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还在咳嗽,瓦儿仰望着他微微苍白的清俊面容,皱起眉头:“怎么还在咳嗽啊?乔太医开的什么药,都好几天了还不见好。”

银冀扯扯唇角,似在淡笑:“哪有什么灵丹妙药,总要等上几天体内寒气去了才能好。”

“好啦好啦,冀哥哥再不喝,汤就要凉了。”瓦儿闪烁着大眼,巴望着他手中的参汤。银冀看她一眼,坐回书桌旁边,拿起雪白的汤匙二话不说地喝起来。

这是她的心意,他能做到的又怎会让她失望?

瓦儿支着下巴,骨碌着大眼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冀哥哥真是个出色的男人,长得好看不说,还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君主。瞧他现在喝汤的动作多么优雅,每一喝下一口,她便多一份喜悦。看他喝完全部,幸福的感觉将心口充塞地满满。

原来,幸福是这么简单的事,原来幸福可以是看着心爱的人喝下自己亲手熬的一碗汤…

白色丝绢及时递了上去,她的笑颜像春日里盛开的粉嫩桃花。银冀一边擦拭唇角,一边疑惑,为什么自己对这丫头冷淡一段时间了,她还是那么积极乐观?除了之前殿上看她淌下一滴泪水,其他看不出什么悲伤,难道单纯如水的瓦儿也要学会人前强颜欢笑么?

一思及此,心更加纷乱起来。

春日细雨霏霏,无声打落枝头。银冀起身负手立于窗前,沉默着。

“恩?”瓦儿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

他转身,声音低沉:“瓦儿…”

再唤一声,后面的话却叹息着停着下来,本想问她对婚礼之事有何看法,尤其是要同时娶月容和安然,不知道她是怎样想的?按照瓦儿的性格,她不该憋在心里不问也不闹,什么都不说的。她是个有烦恼就想发泄出来,有话就一定要说的女孩子。可是,现在看她的反应,连他都有点把握不准了,这是因为她真的完全信赖自己吗?

瓦儿走到他跟前,满眼期盼:“冀哥哥想说什么?”

银冀轻咳一声:“三日后我要去一趟北诏。”

“北诏?北诏王宫吗?传闻他们的君王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呢,瓦儿也好想去看看。”不知道那些宫女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反正瓦儿就是听说过邪君的美名,据说他长得比女子还美上三分。

银冀闻言,眼眸不自觉一暗:“你喜欢美男子?”

瓦儿呵呵白他一眼:“哪个姑娘不喜欢美男子呢,美人如画,君子如玉,如玉的君子还能同时如画,能不让人好奇么?冀哥哥,此行带上我一块好不好?”她上前拖住他的手臂,一如从前那般撒娇。

他薄唇轻抿,听她当面夸赞别的男子,瞬间不自觉升起一抹酸气。瓦儿哪料得他微妙的心思,兀自憧憬:“天下第一美男子啊,啧啧。不知道是不是生得比冀哥哥还好看?”

见冀哥哥没有反应,瓦儿打量他的神色,乌瞳蓦然一亮:“嘿,在我心中,冀哥哥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等我见了那邪君,一定当面拆下他的招牌,嘿嘿。”

“我没打算带你同去。”银冀终于淡淡地开口。

瓦儿不以为意,抓紧他的手臂,仰起小脸以夸张的语气道:“为什么?难道冀哥哥怕我看到邪君的美貌,因此抛弃你?放心啦,我不会的,不会的。我发誓!”

“此去是为了两国结盟修好,你不可去胡闹。”银冀不予理会她的撒娇,此番他还想去打听一下弟弟的下落。

瓦儿小嘴一撇:“瓦儿哪有胡闹?呆在深宫十七年,未曾出门几次,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冀哥哥都不答应我么?”

小脸说变就变,她眉头一皱,大眼迷离地闪动水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要大哭的架势。

银冀在心中哀叹一声,从小到大她都如此,每当有事求自己时先是撒娇,再是眼泪攻势。今日的瓦儿让他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从前无忧的岁月,他可以尽情的宠爱她,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索取疼爱。如果这几年不发生这么多事,没有不得已的牵拌,该多好啊!

瓦儿直视着他,等待着答案。她的声音细细的,楚楚可怜:“冀哥哥,我发誓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看的男人,我最喜欢冀哥哥,所以我想去北诏不是为了看美貌的邪君…我还保证我会很乖,我只是想出去见识见识,若是以后做了你的妃子,不是更没有机会随便出宫了么?”

“我知道。”银冀淡淡答道,见她一边装可怜,一边说得可爱,怀疑她是故意逗自己开心,想将气氛弄得轻松点。

“你知道还不快答应我?”她的眼神开始浮上气闷。

“不能答应。”他开始不由自主地轻扬起唇角,瓦儿还是这么顽皮可爱。

她咬了咬牙,一眨眼又收回泪水,突然踮起脚尖往他脸上亲上一口,“这样行不行?”

俊脸迅速升上一抹可疑的微红,他怔了怔,压抑住突然狂跳的心口,清晰道:“还是不行。”

瓦儿灵活的眼珠子悄悄一转,白皙的脸庞也浮起两朵红云,她双手一勾,将双唇凑了上去,在贴上他的薄唇之前轻问一声:“那这样行了么?”

芬芳的气息窜进他的鼻间,柔软的双唇有点紧张,轻轻磨蹭着他的。

这丫头,竟然在诱惑他…

银冀深眸一暗,出于一种本能将手一抱,双唇不再犹豫地反客为主,捕获了她。

心,似乎要狂跳了出来。瓦儿迷迷糊糊地在心中大喊,成功啦,冀哥哥终于真实的反应啦,呵呵。冀哥哥,瓦儿真的好爱你…

他们的呼吸交缠了好一会,银冀才放开微微喘息的她,一双眼睛漆黑如墨,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喜悦,怜爱,痛苦,挣扎,太多了,太复杂了…

但是,她终究是胜利了。

他低低开口:“你赢了。”

水眸猛然一睁,回过神来,瓦儿小嘴嘟囔了几下,立刻开心地搂着他颈子跳起来:“呵呵,谢谢冀哥哥,我可以去北诏了,我可以出宫了,呵呵…”

银冀轻轻地吐了口气,这才发觉原来看到她闪亮的瞳眸、开心的笑脸,比明晃晃的泪水还要让人心动。他也突然意识到,原来不仅是她的撒娇,她的泪水让人无法拒绝,她清纯的诱惑也同样令人难以抗拒。

瓦儿,如果你不是那么在乎我,是不是将来会过得快乐一些?

不要那么在乎我…胸间又火辣辣地疼起来。如果太多的在乎注定将来只能承载更多的痛苦,那还是少在乎一点吧!可是,该死的银冀,你在瓦儿面前,怎地意志力就如此薄弱呢?

当瓦儿嗪着娇俏的笑容走出御书房后,小脸渐渐地平静下来。

小手交织在一起,握得很紧,料峭的春寒侵袭着她单薄的绸衣,她的步子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冀哥哥不在的这些天,她反复思索,明白了一个道理——

冀哥哥对自己冷淡和疏离,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自己都最好做回以前的瓦儿,或许冲动、任性、顽皮甚至自私,但那才是真正的自己,无拘无束的自己,那样的自己不是冀哥哥一直喜欢的吗?是否表示这样也可以带给冀哥哥更多的开心?

一个人,只有做回最舒适最原本的自我时,才可能有更多的勇气吧。

瓦儿执着地心想,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发生了改变,游离了原来的位置,那么剩下的那个就应该站在原地,保持着原本的样子等着他回来吧!

冀哥哥忙完了,会回来的,她会永远做他的瓦儿…

这个月又下了一场下雪,白雪堆压着枝头,树枝和屋顶上都垂落着长长的冰条。

简陋的竹屋用结实的粗布将严寒隔绝在门外,方旋推门而进,见陈旧的木桌上放着一个包袱,她心一惊,对着内室修长的身影道:“翟,你要出门?”

翟转身,点头:“大计划开始了。”

方旋眸光一闪:“你上次说的?师傅交代给你的?”

“恩。我要走了。”翟抓起桌上包袱,一只绿竹萧插在其中。见方旋呆立不语,道:“师傅很快也会交付任务给你,到时我们再见面。”

她一手拉住他的袖口,“翟,你要去哪里?”

翟面色冰寒,没有一丝表情:“去见一个人。”

“翟,如果师傅再派你的任务是要杀人,你…不要轻易动手,我怕你跟我一样…”她眼中压抑不住悲怆。

翟拍拍她的手,肯定道:“不会的!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况且完成师傅之命,也是为我自己的命运争取公道。”

“翟,我不明白。”方旋注视着他坚定决绝的脸。

“以后你会明白的。我走了,好好保重自己!”

翟走出门外,披一袭白狐裘斗篷,风帽半掩,白衫翩翩,修长笔直的身影挺拔孤傲,有点寒冬冰雪的意味,一步一步自那寒林深处踏雪而去。

风过,雪花簌簌洒落在他肩上,狐裘斗篷上。

[银暝篇——冷君·宠妃:029 深夜惊迷]

三天后,宫门外。

一辆宽大华贵的马车,车顶坠着金玉般发亮的饰物,前面是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御马的两位侍从高大威武,衣着也挺讲究,青色的袍子镶着细致的图案。这是专门属于君王御行的马车,此时银冀就带着瓦儿坐在上面。

后面紧随着另一辆马车,车内装了途中所必要的粮食、水和御寒之物,吧吧跟两位侍女上了车。六名大内侍卫骑着毛皮黑亮的骏马紧随其后。

马车缓缓启动,宫门外十数位大臣跪身恭送。月容和安然并跪在一旁,脸色均有点黯然,直到马车渐行渐远,连轱辘的声音都听不见后,她们才慢慢起身,不约而同地对看了一眼。

瓦儿怀中抱着雪猫,一手悄悄掀开车帘,一阵冷风立刻灌了进来,掀起她的发丝,发丝飞舞,她一脸兴奋,啧啧叹道:“冀哥哥,我好高兴哦,终于可以去北诏国看看了。”

银冀看她一眼,淡淡地说:“记住出门在外,安分点别惹事。”

瓦儿小脸垮了一半,抚着雪猫的头,“在冀哥哥眼里,瓦儿就是专门惹事生非的人么?”

银冀伸手将那帘子拉了下来,“那倒不是,我只是事先提醒你而已,怕你到时候一兴奋就忘记了规矩,北诏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她的性子,这么多年来他能不了解么?若非她那样可怜兮兮、满眼期盼、外加诱惑请求他,他又怎会答应她一同前行,只希望此去一切顺利平安,唉!

车厢里就他们两人,相隔如此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每一根睫毛,瓦儿直直注视着他,抑制不住灿烂的笑容。沉默了一会,她开始努力寻找话题,借以打发这漫长的旅途。

一路上,银冀的话语不多,表情也一直淡淡地,有时候有点疲累的模样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瓦儿不以为意,仿佛从他登基以后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淡漠以待,只要冀哥哥不是真的内心冰冷就好。

于是,在她一张小嘴喋喋不休的陪伴下,一行人于傍晚时分抵达了临近北诏边境的青城县行馆。行馆很大,平时主要给路过官员住宿,内有侍卫看守,比较安全。得知大王夜里要入住,行馆主事的大人早就做好了迎接准备。银冀和瓦儿并不在乎这些迎接仪式,其实如果不是珍太妃万分叮嘱,说到北诏不能有失了银暝君主的威风,他们也不会坐御用马车,带这么多随从,招摇过市。

夜里住的地方倒是舒服,行馆内有人工湖,湖岸一侧还停泊着一艘画舫。湖的四周已点起了缤纷的灯笼。他们住的阁楼有三层,坚固结实,雕梁画栋,陈设精美。银冀住在最顶层的房间,外间设有锦凳几案,墙上悬挂着名人字画,屏风前摆有各色繁花,珠帘后摆着一张大圆桌,旁边还有豪华睡榻,当年银岳王路过青城县也曾在这间房住过。

他负手站立在珠帘背后的镂花窗户边上,窗户打开,湖边的风吹进来,一室冰凉。修眉微皱,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淡漠。最近发生事情太多,红木城的案子,冰雪灾害,边关滋事,让人头痛的婚礼…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一场巨大的阴谋,谁是背后的主事者?

如果他不是君王,是否不用理会这么多,可以跟相爱的人一同隐居?

如果他不是银氏目前唯一的血脉,必须肩负起掌管江山和传宗接代的重任,是否可以活得潇洒自在?

生在帝王家,几多欢喜几多愁…

瓦儿沐浴之后,欲上最顶层去看看,银冀却仿佛早有预料,命侍从前来传话:“郡主,大王说您奔波一天,请早点歇息。”

瓦儿皱眉:“本郡主去看看大王,不行么?”

侍从低头道:“大王说明日一早还要赶路,他沐浴完毕后也要歇息了。”

吧吧在一旁,微笑劝道:“小姐难道还不累么?大王定是心疼你呢。”

“唉,好吧。你们先退下吧,今夜就让这猫儿陪着我好了。吧吧不介意吧?”

吧吧微微屈身,恭敬道:“小姐去北诏还能记得带上雪猫,是雪猫和吧吧的荣幸呢,怎么会介意呢。那吧吧先退下了。”

瓦儿挥挥手,将他们屏退后,独自抱着雪猫静静地坐在塌旁。想想也是,明天一早又可以再到他了,这样的感觉真好。接下来的日子只有他们两个在一起,没有月容和安然,没有宫中的规矩和礼仪束缚,自由自在,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即使是天天长途跋涉都无所谓。

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眼凝思,不知道过了多久,雪猫突然不安地“喵”了一声,然后耳朵一竖,倏地一下从她怀中窜跳起来,不过眨眼工夫,瓦儿尚在惊愣中,那猫的身影已消失在打开一条缝的窗户外。

“雪猫,你要去哪里?”她急急起身,打开窗户一看,哪还有雪猫的身影。

初春时节,外面风寒露重,瓦儿不忍心此时惊动他人,自己却连一件皮裘都忘记披上,就拎着裙摆冲下楼去。院子里很静谧,只闻风吹新柳的声音,湖边吹来的风很冷,她不禁哆嗦了好几下,睡意完全消失。

怎么办?好冷,是要回去加件衣裳,还是继续找那只不听话的猫?

“雪猫…猫儿?”正要放弃之际,突然看到一抹小小的白影贴着地面一晃,她两眼一亮,连忙追了上去。那雪猫不知道这深夜发了什么疯,七蹦八窜,灵巧地闪身,最后在偏僻的后院停了下来。

后院只有一棵柳树旁悬着一盏孤灯,灯火昏暗不明。一个披着白狐裘斗篷的男子身影挺拔,风帽半掩,白衫翩翩,在寒夜之中显得孤傲清冷。那只雪白的猫此刻正乖巧地趴在男人的脚边,轻呜着磨蹭男子白缎的靴子。

瓦儿见那白影先是吓了一跳,院子里的景象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使劲眨眨眼睛后,才觉这抹身影极为熟悉,天底下还能找到第二个人么?

“冀哥哥,是你吗?”她惊讶地喊出声,声音因寒冷微微颤抖,步子急切地奔上前去。

翟低低地应了一声,缓缓转过头,深沉的目光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幽光,定定注视着瓦儿雪白的小脸。果然是她——红瓦儿,得到的消息中,她是冷君银冀最珍视的女人。

原本印象里她只能被称为丫头片子,没想到几月不见,竟多了几分女人味。看她此刻模样,知道她又认错人了。之前他们已经见过两次,每次她都将自己与那伟大的尊贵的银冀君混淆,看来这女人脑袋并不怎么灵光,真奇怪银冀竟然还会将她当宝贝一样。

挑起了一边唇角,翟的眼光浮上嘲弄之色。

无论红瓦儿是个怎样的女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银冀的重要性。修长的手指刹时紧握,牙根不自觉咬了起来。

银冀,凡是属于你的东西,我银翟都会一一夺过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又一阵冷风吹来,瓦儿冷得发抖,玉牙格格直响。翟眼眸灰暗,冷酷的线条被夜色隐藏,他双手一张做出怀抱状,果然一个冰凉娇巧的身子立刻颤抖着扑了过来。

好温暖的怀抱,瓦儿紧环着他的腰,将小脸埋在对方结实的胸膛上。夜凉如水,她衣着单薄得不像话,四肢冰凉得如同湖边草地上的寒霜,几近麻木,一心只想汲取属于冀哥哥身上的暖意,以至于懵懂地没有发现其实自己再一次认错了对象。

翟双臂合抱着她,结实而有力。说起来,他抱过不少美丽的女人,妩媚迷人的都有,那是上花楼满足需要而已。但是,这样带着复杂的情绪主动抱着一个女人,还是第一次,心头涌起的感觉非常奇怪。当然,他绝对清醒,是她口口声声叫自己冀哥哥,主动送上门的人也是她。所以,即使会发生什么事,也是她咎由自取。

只是,没想到她的身子竟然如此娇小,冰凉又柔软,他的身躯、手臂形成一道最结实的堡垒,连同白狐皮裘一起,将她密密实实的环住,遮住外面的冷气。滑顺的发丝散发着自然的芬芳,她身上的气息跟花楼里妩媚的美人不一样,清新得像春日里淡淡的花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灿烂的阳光。

阳光——不,他喜欢冬天!冰冰冷冷,不需要温度,所有的一切是白色,所有的一切是冰冻,跟他的心一样!

不知道这样抱着多久,瓦儿四肢渐暖,再次尽情地吸了一口气,舒展开淡淡的秀眉,薄薄的嘴角浮上笑容。她很喜欢冀哥哥的怀抱,他的气息极为清爽,没有一丝杂味,整个人像冬日里最纯净的白雪,只想让人久远停驻。

不过今夜,好象有点不对劲,冀哥哥身上多了种特别的味道,好象是…属于男人的气息?瓦儿心口怦怦直跳,小脸情不自禁发起热来,她怎么会突然想到“男人”两个字特别的含义呢?

“冀哥哥,你是为了国家之事,担忧得睡不着吗?”她低低地开口,小手贴在他的胸前。

翟的身躯僵直了一下,揽着她纤腰的大手紧了紧。

瓦儿小嘴微张,继续说道:“我知道最近银暝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冀哥哥身为一国之君有无法卸载的责任。可是,冀哥哥,每次看你日夜操劳,瓦儿都好心疼,希望能帮你分担一点,又怕什么都不会,反而给你添麻烦。冀哥哥…唉!”

翟皱起眉头,面色冷峻,当她低叹着喊着“冀哥哥”时,他难以控制地涌上一股恨意。凭什么两个身世一样的人,命运却有天壤之别,难道就因为那可笑的早出生片刻吗?凭什么他可以拥有至高的权势,无穷的富贵,还拥有这样对他死心塌地爱着的女人?

他下颌一收,突然抬起她尖俏的下巴,将没有温度的双唇狠狠地压了上去。

心刹那间要蹦出心口,瓦儿正要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他已将舌尖强悍地探了进来。

猛然一惊,好象哪里不对劲…冀哥哥的味道…

他霸道而固执地捧着她的脸,她无法挣扎,微张的小嘴更加给了他肆无忌惮吮吻的空间,掠夺的姿态像一个真正的霸主。

瓦儿迷糊起来,脑袋终于化为一团岩浆,被轰炸地不能思考。小手抵挡着他紧贴的胸膛,不知道是在支撑还是抗拒。

在理智消失的最后一瞬,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冀哥哥是因为压抑太久了吗?

翟半眯着黑眸,黑暗中冷冷地盯着她迷惑的娇容。她的反应并不生涩,看来那个高贵的银冀应该调教过她多次。眸光更加冰冷,闪动着邪恶,瓦儿哪能像他那般暗中视物,根本看不见他清晰的面容,只是被吻之后心中隐隐有股不安,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雪猫磨蹭着她的鞋子,发出轻轻地“喵呜”声,瓦儿很快清醒过来。小脸依旧发热,她眼睛平视着他的胸膛,道:“冀哥哥是有心事吧?”好象他有心事时,才这样激烈地吻她。

翟挑唇一笑,没有回答,掀开雪裘将她重新裹进怀中,一手揽着她柔软的腰肢,朝湖边美丽的三层阁楼走去。瓦儿见他不愿意回答,暗自叹息一声,随着他的脚步前行。

冀哥哥不愿意多说,她都明白,她也不在乎,只要冀哥哥觉得好,她就尊重他的做法。不过,这寒夜里,他一个人独自在后院,为什么?若不是雪猫突然窜出去找他,自己没有看到他,他要准备干吗?

笑颜在夜色中悄悄隐去,昏暗的彩灯射出清冷孤远的光芒,照进她明亮的眸子里。

“冀哥哥,你一个人在后院做什么?”忍不住好奇,瓦儿开口问道。

翟抬眼看了看前面的阁楼,眼中幽光一闪,低沉道:“等你。”

冀哥哥的声音有点奇怪,瓦儿在他怀中微微抬头,只看到男人坚实的下颌和他似笑非笑的唇角,而他的答案更是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后院?万一我没有去呢,难道你要等一个晚上么?”

翟没有回答,某中闪动的幽光更加邪恶。

“再说,你要见我也不必跑去那么偏僻的后院吧?万一遭遇刺客怎么办?万一…”瓦儿一下子涌出好多疑惑。

他们已经走到阁楼之下,巡逻的侍从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以为是大王,恭敬地朝这边行过礼后又继续巡逻。阁楼的设计很别致,大理石的楼梯从外面一直铺上,沿着外墙绕上半圈,就到二楼,瓦儿所住的房间都在这里。

门口高悬着几盏大红灯笼,光线一下子强烈了许多。

翟不慌不忙地推门,拥着她进去,嘴角始终嗪着抹让人发寒的嘲弄笑意。他五官俊朗清晰,眸底幽寒,在屋内明亮的烛光下丝毫不以为惧,反而有种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瓦儿有点不舍地从他温暖的怀中钻出来,眉眼间含着淡淡的温柔。她转回身,缓缓向他看去。

[银暝篇——冷君·宠妃:030 愧恨凝情]

蓦然,瓦儿浑身僵住,忘记呼吸,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又急速退去,薄唇抑制不住颤抖,睁大眼眸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他不是冀哥哥,他不是…

同样清俊的面容,极为相似的五官,差不多高瘦的身形…但是,他绝对不是她的冀哥哥。眉宇间永远从容淡定,即使有时候故意装作面无表情冰冷的样子,黑眸里不经意闪现的温柔也无法隐藏。

而面前这个男人——轻挑眉头,如黑晶一般的眼睛深不可测,眼中交错着各种不同的情绪,冷酷、玩味、嘲弄,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优雅。他像一个披着华美外衣的地狱使者,以那样深若磁石吞噬天地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他又像一个故意装扮优雅的妖精,以鬼魅邪妄的姿态诱惑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