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

江易盛说:“你能不能去劝劝他?考虑一下我们的人身安全吧!”

我干脆利落地说:“不要!我觉得他的开心比你们的安全重要很多。别紧张,就算船翻了,他也会救你,不会让你淹死的。”

江易盛恨恨地骂:“沈螺,你这个有异性就没人性的家伙!算你狠!”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哪里有你们狠?早知道吴居蓝的身份,却不告诉我,让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你们还想继续愉快地做朋友吗?”昨天晚上我太高兴了,顾不上找他们算账,现在开始秋后算账。

巫靓靓忙撇清了自己,“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Regulus是我的老板,老板的命令,我不能不听啊!”

我悻悻地说:“好吧!算你理由充足!可是,江易盛,你呢?”

江易盛冷嘲:“是你自己太笨,那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关我什么事?”

我默默检讨了一下,的确有不少蛛丝马迹。只不过我被吴居蓝的第一面印象给迷惑了,总是把他想成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却忘记了,我那两块从海里捡来的石头就卖了几百万,他能在海里来去自如,相当于坐拥一个无穷无尽的宝藏,怎么可能会穷到一无所有?

我问巫靓靓:“你去海岛做医生,是特意去寻找吴居蓝的吗?”

“我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了那段斫鱼脍的视频,觉得视频里的男人有点像奶奶收藏的老照片上的老板,就立即赶去确认了。”

吴居蓝的老照片只能是1865年以前的照片了,我吃惊地问:“你是说…吴居蓝的老照片吗?”

巫靓靓说:“对,我们家仅有的一张老照片。”

昨天晚上,我就感觉到Violet是知道吴居蓝的身份的,看来我的感觉没有错。

我担心地问:“知道这事的人多吗?”

巫靓靓说:“别担心,非常少!连我妈妈都不知道。我是因为将来会接替奶奶的位置,所以奶奶告诉了我。”

江易盛疑惑地问:“什么知道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对江易盛做了个鬼脸,“我有个秘密,可是,就是不告诉你。”

江易盛讥笑,“你现在满脑子除了吴居蓝,还能有什么?他再帅,也是个男人,我对男人的秘密没兴趣!”

我笑眯眯地反唇相讥:“你没兴趣可真是太好了,至少咱俩这辈子不用因为抢男人反目成仇了!”

巫靓靓扑哧笑了出来,“你们感情可真好!”

我和江易盛相视一眼,彼此做了个嫌弃的表情,各自扭开了脸。

巫靓靓笑问:“你们这算是网上说的相爱相杀吗?”

我突然想起什么,求证地问:“吴居蓝的那些网上视频是你删除的吗?”

巫靓靓不好意思地说:“是我让人去删除的,还让人发帖宣传说视频里的内容都是假的,只是商业包装手段。抱歉!”

我说:“你考虑得很细致谨慎,是我应该谢谢你。”

果然不是吴居蓝做的,不过,吴居蓝揽下这事也是有道理的,巫靓靓是他的人,做的事自然算在他头上,只是…我纯粹好奇地问:“在你来我家之前,吴居蓝就知道你了?”

巫靓靓往我身边挪了挪,悄悄说:“我刚到海岛时,就见过老板了。当时,我跟踪他去菜市场买菜,完全不敢相信这么居家的男人会是奶奶口中描绘的Regulus。我还在纠结怎么试探他一下,没想到他早察觉了有人在偷偷跟踪他,把我揪了出来。我没有立马说出自己是谁,他把我当成了周不闻的同伙,差点痛下杀手,吓得我立即报出家族姓氏,他才放过了我。我确定了他是Regulus,可是,他完全没兴趣搭理我,我没有办法了,才通过江易盛登门拜访。”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巫靓靓那天说的话句句都很有深意。

巫靓靓看着我手指上的蓝色钻戒,说:“昨天晚上,周不言看到你戴上这枚戒指时,眼睛都能喷火了!这样的蓝色钻石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更不可能是打折商品。”

她扫了眼船舱,看吴居蓝正专注地研究着雷达屏幕,压低了声音说:“老板肯定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他这是介意周不言对你出言不逊,还是介意周不闻对你意图不轨。”

我不好意思地说:“吴居蓝才不会介意这些小事呢!”

巫靓靓笑得颇有深意,“不介意?你知不知道是老板让我奶奶请的周不闻和周不言,否则,就算奶奶和他们有一点生意往来,也不可能邀请他们出席昨日的酒会。”

我傻眼了。

巫靓靓幸灾乐祸地说:“小螺妹妹,听姐姐一句劝,以后千万别在老板面前提周不闻想强吻你了。你当时只顾着和周不闻说话了,我可是亲眼看到老板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可怕。”

我想起来,吴居蓝抓着我的手腕,把我的手从周不闻肩头拽开,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才对他这个小动作回过味来。我心虚地问:“吴居蓝真的眼神变得很可怕?”

巫靓靓点头,学着我那晚的动作,哥俩好地搭到我的肩头,“你不但说了周不闻想强吻你,还这么亲昵地搭人家肩膀,老板的眼神就变得很可怕了。”

“我只是想恶心一下周不闻和周不言!”

江易盛嘲讽说:“你这就叫作无差别攻击,顺便也恶心了吴大哥。”

巫靓靓附和说:“这种伤敌也伤己的招数还是慎用吧!”

我郁闷地想,昨天晚上我还说了什么,没有再乱说话吧?

凝神回想着昨晚见到周不闻的细节,周不言的几句话从记忆中跳出,“土包子!以为卖了两块破石头,就是有钱人了!拿着几百万人民币就敢来纽约炫富,当心你那个吃软饭的绣花枕头男朋友被真富婆看中,给抢走了!”

我心里一惊,细细琢磨起来。

江易盛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嘲笑地问:“喂,你不会这么怕吴大哥生气吧?”

我拍开他的手,严肃地问巫靓靓:“周不闻和周不言他们家是不是挺有钱的?”

“看你怎么定义有钱,和老板相比,他们犹如萤火对月光。”

“几百万人民币对他们是不是不算什么?”

“肯定!昨天晚上周不言身上戴的首饰至少就要一百多万。”

我看着江易盛,江易盛也看着我。以他的智商,肯定明白我在思索什么了。

江易盛皱着眉头说:“如果几百万人民币对周不闻和周不言不算什么,你的那两块石头就不可能是他们的行动目标了,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吴居蓝的声音从船舱门口传来,“我让Violet邀请周不闻和周不言出席酒会,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查清楚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我和巫靓靓面面相觑,刚才背后议论他的话都被听到了!

我忙狗腿地说:“看!我就知道吴居蓝不会那么无聊小气,肯定是有正经的原因才会邀请周不闻和周不言的。”

巫靓靓对我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极其不齿,压着声音提醒我:“只是其中一个目的!”

吴居蓝提着一打啤酒走过来,轻描淡写地说:“不错,只是四个目的中的其中一个。”

巫靓靓朝我做了个“危险人物靠近,我还是躲远点”的怪异表情,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朝着船舱走去,大声地说:“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应该有个人守在船舱内,船上只有老板和我有驾照,老板既然出来了,我就去守着了。”

吴居蓝坐在了我身旁,把啤酒递给江易盛。江易盛拿了一罐,给我扔了一罐,要给吴居蓝,吴居蓝摇摇头,表示不喝。

我打开了易拉罐,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装模作样地看风景,企图把刚才的话题揭过,“已经看到了很多鱼群,希望待会儿能看到鲸鱼。”

江易盛却成心要害我,一边喝酒,一边笑眯眯地问:“吴大哥,你邀请周不闻和周不言出席酒会的其他三个目的是什么?”

吴居蓝说:“一个是让他们看清楚小螺身后的力量,我之前就说过,再企图伤害小螺,必须考虑承受我的怒火,但他们应该觉得我不够资格说这话,没往心里去,我只能用他们能看懂的浮夸方式再告诉他们一遍。”

本来以为他在饭桌上说的这句话是玩笑话,没想到他是认真的,我心里暖意融融,温柔地看着吴居蓝。

江易盛问:“还有两个目的呢?”

吴居蓝淡淡说:“刚才巫靓靓已经说了,我不喜欢周不言对小螺说话的态度,更不喜欢周不闻对小螺表达爱慕之意,尤其他竟然敢当着我的面!”

刹那间,我觉得头顶电闪雷鸣,窘得立即转过了脸,还是看风景比较安全!

江易盛也被囧到了,刚喝进口里的一口啤酒差点全喷了出来,他一边咳嗽,一边说:“大哥!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正儿八经的语气说这么不正经的事情,会死人的!”

吴居蓝蹙了蹙眉,严肃地问:“你认为这事不正经?”

巫靓靓趴在窗户上,半个身子探在外面,大声说:“江医生,你刚才的说法非常不科学、不严谨!但凡看过一点《动物世界》就应该知道,对于雄性而言,凡是关于配偶的事都很正经,不管示好还是示恶,都有可能引发生死决斗!老板可是很守旧的人,上次我看到周不闻当着老板的面竟然对小螺大献殷勤,就在愉快地等着看他怎么死了。”

我忍不住问:“靓靓,你确定你是在开船,不是在偷听?”我觉得巫靓靓本来挺正常,可自从跟了个不正常的老板后,说话也开始又雷又窘。

“是在开船!”巫靓靓立即缩回了身子,装出很忙碌的样子。

江易盛呵呵干笑了两声,看看我,又看看吴居蓝,自己找借口撤退了,“我去看一下靓靓。”

游艇一直向着碧海蓝天的深处驶去,越远离人类居住的陆地,风景就越好。

我和江易盛在海边长大,也算是从小看惯大海的景致,可不同的海域,风景总是不同,别的不说,就是大海的颜色都不同。

白色的海鸟绕着我们的船上上下下地飞舞,偶尔还会落在栏杆上,借我们的船行一段路。海豚追赶着鱼群,时不时跳出海面,在蔚蓝的海面上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江易盛和巫靓靓用力地打口哨、鼓掌,聪明的海豚似乎明白有人在欣赏它们“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美丽身影,越发来劲,偶尔还会在空中来个连体翻,惹得我们大呼小叫。

吴居蓝坐在我身旁,安静地看着我一边大叫,一边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

巫靓靓看到我的手机外面套着一个透明的密封塑料袋,塑料袋上有一根长长的带子,让我可以挂在脖子上,她好奇地问:“你的手机怎么这样?”

“网购的手机防水袋,设计很合理,完全不影响打电话和拍照,既能挂在脖子上,又能绑在胳膊上,防止落水后手机被水流冲走。”

我笑拉起吴居蓝的衣袖,他的手机用束带固定在了胳膊上,和我的是情侣手机套。我把我的手机摆旁边,向巫靓靓炫耀,“怎么样?”

“你…考虑得真周到!”巫靓靓好不容易找到一句可以赞美我的话后,默默地转过了头。

我心里想,不是考虑周到,而是吃一堑长一智,我可不想每个月换一个新手机!

目送着一群海豚远去后,我对吴居蓝遗憾地说:“爷爷说他小时候海岛附近有很多海豚,船稍微开一开就能看到鲸鱼,可惜这些年环境被破坏得厉害,海豚越来越少,至于鲸鱼我更是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见过。”

吴居蓝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我看江易盛和巫靓靓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低声问:“海豚虽然生活在海里,可其实并不是鱼,而是哺乳类动物,那个…”

我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吴居蓝却立即明白了我想问什么,“虽然被叫作人鱼,但我们和海豚、鲸鱼一样,都是胎生,并不算鱼。人类的古老传说中,东方把我们叫作鲛人,西方把我们叫作mermaid、merman,都离不开同源的‘人’。我想大概你们的祖先早就知道从基因的角度来说,我们的确是同源。只不过在进化的过程中,你们选择了陆地,我们选择了海洋。为了在不同的环境中更好地生存下去,身体不得不向着不同的方向进化,亿万年后,大家就变得截然不同了。就像鲸鱼和海豚本来都是有后肢的,但因为选择了海洋,它们的后肢消失,变成了鱼鳍。”

很早以前,我曾看过一篇论文,是对比研究中西方的古老传说。

那篇文章分析:在古老的年代,中西方隔着浩瀚的海洋,根本不可能有文化上的交流,但很多的传说和记载,却表现出惊人的相似性。从概率的角度来说,巧合的可能性很小,更大的可能是生活在不同陆地上的人类都见过、经历过,所以不同大陆的传说和记载有了惊人的相似性。比如,远古时期的洪水。不管东方还是西方的传说中,都有洪水泛滥、人类艰难求生的记录。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地质研究证明了,人类历史上的确经历过大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