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中原,或者我敢这样想,可这里是南诏。

“再去找。”我披了衣,强撑着想下床去,亲自去找我的柳沁。

心素忙拉住我,不让我起来,可我怎能安心躺着?我清醒时最后一次见到他,他还昏迷在床间,那样的虚弱无力……

而我,只要我中的那个什么阴阳双草降解去,应该也就没事了吧?

我挣开他们的手,站起身来,才觉脚下甚是浮软,走两步,已踉跄着几乎要跌倒。

心素她们正要来扶时,前方忽然伸出一双很白皙纤长的手来,稳稳将我托住。

那身影很熟悉,连手指的纤长都眼熟。

我吸一口气,抬头看时,已看到一张淡淡微笑的脸。

带了三分眼熟,却绝对不是柳沁。

却分明和柳沁有四五分的相像!

半梦半醒间的那个身影,迅速同眼前的人重合起来。

那个将我从浴涌里抱出来的男子,竟不是柳沁!

201、混帐的三年之约

“柳沁呢?”我冲口问出,情急之下,连这人是谁也顾不得问了。

“阿沁有别的事要办,已经离开南诏了。”

这人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几乎可以和柳沁一样好看了,甚至……比柳沁还要雍容贵气一些!

我却因为他的话,差点冲上前去将他那张漂亮的脸打歪。

坊可惜,我在动手之前,就被他轻轻揽住手臂,推坐到床上来。

看似不经意,但他出手的灵巧迅速,即便我功力恢复,都没那么容易躲闪开。

居然是个高手!

仂“阿沁让我带一样东西给你。”在我再次出手前,他微笑着说。

“什么东西?”我顿时安静下来。

他探入怀中,摸出一个锦囊,递给我。

小心打开时,竟是一只结发蝴蝶,依然是红绿的丝线缠绕,丝光柔润,却是崭新的一只!

我记得,记得在漆黑无边的山洞中,只有那双蝴蝶伴着我,伴着我痛,伴着我苦,伴着我同在练狱中狼狈煎熬,最后再不知被我蹂躏成什么样子了。

柳沁,那么骄傲放诞的柳沁,不厌其烦地第三次编了这蝴蝶么?

眼眶正发热时,那个有柳沁有几分相像的男子说道:“阿沁说,让你这次收好了,不许再弄坏弄脏。下次见面时,若是看见你的比他的旧了,绝对不饶你。”

我抚着那结发蝴蝶,居然傻傻地应了,然后才想起对面的男子,根本是个陌生了。

而且,那男子和晏逸天一样,称呼柳沁为阿沁!

我抬起头,立马很是没好气地问:“你是谁?柳沁去哪里了?”

那男子依旧好脾气地笑一笑:“我是泠尘,阿沁么,我说了,他有别的事要办,暂时离开南诏了。”

泠尘?

这个名字……

我正在觉得耳熟时,已听得惊秋惊叫:“你是白教教主,泠尘?”

泠尘再笑,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好的纸条,递给了我。

“阿沁的信,你自己看看吧!”

匆忙打开时,手指竟在发着颤,几乎要把薄薄的纸撕破。

我是身体没恢复,一定是身体没恢复……

默默和自己说着,我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笔迹,旷达肆意的笔迹:

“影,暂回雪柳宫主事,三年后再至南诏,沁当与卿卿聚首。”

要我先回雪柳宫?

三年后再来跟他团聚?

我一时云里雾里,抓着纸怔怔的,半晌说不出话。

惊秋、心素惊诧地望着我,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泠尘依旧淡淡笑着,并不理会我的失态。

我将纸递给惊秋她们,沙着嗓子问:“你们说,柳沁什么意思?”

他要离开我么?

离开我三年?

泠尘说,他是离开南诏办别的事去了,那么,什么事要办上三年?

而泠尘,他和柳沁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居然肯救我?

而且,我所中的那种绝降,据紫罂粟说是一种无法破去的降。即便他是白教教主,身份尊贵,可功力却未必比得上传说中通天彻地的大祭司,又怎能破去大祭司的降?

心素沉吟道:“夜公子,宫主的意思,必定是让你暂时执掌雪柳宫三年,这三年……必定他给事情拖住,回不去了。”

我侧头瞪住泠尘:“柳沁办的事,必定是泠尘教主吩咐了去办的吧?不知柳沁为了请动教主救我,答应了教主多少可怕的条件?”

泠尘淡淡的雍容笑意,简直成了招牌式的了,连话语,也是无波无澜的温和平淡:“阿沁是我同胞弟弟,你认为,我会让他去做什么可怕的事么?”

“啊?”

不仅是我,连心素、惊秋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柳沁,是白教教主的亲弟弟?

泠尘叹息一声:“休息好,就回中原去,好好领导雪柳宫吧!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在几次大战中元气大伤的雪柳宫重振雄风了吧?”

然后又是一笑:“如果三年后雪柳宫毫无起色,阿沁一定对你失望得很。”

他摆着宽大的袍袖,施施然离开卧房。

我目瞪口呆站在房中,等醒悟过来,想追出去再问更多的问题时,他已经不见了。

事实上,我后来休养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并不甘心,带了心素和惊秋继续在玄天宫住着,一直到我基本复原,还磨蹭着不走,指望着得到更多关于柳沁的消息。

可我几乎将他的玄天宫拆了,他都没有出现。

不但他不出现,连侍女也远远见了我们就躲开,除了日常送羹汤饭菜,连人影都见不到了。

我着实怀疑,他这个白教教主,到底是不是住在玄天宫了。

永远空荡荡的豪华高大屋宇……

这日清晨醒来,正打算着要不要冒险到隔壁的玄水宫、玄灵宫探探动静时,忽见枕边多了点东西。

竟是当日我的流魄剑!我当日送给那个小村铁匠的流魄剑!

剑下,还整齐压着一张便笺,很是龙飞凤舞地写着:“即刻滚回中原,不许冒险!”

大白话,一听就是柳沁的口气!

我丢了纸条就冲出去,在空落落的宫殿里大叫:“柳沁!柳沁!柳沁……”

嗓子都喊得哑了,还是没人回答。

我终于恶狠狠地骂了起来:“柳沁,你混蛋!再不出来,我不会再理你!别说三年,三十年我都不会来这个鬼地方了……柳沁,你这混蛋,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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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疼!真的虐人虐多了,呜呜。。。。。。。。

202、我是圣女心上人的情人

闷怒到极点时,拔出流魄剑,蕴起内力来四处乱砍,顿时砂石碎裂横飞,草木飘摇乱舞。

心素、惊秋慌忙劝我:“夜公子,别这样吧,宫主……宫主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难道我就高兴了?

那笔迹,分明是柳沁亲笔。

坊我的功力已复,夜间的耳目不谓不灵敏,能欺身到我跟前,并将纸条和剑放到我枕边的,多半也就是柳沁本人了。

他并没有离开南诏,却哄我说不在南诏……

他明明知道我在等他想他,却不来见我……

仂甚至,半夜送了剑来,也不曾与我温存片刻……

难道我给那破降弄得大病了一场,竟失去了原来的魅力了么?

若换了以前,分开那么久,他早该如饿虎扑食般扑上来了……

虽是气恨伤心,我终究还是明白,柳沁是不肯见我了。

他将雪柳宫交给我,我也不能不替他好好打理。

目前,南诏还有不少暗中被他召来的雪柳宫中部属,如铁木婆婆、杜晓等人,没有柳沁的进一步消息,他们必定还在客栈中守候,我必须将他们带回中原。

第二日,我带了心素、惊秋,会合了一众雪柳宫部属,骑马赶回中原。

众人虽不见了柳沁,但见我出面,显然松了口气。

雪柳宫群龙无首,显然都在困惑之中;而这群本来给叫来帮忙的雪柳宫部属,身在异地,估计也是不安的,早就盼着回雪柳宫了。

但我们南行二十里后,我又改变了主意。

我越走越觉得离柳沁远了,心中着实气闷得不行,正在一万个不甘心时,我们见到了一人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数骑与我们对面而行,然后擦肩而过。

而雪柳宫一众人等,都已露出了惊讶神情。

那日阳光正好,我们都看得清楚,那是一名长得和柳沁异常相像的男子,却不是柳沁。

如果说,泠尘和柳沁长得有四分相似的话,这人至少有八九分相像,甚至我立刻恍然悟出,当日在玄水宫水阁见到的那个“柳沁”,就是眼前这人了。

虽然身手还算矫健,气质也有柳沁略略接近,但阳光之下,我可以看出,这人容貌比柳沁年轻不少,顶多才二十岁左右,气质似比柳沁圆润一些,眸光也温和,不如柳沁那般纵肆霸道,眸冷若冰晶,年纪也要轻些。

一个想法立刻跳入心头,我勒住了马,向着众人道:“你们先回中原,好好整编一下目前的雪柳宫弟子。如果有一时决定不了的,可以和晏逸天晏侯爷商议。他应该已经在雁陵山附近归隐了,找到他帮忙不会困难。”

众人一时愕然。

然后,惊秋叫了起来:“那人好像不是宫主!”

“我知道他不是。”我淡淡道:“我有别的事,处理好后立刻会回中原,不会耽搁太久,十天半个月吧,也就回去了!”

我转头又向铁木婆婆道:“婆婆,将大家带回雪柳宫的责任,就交给您了!一路小心!”

铁木婆婆应了,又道:“不然……我们在南诏帮着公子吧?”

我皱眉道:“不用了,我不准备和人打斗,你们还是先回雪柳宫把根基扎牢好,稳住人心。群龙无首那么久,我担心到时人心涣散,宫主会怪责我无能。”

自从攻破幽冥城,雪柳宫元气大伤,后来虽有晏逸天将自己培养的高手注入其中,毕竟原来并不是雪柳宫的人,对于雪柳宫的行事也不熟识,如果无人带领,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铁木婆婆知道我说的有理,一时犹豫,而我已在马背甩了一鞭,纵马向绝尘而去的那行人追去。

接近那个与柳沁相像的人,并不困难。

我不过追上前去,很温柔地笑了一笑,说道:“做个朋友,好么?”

那人便有些傻眼,然后迟迟疑疑地点了头。

只有在这时,我颇是感激上苍给予我的这副好皮囊,让我的微笑成了所向无敌的利器,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很少有拒绝的勇气……

不管柳沁高不高兴,我是第一次主动去“勾引”人,还“勾引”了那么个男人。

于是,我就那么以他朋友的身份,顺理成章地跟他回了家。

到了那人家中,我才知他虽然是紫罂粟的入幕之宾,却常常不住在玄水宫内,而是在中和峰下的大镇子上有着一处不小的院落。

到和他一起吃晚饭时,我才问他的姓名。

“蒙仪。”他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瞥着我淡淡而笑的面庞,说道:“我认识你,你是苏影,是……圣女心上人的情人。”

圣女心上人的情人……

听来有些拗口,不过倒也的确是事实。

于是,我再笑一笑,已难掩凄凉:“我的情人已经不要我了。”

蒙仪很久没说话,直到饭吃完了,才很低声地说道:“我的情人……也不要我了。”

心中突然给什么扎了一下。

不知是为他蒙仪脸上不可掩抑的痛楚,还是为他的话。

他的情人,自然是紫罂粟。

紫罂粟为什么不要他?

为了柳沁么?

她和柳沁,估计原来就不清不楚,后来她肯如此救他,想必柳沁对她更感激了。

难道柳沁为此答应陪她三年,所以这三年把我赶回中原去?

我忽然觉得那个阴阳双草降并没有解。

它们长在了我心里,萌芽,生根,散叶,让我心头抽搐得好生疼痛。

203、他知道了,会如何?

夜间,我毫不客气地住进了蒙仪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