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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夜明珠送给她,不就是说她有眼无珠么?

姜珠只觉猜到了真相,连睡梦间都不忘对他咬牙切齿,同时也对自己的迟钝懊恼万分,怎么当时就没觉察出来呢。

真是越活越蠢了。

至于那礼箱中为何多出来一样东西,她已经不想追究了,宫翎这人心思深沉心术不正,岂是她这种端直正派的人能揣测出来的!反正她也没什么损失,也就颜面有损罢了,现如今他们侯府,仅仅是颜面有损又算得上什么。

姜珠想好了,自己还得继续修炼那宠辱不惊,哪天再遇上宫翎,干脆就让它唾面自干了。

姜珠这些年经历了大起大落,惯能调节自己,此时做了决断,心思放下,也就当真安然睡去。

而这一觉,她睡得足够漫长,第一天酉时睡的,及至第二天申时才醒来。她睡得昏天黑地,自然也就不知道家中发生了多少事。

第一桩,是众人都知道的。宫翎送了大礼来,侯府自然要回礼的,然后各房都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倒不是实在拿不出东西了,只是现在宫翎主动示好,侯府各房岂能不绞尽脑汁的抱紧腿根子。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那些玲珑精致又芳香宜人的荷包香囊。当然,姜珠是没有这么做的,倒不是因为她睡着不知情,就算她醒着,她估计也宁愿花大钱买把宝刀,也不会乐意拿出自己亲手做的东西送给宫翎——别人羞辱也就罢了,自取其辱这事还是少做为妙。

不过,当宫翎打开侯府的回礼时,却还是看到三房的礼箱中放着一个香囊,不似长房的梅如雪,不似二房的并蒂莲,也不似四房的旭日东升,而只是一个笑容可掬的弥勒佛。原因,夏氏在最后时候放进去的。

纵使女儿一脸否决,可作为母亲,还是不忘奢望一番自己女儿能觅得一位乘龙快婿的。而在夏氏的眼里,如今宫翎便是最好的人选。当然,也正是因为她为人矜持,所以在姜珠所做的一众花样各异香囊里,只挑了这么一个寓意寻常的——弥勒佛,保平安,送谁都冠冕堂皇。

而宫翎,在将所有的东西都退回后,也唯独留下了这一个香囊,不过这事谁都不知情,除了夏氏。

而第二件事,倒不是人人都知道,事实上,除了姜家老大跟老二,其他人皆是一无所知。

长房内,姜存忠跟姜存孝又开始闭门密谈。

姜存孝抻着脑袋,问:“大哥,六丫头的事怎么样了?马大人后来有没有来过什么话?”

姜存忠原本心情就不大好,再听得这一问,眉一压,声音带着愠怒,“老三生了个好女儿!”

姜存孝忙问:“怎么了?”

姜存忠默了半晌,还是将那天姜珠上门拒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事哪怕已经过了两天了,可回想起来,还是让他一阵气闷。

姜存孝听完,也是傻了:“这六丫头是要造反啊!”威胁长辈也就不说了,居然还想着祸害一家人!这心术,这手段,简直让人咋舌!

回神过来,他又道:“那该怎么办?咱们可是已经跟马大人说好了,要是临时变卦,可不得把人得罪狠了!”

“那我能怎么办!”姜存忠见自己弟弟明里暗里把责任推给自己,不满了,“我就不知道她到底怎么知道这事的,你说,是不是你无意间说漏了嘴!”

“没有!绝对没有!”姜存孝忙撇清自己,“大哥,我这嘴虽然常常把不住风,可关键时候还是知道好歹的,你跟我说了这事万万不能外传,我就死死忍住一个字儿都没跟人说。六丫头怎么会知道,我实在不知道啊!”

姜存忠盯了他半晌,见他不像说谎,只好作罢,“这事现在不能进行下去了,六丫头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把她逼急了,她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可不想真的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搭进去。

“那马大人那边该怎么办?”姜存孝又赔着小心道。

姜存忠思忖着,没回答。

姜存孝想到什么,却又道:“大哥,六丫头的事你真得抓紧时间解决了,我昨天可又遇着了宫翎,你不是想让我问问他到底看上了咱们家的哪个么,我问了,人是没问出来哪个,不过听那意思,他是的确有跟咱们侯府结亲的打算的…”

“哦?”姜存忠一听,眼睛亮了,方才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他怎么说的!”

姜存孝面露得色,“倒不是他怎么说的,而是我问他贤侄如今尚未婚娶是否有心仪对象时,他反问了我一句,听说府上还有数位姐妹待字闺中…”说着,他的脸上满是高深莫测的笑容。

姜存忠低头细品这话,面色平静,眸色却又是亮了半分。思忖片刻,他又问:“那他没说是哪一个?”

姜存孝摇头,“一开始我们不是都以为他看上的是八丫头的么,那天他来时,前面几个谁都没看一眼,六丫头跟八丫头来时,他才看了一眼八丫头,还说记得她。可是昨天我拿八丫头试探时,他却只是笑着转过了话题,那明显就不是八丫头了…”

姜存忠觉得自己的弟弟判断无误,便又问:“那会是谁?”

姜存孝开始分析,“咱们侯府待嫁的也就五个姑娘,除开八丫头,还有就是你长房的七丫头,我们那房的五丫头跟九丫头,跟三房的六丫头。五丫头么,病西施一个,我想宫翎也看不上…”

那就只剩下三个了…姜存忠下意识的用手指敲击起了桌面。九丫头太小,今年才十四岁,七丫头跟六丫头跟宫翎年纪都相仿…

姜存孝像是瞧出了自家大哥的心思,嘴角一抿,露出了一抹奸猾的笑意,“不管宫翎是看上了你家的小七,还是我家的小九,咱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赶紧把上头两个姐姐许配出去,不然到时候,就算宫大人想娶,那也得等着…”

姜存忠看着他的笑容,明白了他刚才提起这茬的用意了,的确,六丫头是绝对不能许配给宫翎的,这丫头天生反骨,真要嫁到宫翎,别指望她拉拔了,别再踩一脚就不错了,所以这事绝对不能便宜她——得赶紧在宫翎明确是谁时提前把她许配出去!

可是马大人那边…

姜存忠眯着眼,开始飞快的思索起来,而在不知过去多久之后,他眸一沉,对着自家二弟道:“待会你就去一趟马湘启那,先探探他的口风,如果他还是有意娶六丫头,你就告诉他,六丫头突然染了病,只怕不祥。作为补偿,咱们侯府再买上几名美艳的女子送去…”

“那这马大人能相信?”姜存孝有点不敢。

姜存忠眼一横,“现在这形势,只能这么办了,难道你真想让六丫头闹得鸡飞狗跳?反正就算得罪了马湘启,只要我们跟宫翎结了亲,那姓马的也不得不给我们交好,马湘启可是在宫翎手底下做事的!”

“可不是!”姜存孝猛一拍掌,极是兴奋,眼轱辘一转,又问,“那她之后要许给哪家?”

姜存忠抬起眼皮看他,半晌后回道:“这事我自有安排。”

姜存孝嘿嘿一笑,“大哥做事,我自然放心,只是我家五丫头的事,只怕还要大哥多多费心了。”

所谓费心,也就是想把五丫头许配个好人家。五丫头身体孱弱,时不时就会生个病,能许到什么好人家?无非也就是想让他暗地里多出点嫁妆罢了。不过姜存忠也不能不答应,他们俩现在是绑在一起的,怎么的,也得给他点好处,所以姜存忠不作思考,便道:“知道了。”

姜存孝得到回答,喜滋滋的告退了,他还得赶紧上马家走一趟。

姜存忠在家等着自家二弟的消息,而不到一个时辰,姜存孝就托着自己的帽子赶回来了。姜存忠听着他带回的消息,却是吃了一惊。

“你说马湘启说他无意娶六丫头?”他睁着眼问道。也难怪他吃惊,上次说起时,那马湘启还一脸色相的笑着呢,虽然没直接答应,可那意思却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的。

姜存孝一拍手,“是啊,我还纳闷呢,就问怎么呢,谁知道马大人那副绿豆眼一斜,说,姜老二,你是存心要我倒霉不是。你说我怎么就找他倒霉了,我就问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可是他却不告诉我了,只端茶送客,让我走人,你说气人不气人!”

姜存忠听着他这话,又寻思起来,可是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这马湘启怎么突然又变了主意。不过不管怎样,这还是件好事,所以他撩了一下眼皮就道:“有什么气人的,马湘启无意结亲,不是省了咱们一桩麻烦么。现在咱们,还是先找几个合适的人家把六丫头说出去吧。”

姜存孝也不是当真感到生气,他可是第一个适应侯府没落的人,所以当即又堆上了笑容。

姜存忠从桌上拿出一张纸,递给姜存孝,“这是有意跟咱们结亲的几户人家,你先看看吧。”

这是让他先给五丫头挑了,姜存孝接过,仔细的开始看了起来…

而在马府,则又是一番光景。

兵痞子马湘启骂骂咧咧道:“那姜家老大老二真是混账!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想着当初差点心动,他简直心有余悸。

前几天,他在兵部,跟自己的心腹说起了姜家六小姐的事,哪知一不小心,就被宫大人听到,然后,又被叫住。

宫大人问:“你想娶永定侯府的六小姐?“

当时他还一阵憨笑,只谦虚的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哪知宫大人嘴角一抹,凉凉的笑道:“那就干脆别想着那撇了。”

他被他的阴鸷吓了一跳,赶紧小心的问怎么回事。

这宫大人却是瞥了他一眼,只问:“难道马大人想要肖想本官的未婚妻吗?”

唉呀妈呀!想想那时的场景,马湘启至今都有点快被吓尿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病了N天…

宫大人:这个小妖精,嘴上烦我烦得要死,可暗地里,不还是偷偷给我送香囊,哼!

情敌出击

五姑娘姜秀的婚事很快定下了,定的是工部员外郎的嫡次子,刘云琛。婚期定于九月初八,也就是四姑娘姜丽成婚的三个月后。对于这门婚事,二房的人大都很满意。刘云琛今年十九,学问好,识大体,相貌端正,在现在的情形下,已经属于上佳的人选。

姜秀知道自己要嫁给这么一户人家后,常年苍白的脸上都泛出了红润的光泽。她一直因为自己病弱的身体而感到前途无望,谁知道峰回路转,自己竟然还能找到这样的如意郎君。

当然,也是有人不满的,诸如姜丽,心里就极为不爽。

她即将成婚的对象,是外家表哥普文成,无功无过的一个人,她原本是看不上的,可架不住舅母与自家娘亲的撺掇才勉勉强强答应下来。她已经十九了,再不答应,只怕以后也挑不到更好的了。而她也以为,自她之后的姐妹,只怕嫁的也会一个不如一个,所以听说姜珠要许给一个色老头做填房时,她还有些沾沾自喜。只是没想到,这还没多久,就听说自己的亲妹妹、那个常年捧着药罐子的姜秀竟然就被许给了那样一个好的人家——那刘云琛可是要比自己的表哥好上许多啊!

凭什么啊!

姜丽素来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当即就跑到三房姜珠那煽风点火。倒不是她胡来,而是她确实听到足够准确的消息,说刘家原来想订的是姜珠,却不知怎么被姜秀截了胡。

姜珠听着姜丽挑拨离间,却是巍然不动,她只是想着,这胡,幸好是被截了。

这刘云柯,她是认识的,说起来,这还是第一个对她表露爱意的人。只是他表露爱意的时候,非但没让她觉得欢喜,反而只是让她觉得恶心,然后,还以一记巴掌回应了过去。

为何?只因当时的刘云柯已经是自己闺中好友的未婚夫了。而且,是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身份的。

姜珠因为性情缘故,朋友不多,唯有的几个,她都是当了宝来护着,而那闺中好友便是最紧要的一个。彼时听得那一番一见钟情相逢恨晚的话,只觉得这人肮脏龌蹉,实在不应存在于这个世上。她自然也不愿自己的好友受到蒙蔽,所以第二天便特特上门,只想让好友好好认清她如意郎君的丑陋嘴脸。

只是没想到,她刚一进门,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好友冷言冷语的道:“你还有脸来。”

当时她就懵了,询问之下,才知那贱-人竟然恶人先告状,说她欲图勾-引他,甚至还拿出了证据——一条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遗落的锦帕。

她怒不可遏,百般解释,可好友只是不信,只一口咬定她是心存妒忌见不得她好。最后,她心灰意冷,再不想白费功夫,只道:我姜珠从未做过半丝对不起你的事,你既然不信,那便罢了,从此以后各走各路,两不相干吧。

她说到做到,自此以后当真不再与那好友有瓜葛,哪怕后来好友似有悔悟想要求和,她也依然避而不见。只是,当去年冬天听闻好友突然抱病去世后,她还是怔了一下,然后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没错,如果不是好友芳消玉陨,这门婚事也轮不到姜秀的头上。

只是听说刘家一开始想订的是她是,姜珠只觉得刘云琛这贱-人当真是贼心不死。

可是真的该让姜秀嫁给刘云琛吗?刘云琛道貌岸然卑鄙无耻,姜秀却是十足柔弱的性子,如果真嫁了他,指不定怎么被磋磨死。长辈们虽然可恶,可姜秀却是无辜。而且眼下二房正是得意之时,她骤然泼上冷水,他们又会怎么想?只怕到时候别说相信了,她自己都得惹上一身腥。

姜珠有些头疼,最后思来想去,还是作罢。如今她自身难保,这些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想到自身难保,姜珠又开始哀怨起来。她已经听闻宫翎又跟侯府结亲意愿的消息了,当然,这次并不是拜姜丽所赐,也不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如今这事,只怕整个永定侯府已经无人不知。人选倒是还不定,据说宫大人还在“犹豫”,但范围却是有了,毫不意外的是,这范围并不包括她。

姜珠无暇分析宫翎要跟侯府结亲的用意,也无暇揣测那个人选到底是谁,她只知道,她现在已经是个障碍物了。不管宫翎最后看上底下哪个妹妹,她这个排行第六的姐姐眼下得赶紧许配出去了——没见排在上面的五姑娘这么匆忙的就跟人订了亲么。

马大人之流的应该是不用担心了,可是她也不相信,她那可亲可敬的大伯父会大发善心给她安排个像刘云琛一样的“如意郎君”。

所以,她的未来夫婿到底会是谁呢?

三天后,大伯父姜存忠便将自家爹娘请到了正房。姜珠看着他们的背影,知道,事情要来了。

姜存仁跟夏氏在半个时辰后才回来,神色说不上悲,也说不上喜,只是隐隐皱着眉,仿佛心中压着烦恼。

姜珠早就等着了,所以见人进来,奉上茶便问:“爹,娘,大伯父叫你们去做什么?”

姜存仁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这是个沉默老实的男人,可是对待女儿却是万般的疼爱。夏氏却是直接的多,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有主见的人,更何况还是这样的事,所以她直接掏出袖中的纸,递过去道:“是关于你的婚事的。”

姜珠不知纸是何物,接过去一看,诧然。

上面竟是罗列着几个人的名字,名字后是各种身份注解,从个人情况到家庭背景甚至还到背后的各种姻亲世交,真可谓再详细不过。不用说,姜珠都知道这是什么了,这只怕是有意与侯府结亲的人家,然后大伯父把所有的人选都罗列了出来,好从中权衡利弊选择最优。可是这事应该是他暗中操作的,现在就这么光明正大拿出来给他们看…

“你大伯父喊我们过去,是说你的婚事。五姑娘的婚事定了,现在也该到你了。这些都是想要跟侯府结亲的人家,你大伯父罗列出来,是想让我们自己挑。你大伯父也真是有心了,这么详细的想来也是做了好大一番功夫…”夏氏回道。

姜珠听着,心里冷笑了一下,就刚才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完全想出大伯父的用意了。上次为了马大人的事她狠狠威迫了一下,大伯父迟迟不见行动,现在终于等到机会,便以退为进狠狠将了她一军。

这明面上,他拿出大家长的无私公正将所有的情况拿出来给他们看,让他们自己选择,可实际上…姜珠扫着那些人的资料,嗤之以鼻,倒不是她不屑这些人的身份,而是不屑大伯父的用心险恶。

这上面七个人,四个是明显的下嫁;算得上门当户对的只有一个,而且是唯一一个可以与刘云琛所在的刘家相提并论的,可是那户人家却远在江南;勉强凑合的那两个倒都在京城,可一个是继母当家,一个是商户出身。所以,不管是哪个,都是难免不如意。

姜珠已经知道自己的爹娘为什么会有忧愁了,这七个人中,最明智的,自然要选江南那一个,可是如果选了这一个,她就要远嫁他乡了。其他房儿女众多也就罢了,可是她三房,却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大伯父真是打得好算盘,不待见她,就想把她打发的远远的,如果想留在京城,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而不管是选哪个,她都不可能再兴风作浪了——这只怕也就是大伯父想要的结果。可是他们能说什么,所有人选都在上面,挑哪个不挑哪个,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姜珠只觉吞了个苍蝇一般的恶心,这大伯父的心机可全是用在自己身上了。

“珠儿…”夏氏看到女儿半天不语神色也不大好看,有些忧虑。

姜珠不想让人担心,抬起头笑了笑,不答反问道:“爹,娘,你们觉得应该选哪个?”

夏氏迟疑了一下,回道:“论门当户对,自然是江南沈家,可是…”说到这,夏氏叹了口气,眼中不舍难以遮掩。女儿是她的珍宝,无法割舍,不能远离,如果有一天相隔千里难以再见,哪怕只是想想,都让人难受。

姜存仁看到妻子红了眼眶,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同时又对姜珠道:“你娘是舍不得你…江南的确太远了,人生地不熟的你也没个依靠…”话是说妻子舍不得,可是他自己又怎么舍得,言语里尽是不放心。

姜珠笑了笑,道:“那就在京城选一个吧。娘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娘啊,到时候我被欺负了怎么办?跑娘家都能跑一个月…”

姜珠脸上是笑着,心里却叹了口气。其实她是觉得嫁到江南最好的,远,于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反而有种天高任鸟飞的自由,她若是留在京城,天知道还要陷在侯府这个泥潭里多久。可是——她到底舍不得疼她爱她的父母。她倒是可以让他们到时候移居江南的,现在侯府虽然没分家,但那是早晚的事,可是谁知道她在江南会遇到什么,如果到时候她都不能好好的扎根下来,她又怎么能妥善安置自己的父母。所以,还是留在京城吧。

夏氏听到女儿这么说,却没见高兴,只是更加忧虑:“京城里的这几个,却是更加的不行。勉强登对的也就两个,可一个是继母当家,那陈氏我是见识过的,你嫁过去,只会受委屈;至于陆家…条件虽然可以,但毕竟是商户出身…你要嫁过去,难免在小姐们中抬不起头…”

“呵,那打什么紧。”姜珠笑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抬不起头什么的,她如今根本无所谓了。

夏氏却还是不忍,“更何况,那两户人家与我们不熟,人怎么样,也不是知根知底,万一…”

姜珠失笑:“可是现在找谁都是一样的情况呀。”

夏氏想到什么欲言又止,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坚定了目光道:“珠儿,你觉得小表舅家的三郎怎么样?”

“?”姜珠有些疑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了三郎。

三郎,夏氏姨母家表哥的幺子,今年十五,叫蔡文轩,长得一表人才十分的讨人喜欢。蔡家原来也算名门望族,只是后来因为一系列变故而衰退,最近几年上下刻苦,倒也慢慢起来了。如今虽然比不上永定侯府,但过几年可就未必了。

姜珠一想,已经明白母亲的用意了,顿时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夏氏知道她看出了,不由点点头,郑重道:“其实娘在刚才回来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想法。当时你二婶怕你五堂姐许不到好人家,便跟娘家兄弟结了亲,那是觉得没什么,可现在想来,倒不失一个好办法。你大伯父给的这几户人家,好是好,但总归有缺憾,跟他们相比,三郎倒反而要好一些,你知道你表舅他们素来把你当女儿似得疼,三郎跟你关系也很好,而且都是知根知底的,也没什么不放心…”

“可是三郎那么小啊!”姜珠依然陷在震惊中,她看向姜存仁,却见自己的父亲也是一脸错愕,是事先并不知情的样子。

“不小了,今年十五,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了。”夏氏回道。

“可是…”姜珠还是觉得荒唐,“可是表舅表舅母怎么会答应呢,把我当女儿是一回事,想让我当儿媳妇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夏氏咬了下唇,又道:“其实不瞒你说,上次我去时你表舅母还主动跟娘提起过这事…”

“啊?”

夏氏显得有些为难,“她说,如果你实在说不到亲,就干脆让三郎娶了…”

姜珠要是正在喝茶,现在一准能喷出来。她知道表舅母为人大大咧咧没有半点取笑她的意思,可是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纠结呢。她甚至都想,娘亲是不是把话传委婉了,那句“说不到亲”原来的话应该是“嫁不出去”。

姜珠猜的还真是一点都没错,表舅母原话还真是这样。

“我那时觉得你比三郎大三岁,三郎如今还像个孩子似的,你一定不会喜欢,所以就把话题岔开了,可是现在…”夏氏说着,眼巴巴的看着女儿,“沈家虽好,可远在江南;其他两家,你嫁过去多少受委屈,所以还不如嫁到小表舅家亲上加亲。”

姜珠无语凝噎,她看着夏氏,眼神同样可怜巴巴,是试图让她收回所说的话。可是对望了半天,夏氏却是越来越坚定。姜珠无奈,便只好再找父亲救援,哪知视线刚转移过去,却见父亲微微颔首道:

“我觉得也行。女大三,抱金砖…三郎也是个好孩子…”这是也做了决定了。

“…”

“嗯,那我明天就过去一趟。”夏氏觉得事不宜迟,当即便道。

“好,我陪你。”姜存仁也应道。

姜珠见两人这么干净利落的就做了决定,真要哭了,最后不得不垂死挣扎道:“就算我们答应,那也得问一下三郎啊,万一他不愿意呢!”

夏氏回头看了她一眼,目中满含深意,“娘有数的。”

“…”姜珠欲哭无泪,自家娘从来是温温顺顺的一个人,现在怎么突然间就变了样了呢,这浑身上下简直一副三郎要是不答应她威逼利诱也得让他答应的架势啊!

第二天一早,夏氏就跟姜存仁果真坐着马车去了城北蔡家,姜珠拦阻不了,只能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她待在家里,一整天心神难宁,她无比祈盼蔡文轩会一口拒绝,因为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会嫁给表舅家的小三郎。

小三郎,是的,在姜珠的眼里,蔡文轩就是个小屁孩,小时候对她言听计从像个小跟班,长大后见着,还是言听计从像个小跟班。姜珠是喜欢蔡文轩的,可这喜欢,也就是姐姐对弟弟的喜欢,这要把它上升为夫妻关系,她实在是接受不来啊。

等到第二天,夏氏夫妇俩终于回来了。姜珠心存希望的看着他们跨进门槛走进来,可是结果,却是夏氏笑容满面的说道——

“好了,这门亲事成了!你舅舅舅母很高兴,三郎也没意见,下月初是娘寿辰,他们会一起过来,你跟三郎有两年没见了,正好再亲近亲近…”

“…”姜珠真要哭了,她一点也不要亲近啊!

半个月很快过去,夏氏的寿辰到了,可同样到的还有五姑娘姜丽的婚期。夏氏是六月初七,姜丽则是六月初八。

蔡家人是初七中午来的,带来了一车礼物,四房皆有,听说五姑娘明日出嫁,更是又添了一份。四方之中人人欢喜,热情之下更是邀蔡家多住几日,最起码住到五姑娘回门。蔡家推辞不过,便连连答应。

夏氏见表嫂跟妯娌们周旋,暗自佩服,同时也不忘在姜珠面前夸赞“你表舅母看似大大咧咧,可是往来之间却是大有分寸,你以后可得学着点”云云。

以后?哪个以后?自然是嫁过去以后。姜珠见自家娘亲如此不矜持,也顾不上回应,只尿遁走人。

当然,遁的不单是如今已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娘亲,还有一个使劲盯着她瞅的蔡家小三郎。

两年不见,蔡云轩身量见长,估摸着,能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只是甭管挺直了腰板站出了一个出众英姿,姜珠看着她,脑海里浮现出的还是当年那个追在她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喊着“珠珠姐姐等等我”的小短腿。她不知道蔡云轩怎么就答应娶她了,要是以前,她一准上前揪着他的衣襟问个清楚,可是现在…为什么光一个屋里待着都觉得别扭啊!

姜珠尴尬的不行,只能遁走,而且遁到晚饭时才出现。结果刚一露面,就听表舅母笑着说:“哎呦,大珠儿这是害羞了躲起来了吧?”

“…”姜珠风中凌乱,恨不能引颈自刎,无意扫了一眼蔡云轩,却见他也正看着她,眼神闪烁,意味难明。

姜珠真是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第二天,姜丽出嫁,整个永定侯府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姜珠一早就起来了,却是无精打采的很,怪不得她,昨晚一宿没睡着。

小腹隐隐的痛,是要来癸水的征兆。心事也很是重重,她还在为蔡云轩的事头疼。

经过一夜的思考,嫁到蔡家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可是嫁给蔡云轩,却还是让她接受不能,不过这事总归要克服,利弊是要权衡的,她总不能再去那两家里去选择。

姜珠一脸怨念,却还是准备认下这小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