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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君愣了愣,思考了很久,鼓足勇气凑过来在安宏脸上亲了一口。

“呐,睡觉吧。”

“恩!”安宏高兴极了,赶紧闭上眼睛,过一会儿又悄悄睁开一条线,发现韩晓君还是在装睡。

于是她说:“晓君,给我讲个故事吧。”

韩晓君无奈地睁开眼,板着小脸:“讲什么故事,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睡不着,突然想听田螺姑娘的故事。”

睡前故事,在3岁之前,也许听过,但在那之后,就成为了无法实现的念想。

韩晓君皱着眉头思索半天,然后就一板一眼地讲起“田螺姑娘和大侠”的故事。他讲得磕磕巴巴,胡编乱造,随便凑了下数就定了个结尾:“从此,田螺姑娘和大侠就永远永远在一起了,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讲完了,他吁了一口气,看面前的小人儿只是眯着眼睛在笑。

安宏边笑边说:“晓君,我们以后也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韩晓君伸手揉揉她毛茸茸的头发,笑着说:“傻瓜,将来你长大了,都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安宏瞪着眼,小嘴一扁:“我不,我哪儿也不去,就要和你在一起。”

韩晓君眨眨眼,支吾着问:“那…阿宏…你…你长大以后嫁给我好不好?”说着脸就红了。

“呃?为什么呀?”

“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呀,我妈妈说,只有结婚了才能永远在一起。”

“我要问一下外婆。”

“你不愿意啊?”

“不是的。”安宏急了,“我妈妈还

不知道。”

“这还要问妈妈啊?”

“啊…”

“你答应不答应啊?”

思考了一会儿,安宏才轻声回答:“我答应。”声音像蚊子叫,但是韩晓君却笑了。

然后两个人一起“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隔壁传来韩妈的怒吼:“几点啦还不睡觉!韩晓君你皮痒啊!!快关灯!”

韩晓君手脚麻利地关了床头台灯,一片黑暗中,他们谁都看不清对方,只是笑个不停。

在安宏的记忆里,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月,虽然天很冷,偶尔还下雪,但是两个人每天挨着一起睡觉,享受着彼此睡前的亲吻礼,纯洁得像一个童话。

最惨淡的岁月,还好有韩晓君的陪伴,才不至于那么难过。

童年的幸福和忧伤

春节的时候,妈妈和萧医生带着小萧琳回J市看外婆和安宏,安宏第一次看到裹得棉鼓鼓的萧琳,她很漂亮,长得像萧医生,皮肤粉粉的,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哭起来却惊天动地。这一次,所有的人都围着萧琳打转,安宏一个人在边上自顾自地玩着,无人理睬。

她突然好想念韩晓君。

韩晓君跟着韩爸韩妈回老家过年了,要等正月十五过了才回来。萧医生在J市有单位分的房子,他带着老婆女儿住在那里,一家人还要去走萧医生家的亲戚。

于是,整个春节,安宏几乎就是和外婆两个人过。外婆心疼她,给她买了很多爱吃的菜和小零嘴,但是安宏还是闷闷不乐。

春节过去,当幸福村的韩哥早餐铺又一次开张的时候,安宏欣喜地发现,韩晓君回来了。韩爸韩妈带着他提着家乡特产来给外婆拜年,大人们在家里聊天,韩晓君就拉着安宏出去玩儿。

他穿着鼓鼓囊囊的新棉衣,头发理得清清爽爽,已经是一个英俊的小男孩子了。他拉着安宏的手逛到集市的东口,那里有一块空地,是幸福村孩子们集体游戏的场所之一。韩晓君从兜里掏出两盒摔炮,递了一盒给安宏,两个人一人一个地往地上扔,“啪!啪!”的爆裂声听起来是那么悦耳,比除夕时漫天绽放的烟花都要蛊惑人心。

韩晓君眼角带笑地望着安宏,说:“阿宏,新年快乐!”

安宏咧着嘴就傻笑起来,韩晓君揉揉她头发,问她:“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她说,“就是你回来了,我好高兴!”

韩晓君失笑,拉起安宏的手带她去逛集市:“走,咱们去吃糖葫芦!”

正月十五的集市很长,也很热闹,除了两边本来就有的商铺,还多了许多摆摊的小贩,在集市的西口有一个小型的灯会,灯饰并不出众,只是多一点节日气氛。韩晓君拉着安宏走走玩玩,路上碰到卖小吃的,都会给安宏买一些解馋。卖棉花糖的胖阿姨看到他们,就和他开玩笑:“晓君,这是你的小媳妇么?”韩晓君脸红了,付了钱拿了棉花糖就拉着安宏走开,安宏没明白,一边舔着棉花糖,一边歪头问他:“晓君,什么是小媳妇?”

韩晓君说:“就是和妹妹差不多的意思。”

“可是我不是你妹妹啊?”

“就是…和妹妹不一样,比妹妹还要再亲一点。”

“哦…”安宏似乎明白了,“那我就是你的小媳妇啦。”

“…”

安宏毕竟年纪小,天气那么冷,走的时间又长,开始挂着鼻涕喊累。

韩晓君叹口气,在她身前半蹲□,说:“来,我背你回家。”

安宏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就趴上了他的背。

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心计,不懂得忸怩造作,

欲拒还迎。他的背就在面前,像一个大吸铁石吸引着她,安宏只想稳稳地伏在他身上。

那个冬天的下午,一个9岁的男孩,背着一个不满6岁的女孩,在寒冷的空气中,走了半个小时才回家。

这真是世上最美妙的事,安宏想。

生活又回复了从前的模样,安宏继续念着她的幼儿园大班,韩晓君读着他的小学三年级。课余时间,安宏仍旧做他的跟屁虫,一群孩子从幸福村的这头,玩到幸福村的那头,韩晓君处处都护着安宏,甚至不惜为她和别的孩子打架,结果就是双双被家长狠揍一顿。

春天的时候,妈妈又一次回了J市,她给安宏洗了个澡,又带去理发店剪了头发,买了一身新衣服。最后带着她去了韩晓君的学校。顶着一个童花头的安宏很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到了才知道是小学的入学报名。

韩晓君有时也会和安宏说起学校里的事情,他说他的班主任教语文,是个和蔼的老太太,但是数学老师却很可怕。那个年轻男人有一头蓬蓬的乱发和一双金鱼眼,瞪着人时像个魔鬼。他只喜欢成绩好又漂亮的小孩,尤其是小女孩,对其他小孩进行阶级斗争般的残酷打压。

安宏听到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红花幼儿园的老师和阿姨虽然偶尔也会打小朋友屁股,不过大多数时间还是温柔体贴,对大家照顾有加的。她希望自己不要碰到韩晓君嘴里魔鬼般的数学老师,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漂亮的小女孩。

韩晓君还会说起其他的趣事,比如运动会、文艺表演、春游秋游、探访敬老院的活动等等。他是班长,还参加了学校田径队,主项是400米,隔一天的早晨要早去学校进行训练,训练很辛苦,但因为可以不参加枯燥的早读,他还是很乐意的;他还参加了学校的鼓号队,吹小号,只是刚开始学,还不能吹出像样的调调;每隔两个星期,班级里要出一期新的黑板报,他们班里都是一个叫黎芸芸的女生负责编排内容和做美工,韩晓君负责写大标题,另外同学按小组轮流写板书。

韩晓君的字写得极好,他每个暑假都参加少年宫的书法班,平时也会练习写字,韩爸韩妈没什么文化,却觉得练习书法能培养一个人的沉稳气质,事实似乎也是如此,三年级的韩晓君俨然是幸福村一带小孩子里的领头人,哪怕是比他大2、3岁的孩子,也愿意听他的话。

安宏对于韩晓君的学校——曙光小学,已经有了很多的印象,韩晓君在学校里过得风生水起,使得安宏想象中的小学生活也变成了丰富多彩。

临进教室前,妈妈叮嘱安宏:“宏宏,你不是一直很想和晓君哥哥一起读书吗?只要今天乖乖的表现,好好回答老师的问题,到秋天的

时候,你就可以和晓君哥哥一起在这里上学了,明白吗?”

面对这样有诱惑力的好事情,安宏小朋友的小宇宙爆发了,虽然妈妈一直从外婆这里听来安宏是如何如何的野蛮、暴力、不听话,却也了解到自己的女儿,一向很听邻居儿子韩晓君的话。

安宏当天表现得大方得体,自我介绍时声情并茂,看图识物全部答对,记诵数字也答得八九不离十,老师们很满意,安宏本来就是户籍内的孩子,妈妈被告知回家等通知,录取通知书会寄上门去。

于是,在又一个疯狂玩耍的暑假过去后,安宏上了小学一年级。

红花幼儿园是一家设在幸福村的私人幼儿园,入托的孩子多以幸福村外来劳力的子女居多,教育质量可见一斑。

曙光小学却是辖区里的一所重点小学,韩晓君是外来户籍,韩爸韩妈安排他入读时也费了不少工夫,送了很多礼。安宏是户籍内小孩,上这所小学是理所应当。只是,安宏没有想到,曙光小学会和红花幼儿园有那么大的不同。

红花幼儿园统共只有7个班,共80多个小朋友,而曙光小学光是一年级就有8个班,每个班有40名左右的学生。整个学校有三幢四层的教学楼,还有一幢实验楼、一个大礼堂、一个体育馆和一个运动场。

同学们都是刚刚幼儿园毕业,对小学充满了好奇,一年级(5)班的安宏小朋友坐在位子上,东看西看,身边的同学全不认识,她的幼儿园园友没有一个和她同班。

上课以后,安宏认识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班主任——沈老师,一个语速很快的中年女人。

后来的数学课,安宏又认识了数学老师——脑袋上蓬蓬的乱发和一双金鱼眼,竟然就是韩晓君嘴里那个会瞪人的魔鬼。

魔鬼姓姚,穿白衬衫黑西裤,才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他讲话不紧不慢,眼神在教室里一圈又一圈地扫视,被他的眼神扫过,安宏觉得脊背发麻。

放学以后,一年级的小同学要排成两列在教室门口集合,由班主任带领着走出校门,然后才能散开。

外婆不会来接安宏,因为有韩晓君在。

韩晓君背着书包斜靠在校门口的围墙边,安宏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女生说话。

那个女孩子扎一个麻花辫马尾,发圈上缀着两个亮晶晶的玻璃球,鹅蛋脸,皮肤很白,大眼小嘴,长得很漂亮。

安宏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看,直到韩晓君注意到她,才和那女孩子打了招呼离开。经过了一整个暑假,韩晓君又长高了一些,此时穿着白绿相间的短袖T恤和白色的运动长裤,已隐隐地有了些少年的味道。

他伸手揉乱安宏的童花头,笑着问她:“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

安宏不知道他

的“怎么样”是什么意思,答非所问地说:“我们的数学老师是你说的那个魔鬼。”

“姚洪兴?…唉…”韩晓君叹气,“我们上四年级换了数学老师,大家都正高兴呢,居然是他又轮去教一年级了。阿宏,你可要小心点,特别在他的数学课上,只要你数学成绩好,他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如果成绩不好,这个人真的很可怕。”

安宏的心思却一点也不在这里,她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像闲聊天一样地问韩晓君:“刚才那个是你同班同学呀?”

韩晓君点头:“是啊,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画画很好的黎芸芸。”

安宏不说话了。

小学生活正式拉开序幕,安宏同学没有能逃脱姚老师的魔爪。她不是漂亮的小姑娘,学习成绩又差,尤其是数学,课听不懂,作业也写不全,碰上测验就一塌糊涂。安宏还未在学习上开窍,性子也没从幼儿园转过来。一年级的时候,上午上课,她兴奋异常,根本就坐不住,老师讲什么她都会思想开小差,东摸西抓,还打扰到其他同学。到了下午,又变得萎靡不振,本应是午睡的时间,却偏偏要硬挺着上课,让她痛苦不堪,小脑袋支不住了就跌落在课桌上昏昏沉沉睡去,然后被沈老师的教鞭打醒,或是被姚老师的粉笔丢醒。

上了二年级后,午后打瞌睡现象渐渐消失,但是她的功课还是一如既往的差。班级里分好生、普通生、差生,安宏绝对属于最后一档。

她的性格也渐渐发生变化,本来还算是活泼爱笑的一个人,慢慢变得沉默寡言。外婆根本就不管她的学习,只负责让她吃饱穿暖,连家长会,都委托韩爸韩妈来开。韩爸韩妈也乐意,反正要开儿子的家长会,索性就当是饭后散步,两个人一起去学校,一个去韩晓君的教室听表扬,一个去安宏的教室听骂声。

每次开完家长会,韩妈就会搂住安宏问她:“宏宏,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小姑娘,幼儿园时就晓得把不爱吃的肥肉藏在衣兜里带回家了,怎么现在读书了却那么不认真呢?要不要阿姨叫晓君哥哥来辅导你的功课?”

安宏摇头拒绝,她不喜欢读书,和韩晓君在一起玩的时候,她回避谈到学习成绩的话题,韩晓君也没办法,只能和她说些课余趣事。

有一次,妈妈亲自去开了安宏的家长会,登记的时候填了安宏“母亲”的身份,沈老师诧异地问她:“你是安宏的妈妈?那那个每次来开家长会都笑眯眯的女人是谁啊?她每次都填自己是安宏妈妈。”

妈妈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一塌糊涂的人

安宏时常会觉得没意思。她沉默寡言,没有任何文艺特长,体育也一般,只有美术课成绩不错。同学老师给她的评语就是文静内向。

爸爸去世、妈妈改嫁外地的小孩,绝对不讨老师的欢心;家里复杂的情况、别扭的性格、糟糕的成绩、其貌不扬的外表也让她不受同学的欢迎。

因为经常和韩晓君在外面玩,安宏晒得很黑,而且瘦小,头发枯黄,眼睛细长,一冲眼看就像个小难民。其实外婆给她吃得不差,她胃口也不小,但就是怎么吃都不长肉,也不长个子。

她不参加文艺表演,不参加运动会,她永远不会是班干部、课代表、三好生,她成绩烂得瞩目,经常被老师挖苦,被同学嘲笑。

姚老师会命令她蹲在教室前方的地上,在全班同学的眼皮底下,伏在椅子上订正作业,不订正完就不能坐到椅子上。她根本就不会,于是就百无聊赖地蹲着,交叉变换着承重腿。姚老师发现她没有在做题,就一把把她拎起来推出了教室。

安宏站在走廊里,正是上课时间,学校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教室里传来的隐约朗诵声和老师讲课的声音。她的耳边还环绕着姚老师的怒吼:“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孩子,没有大人教到底不一样,你还有没有脸皮!有没有脸皮!你这么小就不学好,长大了只能去当环卫工人扫大街!!”

环卫工人又怎么了?安宏想着,外婆一直在给人打扫卫生,她从未觉得外婆卑微过。

关于脸皮的问题,她久久思索未果。就这样上学放学,听着不懂的课,受尽责骂挖苦讽刺,有没有羞愧的感觉?

自然是有的。

但又怎么样呢?有人在乎么?外婆不在乎,因为她不懂,妈妈不在乎,因为她根本没精力,韩晓君也不在乎,韩爸韩妈更不在乎。

既然大家都不在乎,那自己有什么好在乎的?浑浑噩噩的日子继续过着,人总是会长大的。

真是没劲啊…

安宏背靠着墙站着,觉得很无所谓。那个会和大男孩厮打在一起的小女孩,早已消失了踪影。

暑假,安宏在作文本上写下一行字:“时光穿梭,转眼我已经要读小学三年级了…”

思索良久,还是接不到下句,索性不写。

正值盛夏,窗外烈日当头,知了不知疲倦地鸣叫着,外婆去上班了,安宏坐在桌前吹着电扇写暑假作业,她仍然是全班排名倒数的学生,对学习,依旧是提不起兴趣。

写不出作文,更别提讨厌的数学了,安宏干脆坐在那儿发呆,直到窗外一个声音把她唤醒。

“阿宏!阿宏!游泳去了!”

是韩晓君,安宏“呼”一下就跳起来,一边应着,一边利索地抓起早已准备好的小包就蹿出了门。

韩晓君正推着

自行车站在弄堂口等她。

开学后,他就是小学毕业班学生了,又高又瘦的一个人,此时晒了一个暑假,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明朗,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清澈见底,安宏觉得格外好看。

一年两个学期外加寒假暑假,安宏最爱暑假,最恨寒假,学期中就觉得一般。

暑假时可以和韩晓君一起玩,韩晓君带她认识了几个高年级同学,其中有他最要好的朋友丁言,三个人总是在一起,韩晓君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市里的向阳游泳池游泳,去儿童乐园玩各种游艺设施,去城隍山登山、去郊区有名的瀑布景区玩水,在溪流中光着脚丫子抓鱼抓蝌蚪。

丁言会欺负安宏,偷偷把水从她背后的衣领里灌进去,冰得安宏原地乱跳,然后追过去打他。韩晓君就在一边笑,他经常穿一件蓝格子的短袖衬衫,运动长裤挽到膝盖,露出两条匀称修长的小腿。

阳光从树叶间隙洒下来,映照在曲折的溪水中,泛起一片闪烁的光。韩晓君笑嘻嘻地光脚站在水里,肩头披着淡淡的光影,被水弄湿的头发碎碎地挂在额前,漂亮的大眼睛亮闪闪的,他这个样子一下子就印在了安宏心里。

那个时候,这些都还不算爱。只是对于安宏来说,韩晓君这个人,是老天爷空投到她身边的救世主,是她本已无望的童年中,生生变幻出来的一个希望,一份理想,一片能够支持她没心没肺过日子的无穷动力。

他之于她,是何等特殊。

不出去玩的时候,三个人会窝在丁言家里看录像,丁言家是开录像厅的,香港连续剧多得数不清,那时录像机还很稀奇,丁言家里就有一台,别人从电视台根本看不上的剧,都能在丁言家里看到。

有时黎芸芸也会带一个女同学和他们一起玩,每次看到安宏,她总是会微笑打招呼,她在韩晓君面前讲话软软糯糯的,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可是安宏很讨厌她。她怎么也忘不了黎芸芸在她背后说的话。

有一次大家一起去游泳。安宏在女更衣室换好了泳衣就先出去了,黎芸芸和女同学还在换。安宏溜进泳池没多久就觉得肚子痛,于是又回了女更衣室,钻进了和更衣区一板之隔的厕所隔间。

黎芸芸估计是在沐浴区湿了湿身子,出来后就和女同学聊起了天。

“哎,你说韩晓君身边那个小萝卜头,好不好看?”

女同学一声夸张地惊呼:“芸芸,你开玩笑吧?那个小鬼哪能叫好看,乌七妈黑的,眼睛那么细,都算是难看了吧。”

隔板后的安宏咬紧了嘴唇。

黎芸芸笑了出来:“可是我看韩晓君很喜欢她呢。”

“估计是当妹妹看的吧。”

“他和我说起过,那个人很小时爸爸就去世了,妈妈又嫁

去了外地,他很可怜她。”

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一个角。

“是么?…怪不得她这么野,原来是没爸没妈的啊。”

“恩,我还知道她学习成绩很差,在班里几乎是垫底的。韩晓君成绩那么好,居然会喜欢和她一块玩,真是想不通。”

“芸芸,你嫉妒啦?”女同学的声音越来越远,“你放心,那个萝卜头怎么可能比得过你,等你们上了初中…”

后面的话,安宏没有听见。

是啊…自己怎么可能比得过黎芸芸呢?她漂亮,聪明,成绩好,穿着紧身的泳衣时,胸前已经有了微微的凸起,连臀部也开始有优美的弧线。

安宏在闷热的厕所隔间里站了很久,脑门上的汗悄无声息地流淌下来,和其他某种液体混在了一起。然后她默默地走了出来,站在更衣区的镜子前打量自己。

依旧是黑瘦的身体,毛糙的头发浸了水后乱七八糟地贴着头皮,细眉细眼,塌鼻子烂牙齿,穿着连身泳衣的身体像块木板一样扁平。安宏转着身子打量自己,不由得一阵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