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长孙旃一道走着,听着这山林中的虫鸣声,思绪万千。红枝素来不喜欢去理会太费脑子的事情,比如现在,总是觉得什么都不对,且毫无头绪。也不知是不是夜风太凉,吹得她太阳穴一直在痛。

她甚至预料到了刘义真生气的样子,并做好了挨训的准备,然事实显然与之相悖了。

狐狸旃将她带回寺庙时,刘义真还在山林中找她。红枝去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坐在刘义真的房门口等他回来。有些困顿,她便靠着廊上的柱子睡着了。

刘义真回来时见她就这么睡在走廊里,伸手摸了摸她还有些潮湿的头发,轻轻地摇醒了她。

红枝睡眼朦胧地看着他,仍旧觉得有些头痛。

刘义真也不出声。良久才说了一句:“头发没干怎么能睡觉呢?”

看他一脸倦容,红枝想,或许他是累到懒得生气了,便靠着柱子合眼继续睡过去。

刘义真推醒她,缓声道:“回屋睡。”

红枝挪动了一下,依旧别扭着不答话。刘义真拉她起来,将她带进房,端了一个小凳子给她,又拿了块干手巾走过来给她擦头发。

“若是今天没人救你,你跌进去,当真就是死路一条了。”义真仔细地给她擦着头发,停停又说,“你这两年在外跑得多了,是不是不怕丢了?”

红枝一瘪嘴,动动嘴角,却一句话也没说。

然忽而听得刘义真叹息道:“可我怕你丢。”

红枝愣怔了一会儿。她心里想着,去年春天的时候你都找到建康了,后来却又走了。为何偏偏到了最后关头,就放弃我了呢?她合眼低了头,佯作睡着了一般。

刘义真见她无甚反应,且与平日里差了太多,只当她是受了惊吓,便也以极温缓的语气同她道:“你也二十了,轻重早该知道了。怎会无缘无故自己一个人跑远了呢?”

红枝也不知怎么答,她只是觉着自己好像得慢慢远离他的生活了。不像是小时候,想在一起就可以在一起,想怎样玩就怎样玩。或许他们都应该有各自的生活,这样总扯在一起不清不楚的,似乎不大好。

于是她也不出声,埋头任由刘义真给她擦头发。等头发擦干了,她便倒在席子上,真心觉得困顿,便睡了过去。

刘义真蹙眉看了看她,又去拿了个薄毯子来,给她盖好,自己便在一侧睡了。这一夜无比消停,红枝蜷着身子窝在一侧,动也不动。刘义真紧了紧眉头,侧身看着她,也察觉到她与往日的不同。

若是这一番惊吓,把她变成沉默寡言、小心翼翼的人,那便太糟糕了。谨小慎微的徐红枝就不再是徐红枝了。刘义真叹了一声,伸手去摸摸她柔软的头发,想着或许过一阵子便好了。当初徐家遭遇那么大的变故,她都能挺过来,何况只是一次有惊无险的落水呢?

“于是红枝是我闺女,她失恋了贫道也桑心”的分割线

然第二天一早,红枝仍旧寡着一张脸,坐在餐桌前吃着东西也不说话。

“腌黄瓜不要吃了,太咸了吃多了不好。”刘义真将那碟子腌菜推到了旁边,红枝也不看他,又将那碟腌菜拿过来,拿筷子夹了往嘴里塞。

“吃不出味道也不能这样乱吃。”刘义真抿了唇角忍着凶她的想法,又把碗碟挪开。红枝倒也不再折腾那盘腌菜,只把碗里的粥吃净了,搁下筷子站起身就走了。

但她倒也学乖了,不往远处跑,只坐在寺庙的一棵大树下乘凉。蝉鸣声不绝于耳,红枝眯了眼看着不远处小池子里面的几只游来游去的鸭子发呆。

过了半晌,见刘义真走过来,她便低头拿了块石头在泥地上胡乱划拉。

义真蹲下身,伸手将她的脸抬起来,缓声道:“是我不好,知道你受了惊吓还凶你。红枝没有错,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不生气。”她总算是开了口。

刘义真似是一下子束手无措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徐红枝这个样子。以往的招数似乎都失效了一般,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愣怔了一下。随即又道:“那你是怎么了?”

红枝偏了偏视线,避开他的眼睛。她不过是突然有一些烦心事,却又不愿意去想罢了。哪里又生气了?

“我自然好得很,真的,你不必管我。昨天你也说了,我已经二十了,不是小孩子了,凡事轻重我都知道。”她停了停,看到西平远远地朝这边走了过来,又叹道,“我只是想,我有我要走的路。”

周遭顿时沉寂了下来,连蝉鸣声都渐渐歇了下去。乌云掠过太阳,瞬间天色就黯了黯。西平的声音响起来。她淡淡一笑:“谨师傅,原来你在这儿。怎么了?徐侍中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

“是,他惹我生气了。”红枝站起来,将手里的石子用力地丢进了不远处的池塘里,淡淡道,“公主既然来了,我便不在这里碍事了。”

傻子都能听出她什么意思,红枝还自以为说得很高明。刘义真哭笑不得地在心里自嘲了一声,揣摩了这么久,这丫头竟是为这个闹别扭。她的心思何时又变得如此细腻了……刘义真神色黯了黯,果真这一年不见,她确实与之前不同了,而自己也实在是后知后觉得厉害。

他笑笑,看着她走远,又转身看了眼西平:“公主若是想玩,跟着便是了。又何必为难为师呢?”

“为难?谨师傅太说笑了。徐侍中不过生生气,你便是这般神色,以往徐侍中不在的时候,师傅可也没说出‘为难’这样的话来。”西平兀自笑了一声,“因而这所谓为难,都是立场不同,在意的人也不同罢了。”

“我想公主似是有些误会为师的意思……”

刘义真话音刚落,西平就自嘲般笑了一声:“误会?”她抿了抿唇,又道:“难怪有人会说你无情无义。”

“死人自然无情无义,因此公主又何必耗费这番心思。”他说得太不痛不痒,倒让西平面色上极为难堪。

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西平心中更不是滋味。刘义真虽觉得西平可怜,却也从不觉得自己是她的良人。或许她真的需要彻彻底底摆脱掉长孙抗的影子,才能活得不像如今这样苦闷又焦躁。

他目前最头疼的,怕是徐红枝了。沉默寡言一声不吭的徐红枝似乎比聒噪流氓的徐红枝更难对付。栽在徐红枝手里,他怕是彻底没辙了。

没辙就没辙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缴械投降。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

“于是贫道先遁去做晚饭了”的分割线

【三五】人生目标,必须有

到傍晚时,红枝刚要进房门,就被阿添堵在了门口。红枝只觉得里面烟熏火燎的,有些呛人,便问道:“添添你干什么呢?”

“熏辣椒草!”阿添一笑,“谨师傅说这样可以驱蚊!”说罢仰天叉腰大笑三声,拖着红枝就往伙房走。红枝姑娘竟然颇有一种“徒弟长大了,于是师傅也管不住”的感觉,于是在心底哀嚎了一声,苦着一张脸被她拖去喝凉粥了。

“师傅你看起来很低落。”阿添挖了一勺粥,夹了一块腌萝卜一本正经道。

“轮不到你来说教。”红枝往她嘴里塞了一只小菜包。

“你这样不行啊,太文艺了都没气场了。”阿添津津有味地嚼着包子,咽下去,又道,“这样太不对劲了,师傅你已经深深地违背了作为一个流氓所应当遵循的职业操守。”

红枝继续往她嘴里塞了一只包子,“师傅年纪大了,懒得折腾了。你还年轻,继续折腾吧。”

她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又蹙眉看着阿添道:“你最近哪儿学来这么多不正经的词儿?”

“当然是《洛阳早报》!师傅我跟你说——”阿添把一口包子咽下去,“《洛阳早报》改版了!而且换名字了,叫平城版的洛阳早报。”

“哦。”红枝想想大概是茉莉来了平城之后,另起炉灶了。她叹叹气,出了门。

外头的夕阳正好,她却无心去看。目前红枝姑娘苦苦思索的问题是——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并且可以用什么来养活自己呢?

这实在是一个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姑娘,她已经在人生问题上上升了一个高度。而且这个高度是有道德修养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度。

阿添已经开始埋头写《我的后宫女官生活》了,红枝想拿来翻翻,这死丫头竟然不给她看。好吧,红枝真心感觉到就连徒弟也有自己要走的路了。而自己的路,还不知道在何方。听说……拓跋焘八月就要回朝了。她眯起眼睛来,想了半晌,恩,拓跋焘。

无所事事的分割线再次出现

第二天一早,她睡得正香,便被摇醒了。她叹一口气,睡眼朦胧道:“添添啊,为师和你说过多少遍,让为师自然醒……”当看清面前这张脸时,瞬间又咽了下口水,“哦,真真啊。不要烦我,我要继续睡。”她立刻又躺了下去,背对着刘义真继续睡觉。

“大家都出去了,就你还窝着。”刘义真最近很注意言辞,但是他还是改不了说教的语调。

“我懒惰我光荣。”红枝继续死皮赖脸地睡着。

“起来,带你出去玩。”刘义真轻拍拍她的后背。

红枝一脸怒气地坐起来:“让你烦让你烦,老子都说了不去!老子要宅!宅死了也不要出去!”

刘义真笑笑:“噢?”

“你笑得这么不怀好意干嘛?”红枝眨巴眨巴眼睛,这下好了,睡意全没了。

“本来想着这山上有处奇景,打算带你去的。你若不想去,罢了。”

“哼。今天不陪公主了?”

“西平回去了。”

“哈?”红枝有些起疑,西平那个赖皮糖竟然舍得回去?太奇怪了。她一伸手,看着刘义真,“啊,我起不来了。”

“你的确懒死了。”刘义真伸手拉她起来,找了梳子来帮她梳头发。红枝很满意他这一丝不苟的样子,手里扯着头绳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刘义真又问:“昨天睡得可好?”

“不好。”红枝撇撇嘴。

“还有蚊子咬?”刘义真闻闻这屋子里似乎还有残留的熏辣椒草的味道,应当是没有蚊子的。

“蚊子倒是没有,可是——这枕头硬死了,我感觉又落枕了。啊——”红枝惨叫了一声,伸手去揉了揉脖子。

“你一年落枕个百八遍。”刘义真也不理她。

红枝龇牙咧嘴地左右摆了摆头,痛苦道:“啊,你好没有爱心……”

“别动。”刘义真拿过她手里揪着的头绳,“你就知道干嚎,掉进水里就蔫掉了。”

红枝一吐舌头,不屑道:“那又怎样?我无耻我光荣。”

刘义真哼笑一声:“你啊,就是一天晴一天雨,我还不知道你什么脾性?昨天蔫得像只枯葫芦一样,今天又活蹦乱跳了。”

“奶奶个熊的,你乱用比喻。”红枝心里一想,你这种人写稿子也就《平城日报》肯收,像《洛阳早报》这样的高端报纸,肯定不收你的稿子。

“好,我乱用。你文辞最好了。”刘义真摸摸她的头,“好了,去洗个脸吃点东西,过会儿就出发。”

“以后你再摸我的头,我就和你绝交!”红枝倏地站起来,拍拍衣服,出门了。

刘义真蹙了眉,她这拍衣服的动作不知道哪儿学来的,颇有一种“本大爷风流倜傥,拍一拍更潇洒”的自恋风情。

日光依旧很刺目,这盛夏天里跑出来真是自讨苦吃啊,红枝伸手挡了挡太阳:“你看你做什么孽,本来我可以窝在屋子里吃西瓜的!”

刘义真也不答她。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红枝渐渐觉得有些清凉的风袭来,光线穿过树叶投在地上有点点光斑,再往前走,则是一道宽阔的清泉倾泻而下。红枝站在这小小瀑布之下,看着下面的山涧水流,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你若掉下去,我不会见死不救的。”刘义真也只当她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于是好心说了一句。结果被红枝白了一眼:“你觉得老子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咩?”说罢她往前走了两步,在一块石头边坐了下来。

刘义真便也在她旁边坐下来。红枝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奇景?”

“倒也称不上有多奇特,却也算得上这山中能够称道的景色了。”停停,又说,“红枝,明天就要回太学了。”

“那正好。这山上想吃什么都寻不到,我得下山好好补一补。”红枝埋头玩着地上的小石块,时不时丢一个到水里去。

“你就只惦记着吃食。”她左右也吃不出味道来,怎地就对吃食如此上心?

“是,我就是那什么。”瘫到地了,红枝也懒得计较这种拙劣的比喻。正埋着头打算挖掉一个蚂蚁窝,刘义真一只手便探了过来。红枝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是将一块小玉系在了她脖子上。那双修长白净的手,竟有些微弱的凉意。

红枝眨眨眼,蹙眉问道:“给我的?”说罢从领口拿了那块小玉,对着太阳仰头看了看。恩,好眼熟的嘛,成色不错嘛,当了应该值不少钱咩……

红枝突然间恍然大悟:“啊,这个是你娘亲留给你的!”

这块小玉的确是孙修华当年留给刘义真的物件,刘义真一直带着,也极为珍视。

“所以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给我啊?”红枝继续鼓捣那块小玉。

刘义真也不答话,取了一块帕子,弯腰在溪泉中弄湿了,又轻轻拧干递给了徐红枝:“看你脸上的汗。”帮她擦完脸又抓过她脏兮兮的手,一起浸到有些微凉的泉水里。一条小鱼在浅溪中扑腾了一下,迅速地逃走了。

红枝确实也觉得他的手好看,顺手摸了摸。周遭静寂得很,她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脖子上挂着的小玉,再看看自己的手。

上头突然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掉下来,砸进了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都是你!靠溪水这么近干什么?”红枝没好气地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又拍拍衣服,忿忿道。

“好,我不对。”

红枝姑娘对这样承认错误的态度表示甚为满意,遂仰头笑了一声。

“这块玉真送给我啊?好重的礼啊,哎哟。”红枝哼唧一声,摸摸那块小玉,又收进夹领中。恩,这个等到以后穷途末路了,可以考虑当掉,“可是为什么要送给我啊?”

刘义真跟着她一道往回走,想了半天,结果没由来地说了一句:“反正左右都是你的。”

“哈?”红枝有些不解。

刘义真没好气地笑了笑,决定收回之前做出的“她心思变细腻”的评价,这哪是心思细腻,分明就是更大条了。于是他更没头绪地回了一句:“若是觉得太贵重,那你可以考虑送个回礼。”

“哪有这样的?送人东西还要人回礼!太小气了!哼,我不要了!”红枝说罢就伸手绕到脖子后方去解绳子。

刘义真神色微黯了黯,苦笑道:“没有回礼也无妨的,收着吧。”

“你今天好奇怪啊。”红枝咂咂嘴。

刘义真叹一声:“是,我也觉得奇怪。”

红枝只觉得,那块挂在脖子上的小玉,原先冰凉的触感渐渐消失了,开始随着她的体温变得温暖起来。

她走在刘义真后头,看着他清癯的背影默默想着,这样的人是要怎么走下去呢?他会走什么样的路呢?如果哪一天真的分道扬镳了,好像是挺可惜的一件事情。闺蜜刘义真,你是不是哪一天就真的会消失掉呢?

红枝困惑自己为何这些天总在想这些看似很深奥的问题,后来重新回到太学时,她总算是明白了。因为月圆之夜到了……于是她的作怪纯属正常。

她终于放宽了心——这不是我的问题,是月亮的问题。

【三六】美酒虽好,不尽兴

傍晚的时候红枝窝在房间里苦思冥想。白天的时候《洛阳早报》竟然给她寄了一封信,茉莉主编在信中表达了希望她能尽快写新文的想法,并表示如果她乐意的话,可以到平城的分社来工作。

红枝眯眯眼,《洛阳早报》真乃神物啊,竟然连自己住哪儿都知道。太神奇了太神奇,所以“洛阳早报有万千双眼睛在人世飘”的传言真的好可怕啊,难怪八卦那么多那么猎奇。红枝呜咽了两声,难道茉莉主编早就盯上自己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工作机会,红枝姑娘觉得不怎么靠谱。一来,她在宫里当女官的时候,其实是混日子的,因此她自觉地认为自己成不了一个好员工;其次,这条路似乎不是她真心想走的路。

喝口水,咂咂嘴,红枝姑娘背手出了门。在走廊上坐下,旁边搁着一小坛子酒。这坛子酒可来之不易,红枝姑娘给自己倒了一杯。闻闻,恩,真香。但估计喝到嘴里就没味道了,真扫兴。尽管如此,红枝还是打算喝掉它,因为传闻说一醉解千愁啊。

然这杯子刚到嘴边,某人就瞥到刘义真那个混蛋滚过来了。恨,又来坏老子好事!

果然,刘义真端着一碗药慢悠悠道:“谁许你喝酒了?”

红枝一瘪嘴,往嘴里灌了一口。这还没咽下去,刘义真就走到面前来,蹲下身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伸手抬了她下巴:“吐出来。”

红枝眨了两下眼睛,咕嘟一声,咽下去了。

她想刘义真肯定暗中咬了咬牙,结果刘义真却笑着一根根掰开她紧紧握在杯子上的手指,然后把杯子拿走了。

刘义真笑着在旁边坐下来,握着酒杯浅浅喝了一口。然后将药碗递给徐红枝:“来,先把这个喝了。”

红枝一蹙眉,忿忿道:“不公平!凭什么你喝酒我喝药?!”

“左右你喝不出味道来,糟蹋这好酒做什么?”

眼看着他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又无比理所应当地重新倒了一杯,红枝姑娘心中的愤恨之情膨胀到了极点。

“那我也要喝!”她说罢就要去抢。

“不行。”刘义真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端起旁边的药碗递给她,不急不忙道,“乖乖喝药,不然不给饭吃。”

红枝一咬牙,无计可施。

“你先喝一口!先苦死你!”办法虽然拙劣,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聊胜于无。不能让他白喝酒!

“为何让我喝?”刘义真慢悠悠喝了一口酒。

“你个混蛋,我让你装傻!”红枝一推药碗,“喝不喝?!”

“难不成你要让我喝了喂你?”刘义真淡淡瞥了她一眼。

红枝流氓的心被震撼到了。她眨了两下眼睛,反应过来之后,哀嚎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竟然能想这么偏!”

“怎么偏了?”刘义真面不改色,淡淡道,“明明是你自己想歪了。”

红枝一垂首,调羹已经递到了嘴边。刘义真道:“喝吧,不用你动手,张嘴就行了。”

红枝姑娘无比愤懑地喝下了药。一口,两口,三口……心中越想越憋屈。虽然感觉不到这药有多苦,但是——凭什么凭什么!想着想着就要把药吐掉。

刘义真看穿她小心思一般,笑道:“你若是敢吐了……”

我就吐。红枝姑娘一张嘴就吐了一口黑乎乎的汤药出来。哼,威胁老子?你算个毛线。不喝了,睡觉去!

红枝姑娘想罢就要站起来,然她还没付诸行动,刘义真喝了一口药就亲了上来。愣是逼着她把这口药咽了下去,刘义真才松了口。捏了她的小下巴笑道:“我说了,你可以试试。”

红枝先愣怔了两秒,然后忿忿道:“不然你全给喝了吧,苦死你好咩?”

“不是你想要这么喂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