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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化着淡妆,戴着首饰,大概因为放假,又在外面,老师也没有管。我问:“她是哪个班的?”

“(2)班的。”

我觉得黄薇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林依然则轻轻“啊”了一声。

我立即问:“你听说过她?”

林依然大概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快,看了沈远哲一眼,红着脸、压着声音说:“我有个小学同学在三中读初中,听她说她们学校有个叫黄薇的女生为男生割腕自杀,闹得都休学了。”

又是一个在外面混的女生,难怪我对她的名字听着熟呢,我没有继续追问,看了一眼黄薇,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到了晚上,张骏、贾公子、甄公子、黄薇都去了卧铺车厢。

看到张骏走了,我舒了口气,和沈远哲说:“我们打扑克吧!”

林依然摇头:“我不会玩。”

我笑着说:“你和我一家,我带你,非常简单,比英语简单一百万倍,英语你玩得那么转,这个一学就会。”

她和沈远哲都知道英语是我的痛,全笑起来,其实依然看到大家刚才玩得那么高兴,心里也想玩的,只是她自尊心比较强,不想因为自己弱,让和她一家的人跟着输。

沈远哲去拿了两副扑克牌,我们三个加上(6)班的班长一块玩双扣,两个男生一家,两个女生一家,他们会玩,依然不会玩,看上去是他们占了便宜,但是很快就出现了相反的结果。

林依然是文静而非木讷,几把之后,已经上路,而且我知道她记性非常好,一百零八张牌,谁出过什么牌,还有什么牌没出,她脑袋里算得很清楚,再加上我的牌技,我们俩打得很顺。

(6)班的班长感叹:“没想到好学生打牌也打得这么好。”

林依然很兴奋,抿着嘴角笑。

我们四个打到凌晨四点多,困极了,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靠着玻璃窗睡了。

林依然即使睡觉,仍然坐得斯文端正;我蜷着身子,靠着她,很困,可睡得很难受,时睡时醒中,好不容易挨到清晨。

贾公子、甄公子、张骏、黄薇他们过来了。应该睡得很好,一个个神清气爽。邢老师和王老师昨儿晚上一个在卧铺车厢,一个在硬座车厢,此时掉换,邢老师看着我们,让王老师去休息。

邢老师低声和贾公子他们商量,问他们可不可以让同学借用他们的卧铺睡一会,四个人都说没问题。因为人多,邢老师也不好指定,所以就让他们四个自己去安排。

四个人自然都先把自己的卧铺车票交给各自关系熟的同学,张骏竟然走过来,笑把车票让给沈远哲,我心里有些吃惊,原来他们不仅仅是点头之交。

沈远哲没有客气,笑问:“介意我先让给女生吗?”

张骏笑着摇摇头:“你做主了。”

沈远哲把车票交给林依然:“你去卧铺车厢睡一会。”

林依然为难地看着我,我笑着推她:“赶紧去吧,我昨天晚上一直在翻腾,弄得你也根本没睡着,等你睡完,我再睡。”

林依然去了卧铺车厢,座位空出来,沈远哲招呼张骏坐,张骏竟然真坐了下来,就坐在我旁边,我心里憋闷得很,想走,可他坐在外面,我如果要走,还要和他说话。

(6)班的班长仍然靠着车厢打瞌睡,沈远哲却似乎一点不困,和张骏聊着天。我心里烦闷,往桌子上一趴,开始睡觉。沈远哲忙一边说话,一边帮我整理桌子上的东西,关心地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觉。”

我闷着头说:“不用了。”

同学们又挤在一起打牌,六个人的座位挤八个人,四个人的座位挤五六个人。我表面上看着在睡觉,实际哪里睡得着,两只耳朵竖得老高,时刻听着张骏的动静。

沈远哲和张骏终于都被拉去打扑克,我旁边的座位空了下来。我拿了几本书当枕头,蜷缩着身子躺下,脚搭在对面的座位上,开始努力睡觉。也是真困了,虽然车厢里吵声震天,睡觉的姿势很古怪,我仍然睡死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有男生在唱歌,有女生在解说算命的结果。不知道打牌打输了还是什么,听到一个女生大叫:“贾公子,你是猪啊?这牌都敢往下出?”

毕竟年轻,外面的现实社会对我们的影响还有限,而且此行的同学成绩都很优异,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信心,管他贾公子、甄公子,其实大家都不放在眼里。

我闭着眼睛微笑,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三十多个少年挤在一起,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夏天的火车车厢很是闷热,当年的普快硬座车厢又没有空调,我睡了一身汗,一边昏沉沉地坐起来,一边找水喝,等喝了几口水,戴上眼镜,才发现这个四个人的座位,只坐着两个人,我对面的那个人,竟是张骏!

他究竟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为什么没有打牌?

我过于意外吃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知道傻傻地看着他。

我们俩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几秒,我一片空白的大脑才又有了脑电波,弯身从座位底下拿出洗漱工具去洗漱。等洗漱完后,却没有回原来的座位,装作要看同学算命,随便找了个空着的座位就坐了下来。

张骏依旧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竟然就一个人那么枯坐着。

很久后,有一桌的牌桌少了个人,叫他,他才去打牌了。

看他走了,我才拿着洗漱用具,返回了座位。

林依然从卧铺车厢回来,把车票还给沈远哲,沈远哲问我要不要去睡觉,我摇头:“已经睡够了。”

他把车票还给张骏,张骏瞟了我一眼,接过车票,给了一个女生。大家这么轮换着去卧铺车厢睡觉,又有挤着打牌的同学空出的座位,也算都休息了。

剩下的时间,我要么闭着眼睛打盹,要么看书,反正避免和张骏接触。

到了晚上,张骏一走,我就开始生龙活虎,我和林依然白天都已睡足,晚上索性就打了一通宵的扑克。

清晨,张骏依旧把卧铺车票给了沈远哲,沈远哲依旧让给了林依然,林依然去卧铺车厢休息,我则和昨天一样,蜷缩在硬座上睡觉。气温比前天还高,车厢里十分闷热,我睡得后背上全是汗,那么困,都睡得不安稳。

睡梦里,忽然感觉有凉风习习,燥热渐去,身心渐渐安稳,美美地睡了一大觉。

半梦半醒时,才发觉是沈远哲坐在对面,一直在给我打扇子,我又是感动又是不安,忙爬起来:“多谢你了。”

他微笑着:“举手之劳,客气什么呢?”

正在旁边座位打牌的(6)班班长开玩笑:“下次我也要你的举手之劳。”

大家起哄地大笑,纷纷冲着沈远哲说:“我也要,我也要!”

张骏也是握着牌在笑,眼睛却是盯着我。

我本来在笑,看到他的笑意,反倒有些笑不出来了,避开他的视线,匆匆拿出洗漱用具去洗漱,等洗漱回来,发现沈远哲趴在桌子上睡了。

投桃报李,我四处找扇子,看到旁边的牌桌上有一把没人用的扇子,我走过去,刚想伸手,一只手覆盖在了扇子上。

张骏拿起扇子,啪一下打开,一边看手里的牌,一边扇着,好像丝毫没有看到我。

我默默地退了回来。

后来,列车员来卖扑克牌和扇子,我花五块钱买了一把,虽然有些贵,不过以后用得着,坐到沈远哲旁边,一边看书,一边帮沈远哲打着扇子。

等沈远哲睡醒,北京也到了。

在拥挤的火车车厢里,所有人很快就熟悉了,大家都很喜欢沈远哲,就连曾经因为流言对他有负面想法的同学也喜欢上了他。

他总是留意着那些沉默内向的同学,照顾着他们,打牌的时候记得叫他们,轮卧铺票的时候也记得他们,不会因为哪个同学不会来事、不够活泼就忽略他们。张骏和甄公子都把自己的卧铺车票让给过沈远哲,可沈远哲自始至终没有去卧铺车厢休息过,每次都把机会给了别人。

邢老师看在眼里,感叹地说:“难怪你们班的班主任什么都不操心,心都被你操完了。”她看同学们都看沈远哲,立即又说,“不过,我们班的张骏也是很好的,这一年来幸亏有他,否则我真不知道拿宋鹏那帮小浑蛋怎么办。”

邢老师说得咬牙切齿,同学们都笑。我们年级最坏的两个男生都在(4)班,那可不是普通坏学生的调皮捣蛋,邢老师的确不容易,不过,她非常聪明,知道以恶治恶,丝毫不顾忌张骏以前做过的事情,用他做班长,去管宋鹏他们。

到了北京,两个人一个屋,我和林依然同屋。甄公子和贾公子同屋,张骏和沈远哲同屋。

大家一起吃饭、一起玩、一起听大学里的老师给我们讲天文知识。

一群同年龄的年轻人都相处得很愉快,唯一的不愉快就来自我和张骏。

张骏和沈远哲关系越处越好,两个人交换了相机,直接你给我拍照,我给你拍照,常常形影不离。

我和林依然都没有相机,沈远哲为了照顾我们俩,时时都叫着我们,给我们照相。林依然当然很乐意把她到过的地方照下来,带回去和爸爸妈妈分享,所以一直和沈远哲在一起。我却很郁闷,因为这样就意味着要和张骏在一起,想溜,可沈远哲和林依然总是拖着我,细心照顾我,溜都没法溜。

因为四个人经常一起玩,连文静的林依然都开始和张骏有说有笑,我却和张骏仍然不说话。

沈远哲发现我和张骏一直没说过话,以为我们是因为在火车上一个晚上睡觉,一个白天睡觉,没机会熟悉的原因,特意向我们俩介绍彼此:“这位是(4)班的班长张骏,我的好朋友;这位是我们班的罗琦琦,我的好朋友,认识一下。”

我和张骏都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笑着说:“你好。”

沈远哲和林依然都以为我们以前从不认识,我和张骏居然都保持了沉默,谁都不肯提我们小学是同班同学。

沈远哲高兴地拉着我们一起玩,可他很快就发现,我和张骏完全不来电,一个看另一个完全不顺眼,谁都不给谁面子。

张骏参加的活动,我都不愿意参加;张骏提议去哪里,我一定是不想去的。

张骏倒是不反对参与我参与的活动,可他时时刻刻都不忘记刁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