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吴居蓝做的,我就懒得再追究,而且他身份特殊,的确能少出风头就少出风头,只是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态度忽变,还有耐心和网站交涉。

转念间,我心平气和了,何必在乎周不言怎么看吴居蓝呢?不管我的吴居蓝再好,都无须向她证明!

我微笑着,对周不闻和周不言说:“将来有的是时间聊天,先上楼去看看你们的房间吧!”

我带着周不闻和周不言上了楼,本以为周不闻会住在以前住过的大套房,周不言住他相邻的客房。没想到,两人几乎没怎么交流,周不言就住了套房,周不闻住在了相邻的客房。显然,周不闻照顾周不言已经成了习惯,周不言也早已习惯被照顾,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和眼神非常默契,显得十分温馨。

我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等他们选定了住处,确定没有缺什么东西后,我让他们先休息,自己下楼离开了。

我走进厨房,吴居蓝正站在洗碗池前洗菜,我从背后抱住了他,脸贴在他背上,闷闷地不说话。

吴居蓝打趣说:“电话里热情洋溢地说着欢迎,怎么人真的来了,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是觉得周不言碍眼了?”

我说:“才不是呢!我只是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吴居蓝安慰:“本来属于自己的大头哥哥被人抢走了,嫉妒难过都很正常!”

我怒了,张嘴咬在吴居蓝的肩头。

吴居蓝说:“你小心牙疼。”

他肩头的肌肉硬邦邦的,的确好难咬啊!我哼哼着说:“才不会疼呢!”

“牙不疼,就该心疼了。”

“为什么心要疼?”

“如果你牙不疼,就是我疼了。我疼了,你难道不该心疼吗?”吴居蓝一边说话,一边把菜捞到盆子里放好,一本正经得不能再一本正经了。

我却傻了,我这是被调戏了吗?啊!啊!啊!我家的冰山吴居蓝竟然会调戏我了哎!

吴居蓝转身,把两个空菜盆放到我手里,“厨房屋檐下放了茼蒿、豆苗、菠菜和生菜,都帮我洗了,我们晚上吃火锅。”

“哦——”我仍处在主板过热的当机状态,拿着菜盆,机械地走出了厨房。

我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傻笑着回想刚才吴居蓝的话语,一边拿着几根茼蒿,对着水龙头冲洗。冲一会儿,就放到干净的盆子里,再从青石地上拿起几根茼蒿,接着冲洗。

周不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干什么?”

“洗菜啊!”

“洗菜?菜也能干洗吗?”周不闻走过来,打开了水龙头。

水哗哗地落到我手上,我终于清醒了,水龙头竟然没有开。

我看看盆子里脏乎乎的菜,若无其事地把菜倒回青石地上,淡定地说:“我们晚上吃火锅,周不言喜欢吃什么?如果家里没有,给江易盛打个电话,让他来时,顺便带一点。”

可惜周不闻和我朝夕共处了三年多,对我这种空城计、围魏救赵的花招太熟悉了,“不言喜欢吃鱼和蔬菜,你们应该都准备了。”

周不闻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到我身侧,一边帮我洗菜,一边问:“刚才在想什么?”

我淡定地说:“我在思考那些人究竟想要什么。”

周不闻含着笑问:“那些人?哪些人?”一副等着看我编的样子。

“抢我钱的人,到我家偷东西的人,晚上攻击我的人。”

周不闻不笑了,惊讶地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在心里对自己比了个剪刀手,得意地想,他了解我,我又何尝不了解他?诚心想骗总是骗得过的!

我笑眯眯地把最近发生的事和我的推测说了出来,还把江易盛追查那两个小偷的事也告诉了周不闻,让他从律师那边再打听一下。当然,一些和吴居蓝有关的事,我没有告诉他,倒不是我觉得周不闻不可靠,只是有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周不闻沉重地说:“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现在告诉你也不晚啊!”

周不闻问:“你想到会是什么原因了吗?”

“没!所以还在苦苦地思索!”

周不闻沉默地洗着菜,我若有所觉,迅速回头,看到周不言站在客厅门前,盯着我和周不闻。

虽然她立即甜甜地笑着说:“沈姐姐,要我做什么?我也可以帮忙的。”但我从小寄人篱下,极度的不安全感让我对他人的喜恶很敏感,我明显地感觉到了周不言对我的敌意。

周不闻笑,“周小姐,你还是好好坐着吧!你一进厨房帮的都是倒忙。”周不闻对我半解释、半夸奖地说:“不言三岁就开始练钢琴、学绘画,非常有天赋,婶婶十分在意她的手,从不让她做家务,她对厨房的活一窍不通。”

周不言不依了,娇嗔地说:“什么呀?有一次你生病了,我还给你做了西红柿鸡蛋面。”

周不闻忍着笑说:“少了几个字,西红柿鸡蛋壳、半生面。”

周不言带着点撒娇,蛮横地说:“反正你全吃了,证明我做的还是好吃的。”

“好,很好吃!”周不闻缴械投降。

我突然想到,虽然一个叫周不闻,一个叫周不言,对外说是堂兄妹,可实际上他们俩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如果周不言喜欢周不闻,对我心生误会,有敌意很正常。

我站了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周不言:“你要没别的事忙,就帮我洗菜吧!”

周不闻做出忧郁状,“待会儿我们吃到沙子,算谁的错?”

“你的!”我和周不言异口同声,只不过语调不同,一个硬邦邦的,一个软糯糯的。

周不闻好笑地看着我们,“凭什么算我的错?”

我说:“你在不言旁边,如果菜没有洗干净,肯定是你这个做大哥的错了。”

周不言用力地点头。

我不再管他们的官司,晃悠着去了厨房。

吴居蓝正在熬火锅的汤底,听到我的脚步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无端地生出几分羞涩,心里哀叹,被调戏的后遗症现在才出现?我的反射弧不会这么长吧?

吴居蓝说:“厨房里热,别在这里待着。”

两个炉子都开着大火,一个吴居蓝在炒调料,一个在炖鱼头,厨房里的确热气腾腾的。刚才就是这个原因,他才把我轰出去的吧!我心里又甜又酸,问:“你不热吗?”

吴居蓝自嘲地说:“我体质特异、天赋异禀。”

“哼!碳基生物能有多大区别?”

我转身出了厨房,不一会儿,拿着个小电风扇进来。炉子开着火,不能对着炉子吹,就摆到了地上,让空气对流加快,比刚才凉快了一点。

吴居蓝说:“你去客厅的橱柜里看看还剩什么酒,江易盛说要带一个女朋友来,让我们把场面给他做足。”

“他约会,我们出力?等他炫耀琴棋书画、博学多才时,我们不给他拆台就是捧场了。”

我嘀咕了两句,还是乖乖地离开了厨房,去为江易盛准备约会道具。不是不清楚吴居蓝的用意,但只能甜蜜地中计了。

常年接受好莱坞爱情电影和各国偶像剧的熏陶,我在渲染情调方面,还是有几招的。

庭院正中,两张方桌拼到一起,组成了一个长桌,铺上洁白的桌布,摆上六把藤椅,第一步算是做完了。

我拿了把剪刀,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这边剪几枝三角梅、龙船花,那边剪几枝文殊兰、五色梅,还有红雀珊瑚、九里香…反正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够多,可以让我随意折腾。

周不言好奇地问:“沈姐姐,你是要插花布置餐桌吗?”

我一拍脑门,笑说:“我竟然忘记了有高手在!你会画画,懂设计,帮我插一下花吧!”

周不言谦虚地说:“不一样的了。”

“艺术是共通的,一通百通!不言,帮帮忙!”

周不闻笑说:“插花总比洗菜好玩,反正都是熟人,你随便插插就好了。”

我说:“是啊!你随便插插肯定也比我弄的好看。”

周不言不再推辞,走过来,翻着花问:“沈姐姐家里都有什么样子的花瓶?插花不但要根据花的颜色、形状,还要根据器皿的形状、材质。”

我神秘地笑笑,“你等等。”

我去书房,抱了一只半米多长的褐色海螺走出来,“用它。”

“好大的海螺!”

“这叫天王赤旋螺,曾经是玛雅人的爱物,他们用它做号角和水壶。今天,我们就用它做花瓶。”

周不言觉得很有挑战性,一下子兴奋了,“挺有意思的!”

天王赤旋螺是海里的捕食者,算是海螺里的霸王龙。这只天王赤旋螺横放在桌上时,呈梭形,长度有六十多厘米,高度有三十多厘米,开口呈不规则的扇形。

周不言盯着海螺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插花。

我知道这是个慢功夫,站在一旁看了一小会儿,确定周不言用不着我帮忙时,就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既然是晚餐,当然不能少了烛光。

我拿出之前一直舍不得卖掉的一套海螺蜡烛。海螺蜡烛并不难做,却十分好看。挑选姿态各异、色彩美丽的海螺做壳,插好烛芯后,灌入与之相配的颜色的热烛油,等烛油冷却凝固后,就变成了蜡烛。使用时,既可以欣赏烛光跳跃的美丽,也可以欣赏海螺的美丽。

我在每个座位前摆放了一个小海螺蜡烛,在长桌中间摆放了两个大蜡烛,正好把一套八个蜡烛用完。

OK!烛光有了!还有…

我从家里收藏的砗磲贝壳里,挑了三对差不多一样大的,放在海螺蜡烛旁。倒进清水,把青橘切成薄片,放进去两三片,再在砗磲的一端放一簇龙船花,绯红的花朵点缀在白色的砗磲贝上,十分娇艳美丽。

我忙完时,周不言也差不多完工了。

她不愧是学绘画、做设计的,完全抓住了天王赤旋螺的野性和力量,还充分考虑了周围的色彩。天王赤旋螺摆放在长桌的正中间,长长的洁白桌布像是无边的浪花,褐色的天王螺像是冷峻的山崖,海螺上凹凸不平的螺纹成了完美的天然装饰。一条条绿色的藤蔓生长在崖壁上,或攀缘,或飘摇,展现着生命的勃勃生机;各种娇艳的花从山崖里伸出,轰轰烈烈,迎风怒放,彰显着生命的肆意和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