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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无语地和这条蛇对视。

此刻,她的脚离地面大约有一米来高,像风筝一样,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扯着掠向前方。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脸上凌乱地糊了好几缕,整个人的神情气质都透出一股浓浓的诡异感。

暗色血蛇哆嗦了一下,脑袋离她远了不少。

“不是!”林啾急了,“我都没虚,你虚个头啊!你还担心我怎么了你?!”

血蛇更虚了,速度也慢了下来。

林啾有种不妙的预感——这家伙好像打算把她踹下车。

果不其然,身体蓦地一松,缠在身上的暗色血蛇“跐溜”一下就把她给扔开了!要不是她及时一把攥住了蛇身,整个人就得被直直甩下去!

“喂!你不能始乱终弃啊!”林啾发出了不甘而愤怒的咆哮。

“嘶——”祭渊发出了牙疼一样的抽气声。

暗色血蛇疯狂地拧动身躯,想甩掉林啾这块牛皮糖。

林啾像拔河一样把蛇身攥得死紧,两条细腿在身后的风中上下飞舞,没几下就力竭了。

“停,停一下!”她用商量的语气对他说,“我可以不纠缠,但你得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好好放下来。”

祭渊血蛇:“……”你走开!

林啾好言相劝:“你看,你刚把我夺入怀中……”

“本座没有!”祭渊血蛇脱口而出。

林啾当他在放屁,自顾自控诉道:“现在就想甩了我!我就这么回去的话,面子往哪搁?”

祭渊血蛇:“……”

“你自己做过的事,难道不想负责任吗?”林啾抽泣起来,“我都说了不纠缠你,只要你送我回安全的地方……嘤,你这人怎么这样!把我抓到这里,又想抛下我,连路费都不给我……”

“停,”祭渊血蛇道,“本座从未杀过女人,不要逼我破例。”

“行,”林啾从善如流,“那你慢慢把我放下去。”

祭渊血蛇生无可恋地停在了一座小沙丘后。

它直立起身子,有些无语地对林啾说道:“算了。看你也可怜,就像那些被本座甩掉的女人似的,便不难为你。你就待在这里吧,魏凉虽然看不上你,却也不会当真置之不理,早晚会寻过来。本座要走了,后会无期。”

林啾赶紧一把薅住了它的尾巴:“你能不能留点气味什么的,让别的魔族不要过来吃了我?”

祭渊血蛇满脸无语:“你闭上眼睛,别偷看。”

林啾用手捂了脸,偷偷从指缝间望出去。

只见这蛇翘起了尾巴,像小狗在电线杆上拉尿那样,在她身边留下了一小滩一言难尽的污渍。

林啾:“……”果然,邪魅狂狷什么的都是骗人的!这些男人私底下,一个比一个狗!

“你这女人,当真是奇怪了。”祭渊血蛇退了几步,小心地打量着她,“虽然觊觎本座美色,令本座很不爽,但不知为何,本座总觉着你身上有股亲切的气味,有点像当初的娘亲。”

林啾:“……”我把你当对象处,你却想当我儿子。

“哟!”祭渊血蛇突然小小地惊呼一声,噌一下竖直了身体,怪笑道,“魏凉好本事!”

魏凉?莫非那边解决了?

祭渊血蛇傲娇地偏了偏脑袋,“本座去了!”

它“跐溜”一下渗入地底,走得干干脆脆。

林啾无语望天。

苍天啊,她到底拿了什么奇葩剧本?!

死而复生的大师兄莫名其妙恨透了她,清冷禁欲的男主每天都想吃了她,而邪魅色气的大反派都把她叼到嘴里了,却想当她儿子?果然,女配是不配拥有暴戾反派&深情男二的。

除了女主柳清音和书中一样讨厌自己之外,其他的人际关系可真是乱成马蜂窝了。

她离那滩不明污渍稍微远了些,抱着膝盖,可怜兮兮地蹲在风中。

……

……

另一边,魏凉发现林啾被掳,身上顿时爆发出了惊天寒意。

一个呼吸间,义魔通身魔焰无声无息地熄灭。

再一个呼吸间,那顶天立地般的金刚义魔,自脚下开始冻结,瞬息之间便冻到了颅顶。

“哗——嚓——”

义魔碎成了漫天冰屑。祭渊瞳仁紧缩,足尖轻轻巧巧地在义魔破碎的肩头一点,身体像一只大红蝴蝶般飘了起来,两个闪顿,消失在视野中。

魏凉也不追,他负手掠回地面,冰晶在他身后爆开,仿佛一朵绚烂的冰烟花。他并不回头,广袖一拂,径直掠向林啾消失的方向。

慕容春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震撼到失语。

什么时候,师尊的剑意,竟能媲美魔修的“意”了?!是……刚刚突破了吗?!师尊又突破了?!

正发愣时,只见被魏凉遗忘多时的飞剑从地上弹起来,嘤嘤低鸣着,指向柳清音消失的方向。

慕容春不假思索掠上剑身,飞剑轻轻一晃,化成一点流光消失在天际。

掳走柳清音的这条暗色血蛇就尽责多了。

它卷了她,风驰电掣一般掠向千歧关以南。

一旦越过千歧关,那一方疆域便是魔族的领地,即便魏凉这样的绝世高手也不会贸然踏足。

慕容春将修为催升到极致,心急如焚往南追,越追,心越沉。

很显然,祭渊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柳清音而不是林啾。同时掳走她们两个,一方面是满足他的恶趣味,另一方面则是调虎离山——祭渊深知以魏凉那性子,必定会故意避嫌不选柳清音,以防天下人说闲话。

慕容春正焦急,忽然感觉脚下的剑微微一沉,好像想要摆脱他。

他心念一动,反手召出自己的佩剑,横踏过去。

便见魏凉的飞剑上燃起一层白炽的光,剑身微微一颤,以一种近乎刺破虚空的速度,顷刻消失在视野之外。

慕容春全力追了过去。

身后聚集的魔族越来越多,他已无暇思索如何脱身,一心只想救回小师妹。

很快,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列巍峨山峦,绵延左右,无边无际。

正前方,一座苍青色的古朴要塞迅速攫住了视线。

千歧关,到了!

源源不断的魔族自千歧关以南涌入平原腹地,慕容春听着身后传来的汹涌咆哮,又望了望正前方潮水般涌来的魔族大军,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心中浮上一丝壮烈情怀。

今日,很可能要殉道了。

忽然,大剑仙目光微凝,定定盯住左前方那一片剑光。

白衣人一手握着寒剑,另一手揽住柳清音,每一剑挥出,便有扇形的白炽光芒远远荡开,触到那清光的魔族顷刻间灰飞烟灭。

“师、师尊?”慕容春心头一喜,急急掠下。

到了近前,却发现白衣男子并不是师尊魏凉,而是大师兄秦云奚。

“大师兄!”慕容春来不及多加思索,掠入阵中,替秦云奚挡住来自背后的攻击。

“带她走,我来断后。”秦云奚的声音清冷低沉,不容置疑。

一瞬间,慕容春竟有种错觉,以为与自己并肩战斗的人是师尊。

同样清冷,同样镇定,同样令人安心。

慕容春重重捏住剑柄,心道,‘今日若能活下来,定要苦心修炼,像师尊和师兄一样,成为可靠的人!’

接过柳清音绵软的身躯时,慕容春忽然心如止水。

他发现自己与柳师妹其实一点也不适合,她就该和大师兄这样的人在一起。

三人且战且退,而魔族也越聚越密。

……

就在秦云奚、慕容春与柳清音三人成功会师时,魏凉也正好找到了林啾。

她苦着一张小脸,狼狈地坐在一座小沙丘底下。

魏凉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迅速变幻着剧烈的神色。

最终,他眉眼淡淡,走向林啾,凝神打量一番。

“没事?”他问。

林啾冲着他甜甜一笑。

魏凉俯身,高大的影子有如实质一般,沉沉压到林啾的身上。

他的眼神十分危险:“我选了你,你打算怎么死。”

林啾怔了下,忽然想起方才自己为了留点面子喊出的那句“你敢选我我就死给你看”。

她又愣了一下。

魏凉没去救女主,而是寻她来了?这……

“嗯?”魏凉又凑近了些,冷冽的呼吸扑在林啾额头,嗓音低沉暗哑,“怎么死?”

林啾觉得此刻的魏凉有点像一座随时会喷发的冰火山。

她又一次怂了,心虚地抬眼看了他一下,低声辩解道:“我不过是想给自己留点脸面,也替你找个台阶下,这才故意那么说的。”

魏凉狠狠地笑了下,他伸出一只手,蓦地钳住了她的下巴。

冰雕玉琢的俊脸凑到了她的耳畔,男人一字一顿,沙哑凶狠地对她说了两个字。

林啾极慢极慢地倒抽了一口巨大的凉气。

她难以置信,偏过头,惊恐地瞪向魏凉。

只见那薄唇一角勾起半抹侵略性十足的笑意,他目光灼灼,像狼一样盯着她。

林啾:“……??!!”

她刚才,真的真的没有听错吗?

那两个字,当真是从魏凉嘴里冒出来的?

这魏凉是个假货吧!

怕不是祭渊反悔了,扮成魏凉来戏弄她?!

就连祭渊那样放浪的采花狂魔,也不曾这么直白地对柳清音说过这种话啊啊啊——

魏凉又笑了笑,伸出大手捉住她的肩膀,把她拎了起来,然后堪称温柔地替她把脸颊上乱发别到了耳朵后面,手指有意无意,轻轻蹭过她的耳廓和耳垂。

林啾:“……”

头皮发麻!

要命!

第19章 各凭本事

魏凉带着林啾掠向千歧关。

他揽着她的腰,足尖一点,便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落在十几里开外。他又一次轻轻点地借力,再掠十几里。

若要问林啾此刻的感受——

大约就是像在坐高空跳跳蛙。

心脏被一根细线拎着,忽而上,忽而下。

她紧紧抓住魏凉腰侧的衣裳,眼睛四下张望。

这块平原已经被魔族糟蹋得不成样子,处处都是血和火的痕迹。

这样的地方,真能找到聚灵姝阳种吗?

她敢打荒川秘境的主意,是有两个前提的。一个是修为得提升至金丹期以上,以应对秘境中的种种机关陷阱;另一个是得到业莲那一式极招。

此刻,魔占区已是满目疮痍,根本不见半点绿色植被的影子。

曾经建在这里的房屋和洞府,早已被魔族掀得底朝着天。

不可能有什么宝贝能够保存下来。

偶尔有魔族发现这两个一掠而过的人。弱些的,还没回过神便找不到这二人的影子了,强大些的,刚展开双翅扑上来,便被魏凉冻成了冰雕,像死蚊子一样栽下去。

很快,魏凉和林啾就到了千歧关外。

在远处看时,只知道这是一座青灰色的巍峨要塞,到了近前,那扑面而来沧桑古朴和大气,忽然就攫住了林啾的心神,令她许久忘记呼吸。

千歧关有一半建在山岭下,另一半则是建在山崖石壁上,像一头青灰色的恐怖巨兽,冰冷地俯瞰着大地。为了抵挡魔族的冲击,整座关隘都浇筑了铜水,经历岁月和战火洗礼之后,墙体变得斑驳,处处是血与火留下的伤痕。

魏凉的视线落在了一处半山腰的瞭望台上,那里有无数高阶魔族在飞舞盘旋,好像是长在青灰色要塞上的一只大黑瘤。

底下,虫群一般的魔族正从要塞底部涌进来,大部分穿过要塞,冲向平原腹地,另有一小股分支,却顺着要塞底部的石阶爬向那一处瞭望台。

一轮半月爆开,魔族被稍微逼退少许。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道清亮惊喜的女声自瞭望台上传来。

“师尊——”

魏凉在城墙上轻轻一踏,像飞鸟般,稳稳地落入瞭望台。

那三人已在此地鏖战许久。

秦云奚和慕容春轮流调息,柳清音一边恢复元气一边替他们掠阵。围住他们的绝大部分是婴境魔族,神魔境的大魔只有十余个,瞭望台易守难攻,三人占着地利,守得倒是很稳,只要撑到柳清音复原,三人便可以御剑冲杀出去。

魏凉的视线在秦云奚身上停顿了片刻。

秦云奚垂目施礼:“师尊。”

顿了顿,他双手指尖平平挑起长剑,递到魏凉面前,道,“师尊的剑。”

魏凉漫不经心“嗯”一声,从秦云奚手中接过了长剑,手指仿佛不经意地依次敲在剑柄上。

“铮”地一握,剑身顿时爆出几道清芒,他随手往后一荡,剑影如扇面一般扫过,围在瞭望台外的魔族纷纷中剑坠落,慕容春和柳清音立时感到压力减轻了许多。

柳清音掠回来,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般,飘落在魏凉面前。笑脸刚绽开一半,忽然看见魏凉的胳膊搭在林啾腰间,一颗芳心登时沉到了谷底。

“师尊……”她咬了咬樱唇,抱怨道,“方才大师兄不顾性命,引着那群魔族去往南面,当真是万般凶险!四师兄为了救我,也负了很重的伤!”

她这是借着旁人来宣泄自己的委屈。

魏凉不以为意,只问:“云奚为何在这里?”

柳清音道:“得知我到云水谣除魔,大师兄身体尚未复原便急急赶了过来。幸好他及时来到,否则恐怕我已……”

虽然没有明言,但她眼中的幽怨却是写得清清楚楚——凭什么救她不救我?就因为她弱么!为了这么一个无能又懦弱的女人,你竟将我们三人置于险境而不顾!

“师尊!”妒火的冲击让柳清音有些神智不清,她愤然道,“四师兄方才闯入祭渊阵中助你时便已受了伤!而大师兄,刚服下固元草,便拖着病躯不远万里来相助……我们每个人都这么拼命,您,您怎么还有心思花前月下!”

慕容春赶紧逼退一波魔族进攻,掠回来,赔着笑打圆场,“师妹莫急,我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大师兄也好好的!既然师尊到了,这便准备突围吧!虽然方才大师兄已将追击我们的大魔诱到了关外,但我约摸着他们也快要折返回来了,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瞭望台后有石阶,向上,通往更高处的瞭望台,向下,则通往要塞底部。此刻已有许多魔族挤挤挨挨顺着石阶爬上来,听着声音很快就要到了。虽然只是低阶魔族,但被两面夹击的滋味肯定不那么好受。

慕容春并不认为魏凉选择去救师娘有什么问题,毕竟师娘修为只到筑基,落在魔族手中根本没有半点自保之力,自然该先救她,与什么花前月下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师妹这通脾气发得着实是没有道理。

柳清音根本不看慕容春的眼色,怒道:“怎么可能没有事!方才你闯入阵中,自顾且不暇,还要护着她!”

纤纤玉手,指向林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