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母笑了笑，“他起床晚着呢，习惯熬夜的人。你吃完早饭再走吧，我听子亦说你的精神力恢复了？”
“是的，最近已经很稳定了。”
樊释推辞不过楚母的好意，只能帮楚母把食物端到桌上，乖乖地在饭桌前坐下。他如坐针毡，只能在心底期盼楚父可以晚一点醒过来，不要发现他。樊释又不可能跟楚父硬碰硬，只好能躲就躲。
烤面包、煎鸡蛋、蔬菜沙拉、果汁和牛奶……楚母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而且难得地喜欢烹饪，现在很多人都已经习惯生活型机器人的料理了，不会亲力亲为。樊释倒是难得感受到这种家庭的氛围，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旁边的墙上还有些楚子亦幼时的电子照片。
他其实不是第一次来楚子亦家里，大学的时候被祁兴华带着来过，不过那时两个人基本都是在地下训练场训练，倒是没怎么观察过上层的家居环境。他上前浏览着楚子亦幼时的照片，她在照片上还是个小女孩，扎着小辫，对着镜头轻轻地笑。
他倒是很好奇楚子亦在这样温馨的家庭里，怎么会养成现在这种无法无天的性格。樊释思考了一下楚父的样子，似乎又觉得还挺合理的？
“他们两个醒得都晚，我们先吃吧。”楚母拉开椅子坐下，好奇道，“小樊最近在做什么？”
楚子亦只是简单地告诉父母，她的研究成功了，樊释的精神力已经恢复正常，但是后续的情况并没有多说。
“我现在又回到了首府院那边，具体的职务还没有确定下来……”樊释老老实实地答道，他现在还没有和那些老头子协商好，自然不知道会被具体安排什么工作。
“我看新闻上智能人的报道越来越多，是要打仗了么？”楚母思及此，略有些忧心忡忡。
樊释询问道，“伯母不喜欢打仗么？”不少群众其实一直叫嚣着让首府院派军去将智能人剿灭，他们觉得智能人对人类是个极大的威胁。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会喜欢这个。”楚母无奈地摇摇头，她并不觉得战争可以解决实际问题，主战派大都是不会真正上战场的人。
樊释又和楚母闲聊了两句，吃完早饭帮楚母收拾完餐具，才离开了楚子亦的家。他内心里竟然隐隐觉得，楚子亦所说的智能人行政专区是可行的。如果是以前的他，估计会认为就此开战也没有关系，以暴制暴地将智能人全部压制就好了，他无所畏惧。
现在有了牵挂，有了联系，内心也会产生迟疑。
他不太想做首府院派军的工具。
楚子亦将数据材料交给夏加贺后，一下子清闲了不少。她一方面开始着手回到学校的事情，一方面研究了一下当初寄生在她身上的诱导虫。诱导虫、程灰袭击军训基地时的钢刺、林易在赛场上留下的钢刺，这几种东西所用的都是同一种特殊金属。
在对原浆有了进一步研究后，楚子亦发现这些金属里混杂着高浓度的精神力物质，这种物质跟原浆里的某种成分极为相似。现场还曾经发现林易掉落的一点人工智能核心碎片，碎片里也蕴涵着这种相同物质，而且浓度越发得高。
如果林易想要修复好自己的核心，那么他必然需要大量原浆，势必要前往t109或者其它能产出原浆的星球。楚子亦将信息上报后，首府院很快就封锁了这几个星球，密切观察着智能人的动态。
楚子亦推测，t109上次的兽潮和冒出的原浆，极有可能就是林易等智能人造成的。原浆似乎是高等智能人的重要材料，他们的核心打造需要大量的原浆。最近不少智能人的袭击事件也证明，智能人与人类一样，战力水平是高低不齐的。
低等智能人的战斗力水平，其实就和大多数人工智能机器人一样，不过是觉醒了自我意识罢了。林易这样的高等智能人，需要耗费大量珍贵材料，数量很少。首府院一旦开始控制必要材料的市场流动，那么高等智能人再次出现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只要没有高等智能人的威胁，那么联盟对上智能人国家的胜算就会大得多。林易上次之所以能够引发那么大的骚乱，不过是因为他成功刺杀了夏博大师，但他自己的核心同时也有了损伤。夏博大师在联盟中威望极高，才会产生这么大的震动。
樊释也确实将楚子亦的意见传达给了首府院，对于要不要建立智能人行政专区，首府院内部就产生了纷争。
强势派自然是要求立刻剿灭林易等智能人，绝对不能给他们发展的机会威胁人类，更不能承认智能人的地位；保守派则认为林易等智能人躲藏的地方极为隐蔽，大军并不可能一鼓作气地全部消灭，倒不如建立专区一点点从内部瓦解智能人。
最后，首府院的所有议员进行投票，保守派以微弱的优势取胜。
不久后，联盟智能人行政专区正式建立，又引发了新一轮的舆论热潮。
第七十三章
智能人行政专区宣称接受一切和平、友好、觉醒自我意识的智能人，并且针对这些智能人采取特殊政策，保证他们的生活权利。但同时，首府院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危害联盟安全、蓄意发动战争的智能人。
这其实也有故意打压林易的意思，一旦有一部分智能人得到了首府院的承认和安全保证，那么目前的智能人国家内部就会有智能人产生动摇。他们抗争、袭击的理由是人类不公平的压迫，如果这个理由消失，聚集在一起的力量也就同时消失。
当然，有不少民众也极为反对专区的建立，他们认为这是公开承认智能人的地位，并且觉得专区附近民众的安全无法受到保证，发出抗议。还有人觉得这是首府院的计谋，他们故意以专区来吸引那些还未现身的智能人，然后再把智能人一网打尽。
因为强势派的坚持，首府院同时也向智能人国家的方向发起了围剿，樊释成为了这次行动的领头人。楚子亦看着光脑信息网上的樊释，颇感有趣，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樊释真正工作的一面？
作为战役的主负责人，樊释过去的很多信息也被挖掘了出来。他年少时锋芒毕露，一夕之间坠入无底深渊，再到精神力恢复正常，成为了精神力10级第一人，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可以被誉为是一个传奇了。
樊释现在再接受采访看起来内敛多了，他的身上已经没有那种男孩的冲动劲，对待采访也更像是一个经历过磨练和挫折的男人。画面上他身着军装，领口上的每一枚扣子都一丝不苟地寄好，眼神沉静，态度从容。
楚子亦觉得他这样的装扮看起来还挺秀色可餐，忍不住啧啧怪声道，“还挺上镜。”
乔治在楚子亦身边飘来飘去，眨了眨绿色的电子眼，它总觉得主人现在的情绪不太对劲。
樊释带军围剿林易为首的智能人，刚开始时一切顺利，后来智能人放弃了基地，开始了游击打法，进展就十分缓慢。首府院大军的队伍比较庞大，队伍的前进不及智能人小股作战来得灵活。虽然樊释选拔了精英部队截击，但仍然不可能完全剿灭所有的智能人，只能将他们击退一段距离。
即使是这样，樊释也在公众前迅速地积攒起威望，再加上首府院最近将樊释推到台前，旨在抵御智能人精神力10级的舆论风浪，也对樊释形象的树立有推波助澜的作用。
女记者先问了几个中规中矩的问题，大致都是与智能人有关的，樊释面容平静地回答完，用词都相当恰当。按照惯例，为了让公众感受到受采访对象的亲和力，记者们都会在公事之后稍微询问一点公众人物的私生活。
“您这些年的经历相当具有传奇性，现在感情生活怎么样呢？”樊释在首府院中算是年轻有为，相貌出色也极容易博取民众的好感，毕竟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广大女性同胞都对这个问题相当感兴趣。
樊释微微一愣，轻轻抿了抿嘴唇，“感情很稳定。”樊释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嘴角轻轻地上翘了一下，他似乎有些愉悦，一扫先前提问时的一本正经，冰雪消融的样子倒是晃得女记者愣了一下。
楚子亦眯眼，说不出什么感觉，她其实微微有点不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您现在是在交往中么？”女记者倒是没想到樊释的动作那么快，毕竟按照资料樊释应该刚刚精神力恢复没有太久。
“是的。”樊释坦诚地承认了，他最近一直忙于前线，快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楚子亦了，现在从前线归来，只想工作结束赶回去。
【主人，你该出门了。】乔治提醒道，楚子亦今天还要去查看夏家的技术经营状况，原浆提取技术投入市场的工作现在都由夏家操办，估计很快就可以开始正式盈利。
楚子亦最后看了一眼信息网上的画面，关掉了信息网，换上衣服起身出门。她前往约定的地点，发现今天来的不是夏加贺，而是夏叶言。不过这也很正常，夏加贺渐渐地会把手里的工作交接给夏叶言，然后慢慢退下来。
夏叶言其实有点尴尬，樊释恢复正常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毕竟现在信息网上到处都是樊释的身影。当初夏叶言和楚子亦说的这些话，似乎都成了他打在脸上的耳光。
楚子亦倒是满不在乎，她从来没有对夏叶言感兴趣过，他的看法也从来左右不了她，所以现在面对夏叶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夏叶言带着楚子亦参观了一下厂房，一边参观，一边介绍，“我们将原液制成了可以快速摄入人体内部的药剂，发现病人有精神力恶化现状时，可以采取药剂应急，应急药剂可以为病人争取时间，送到相应的医疗地点进行治疗。每支药剂内部对应的精神力浓度不同，定价也会不同。”
精神力恶化其实是人类打破自身极限的一种进化，但是每个人进化后的精神力水平不一样。以樊释为例，他原本就天赋惊人，曾经达到精神力9级，所以进化后突破了10级的限制。有些人的精神力天赋没有那么高，精神力进化后可能也只是向上突破1级，这已经是自身的极限。
10级和其他级别突破时所需要的精神力摄入量自然不同，所以夏家将不同浓度的药剂进行了定价。
夏叶言补充道，“现在的药剂只能在精神力恶化过程中进行治疗，对于已经完全恶化的病人并没有效果。不过如果你成功制成了二次恶化催化剂，我们也会相应配合地推出针对完全恶化病人的治疗措施和药剂。”
楚子亦的催化剂还在研制中，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
夏叶言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因为完全恶化的特殊病人还没有办法治愈，所以‘军犬’制度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废除……你打算再寻找‘家犬’么？按照你现在的地位，你其实可以有这个特权。”
楚子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她的视线让夏叶言有些不自在。楚子亦轻轻道，“这可不像是一个出售原液药剂的商人该说的话？”夏叶言即将出售药剂去治疗那些精神力恶化者，按道理算是摧毁“军犬”制度的推动者了。
夏叶言微哂道，“首府院毕竟没有废除这个规定……对于你现在的身份来说，拥有‘家犬’更能保证安全。”
楚子亦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这个，我劝你也打消这些念头。既然选择了一个立场，就要站在这个立场说话，不然会被人轻易打倒。我们选择售卖原液药剂，就不该对‘家犬’制度保持着支持的态度，甚至模棱两可都不行。”
如果原液药剂的生意做大，被人深挖出这些事情，那可是活生生打脸。
夏叶言抿了抿嘴唇，“你难道没有私心么？因为他曾经是‘家犬’，所以就不会再与别的‘家犬’签订关系。”
楚子亦轻轻地笑了，“我从来没把他真的当做‘家犬’，不过是你们以为罢了。不过你们的看法，对我毫无影响。”
楚子亦参观完厂房，基本就只用等待利润报告了，这之后的工作都由夏家进行管理。她和夏叶言告别，离开了厂房。虽然楚子亦话是这么说，但她现在看着樊释越来越受人关注，其实是有一点点不爽的。媒体还总是宣扬樊释多么受女性民众的欢迎，楚子亦真是想手动再见。
樊释要还是像以前那样，只能楚子亦等人面前露出阵容，她肯定不会有这种不悦感。即使是楚子亦，也难免会有人类惯有的占有欲，她明知道这样想很不应该，但也没法马上排解。
楚子亦回到家后，走上二楼，打开门就看见了坐在她房间内的樊释。她一愣，进房顺手把房门带上，“你居然穿着军装爬窗？”楚子亦看着身着军装的樊释，相当无语，她真的服气了。
樊释刚刚结束工作，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奔往楚子亦家。他不太喜欢首府院新给他安排的住所，房间虽然大，但是空荡荡的，还没有101病房给他的归属感强。樊释原来跟楚子亦几乎是形影不离，现在极为不习惯，他干脆直接奔向楚子亦家里，熟能生巧地翻窗进来。
樊释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有些不满地挑眉道，“你今天去见夏叶言了？”
“你怎么知道？”楚子亦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樊释了，他前些日子一直在前线与智能人作战，按道理应该不了解她的行踪才对。
樊释追问道，“他还让你重新找一个‘家犬’？”樊释知道这个消息时简直要气炸了，他就知道夏家那小子没有什么好心思，处处给他下绊子。
楚子亦眯眼道，“你跟踪我？”不然樊释怎么会连对话内容都了解的那么清楚。
“没有，首府院内有对特别人物的安全报告……”首府院有专门部门对一些重要人物进行跟踪保护，尤其夏博大师出事后这些部门的工作更加细致，樊释只不过是假公济私抽出了有关楚子亦的那份而已。
他相当不满，“你这样不公平，这一个多月你都没有给我发通讯，却去见他。”樊释一直都十分警惕着夏叶言，尤其是现在他没法每时每刻跟在楚子亦身边，危机感更强，鬼知道又会突然冒出什么阿猫阿狗。
楚子亦无奈于他的倒打一耙，反驳道，“你的问题才比较严重吧，不过是短短的功夫就撩遍全联盟了？需不需要我把最新出炉的年度最受女性欢迎人物榜单给你拿出来看看？”
他居然还敢质问她，她没让他跪在地上就不错了。
第七十四章
樊释相当诧异，表情微妙，“这个跟我又没有关系……”他曾经听周围人提起过这些事，但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现在倒是成了楚子亦手中的把柄。
“你要不出去招摇，会有这种报道？”楚子亦笑了笑，凑近他，故意刁难道，“你还敢上来质问我，不该先检讨一下自己的行为吗？”
樊释将视线转到一边，颇有些心虚的意味，抿了抿嘴唇。他身着深色军装，更衬得肤色偏白，领带稍微有些松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翻窗时弄的。楚子亦有点受不了他穿军装的样子，上前伸手捏了捏他的领带，樊释挑眉道，“你这是要惩罚我吗？”
他的眼睛明亮而漆黑，隐含着狡黠的笑意。楚子亦用力地拽了拽他的领带，毫不客气地戳穿，“你似乎很期待的样子。”
樊释自如地坐在椅子上，双腿笔直修长，他倒是没有反抗，乖乖伸手任楚子亦摆弄。楚子亦看不惯他老神在在的样子，一把将他推到墙上，樊释笑声戏谑，啧啧道，“真着急。”
“你最近真是越来越没皮没脸了。”楚子亦觉得樊释最近下限越来越低，她动作微微粗鲁地扯开他的领口，露出轻轻颤动的喉结和深陷的锁骨。
樊释眯起眼，“即使这样，你还不是去见夏叶言。”他要是再不主动出击，估计更看不住楚子亦，鬼知道会突然冒出什么人在她旁边。
“嘘——现在不要提其他人。”楚子亦轻轻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她狡黠地笑着像是一只自得的猫。
樊释感觉到两人交融的吐息，似乎被她迷惑了般微微眯眼，他看楚子亦低下头来，有些期待地抿了抿嘴唇。预料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来，楚子亦侧头咬上樊释的喉结，弄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感觉到细密、温热的舔舐，让他浑身发麻，有些难耐地握紧拳。楚子亦的舔咬带有惩罚的性质，她感觉樊释的身体紧绷了起来，颇感有趣。樊释有些情难自禁地抱住她，楚子亦起身，有些洋洋得意地对他笑笑，轻轻扯了扯他散开的领带。
樊释环着她，面色微红，领口有些乱。他有些紧张地轻轻道，“结婚好吗？”他真的忍受不了，他想要更多更多的相处时间。
楚子亦闻言笑了，轻轻吻了吻他，“不好。”
樊释本来温香软玉在怀还很惬意，听到这话立马黑了脸，反问道，“为什么！？”
楚子亦懒洋洋地坐在他身上，晃来晃去，“我还没毕业啊，还有实验室的工作很忙，而且我还想多在家陪陪爸爸妈妈。”她觉得家里挺好，她还年轻为什么要着急结婚。
樊释不满道，“那我怎么办？”
“现在这样不好吗？”楚子亦耸耸肩，随即狡猾地笑了，“而且这样逗起来有趣多了。”
楚子亦觉得樊释被撩拨得情难自禁的样子很有趣，一向自制的人面色微红，看起来要比平常动人，她估计是有恶趣味吧。
樊释的内心是崩溃的，他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家伙！简直栽得彻彻底底！
楚子亦才不管樊释内心的怨念，她马上就要回到学校了，生活更加得多姿多彩。楚子亦轻轻拍了拍樊释的脸庞，取笑道，“年轻人，你还是先好好工作吧，还未立业，何以成家？”
樊释看她得意的样子恨不得咬她一口。
楚子亦的返校手续也办了下来，她先前往学校一趟，参加了学业考试，测试现在的水平。校方根据她的成绩，允许她继续呆在原班学习，等假期结束后就可以和其他同学一起进入大二。
楚子亦因为实验室的事情，已经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没过几天就是新学期开学的日子了。她先联系了甘草，毕竟很长时间没有与甘草见面，她们只是中间陆陆续续地通讯联系过。
甘草再次见到楚子亦，心里又欣喜又惊奇。她先是站在远处上下打量了楚子亦一遍，楚子亦感受到她炽热的视线有些好笑，“怎么了，难道你还不认识我了？”
甘草摇了摇头，笑道，“你以后也是要进入教科书的人物了呢，我要再熟悉一下，说不定我们的教材马上改版就有你哈哈哈哈……”
楚子亦倒是没想到这个，她真的不敢想象教材里有自己的画面。楚子亦看着甘草笑嘻嘻的样子，被她感染得心里也极为愉悦，虽然许久未见，但是她与甘草并没有生疏的感觉。
两人有说有笑地向宿舍走去，又一起打扫了一遍宿舍的卫生。一个假期过去，甘草放置在宿舍里的绿色植物都没有死去，依然生机勃勃地存活着。楚子亦看着那株曾经检测过她精神力的害羞草，还觉得一切都像刚入校时一样，没想到眨眼间一年就过去了。
甘草看她出神的样子，笑道，“明天是新生进校训新的日子哦，穆红珊让我提醒你，如果可以到校记得出席。”
楚子亦相当讶异和惊奇，“我们居然也要训新生了吗？”她总觉得训新会上跟狼牙学长拼得你死我活的日子刚刚过去，没想到又是新一年的训新了。
甘草笑道，“当然啦，我们也变成学姐了。估计新生见到你得吓死了，第一次见到真人。”
楚子亦的精神力试剂研制成功之后，有专门的新闻采访，最近夏家开始将药剂投入市场，信息网上对她的报道也越来越多。她最近的出行都比较谨慎，一般都乘坐专车免得被人认出来。
不过她要是回到学校，面对周围人的时刻必然大大增加。
楚子亦觉得时间真是有够快，她居然一晃一年就过去了。
楚子亦也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到校，毕竟她最近还有些后续工作没有完成。她刚刚告诉甘草不太确定时间，就见甘草眼神有点失望道，“真的不去吗？难得大家新学期第一次整齐的见面，还能见到学弟学妹……”
楚子亦哭笑不得，“我又不想训学弟学妹，难道你想训么？”她倒是觉得这种所谓的歪风邪气还没消失挺有趣，毕竟她们这届与上一届现在相处的气氛还算融洽，不像狼牙与陈廷飞那样等级森严的样子。
楚子亦和狼牙一向没大没小的，李澈对于甘草这些学弟学妹也还算不错，其他组织部门的同学也跟上面的学长和学姐关系挺好。因为一开始关系的建立就比较平等，所以他们相处得比较融洽，不似往届上下级纪律严明的风格。
甘草哈哈笑道，“去看看呗，看同班同学装威风的样子也很有趣啊。李澈学长说当初他们其实还挺紧张的，尤其是你居然正面硬碰硬的时候……”李澈他们当初看到楚子亦站出来硬碰硬，其实也是有些懵，毕竟以前很少出这样的硬骨头。
楚子亦闻言笑了笑，终于还是挡不住甘草的坚持，答应一起去。
楚子亦也会出席训新的消息，在班里还是引发了一阵议论的。毕竟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来学校了，林易和楚子亦相继消失后，穆红珊成为了班里的第一名。虽然如此，但是穆红珊并不感觉到有多开心，毕竟前面的两个人一个居然成为了反叛的智能人领袖，一个深陷实验室研究出了原液药剂，成为了最年轻的精神力药剂发明者。
这两个家伙一下子就跟班里的同学拉开了好大的距离，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是。
按照道理，老生们要先抵达训练场，等待新生们排队来到训练场。楚子亦站在训练场内，面对着同班同学们各式各样打量的目光，苦笑道，“只是半年没见，大家不至于吧。”
穆红珊抱胸淡淡道，“半年没见你就被记入史册了，还不允许我们多看几眼吗？”她现在对楚子亦早就没了过去那些微妙的情绪，反而深深感觉到自己还不够努力。楚子亦走得太快太快，一下子就达到了他们追不上的高度。
楚子亦到了训新现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狼牙的耳朵里。狼牙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想了解今年训新的情况，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小声愤愤道，“这家伙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狼牙声音已经很低，却依然被旁边人捕捉到了。陈廷飞转过头，淡淡道，“谁回来了。”
“呃……”狼牙瞬间支支吾吾了起来，他居然忘了会长还呆在身边。准确地说，应该是前会长了，陈廷飞刚刚卸任，他准备去军部实习工作，会长的位置已经由狼牙接任了。
陈廷飞看狼牙模棱两可的态度，一下子就猜到是谁，他眯起眼道，“楚子亦回校了？”
狼牙没想到陈廷飞那么敏锐，下意识地劝阻道，“会长，不要找她麻烦了吧……”
楚子亦已经是精神力药剂的发明者了，陈廷飞要是还继续找她的麻烦，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狼牙其实挺佩服楚子亦全赛居然强撑着，最后对会长进行了反击获胜，只是希望会长不要怀恨在心。
“当然不会，只是……”陈廷飞自然知道自己当初其实对楚子亦有迁怒，但是现在那个人已经重归军部，陈廷飞过去所做的事情就有些可笑了。他现在仔细想来，其实他欠楚子亦一个道歉，不管她在不在乎。
“我去训练场看看。”陈廷飞倒是知道每年训新都会在训练场，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打算去见一见楚子亦。
“别啊，会长！学弟学妹们还不得吓死！”狼牙连忙追上去，陈廷飞一个大四的老学长出场还不得吓死众人。
楚子亦看着学弟学妹们整整齐齐地走入训练场，面无表情地不断摁掉通讯仪。她面容沉静地站在老生们的后排，不过还是很快被对面的学弟学妹们认出，时不时有新生的视线投向她。
楚子亦装作没有看到这些视线的样子，一只手不断摁着通讯仪，没想到樊释仍然锲而不舍地给她发着通讯，【你在哪里？】
楚子亦没有办法，只好给他回了一条，【我现在有事，等一会儿去找你好吗？】樊释突然要约楚子亦出门，楚子亦却已经抵达训练场来不及过去了，她也不知道樊释为什么今天这么着急。
樊释似乎还是不肯放弃，【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楚子亦被他追问得没有办法，只好回复道，【嗯，新生训新……首都大学的训练场。】
【我马上就到。】
楚子亦表情微妙，你来了要做什么啊！
75.终章
楚子亦颇有点担心，樊释那张具有辨识度的脸要是突然出现，估计会把在场众人吓死吧。楚子亦好歹只是个科研人员，新闻报道的多是她的研究，牵扯到她真人的还是算少。樊释最近一直领头，进行着对危害联盟的智能人的围剿工作，那张脸不知道出现在信息网上多少次。
班里其他同学已经对新生们发话，他们的态度不像狼牙当时那样简单粗暴，倒是客气有礼多了。即使是这样，新生们也不敢妄动，看着站在后排的楚子亦都老老实实的。
上一级的学姐是可以记入史册的家伙，想一想就觉得要吓死了。
穆红珊注意到新生们时不时地将视线飘向后方，内心也有点无奈，不过对此也比较理解。毕竟楚子亦回来时，同班同学都忍不住要围观半天，更何况这些新生。穆红珊干脆一脚将皮球踢到楚子亦那边，“楚子亦，你说两句？”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射到楚子亦身上，楚子亦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一时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楚子亦刚刚心里想着事情，前面几个人说了什么也没有认真听，现在面对着那么多学弟学妹，硬挤出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穆红珊，“…………”
“嗯，因为我觉得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楚子亦想了想，“如果你的目标是别人的话可以轻易改变的，那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说到底，我们传授的只是经验，不是强加在你们身上一个道理。”
学长们所传递的不过是他们早进学校一年的经验，并不是把价值观强加在新生之上。
站在前排的一名新生出言道，“那如果我跟学姐的观念不一样呢？我觉得特殊病人不该被治愈，精神力恶化的人没几个好家伙……”周围的新生闻言都紧张了起来，旁边人碰了碰正在说话的新生，悄悄提醒着他注意分寸。
新生们都相当紧张，内心里有点生气于说话的人拉他们下水，他难道真的以为上一届不敢翻脸训他们吗？自己往枪口上撞！
穆红珊皱起眉，刚想出言说什么，就听见楚子亦平静的声音。
“当然可以，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那么就去努力证明吧。”楚子亦直视着对方倔强的眼神，倒是没觉得这是故意挑衅，她轻轻笑道，“我已经成功了，我等着看你怎么证明。”
那名新生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训练场的大门被轻轻推开，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我也等着看你怎么证明。”他缓缓走入训练场，一直走到楚子亦旁边站定。
“是樊释上将……我的天，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估计就是下一任统帅了，不该很忙吗……”
“……刚刚的话，他是听到了吗……”
队伍里发出窃窃私语，就连老生们都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新生们相当胆战心惊，每个人都很清楚上将以前就是特殊病人，刚刚那名新生说的话简直就是揭他的逆鳞。
樊释倒是完全没在意刚刚那名新生的言论，他当初成为特殊病人面对的非议比这些过分得多了，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在意。他抬眼看了看穆红珊等人，身着军装，切换到了工作模式。樊释面容沉静，一字一句道，“有些实验室的工作需要找楚子亦研究员商讨，我们可以先走一步么？”
“……当然。”樊释虽然语气比较客气，但是上过战场的人气场完全不一样，穆红珊等人怎么敢说不。
楚子亦在内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她怎么不知道实验室的工作都可以和樊释商讨了，这个看两页资料就会犯困的家伙，居然敢这样面无表情地撒谎。
樊释还对楚子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背对着众人，看起来倒真像是一个护送研究员的武官。只有楚子亦能看到他的正面，他抿着嘴唇，隐含着笑意。楚子亦有些无奈，悄声用精神力沟通到，【你今天到底为什么这么着急？】
樊释的速度也太快了，楚子亦刚刚告诉他地点，他居然这么快就到达了。樊释笑了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楚子亦有些好奇，她随着樊释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刚刚赶来的陈廷飞和狼牙。樊释目不斜视，倒是陈廷飞震惊地看着面前穿着军装的人，出声道，“学长！？”
这声称呼把狼牙吓坏了，他瞪大眼看着面前的樊释，“！！！”这个难道是他会长的学长吗？
樊释听到声音才侧头扫了一旁的陈廷飞一眼，他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是你啊。”
陈廷飞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樊释，他本来觉得怎么也得进入军部之后。樊释勉强记起了陈廷飞的名字，但是也不想再在这里耽误时间，干脆拉起楚子亦就走。
楚子亦被他拉着就走，都没来得及跟狼牙打个招呼。樊释催促她进入悬浮车，然后启动车子前往他的目的地。楚子亦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要绑架我？”
樊释调侃道，“要是真绑架也不错，你就没法到处乱跑了，不过我会立马上通缉名单吧。”
悬浮车周围的景象越来越熟悉，楚子亦有些奇怪樊释到底要带她去哪儿。等到悬浮车终于停下来，楚子亦看着首都精神力治疗所的大门，哭笑不得道，“你要故地重游？”
“算是吧。”樊释向治疗所借用了101病房，他们两人坐着电梯上楼，病房封闭的大门又缓缓地打开。
101病房内依然和樊释离开时一样，刚刚走进去，目之所及便都是白色的。樊释曾经在这里呆过不短的时间，也就是在这里和楚子亦签订了责任特权关系。
楚子亦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着病房，现在再次来到这里，还真是有些新鲜感。她躺倒在病床上，樊释用精神力刃卷着她起来，悬浮在半空中，“是不是很熟悉？”
楚子亦相当无语，她想起来以前樊释这样卷着她，逼她不要去特殊医师班了，“怎么？你现在还要威胁我一次吗？”
“当然。”樊释笑了笑，用精神力刃把她包裹着晃来晃去，“结不结婚？结不结婚？”
楚子亦这样悬浮在半空中，感觉有些好玩，她嘴硬道，“就不。”
樊释笑而不语，把她放了下来，伸出手，“你应该带着责任特权卡吧？”樊释痊愈之后，责任特权关系就结束了，但是责任特权卡还留在楚子亦身上，她一直带着。
楚子亦有些不满道，“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没收，我要留着做纪念。”
樊释倒也不恼，眼睛满含笑意，“我们交换，你先把卡给我。”
楚子亦有些好奇他要交换什么，从折叠空间中取出那张责任特权卡递给他。樊释接过卡片，打量了一下上面的名字，轻轻道，“这个现在已经没有用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类似功能的。”
他微微弯腰，伸出手在楚子亦脖子上轻轻地系上一根项链，动作温柔。楚子亦低下头，才看到银色的链子串着这一枚圆形的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樊释有些别扭地看向一边道，“现在先当做项链，如果你做好准备了，可以戴上它……”
“……跟责任特权卡的功能一样，戴上后我会属于你。”樊释说完，自己的耳侧都有些微微发红，他不敢直视楚子亦的反应，心跳加快。
楚子亦看着樊释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翘，她把玩着挂在脖子上的戒指，明白樊释愿意等她自己选择戴上戒指那天。她微微仰头踮脚，吻了吻他的嘴角，“你当然属于我。”
他们在同一个地点，用另外一种形式联系在一起，像是最初一样默契。
光阴流逝得极快，窗外的枝头又萌发了嫩绿的新芽。
联盟智能人行政专区建立的十几年后，智能人与人类的缠斗仍然没有结束。
乔治拿着果汁往庭院里走去，离的老远就听到了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乔治轻轻叹了口气，他身着黑色的管家服装，戴着白色的手套，深褐色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整理好。自从乔治萌生了自我意识，楚子亦便让楚父给他换了一个生物表层制造的人型外观，取代以前圆滚滚的身体。
“小主人，休息一会儿喝一点果汁吧。”乔治看着庭院里满地的机械材料，坐在地上的小女孩脸上还沾了点黑漆漆的油污，表情倔强地摆弄着手里的工具。
在乔治的系统里，他对于家中的主人有着不同的称呼，大主人对应的是楚父和楚母，主人对应的是楚子亦，小主人则是面前这个小女孩了……
樊夏有些泄气地将手中的工具丢到一边，苦恼道，“乔治，我是不是没有机械天赋啊？”
樊夏，正值青春期的小女孩，对自己未来产生了动摇。她的外公明明是机械大家，母亲也是原液试剂等精神力药剂的发明者，为什么她就那么没有天赋呢？难道她的智商不够吗？
乔治细心宽慰道，“小主人不要灰心，人都是一点一点进步的。大主人和主人也是慢慢才做出成绩，小主人还小，不需要有那么大的压力。”樊夏想要成为一个机械制造师，她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每天都在努力提升水平。
樊夏托着腮帮子，担忧道，“可是外公和妈妈都是楚家人啊，连乔治你的全名都叫楚乔治，我却姓樊……万一我没有继承到他们的高智商怎么办？我爸爸那么蠢。”
“……”乔治对于樊夏的杞人忧天相当无奈，“小主人这么说，统帅会难过的。”
樊释已经成为首府院的新一任统帅，他上任的年龄打破了记录，即使是这样也并不能得到女儿的认同。樊夏觉得自己的爸爸就是武夫，完全没有外公和母亲那种高智商精英范儿来得霸气。
樊夏最崇拜的人是她的外公，她觉得外公制造机械和人工智能的水平非常高，同时很惋惜自己的母亲没有走上这条路。她以后一定要成为像外公那样优秀的机械制造师，成为这个领域的大师级人物。
樊释第一次知道女儿的心思时，只想手动再见，果然小孩子不能养在岳父岳母家，樊夏养得跟楚父越来越像是怎么一回事。她对樊释那高冷的态度，睥睨的眼神，活生生一个楚父的缩小刻板。
【联盟西部的偏僻星球发现了反智人基地，首府院已派遣战斗小队前往，小队与反智人发生激烈对战，暂不清楚人员伤亡……】光脑信息网上的女声一板一眼地报道着，樊夏喝着果汁，与乔治一起观看着新闻。
樊夏看着新闻画面，有些疑惑，“乔治，为什么反智人要一直这样抗争呢？大家都加入智能人专区不好吗？”
联盟智能人行政专区建立后，越来越多爱好和平的智能人进入了这里，开始了自己的生活。专区发展得越来越繁荣，尤其是信息智能和机械制造方面的水平极高，樊夏经常在专区内闲逛、学习。与此同时，林易等建立智能人国家的机器智能人则被冠以反智人的称呼与专区内的智能人进行区分。
“大概是并不互相理解，理念不同吧。”乔治虽然也成为了智能人，但他也不明白反智人坚持的原因。他并不是遭受过虐待的人工智能，自然不懂那些要从地狱里往上爬的反智人的心态。
樊夏有些懵懂，“那要怎样才能互相理解呢？”
乔治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才答道，“大概需要先互相了解彼此的需要吧？但即使这样，也不一定能够真正互相理解，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我想要去做这件事。”樊夏坚定道，“我会努力去了解的。”
樊夏常常呆在智能人专区，看到太多和平的智能人由于反智人的存在，而遭受不公正的待遇。一旦反智人又进行报复性的袭击，那么舆论往往也会波及到智能人。她想要去改变这些，像乔治这样善良的智能人不该受到歧视。
乔治看着眼神倔强的樊夏，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太阳落下后，又终将会升起，生命是不息的，促使着人们前仆后继地走向同一条路。
“这是小主人的主程序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