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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脑袋,低声说:“我一个人来的,已经没事了,谢谢你们。”

他们又问了我好几遍,确认我神志清醒后,手牵手快乐地滑走了。

他们彼此扶持的身影,让我眼眶发酸,那个在我受伤了时,应该安慰我的人在哪里?

旱冰场里,明亮的光束下,张骏仍在翩翩而舞,时而他扶着女孩子的腰,时而女孩子握着他的手。光束渐渐暗了,他刚和女伴分开,又有女孩子找他滑,他也没拒绝,两个人双手相握,张骏开始倒滑,女孩子则随着音乐的节奏踩花样步。

我的脑袋疼,心却更疼!难言的伤心和委屈下,我只想远远离开这一切。

我脱掉了旱冰鞋,拿回了自己的鞋子,穿好鞋,一个人走出了旱冰场。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钱,只有三块,早上出来的时候以为就是看榜,没想着带钱,不够打的回家,这边又没有什么公车,我决定走路回家。

给自己买了一根最贵的巧克力夹心三层雪糕,作为对自己的宠爱。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不爱我,但我要爱自己,怜惜自己,对自己好。这道理是小波教会我的,想到小波,我突然想哭,可是,我应该微笑。

我搬走边吃,嘴里还努力的哼着歌,我的快乐由我自己主宰,绝不建立在他人身上,我要快乐,所以我一定能快乐!

雪糕吃完后,我一个人在人行道上,唱着歌,一边背着双手,跳着格子走路,一会抡着手,蹦蹦跳跳跑一会,反正就是要高兴,不许不高兴!

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从我身侧经过,回头看了我一眼,等我认出是陈劲时,他已经停住车。

“嘿!”他下了车,“就你一个人啊?散步?”

“是啊。”我努力的快乐着,“早上我去看榜了,恭喜你。”

他不在意的笑笑,“我看到你上学期的成绩了,是不是很受打击,还在坚持吗?”

他似乎是唯一一个能够明白我为那么个“好成绩”痛苦的人,我重重点了下头,“在坚持,不过,很辛苦,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

“等你到了山顶时,就会明白,如果中途放弃,那么你就永远都不会明白了。”他停了停,又说,“千万别放弃!有了第一次放弃,你的人生就会习惯于知难而退,可是如果你克服过去,你的人生就会习惯于迎风破浪地前进,看着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择,其实影响非常会,会使你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没完全听明白他说什么,不过,在天才面前,我很习惯。“对了我想问你个问题,我听说你可以被保送进北大的,你为什么没有去?北大比清华大吗?”他爸爸是教育局当官的,我以为他有什么内部消息。

“如果保送上北大,我只能读物理或者化学系,这两个专业我都不喜欢,我想读建筑,那当然是清华好啦。”

“这样啊,难怪你会学画画。”原来没什么隐秘的内幕,只是一个简单的人生选择,可是放弃百分之一百安全的保送,选择不确定的高考,也不简单。

“你家住哪里?好像不是住着附近吧?你打算一直走回去?”

“我喜欢走路。”

他笑着说:“那你慢慢走,我得回家了。”他骑上车,又问,“你确定你要走回去?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刚说了我喜欢走路,现在还能立即出尔反尔?我说:“不用了,谢谢。”

“再见!”他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祝你大学生活愉快!”我大声叫。

他回过头,笑着朝我挥了挥手,“我在清华等你。”

我脸上笑着,口里缺重重叹了口气。他对我倒是有信心,我自己却只觉黑云压顶,情场战场都失利。

我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家,刚进楼门,一个人忽地拽住我的胳膊,我正要大叫,发现是张骏。

他冲着我嚷:“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着急?所有人在旱冰场里找你一个,你为什么眼里只有自己,做事情从来不肯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他的手掐得我的胳膊很疼,而更疼的是我的心,我用力推开他,一声不吭地往楼上跑。

“琦琦。”

我当没听见,一口气跑上了楼,回到家里,妹妹立即扑上来,一边检查裙子和凉鞋,一边和爸爸妈妈怒声说:“看见了没有?她偷穿我的裙子和鞋子!哎呀!她把我的裙子弄脏了,这是什么呀?你干吗要偷穿我的衣服?干吗要偷穿?谁允许你了……”

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偷穿别人的裙子和鞋子,去讨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人的欢心。

“我以后再不会穿你的衣服了。”

“呀!你还偷戴我的珍珠发卡!”

妈妈忙说“那是我给你姐姐戴的,不是你姐姐拿的。”

爸爸也打圆场:“好了,就是穿了一下你的裙子,不要那么小气,洗干净就行了。”

妹妹瞪我,我去屋里换下裙子,换回自己的衣服,把两枚珍珠发卡也拿了下来,一起还给妹妹。妹妹用力哼了一声,一仰头,把衣服抱去给妈妈洗。

我呆呆地坐着,眼前翻来覆去都是关荷和张骏。

“我要快乐,我不要别人主宰我的快乐!”自言自语地说着话,身子却好似再没有了力气,软软地趴在了桌子上。

书桌的玻璃板下压着一张雪白的纸,是我的暑假计划书。

罗琦琦,你今天还没有背单词和看语法。

虽然明白,却一点不想做,没有任何看书的心绪。

我的手指在隐约有自己签名的地方摸过。

这世上,他人可以背弃许给你的承诺,难道连你自己也要背弃自己吗?

我坐了起来,打开了英文书,强迫自己扫空所有的思想,开始做语法习题,做完习题后,又背了十个单词,才爬上床睡觉。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我就出了门,跑去找杨军。

“有时间吗?”

“干吗?”

“找一套数学卷子做吧,看看谁的分高。”

简直投其所好,正中下怀,杨军立即翻卷子,往中间一摆,一人一叠草稿纸,定上闹钟,开始!

数学是最能让人的思维宁静下来的学科,尤其数学卷子,一般的设计都是从简单到难,慢慢抓住人的思维。

我心无旁骛地算与写,一个半小时后杨军就几乎全做完,开始尝试攻克最后一道题,我却是到最后十分钟才做完。杨军和我互换答案,彼此打分,我胜出。

杨军不服:“明明我比你快,你最后一道题都没有时间做。”

我懒得理会他。拿起卷子的第一时间,我们同时看的最后两道大题,可看完后,我们做了完全不同的选择,我觉得最后一道肯定很花时间,所以决定放弃,保证卷面上其他所有的分不丢,所以我的速度放慢,保证每道题都万无一失;而杨军看完最后一道题,立即决定要快速做,好为这道题节省出时间,结果是最后的难题他倒的确有了眉目,可前面的题目有失误,最后反倒我比他分高。

我们俩的选择和我们的性格爱好息息相关,我是实用主义、功利主义者,只看重最后的分数;而他是因为喜欢理科,从兴趣出发,想要的不仅仅是分数,还有攻克难题的成就感。所以,这会,我已经将整张卷子扔到一边,完全不关心那道难题如何解,他却仍然趴在桌子上孜孜不倦地思考着。

“罗琦琦,你别光坐着。”他把纸和笔拍到我眼前。

闲着也是闲着,我开始做。借鉴杨军的思路,很快就把证明步骤扔给他,他一边看,一边指正了我的几个错误,终于像一个吃完大餐的人,心满意足地搁下笔。

“罗琦琦,听说你和(4)班的班长张俊?????”

我截断了他的话:“你追童云珠追的如何?”

他的脸立即灰了:“她不怎么答理我,经常和另一个人出去玩。”

“你的情敌是什么样的人?”

“比我大好几岁,听说初二的时候就辍学了,家里帮他开了一个录像厅,就是一个小混混,我完全想不通,我哪点都比他强,童云珠却喜欢和他玩”

我笑着说:“我早说了,你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从小到大都是父母的好孩子,老师的好学生,很多东西,你没办法理解的。”

“我当然能理解,不就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就像张俊,他除了长得好看,哪点值得女生信赖了?女朋友一打一打地换,可你们女生偏偏都喜欢他。”杨军胳膊搡了我一下,“你不会那么傻吧?”

我嘻嘻笑着:“当然!”

杨军满意地点点头,突然神神秘秘地问:“要不要请笔仙算命?我刚跟一个大学生学的,听说很灵,北京上海那边都很流行,我们算算你什么时候才能碰到真命天子。”

我站起来打算离开:“你有毛病,我不玩这些神道道的东西,再算也是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他送我出来,和我一块去混沌摊上吃一碗混沌。

他边吃边叹气:“好无聊啊,赶快开学吧,至少每天可以欺负你。”

第一次, 我和杨军和观点完全一致。

和杨军分开后,我一个人骑车到河边,坐在河边默默发呆,越想心越伤,拿出英文书,强迫自己开始读,刚开始眼前全是张俊的影子,却硬是不管,逼着自己一字一字看。

读了一个多小时英文后,决定回家。

还没到楼门口,就看到张俊站在楼侧,背靠着墙壁,默默地望着路口。

我不想见他,躲了起来。

可是,我躲了很久,他依然是那个姿势,看看时间,爸妈快下班了,只能走到他面前。

他神情很憔悴:“你是故意避开我的吗?”

“没有。”

“我早上八点就到你家楼下了,你爸妈一走,我就上去找你,你妹妹说你已经出门了。”

我不吭声,心里虽有软软的感动,却依旧板着脸。

他说:“关荷不会滑旱冰,必须有个人带她一下,甄公子、贾公子人不坏,可都很以自我为中心,我必须先带关荷滑两圈,才能麻烦他们一块教关荷。等我和甄公子他们商量好后回去找你,你就没影了,我沿着旱冰场滑了无数个圈子,一直在找你,着急得不行,结果一回头,看到光束下你和别人正玩得开心,甄公子他们都笑我,瞎操心白着急,所以我后来态度有些不好。”

我说不清楚什么感觉,昨天觉得事情天大,可是今日却觉得自己有些小气。关荷出来玩一次不容易,我不但不帮她,反到一直在心里嫉妒她,明知道她不会滑,却一点不为她考虑,只想着自己,我想羞愧。

他说:“我们和好,好不好?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会改的。”

张俊不像是说这种话的人,可他说了,所以他是喜欢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