不开始迷信了——也许他是她的灾星,她碰上他就注定要弄的伤痕累累。

田蜜的右手几乎不能使力,稍微一动,手心就一阵刺痛,伤口也不能碰到水。她在盥洗间正烦恼用左手怎么刷牙时,乔楠已经拿着挤好牙膏的牙刷让她张口。

她不敢和盛怒中的他多说,于是很听话的张开嘴巴让他刷牙。可进了浴室,看他打开浴缸的开关放水后,她却迟疑了。乔楠好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很自然的又接着伸手要脱掉她的衣服。

田蜜退后一步,“我自己来吧。”

“你一只手怎么脱?”

她身上穿的是一条乔雨的真丝印花连衣裙,拉链在后面,如果光靠一只左手也实在不好拉。

田蜜想了想说:“那你帮我把拉链拉开就行了。”

乔楠拉开拉链后也顺手把整条裙子都剥了下来,然后在田蜜瞪大的双眼中,熟练的解开BRA,再一气呵成扒掉内裤,最后还轻飘飘的扔下一句,“你怕什么?你全身上下还有哪里我没看过?”

他的这句话提醒了她,今天凌晨从医院回来后,她睡得迷迷糊糊时,他好像还帮她擦过身。

她手臂上和小腿上的擦伤也不能碰水,只能站在浴缸边缘用湿毛巾小心的一点一点擦洗。这一点,乔楠可谓是经验丰富,照顾起她来不输给专业看护。他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原本是做不来这些伺候人的差事,可自从碰上她以后,就像忽然间多了个孩子一样,给她穿衣、给她喂饭、给她洗澡、给她洗头…一点一点全都会了,还惟恐哪里做的不好。

习惯成自然的事,再多一次也没什么,田蜜也不再矫情的拒绝了,安静的站着,配合着他的动作抬起双手,适当的转动身体。

她的头发用一个大夹子挽起来了以防止打湿,有几簇发丝松松的垂落在颈间,在明亮的灯光下越发显得一条脖子细腻白皙,美的像玉一样。乔楠一只手轻轻捋起散落的发丝,一只手握着毛巾在她的颈部移动,再到线条清晰圆润的锁骨——这是女人身上两片可以飞翔的翅膀,灵魂之骨蜿蜒而生,织成一个淡定的港湾。他抚摸着她深浅适度的骨窝,慢慢的低头亲吻,感受她瘦削的翅膀在颤动,一瞬间似有无数的蝴蝶扑闪着从他的心海划过,然后又落到他的唇上,就如同最迷离的一缕轻烟,缠缠绵绵,融化后就是一碗温润的湖水,适时地暗地生香,最后冷藏在了大海最深处——他的心里,最接近灵魂的地方。所有的欲望顷刻间土崩瓦解,碎成一片片,坠了下去,落进深海,大海滚滚的波涛声停止了,海面再次风平浪静。

水珠沿着毛巾的运动曲线浅浅流下来,缓缓的汇流成一小股,聚集在一个地方,他追过去擦拭。她的胸部不大,称不上丰满,圆圆的一小团,像一颗果汁饱满的苹果,可又白的像栀子花,淡淡的粉红色乳晕,托起一朵嫣红的牡丹花蕊,傲立在百花丛中,配合着她纤细的骨架和不盈一握的腰肢,倒也显得秾纤合度——小晕红潮,一朵芙蓉着秋雨,国色天香也不过如此时。

他的手揽上她的腰,碰触着他曾经恋恋不舍摩挲搂抱过的那一方柔软,如同在餐厅门口他第一次拦腰抱起她的那一刻——清风扶细柳,淡月失梅花,蜜的清香沁入鼻端映入心田。他不是一个吟风弄月的高手,可一直都记得小时候在爷爷的书房看到过的一首诗——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黛青描画眉,凝脂若雪肤,回眸一笑过,倾国倾人城。”这是白乐天献给家姬的艳歌。为了这首诗,他曾经被罚在书房面壁思过一个晚上。爷爷说,从一个人的阅读品味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修养,就算是无聊也不能看这么低俗的诗,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学李白的“长风破浪会有时”,苏东坡的“大江东去,浪淘颈,沉湎于此等小儿女情长终究会堕情迷色。他还是觉得这首诗写的好,艳而不俗,然而所有的风月之作加起来都描摹不出现在立在他面前的她——纯净如水,迷蒙如烟,娇艳如花。那是工笔画也不能完全勾勒出来的美,他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用双手,用双眼刻进心里,然后封存起来,留待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中慢慢的来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有事,电信已经好了。

未完待续。(我现在再也不敢给准确的时间了,意外总是有的啊,反正尽快传上来。)

这章写的我怪不好意思的,哈哈,我也不隐瞒我从小就特喜欢古典诗词,很小很小就开始了…不过后来进大学了,无聊了,看小言了…再回头去看那些诗词,总能看出“不一样”的地方来,明明以前看着很正经的句子,现在总能给出不一样的解读,我想我是犯了YY的通病了,思想已经不端正了…现在都不敢随便翻红楼了,怕我亵渎了俺家宝玉哥哥黛玉妹妹…我需要好好洗涤洗涤心灵。

第六十六章

浴室里面漂浮着淡淡的蒸汽,不时有水珠落到地上的滴答声,像小孩子的手慢慢的从琴键上划过的那一瞬间。

乔楠的动作越发缠绵了起来,就像曾经亲吻她脖子上的那些珍珠一样,深情到极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开她身上的伤,洗得很慢,但是细致,连最私密部位也没有忘记。

田蜜忽然细不可闻的缩了一下身体,脸上布满了可疑的潮红。“随便洗洗就行了。”

“别瞎动!”乔楠稳住她的身体,半蹲在她面前,手依然在她的腿间缓慢擦拭。

他以前也经常触摸这里,有时候是帮她清洗,更多的是在她累的不想动时,帮她擦净残留物。短暂的羞赧过后,田蜜恍惚了起来,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彼此已经这么接近了,从一开始的陌生到现在的如斯亲密——他正在抚摸她最私密的地方,而她早已经习以为常,不想做任何抵抗。

“后来出血了没有?”乔楠轻声问着。

“没有。”田蜜很快就回答。

在医院照顾她的那短短两天,他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查看她的内裤,晚上帮她清洗时,更是小心翼翼,也会低声询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怕他不放心,田蜜又说:“我的身体早就好了。”

“是吗?”

田蜜再次肯定道:“嗯。”

乔楠停了半晌才抽出手。

洗完后,用干毛巾擦干她的身体,他又让她坐在浴缸边缘,把她的脚擦干净了,才拿来浴巾给她裹上,抱回房间。

他给她扣上衬衣纽扣时,田蜜留意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双手,其实并不输给任何钢琴家。

他曾经一个人在琴房呆了一晚上,然后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她想抱一抱他,只是抱一抱,她也这么做了。

乔楠楞了一下,然后环住她摸着她的头发。

“田蜜,你以后会记得我吗?”

“会。”

“这就足够了。”

他拍了怕她的背。“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白天睡了太多觉,田蜜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很久,还没有睡意。意识渐渐迷蒙间,有细微的钢琴声钻进耳朵,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她看见有一束阳光渗透到心里,有无数的蝴蝶在周围翩翩飞舞。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呀飞呀,琴音也从缓慢到急速,然后又坠落,又升起…只剩下蝴蝶在阳光下飞舞。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的蝴蝶都飞走了,太阳隐下去,天边高挂起一轮如钩的新月,月色朦朦罩四周,她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乔楠出了琴房,从三楼下来后在楼梯口呆站了半晌,然后向右边走去,几步后,忽然又顿住了,转身走到左边长廊的第一间房门口。打开门后,他再也没有迟疑,径直走到里面的卧室,站在床边。

其实只看得见一团黑色的影子,可他还是知道她一定抱着枕头,面朝着露台的方向侧卧着。凭着感觉,他准确的找到了她的左脚,由她脚踝处的链子一直抚摸到脚趾头,然后低下头亲吻。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在那种时候总喜欢摸她的脚,他已经忘了他是怎么回答的,但是她很好骗,他说了她就信了也不再问了,以后他在床第间任意抚摸亲吻她也没有觉得奇怪。

离开之前,他拨开她的刘海,摸到右侧那一小块地方,那只是一滴眼泪大小的淡淡疤痕,第一次看见时,他震了一下,后来也想过要去掉,可就像一块印记一样,他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也不敢贸然去抹除,到了知道来历后,这块印记早就烙在了他的心里,去不掉了。他像以前一样吻了下去,伸出舌尖细细勾画它的形状,她忽然头一偏,有温热的气息从他的嘴唇上一闪而过,像蝴蝶的翅膀掠过海面。海面上泛起了细细的波纹,慢慢荡漾开,晕到他心里,心湖浅浅,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他压抑了很久的渴求像涟漪一样皴裂开,刚刚的温存已经变成了急不可耐,凑过去,不管不顾的吻在她的唇上。她的嘴唇在他的含吮下,浅浅张开,他尝到了木瓜的清香和蜜的甜腻。

迫切的吻转移到了她脖子上,她呻吟了一声,到底还是被他弄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乔楠——”

毫无力气软软的沙哑叫声不啻于火上浇油,催熟了□,他最后的顾忌湮灭在这个名字里。

“你不能这样。”田蜜偏头躲着他的吻,可却躲不开他那双早就彻底突破衬衣的手。

“为什么?”乔楠完全拉开丝缎被子,覆了上去。

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口吃了起来。“我们,我们离婚了。”

“还没有。”乔楠爬在她的胸前含糊不清的说,“离婚证还没拿。”

“可是…”田蜜的头脑开始打结,她没有想到会这样,可她又提不起手来把他推开。

不是没有勇气,而是她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

她的犹疑不决对于一个情动中的男人来说,无异于欲拒还迎,越显撩拨,乔楠很快褪掉了彼此之间的最后阻碍,滚烫的身体压迫着她。田蜜在他急切的动作间辗转反侧,不小心牵动了右手的伤处,忍不住抽了口气。乔楠捉住她的右手手腕紧紧按压在枕侧,空出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

“田蜜。”他叫着她。

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有微弱的光芒在她眼前一闪,他的手在触摸她的眼睛,轻轻的拨动眼睫毛。良久,他没有继续下去,只是这样半伏在她身上,黑暗中,只有他手指上的那一点光芒在闪耀。

又一滴眼泪沿着前面的痕迹从她的眼角滚落到枕头边上,她的身体软了下来,软成他最喜欢的样子,伸手抓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吻。

金属轻微碰撞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夜里,她和他无名指上的光芒交相辉映,刹那间照亮了他的眼睛。

乔楠看到她在对着他笑,像无数梦中站在老榕树下的她一样,笑的天真无邪。

乔楠就在这一刻身下一个用力,挺腰进入了她。

太快了,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虽然早有准备,然而还是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破碎的低吟,他总是这样,到了这种时候再也不会想到怜香惜玉,所有的温存只是假面,只有坚定不容人退缩的动作才是真实的。

田蜜第一次笑着迎了上去,抬起腿盘在他的腰上。

乔楠被她卷进了从未进入的激情漩涡,所有的热量力气意识通通全部汇聚到他们连接的那一点上,他陷在她身体里律动的炽热上,积蓄了几个月的热情和隐忍过久的欲望一起狂涌着倾巢而出,大海滚滚的波浪翻搅着袭来,他倾尽所有抱着她坠入了那一滩水里,沉下去,再沉下去…

缠绵到了最后,乔楠只记得他抚摸着她的脚踝,她汗湿的脸庞贴着他的脸,柔得像水一样的身体紧紧包裹住了他,用他最喜欢的嗓音,一声声喊着,“乔楠,乔楠,…”

只有她能把他的名字喊得这么柔媚动听。

乔楠几乎是睁着眼睛看着室内渐渐明亮起来的,过度的运动让他的身体很累,可意识却更加清醒。心旌摇荡间,他又一次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不管她听不听得见,会不会记住,他只是想对她多说一些话。

在她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和她说话。

他讲起了他在美国的童年,讲父母对他的期望,也讲了他跟着爷爷回到香港后的生活,讲爷爷对他的教诲,还讲了他喜欢的钢琴。

他说他不后悔他的选择。

他说,田蜜,钢琴不一定会让我遇见你。

田蜜没有乔楠这么好的精力,身体上的疲惫让她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如果不是酸软的身体和上面布满的痕迹,她会以为昨晚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荒唐旖旎的梦。乔楠一身正装对着笔记本电脑端坐在靠近露台的沙发椅上,完全是一个投入了工作,神情认真,一丝不苟的男人,任谁也想不到这就是那个在昨天夜里还热汗淋漓沉陷在混乱的□□中,不顾她的哀求抱着她不放失去自控满脸欲望动作狂热的男人。田蜜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他专注盯着电脑屏幕的侧脸,还有偶尔移动的手指。

乔楠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偏头向床上看过去,然后笑了笑。

田蜜也回给了他一个明亮娇俏的笑容。

床头柜上已经放了一套衣服,乔楠给田蜜穿上了,后来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去盥洗间洗漱,到梳妆间搽脸梳头,然后他们还一起在露台上安静的享用了午餐。

饭后,田蜜再一次拿出了那份合同。

这一次,乔楠没有推开她,脸色也没有变,可那颗刚刚还温暖的心分明已经凉了下来,渐渐的涌上来一股失望,略显怔愣的看着她。

田蜜忘了面前的人有多么深不可测,以为他已经有所松动,于是笑着又重复了一遍,“乔楠,你签了吧。”

她脸上还是挂着那抹笑容,天真无邪,然而在这阳光明媚的露台上,他反而看的没有晚上真切。

她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了一支笔,塞进他手中,笑吟吟的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依然是那样柔媚动听的声音。

她甚至拉着他的手臂开始撒娇了。“乔楠,签吧,签吧,就是写两个字,你以后可以省下多少时间啊。”

她还是这样固执。

乔楠不是没有见过她这一面,那一次为了那个人她甚至都敢抱着他说不要走,可这次呢?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让她这样拿着一份合同追着他签?

乔楠放下笔,面无表情的说:“我不会签,和谁合作不和谁合作我有自己的考量。”

“可你以前不是和他合作的好好的吗?”

“我现在不想和他合作,就这么简单。”他很肯定的告诉她。

“其实他并没有把我怎么样…”

“别以为我是为了你。”乔楠打断她的话,淡淡的说,“田蜜,你从来都不欠我任何东西,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决定而有任何负担,你也不需要有任何的愧疚。”

“我知道。”田蜜心里一酸,赶紧低下了头,握紧手中的合同。“乔楠,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她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知道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人像他这样待她,再也没有人了。

他们不应该这样,也不能这样,她不要他和她一样。

“乔楠,你没有必要不和他合作。”田蜜抬起脸说,“没有那场意外,孩子,我也不会留下的。”

乔楠气得浑身颤抖,一下子从座位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早就知道她生了一张比任何人都厉害的嘴巴,然而他绝对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这句话无异于直接在他心上插一刀,还是磨得尖利无比的刀,他第一次对着她扬起了巴掌。

她瑟缩了一下,他来势汹汹的手掌停在了她的面前,然后重重的往旁边一偏,一甩手扫落了桌子上的大半餐具,瓷器碎裂的声音咔咔的响起,地面上全是纯白色的骨瓷碎片。

“不错,我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乔楠顺手扫掉桌子上剩余的餐具,怒极反笑,“不管你要不要,我只知道我的孩子是从他的车上掉下去的,所以,我决定终止和坂田集团的一切合作,就是这样。”

田蜜从未见过这样的乔楠,满身掩藏不了的暴戾之气,她也是第一次见他摔东西,以前他生气了,大不了就是冷下脸嘲讽她几句。她不是不怕,她知道他的手掌刚刚差点就落到了她脸上,理智告诉她该适可而止了,可她总是管不了自己的嘴巴,还是坚持着一个信念。

“我是自己跳下去的,不关他的事,你还是签了吧。”她的声音都抖了起来,话还没说完就全身僵硬的闭上了眼睛。

她从来都不会撒谎,她越这样,越把一切拼命往自己身上揽,乔楠反而看得越明白,她抖动的身体和紧闭的双眼还有满脸的泪水告诉他,原来这一次她到底还是为了他,她终于看到了身边的他,看到了他做的一切。

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一瞬间像是被掏空了所有的感觉,慢慢的才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包围住了,一颗心顿顿的,似悲哀似绝望,就像是有人拿着把钝刀来回搓在心口,刚开始是麻木的,要过了一会儿才体会到肉被割开了,在流血,然后就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她手中抓到起皱的那沓白纸越来越碍眼,他一把夺过来胡乱撕成两半扔下去。“这就是你昨晚取悦我的原因?还是你只是可怜同情我,然后你就再一次献出你的身体?”他不知道是该嘲笑她还是自己愚蠢,明知道没有那样的好运,却还是心甘情愿跳下去,一次又一次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被耍弄。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田蜜睁开眼睛看着他,一时楞在那里,反驳不了他的质问。

“田蜜,你没必要作践自己。”乔楠的声音疲惫不堪。“你说过你不要我的爱,如果我的爱让你不堪重负,那么,我现在就收回来,你什么都不欠我了,以后你再也不用因为不能爱我而难受。”

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沿着那条路注定了以后只能越走越偏,就算现在想往回走也不能消除曾经走过的踪迹。

记忆可以变淡,但是永不会消失。

他们没有人会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

他等了又等,以为终于抓住了那在时光的洗刷中早已经褪色的黑色帘子,又再次拉起了帷幕,被中断的传奇再次上演,可是他没有看到岁月的刻痕,时间的褶皱,那片他紧抓不放的旧帘子上面早就千疮百孔,破败不堪,轻轻一拉就会断,然后只余下一地粉尘。

这一次,他只能站在时光累计的尘堆里,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第六十七章

夏末秋初之时,田蜜生了一场病,由一开始的小感冒转化成肺炎,再次住进了医院。张玉兰说她是那天从机场回家淋雨了,念叨着她不应该冒着大雨打车回家。其实田蜜心里清楚,她的身体自从那次事故之后,就越来越差了,免疫力更是低于常人,虽然大病还没发现,可是小病从来没断过,每逢季节交替,来几场感冒是常事,这几年医院都快成为她第二个家了。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厚福,可田蜜从来都不敢奢望,能够捡回一条命就已经不错了。

张玉兰的摔伤还没有完全好,腿脚不方便,所以不能经常来医院陪护,田东伟白天上班,晚上要留在家照顾张玉兰,田蜜一个人在医院,虽然有点孤零零,可她早就习惯了反倒落得清闲,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闲适的睡觉看书。

韩林几乎每天下班了都会来看她,田蜜知道他工作忙,家里还有枝枝和小甜甜需要照顾,就劝他不用来,他总是笑笑,还是照常来看她。

这天也一样,韩林下班了就来了。晚餐后,田蜜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催着要他回去陪孩子。

韩林说:“我今天留下来陪你吧。”

田蜜没有预料到他有这种打算,怔了一下,才说:“我又不是孩子,一个人在这里没事的。”

“你比孩子还麻烦。一个星期了,也没见好,我担心你是不是晚上踢被子了,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了。”韩林掖了掖她的被角,又摸了摸额头,无奈的说。“你看,还有点发烧,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是田蜜无比熟悉的和着宠溺的声气,隔着漫长的岁月,幽幽的传来,她贪恋额头上的那一点温度,舍不得不要,再也不能拒绝。

晚上他们说了很多话,韩林问起了田蜜在北京那几年是怎么过的,田蜜一边搜索着记忆也一边帅选,捡一些有趣的事情讲给他听。后来他们讲到了昆曲,田蜜要韩林唱给她听。韩林张口就清唱了一段【山桃红】:“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田蜜听到这里就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以前她总闹着要他唱戏,每次都故意先点这段,还要他拿着柳枝做出小生的舞台动作。韩林脸皮薄,一开始每次对着她唱到这里就怎么也不愿意继续下去,她那时候年纪小,脸皮厚,似懂非懂,也不怕羞,就拉着他的袖子娇滴滴的问一句“那边去”,拼命用眼神暗示他接下去,韩林受不了她的缠磨,便会红着脸接着唱:“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按照戏中的动作,这时候韩林就会上前抱她,然后他们合唱:“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这么不顾羞耻,其实也只是为了那个拥抱。

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田蜜用被子擦去,又接着笑。

韩林也不好意思的笑,“以前唱习惯了。”

田蜜脸上的笑容像暗夜中的昙花渐渐收住了,清了清嗓子,坐正身体,忽然唱道:“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