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阁王看中的女人。”那人凑近了她的身子,靠在她耳后低语,声音越压越沉。

突然闻到一股属于男人的味道。

清新却有种令人沉醉的男人体味就在鼻间萦绕,他靠得如此近,几乎让她的后背感觉到了一股明显的迫力。

郁闷!

她怎会在如此危险关头去注意这样无聊的事情。

咏唱皱起了眉头,看看自己颈间的剑,道:“阁王的女人多着呢,怎么都轮不到看上我…阁下是不是弄错了?”

“我怎会弄错?难道不是阁王安排你们住这的吗!”黑衣人道。

“还说呢!那家伙把我们扔在这两天不闻不问,估计已经忘记了我们。难道这也叫‘阁王看上的女人’?”说到这个问题,咏唱不由地嘟起红唇抱怨道。

“那家伙是谁?”黑衣人揪住了这个字眼。

咏唱明亮的眸子在阳光下更加发亮,忿忿道:“这家伙就是你口中的阁王啊!”

黑衣人不由地皱起眉头,手中的这位女子实在太奇怪了,她怎么就不叫也不怕呢?还有胆子跟自己聊天,还竟然敢把堂堂蒙舍国的君王说成是“那家伙”,看来…

看她的侧面粉颊若晶,睫毛乌黑长翘,小嘴因某种抱怨而微嘟着,一时觉得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就在此时,阁楼上琴音似乎断了,传来一女子惊吓的尖叫声。

只见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阁楼的走廊上,小手抓紧雪白的袖口捂在唇间,仍掩不去刚刚发出的惊叫声。

“落雪…”咏唱心中一急,刹那间忘记了还停留在自己颈间的剑,转开身子便要冲上楼去。

落雪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黑衣人,她以为自己看花眼睛了,那真的是一名黑衣刺客,正用剑对着咏唱。

黑衣人似乎也被阁楼上美丽的女子吸引住了,眸光不自觉地飘了上去,闪过一丝难以言预的神色。

咏唱就趁他闪神之际,伸出一手便要推开面前之剑。

黑衣人未料她会动作如此迅速,还来不及收回手,就只听轻呼一声,面前这张美丽的小脸已经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她的颈间出现了一道血痕。

淡淡地,并不深,在白皙柔嫩的肌肤上却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血丝渗了开来,有点火辣辣的味道。

咏唱蹙起两道秀眉,狠狠地瞪了黑衣人一眼,趁对方呆愣之际反腿一踢,踢想对方手中之剑。

黑衣人反应极为灵敏,一个轻巧地旋身便躲了开来。

这一喊叫似乎惊动了四周之人,马上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翔茗苑”赶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黑衣人目光一沉,再次看了看如盛开的桃花一样美丽的咏唱,黑巾下的脸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提起手中之剑,再看了眼阁楼上站的白衣女子,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墙脚,一个跃身便翻过了高高的院墙,消失不见。

落雪见黑衣人已经走了,连忙飞奔下楼,急急问道:“咏唱,你没事吧?啊…你受伤了?”

雪白的颈间,一道红色的血印。

落雪吓得脸色都白了。

咏唱动了动脖子,这才觉得颈间怎么越来越疼了。她转头望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墙那么高,他竟然轻松一翻就能跃过,看来武功不弱。

只是,他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执意要杀自己,或许以自己去威胁阁昱,那么他为何有这样轻易地离去呢?

庭院的大门突然涌进一大群人,那些都是手执配刀的侍卫。

“刚刚这里有人惊叫,二位姑娘没事吧?”带头的侍卫拱手问道。

“有刺客…”落雪因刚刚的情况脸色依然发白。

“刺客在哪?搜!”那侍卫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变快速地散开,四处搜查。

落雪朝他们喊道,“这里还有人受伤了,还请大夫来啊!”

咏唱以指尖轻轻地触了触颈间的伤口,看到指尖上的殷红,小脸凝重了起来。这点小伤倒不碍事,问题是那黑衣人为何要杀自己?

真杀还是假杀?

为何她感觉此事这么神秘怪异呢?

宫内突然来了刺客?平日里“翔茗苑”连个侍卫的影子都没有,这会才一声惊叫就劈里啪啦进来一队,是否太奇怪了?

狐疑的目光扫了扫大家,咏唱摆摆手:“那刺客已经逃了,我的伤也不碍事的。”

落雪担心道:“咏唱你…”

“我还是回阁楼休息休息。”咏唱慢慢地掀起了嘴角,心口有种抓不住的感觉一闪而过,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侍卫们自然没有找到神秘的黑衣人,黑衣人似乎对王宫也很熟悉,那样离去之后,也没听到“翔茗苑”外传来抓刺客的声音,看来真的已经隐藏或逃脱了。

咏唱抚了抚额头,对落雪施了个“别担心”的眼神,便回去自己的厢房。

(男女主精彩的对手戏,下章开始。)

[蒙舍篇——恶君·艳妃:010 醉酒]

当夜幕降临之时,代表着又过去了一天。

但是今天,绝对不无聊,因为白日那一场小小的虚惊,让咏唱有了很多可以胡思乱想的东西。比如说黑衣人是谁?有何目的?阁昱那家伙是在比谁比较有耐性吗?他亲自去挑公主又为何迟迟未决?

望着镜中自己脖子上那条隐隐的红痕,咏唱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透明的药膏已经敷在上面,仍无法掩盖住它,她眼珠一转,拿起一条红色的丝巾,轻轻地在颈间饶了一圈。

红色,如她明艳的脸颊。

红色,似她热情的性格。

红色也将她如雪的白嫩肌肤称得更加动人。

落雪进门时,便瞧见这样一副美人对镜神思的景象,轻轻扣了扣房门,咏唱闻声回过头,扬唇一笑。

“落雪,你怎么来了?”咏唱连忙起身。

落雪的表情并不若平日那般平静,直直地看着咏唱:“我来看看你。”

咏唱瞧见她面带愁容,关心道:“你在担心大王挑选公主之事?”

可想而知,落雪必定是非常关心此事的最终结果,可惜…

“唉!”果然,落雪幽幽一叹,目光不经意扫过咏唱颈间那块飘逸的红巾,“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大王为何好好地要挑个人做公主?”

咏唱缓缓走过几步,道:“这点我也不明白。思前想后,大王这样千方百计找艺伶出身的女子来册封公主,必定有特别之用。所以,无论你我谁被选上,恐怕都难以像正牌公主那样,从此就享受荣华富贵。”

落雪绞了绞手中帕子,水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凄怨:“咏唱你在乎荣华富贵吗?”

咏唱撇嘴道:“我才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我要的是自由。”

落雪望见她眼中的坚定与勇气,轻语:“我只是想就算大王这样册封公主别有用意,至少一个‘公主’的头衔,也足以将我与飞扬在花月楼曾经受过委屈弥补回来…”

咏唱理解地点点头,从一个富贵的小姐突然被贬身为花月楼的艺妓,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亲身体验过?那种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只要意志稍微薄弱之人,恐怕都难以承受吧。

其实,她佩服自己,咏唱微微地笑着。

她也感谢老曲曾经告诉过自己: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要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应付之本。

所以,她可以乐观以对。

落雪和飞扬,也是她佩服的人。

一个人要将自己的特长在他人面前尽情地展现,开始之初,恐怕需要极大的勇气;而一个人要在“花月楼”这样的地方竞出一袭之地,更加不是仅仅靠美丽的外表就能做到。

落雪和飞扬,同样家逢巨变的女子,她们做到了,她们其中所受的委屈——可想而知。

咏唱认真地看着面前白衣素雅的落雪,微笑着:“如果公主身份和自由二者让我选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由。”

“在花月楼,根本没有自由。咏唱,你是幸运的。”落雪由衷地说道。

“是。我遭遇了不幸,但是比起很多人我又是幸运的。现在来到这蒙舍王宫之中,我依然比很多人幸运,至少我还有希望做公主。”咏唱突然话语一落,盯着落雪白皙的脸庞,“可是,落雪,我多么不希望跟你竞争。”

落雪了然地朝她一笑:“这不是你我竞争,我感觉是大王在考验我们。”

“你也这么认为?”咏唱笑了起来,没错,她也已经感觉到了,阁昱似乎在考验她们呢。

落雪点点头,水汪汪的大眼里盛满了疑惑:“其实我不也确定,只是如果大王要我们竞争选拔,他也该出比试的题目才是。”

咏唱摆摆手:“论才艺,我可真的无法与你比了。”

“咏唱…包三娘的眼光是很精准的,她能一眼看中你,你的容貌与才智谁都不敢轻视。只是包三娘却没想到,大王会在你第一天出场时就将你带走。我想包三娘一定心疼死了。”落雪说话时轻轻柔柔,颇有中我见犹怜的气质。

“呵呵,她一定嫌我没给她赚银子。”咏唱拉过落雪,二人坐在圆圆的小木桌旁,拿起桌上的壶子倒上两杯,自己举起杯子,“来,落雪,你我今天这状况也算是缘分,我们喝一杯。”

落雪嘴角挂起了笑容,点点头,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

“咏唱…这是酒?”酒一入喉,她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咏唱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打笑道:“呵呵,平日里没事,我偶尔小酌几杯而已,今天这个,可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新品种,快来尝尝。”

落雪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虽然咏唱给人感觉是个非常多变的女子,时而清纯动人,又时而妩媚妖娆,但是她却没料到咏唱竟然还有此喝酒的雅兴。

咏唱已状似豪迈地一饮而尽,又为自己倒上一杯,问道:“来,我们再喝一杯,眼下这翔茗苑也只有你我二人,冷清得很,我们自己快乐地过吧。”

落雪再度端起杯子,笑了,她发现自己很难不喜欢咏唱这样的女子,明明笑起来像个妩媚的妖精,说起话来表情又可爱地如同孩子,散发着一种天然的魅力能够感染身边之人。

“你说得对,日子苦也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还是快乐点过好。我该敬咏唱一杯,学习你的乐观。”说完,在咏唱一双不可置信的水眸注视下,落雪白袖一遮,将杯中之酒饮尽。

咏唱眨了眨眼睛,刚刚一杯酒下肚,现在面色已微红,她咯咯笑了两声:“落雪,想不到你这样美丽柔弱的女子,竟然也会喝酒呢。来,我也干了。”

说罢,又是一杯。

“落雪,你觉得阁昱那家伙怎么样?”咏唱两颊沾上了如玫瑰花般的嫣红。

落雪放下手中之杯,推着她的身子,轻喊:“咏唱,咏唱…”

她颦起秀眉,面前的这位红衣美人似乎已有几分醉意,对大王不但直呼其姓名,还加上了“那家伙!”

这话要传到大王的耳朵里,别说“公主”,恐怕连花月楼都回不去了,只能去地牢呆着了。

“咏唱,你一定是醉了。”落雪取下咏唱手中的杯子,不禁对她的酒量摇摇头,暗然失笑。

她以为咏唱很能喝呢…结果,连自己都比不上。

咏唱一把抓住落雪的手,轻嚷道:“你还没说呢,你觉得阁昱那家伙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我都没看清过他…”落雪浅笑着,她也算与大王见过两次了,可惜却没有一次好好地看清大王的脸呢,只感觉他是个高大严肃的男人,浑身的气息冰冷孤傲,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威严。

咏唱一手扯下颈上的红绸,不依地嚷道:“我告诉你,那家伙很阴冷很狡诈的,我以前就听说过的…你有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哼,寒冷得像冰,没有感情呢…不过,我再告诉你,那家伙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点不一样的东西…呃…”

她突然打了个酒嗝站了起来,不听她满嘴的胡话,你依然可以看到她周身散发的优雅美丽,有些气质是与身俱来,无论何时都难以掩灭的。

落雪轻扶住她的手臂,她的身子很软。

她说阁王看自己时,有点不一样…

落雪不禁瞧着咏唱粉嫩娇红的双颊,心思浮动,如此说来,是否代表自己有着被选上的希望呢?

“落雪你别担心…我已经帮你想过了,就算阁昱那家伙不封你做公主…也会给你封个妃子啥的…哈…”咏唱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我还告诉你,我发现那家伙跟我家门口那块大石头一样,又冷又硬…不爱说话,却爱下命令…呃…”

落雪的小脸几乎挂不住,她万万没料到咏唱喝醉酒了会如此喋喋不休,一个一句“那家伙”,万一大王听到了…

她干脆将咏唱扶到床上休息,谁知咏唱硬是不愿意躺在床上。

“嘘…,咏唱,别说话了,你喝醉了。”落雪无奈地叹息,按下她的身子。

咏唱也突然“嘘”地一声,咯咯笑了起来:“我不若落雪这般斯文呢,呵呵…我家老曲希望我文静点,优雅点,有风范点…嘿,为了逗他开心,我也去学了那个什么…回眸一笑…”

落雪正要回答,突然不知从哪吹来一阵冷风。

门便被人推开。

落雪慌忙回到前面的厅堂,看到来人吃了一惊。

小部落正肃着一张脸,一手搁在腰间的刀柄之上站在门口,他身后也跟着两名侍卫。

她是认得他的,大王最贴身的侍卫。

落雪盈盈一欠身:“落雪见过大人。”

小部落将视线环顾厅堂一周,皱眉问道:“这不是咏唱姑娘房间么?你怎么会在这?”

落雪下意识地回望了一下内室,答道:“回大人,咏唱有点不舒服正在休息。不知道大人…来此有何吩咐?”

会是选拔公主的消息吗?

大王那边的消息似乎每次都是由这位贴身侍卫传达,侍卫先来咏唱房间,是否表示——大王选中了咏唱?

微红的脸颊有点发白,藏在雪袖里的手指悄悄握紧。

说有私心也无妨,她的确希望选的是自己。

小部落也随之看了看微微摆动的隔帘,道:“不知咏唱姑娘是否病得严重?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几分含糊的声音答道:“哼,抛我们在这几天都不闻不问,现在想到请太医…是不是有点晚啦…”

“咏唱…”一见门帘后摇晃的身影,落雪大惊,看了面色陡然凝重的小部落一眼,连忙快步前去扶住咏唱,“你怎么起来了。”

这副样子让小部落大人看到也太失礼了吧!

脚步有点虚软。

奇怪,以前喝一两杯都没事的,今儿个一定是太高兴了。

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咏唱踉跄着走到小部落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眼角一挑笑得面若桃花:“你不是那家伙面前的冷面侍卫吗?”

此言一出,小部落一张堪称英俊的脸立刻黑了一半。

酒气。

分明是一股酒气。

这个一袭红衣的女子,美目晶莹,香腮嫣红,可惜,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酒气,还如此大胆地说大逆不道的话!

握刀的手抓紧了开来,小部落的目光一下子瞥到白衣女子身上,很明显,她在说谎,这位咏唱姑娘哪有什么生病!

他简直不敢想象,要是大王知道了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的两位女子竟然…

烟花之地的女子怎能担当“公主”大任?

看来,一定要让大王亲自瞧瞧了。

“咏唱姑娘,大王有请!”小部落手一拱,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他请我?”眼睛一亮,酒劲似乎过去了一半,是被惊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