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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奚后悔得想撞墙。

心中有事,脑袋便不大灵光。

直到遍寻了一圈,发现灵泉旅栈的任何一处都没有斗龙的气息时,秦云奚才后知后觉:“不对!斗龙的气息断在那里,它并未到过别处!”

再回到那间竹室时,早已人去屋空。

秦云奚急急挥散了灵池上方飘荡的白雾,便看见池子中浮着许多灰白色的长毛。

柳清音惊叫出声:“啊——他杀了斗龙!”

然而屋中并无尸首。

一朵小小的墨莲停在墙角,丝毫也没有引起注意。

“他们跑了,快追!”

二人化作两道流光,掠向天际。

秦云奚和柳清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凶手此刻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就在隔壁——方才柳清音与王卫之待过的那间竹室。

那间竹屋被秦云奚斩破了门,门洞大开,根本藏不住人,然而无论秦云奚还是柳清音,都没有想过往屋中看上一眼。

这便是思维盲区。

等到秦、柳二人离开,魏凉满脸平静,带着林啾走到竹室外的小竹林中,把琉璃剑当成铲子,替斗龙刨了个坑,将它埋了。

“现在要去与林秀木会合吗?”林啾问道。

魏凉摇摇头,目光有些深沉:“东海。”

是了,方才秦云奚对柳清音说,他与木柔佳彻夜未归,是因为他在东海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能让当今天下修为最高的人说出“严重”二字,那必定是十分严重了。

直觉告诉林啾,一定与破碎归墟有关。

与这件事情相比,林秀木的三日之约就……随便随便吧。

夕阳即将坠入西面海平线时,林啾扶着魏凉,赶到了破碎归墟。此刻龙吸水和巨漩涡都消失了,海水倒灌,破碎归墟已被海水淹没了一半,呈现出更明显的球状,远远望去,隐约能看出一个巨大的破碎黑球形状,伴着暴雨,在海洋中半浮半沉。

昨日那一战带来的影响仍未消失,被蒸发的巨量海水凝成了厚重的云,海上正下着暴风雨,海面呈现出阴沉沉的灰黑色,漩涡、湍流、涌浪在整片区域内碰撞,浊浪翻滚,仿佛末日景象。

“下面。”魏凉眸光微凝。

林啾思索片刻,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好的避水办法,也没有能力像他们那样分山劈海,生生在海中弄出一条通道来。

所以想下去,就只能是裹住身体,生生潜下去。

看了看脏脏的海水,林啾揉了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魏凉说道:“忍着点啊。”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忽然怪模怪样地笑了笑,道:“好。”

她心念一动,只见方圆百丈内的灵气和虚空裂纹都疯狂涌了过来,她小心地操纵着它们,在距离二人一丈之外卷起一个虚空漩涡。

虚空漩涡落入海洋,直直下沉。

不多时,便沉到了洋底的黑山岩群中。

虚空漩涡轻易搅碎了海底岩,凿开通道,潜到了那一方血池附近。

血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厚度超过了十丈的透明坚冰,道道裂纹自底下蔓延而上,像是长在冰层中的枝杈一般。

林啾小心地潜到冰层上方,低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双腿一软,险些直直跌了下去!

“这是……”她的声音在颤抖。

“地狱。”他的声音镇定依旧。

第78章 撕着玩?

十丈冰封之下,是无数充血的眼睛。

它们密密挨挨,全部挤在这厚厚的透明冰层之下,只望一眼,便叫人头皮发麻,手足发软。

这些眼睛里充斥着种种最糟糕的情绪——暴戾、刻毒、怨、憎、贪婪、嫉妒……

没有形体,只有眼睛。数以万计的眼睛死死挤在冰层底部,整个冰层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复眼,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地狱?”林啾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成了冰,说话时,每一个字都无比僵硬,像是冒着冰霜的寒气一样。

她喃喃地重复着魏凉的话。

“嗯,”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冰山一角。”

林啾倒抽了一口极长的寒气,艰难地把视线从那只恐怖的“冰霜复眼”上挪走,发着颤,落到了魏凉的脸上。

“怎么会……”她问。

“不怕,”他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反正卓晋已将它冰封。”

林啾极为困难地说了句玩笑话:“倒是给你省了麻烦。”

“嗯。”

林啾深吸一口气:“但是,他现在受了伤,无法加固封印。你也是。”

“不错。”

虽然故意与他说话分散了注意力,却根本无法忽略脚下那密密麻麻的刻毒之眼带来的恐惧。

“若是,这些东西上来了,会怎样?”林啾觉得自己的声音就像是砂纸磨金属一样艰涩难听。

魏凉怜惜地抚了抚她的面颊:“会给每一个人,都安上这样的眼睛。”

林啾几乎抑制不住身体发颤。

“无事。”他道,“总会有人舍生取义的。”

不知为什么,林啾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满满恶意。

“我们先离开这里?”她问道。

他的唇动了动,眸光一闪,道:“好。”

然而在这极短的一瞬,林啾竟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啾儿,你得开始适应。

适应什么?

她的心微微一凛。

面对强敌时,她从来不曾感觉到恐惧,然而底下这些眼睛,她却一眼都不想望。她根本不敢想象与它们战斗或者单纯地……从它们之中穿过。

那样的感受,必定生不如死。

即便隔了足以冰封地狱的十丈寒冰,林啾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下面这些东西的恐怖之处。直觉告诉她,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抵挡不了它们,她会被轻易击败,毫无还手余地,被生生安上这样一双眼睛……

那她原本的眼睛呢?

她眼窝发冷,脑海深处仿佛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她无法抑制颤抖,上齿咬破了下唇,鲜血渗出,满嘴苦涩。

“走了。”魏凉揽住她的背,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声道,“不要怕,有我。”

“魏凉,这到底是什么?”她的眼中不知不觉已蓄了泪水,她扬起小脸来,盯住他的眼睛。

“地之垠。”他的目光有一点空,“天之极,地之垠。极乐和极恶之地。相生相伴,相互成就,缺一不可。啾儿,我忘了许多事情。我虽知道我来自哪里,却忘记了身后的来路,亦忘记了自己是谁。”

“啾儿,我只是一缕孤魂,既然你唤我魏凉,那我便是你的魏凉。啾儿,我只有你。”

也许是因为极度虚弱,这一刻,林啾第一次在魏凉脸上看见淡淡的悲凉。他的语气和平时没有丝毫差别,正是这毫无差别,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

林啾的心忽然被一只酸涩的手重重揪了一下,鼻腔中也像是塞满了酸酸的棉絮。

这一瞬间,她竟是忘记了脚下那恶毒窥视的冷眼,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没事的。你是谁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不可取代的爱人。既然你忘记了过去,我们便一起制造新的回忆,以后,一直都在一起!”

这一瞬间,她彻底向着他敞开了自己的心房,她笨拙地说着最质朴的情话,只怕不能安慰到他眼中的苍凉。

他看着她,深沉的情绪上涌又被压下,片刻之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精致唇角忽然浮起坏笑:“地狱也与我一起闯吗。”

“嗯!”林啾热血上头,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魏凉反手抓住她,向下一沉,落到了冰面上。

失重感袭来又消失,林啾回过神时,已身处冰中。那冰层极为通透,乍一看,就像是直直踏在那些恶毒的充血怪眼之上!

她登时破了功,像八爪鱼一样糊在了他的身上,涕泪齐下,发出了丧心病狂的惨叫:“啊啊啊啊啊——魏凉我我我我——我——艹啊!”

他愉快地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这狭窄阴暗的密闭地下空间,好像能将阴霾全部驱散。

热血冲头的林啾乍然受了这么个大惊,脸色都有些狰狞了,她跳起来,重重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恨恨地留下了自己的牙印。

“还怕吗?”他的声音带着笑,闷闷地从胸腔里发出来。

“诶?”林啾胡乱地在他身上抹了一把,忽然发现头皮不怎么麻了,行动也自如了。

人,果然是触底反弹的生物。

魏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眸中的欣赏之意几乎掩饰不住。

林啾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她低头一看,和无数双眼睛看了个对眼。

“魏、凉。”她咬牙切齿,“封印被你弄坏了。”

二人的周身环绕着虚空漩涡,他带着她往下一坠,便把这摧金断玉的虚空漩涡给带到冰面上了。

十丈坚冰上,被切割出了一个直径一丈的大洞。底下那些恐怖的眼睛极为敏锐,纷纷拥向这处薄弱之地,更加疯狂地撞击底下的冰面。

像是枝杈一样的裂纹极慢极慢地扩散,虽然扩散速度肉眼几乎无法察觉,但很显然,它会像水滴石穿一样,早晚将封印彻底冲破。

而魏凉这一落,又帮了它们好大一个忙。

她瞪着他。

魏凉的脸上,极难得地浮起半丝尴尬的笑意。

“小事。”他很不自然地说道。

“小、事。”林啾惟妙惟肖地模仿他的语调。

他挑了挑眉,装模作样叹息一声:“快要压不住夫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倒是没别的意思,不想林啾却忽然get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脸蛋噌一下就红了。

她掩饰地低下头,瞪着那些眼睛。

“只是密集恐惧而已。”她道。

魏凉看着她轻微颤抖的后颈,并没有拆穿她,只道:“上去吧,这里的虚空裂纹别浪费了,都带走。封印还能撑上一些时日,不必急于一时。”

林啾定定神,重重点了点头。

花了小半日的时间,她将破碎归墟中的虚空裂纹清理得干干净净。

“魏凉……”她垮着小脸,很是疲惫,“我忽然觉得我很像一只清道夫?”

“清道夫是什么?”

“一种鱼。”

“哦,”魏凉恍然,“像啾儿的话,定是肉质鲜嫩,美味可口。”

林啾一望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此刻非常不正经。

“那我煮给你吃啊。”她甜蜜地笑着,像一个宜室宜家的普通小妻子。

魏凉神色不变,眼底闪过的笑意却是出卖了他,一望便知他此刻心情极好。

“好。”他答应得爽快。

“每日都要?”林啾顺势问道。

“自然。”魏凉坏意满满。

林啾憋住了笑意,暗暗思索清道夫这种肉质粗糙的外骨骼鱼大约会生活在什么地理位置。如今她已是日行数千里的大修士了,完全不介意跨洋给他取鱼。

至于清道夫好不好吃……嗯,林啾觉得见过它的食谱之后,魏凉尝起鱼肉来一定会觉得特别有风味!

她眼中闪烁的狡黠笑意令魏凉的心情更好了,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抛却江山只为搏红颜一笑的昏君。

“好了,走吧!”林啾用神识内视,发现自己的灵气已变成了介于虚与实之间的浅金色。

拆掉了破碎归墟之后,这一片海恢复了平静,只翻腾着浅浅浊浪。

虽然彻底抹除那场灾难的影响尚需一些时日,但大自然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这一路,林啾疯狂地吸收天地灵气,试图冲击大乘。

“秦云奚和柳清音还有几年飞升?”她问。

虽然看过书,但谁也不会把言情小说里面的年份记那么清楚。何况这本书……本就怪怪的。

“还差一个重要契机。”魏凉懒懒道,“若是卓晋还能动弹的话,这个契机便是明年。若是我不慎害卓晋下不了床……那我便亲自出手,推秦云奚一把。”

她犹豫片刻:“若是我想飞升呢?”

原本,她对飞升这种事情并无半点兴趣。因为按照修仙小说的套路,飞升之后便会去到一个仙人满地走剑君不如狗的世界,又得从头开始奋斗,就像套娃一样无休无止。这么一想,当真是动力缺缺。

但现在,她见到了地狱的模样,她不想让地狱来到人间。

想要阻止一切就必须提升实力,提升实力,就必定要面对飞升那个坎。

他宠溺地拢了拢她的肩膀,道:“万年无有飞升者,此刻谁飞升,谁便是那出头的鸟。不过若是啾儿想要,那我便为你保驾护航。”

“也不着急。”她笑道,“处理魔翳也还需要很多时间。”

若是飞升之时能够令业莲到达全盛,那必定是如虎添翼,对飞升大有益处。

他看了看她,没问。

他知道妻子的识海中藏着秘密,也能感觉到那个秘密与他很有关联。

但她一日不说,他便一日不问。

无所谓,都是小事。

他思忖片刻,道:“那一个契机,是天之极。”

他这般一说,林啾顿时恍然:“天之极,也有边界与世间相连?”

“不错。”魏凉赞许地笑了笑,“啾儿聪慧。”

林啾的心脏怦怦乱跳起来。

若天之极与地之垠是相反相背的两个极端,那么,若是打破了天之极的边界的话,是否将给世间洒落无尽福祉?

她忍不住抬起头来,望着天空。

魏凉拍了拍她的额头,笑道:“天之极不在那里。”

“那在哪里?”

“自会带你去。”

林啾一想便明白了,地之垠,未必就是最深的地下——寂魔岭便是一处海拔较高的地方。

两处地之垠的边界,都伴随着破碎的虚空,所以在那些地方,空间是混乱无序的。天之极与地之垠,不能用通常的物理常识来推断它们的位置。

等等!

林啾的心头,忽然划过一抹令她头皮发麻的寒光。

上次在寂魔岭,穿过破碎虚空裂片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那具尸首——眉双的尸首。

在现世里,眉双根本没有死,怎么可能看到她的尸首?!那具尸首,是在数十年之后蓬莱覆灭时才沉入破碎归墟,然后被边界血海泡成那个鬼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