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宏也不和他客气,收下表格后,说:“你怎么不说我每星期都去健身房锻炼两回,两、三天就进行一次晨跑啊?我很健康的,每年做体检都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没问题最好!你还想要有问题啊!”

安宏就笑,说:“陈医生,你这人真是太好了,要不咱俩结婚算了。”

陈航忍不住也笑了,说:“行啊,假放完了就去登记。”

安宏哈哈大笑,说:“开玩笑呢,我可不敢,某人还不得杀了我呀。”

陈航说:“你还怕她?哈哈,我才不信。”

安宏说:“我不是怕她,只是她看上的男人,我一辈子不会和她抢的。”

陈航笑起来,神色柔和,似乎想起了某人。

一会儿后,他问:“你这次回来,和路云帆联系了么?”

安宏摇头。

“打算和他见面吗?”

安宏继续摇头。

陈航看她的样子,说:“行了,你们俩的事我也不管了,本来我和他也不熟。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安宏说:“明天正清明,我也没约人,在宾馆休息一下吧。”

“行,明天晚上我要值班,不能陪你吃饭了,你自己解决一下。”

“哈哈,我都那么大个人了,还要你来安排呀。”

“你以为!你少让我担点心就好。”

安宏醒来以后,洗澡洗头,换上衣服去宾馆餐厅吃早餐。

这天是正清明,天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安宏吃完早餐回到房间,站在窗子前看外面这个雨蒙蒙的城市。

真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安宏垂下眼睑,心里思绪万千,直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铃音将她的心思拉了回来。

她拿起手机一看,顿时头痛,居然是两个星期没联系的路云帆。

她接起电话:“喂。”

他懒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来没来J市?”

“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他沉沉地问。

“前天。”

“…”

“有事吗?”

“你不是答应我,到了J市会给我打电话吗?”

“我要待到4月10号,还有五天呢,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你今天,去上坟了吗?”

“没有,我昨天去过了。”

“哦,那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在宾馆里休息一下。”

“哦…”他的语气

听来很失望。

安宏叹口气,终于问出了一个他一直希望她问,其实也是她很想问的问题。

“你的脚好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他淡淡地说。

“今天下雨,你的腿疼吗?”安宏看着窗外淅沥的雨幕,轻声问道,心里有一点紧。

“疼。”他用一个字就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哦…那你好好休息。”

“…”

“不要出门了。”

“安安。”

“恩?”

“我以为你会说,你要来看看我呢。”

安宏手扶额头,说:“今天是正清明,我来看你,不太好吧。”

“有什么关系,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

“下午过来吧,我现在一个人住,在建弯路和天柱路交叉口的广和公寓,C座2302。”

安宏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好,我午饭吃好就过来。”

她根本就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

早餐吃得太晚,安宏根本没有心思吃午餐,心里只想着下午要和路云帆见面的事。

她在房间里抽烟,喝啤酒,看无关紧要的电视,看了2个小时也不知道讲了些什么。

下午1点,她带上包出了门,在宾馆门口打车。

清明节,又是雨天,等了20分钟都没有空车,打叫车电话也叫不到。

安宏想了下路云帆给她的地址,模糊地记得是在城市的哪个方位,她打算坐公交车过去。此时雨并不大,她冒着雨走去最近的公交车站,看着站牌选了一辆公交车,能到离路云帆公寓最近的车站。车子来了,安宏上车投币,她竟然有些兴奋,有很多很多年,没有坐过公交车了。

车子摇摇晃晃地起步,安宏坐在窗边,沿着不太熟悉的街道,又一次看这个变化巨大的城市。车子居然还经过J市七中的校门,安宏看着这个翻建过的崭新学校,觉得十分陌生。

车子到站,安宏下车,这时雨竟然大了起来,安宏拉紧外套躲在路边屋檐下,看路边店铺的号牌,知道自己是在建弯路上。她看着逐渐变大的雨势,心想等雨小一点儿再走去路云帆的公寓吧,应该走过一条街就到了。

她看了下手表,已是下午2点20分,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安宏知道一定是路云帆来催她了,她接起电话,才说了一个“喂”,就听到他不满的语气从电话里传来:“你还没到?”

她耐心地和他说:“我打不到车,没有带伞,是坐公交车过来的,现在雨太大,我躲一会雨,等雨小一点了我就过来。”

“你在哪儿?”

“在…呃…建弯路上的建弯路口公交站。”

“你哪儿也别去,等一会儿。”

“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路云帆已经把电话挂了。

安宏想,也许他是要

找人派车来接她吧,路云帆干出这种劳师动众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15分钟后,雨势并没有变小,令安宏没想到的是,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

后排车窗降下来,她竟然看到了路云帆的脸。安宏刚想冒雨跑过去,路云帆就冲她喊:“你别动!等我一会儿!”

安宏愣住了,真的停下了脚步,就见路云帆打开车门下了车。他穿着黑衣黑裤,左手撑着一把黑色雨伞,右手拄着黑色的肘拐,一身的黑衬得一张脸越发白皙。

安宏看着他,发现他这身行头和这清明的调调,居然挺般配。

路云帆面色严峻,嘴唇紧抿,拄着肘拐走到安宏身边,安宏发现他走得很吃力。路云帆将伞撑到她头上,沉声说:“上车吧。”

安宏躲在他的伞下,和他一起走到出租车边上,路云帆替她开了门,她上车后,自觉往里面坐了进去。出租车只有一边能开门,等安宏坐好,路云帆才收了伞坐进车,他用手扶正了自己的右腿,随即就皱起了眉头,左手抓到了左腿的膝盖上。

安宏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担心地问:“怎么了?腿疼了?”

“恩…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他咬紧牙关,对司机说出地址,车子终于启动。

不到两分钟,车子就到了目的地,路云帆和安宏下了车,他撑起伞,对安宏说:“你走我左边。”

安宏一愣,想起很久以前,她都是走在他右边的,男左女右,这是路云帆给她的理由,他喜欢用右手牵着她的左手,骄傲地走路。

可现在,他的右手必须要拄肘拐,他不得不改掉那个习惯了。

进了C座,上了23楼,进了2302室,路云帆收起伞,将湿淋淋的雨伞连着肘拐直接丢在了玄关处的地上,然后迈了一步,就坐到了停在玄关处的黑色轮椅上。

安宏愣愣地看着他,没说话。

“Shit!我烦透下雨了!烦透了!”他低吼着,转动着轮椅就进了洗手间,一会儿后他拿出两块毛巾,一块丢给安宏,说:“自己擦一下吧。”,一块就往自己头上、衣服上擦去。

雨太大,他们身上、头发上不可避免地还是有点淋湿。

安宏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路云帆的公寓,单看客厅和餐厅就知道面积不小,三室两厅是起码的。整个房子基本是黑白色调,很清冷,男性气息浓厚。

这时,路云帆突然弯下腰,两只手都护住了自己的左腿膝盖,整个人轻轻地颤抖起来。

安宏连忙走过去蹲在他面前,问:“路云帆,很疼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他咬着牙回答,“习惯了,每次下雨都这样!靠!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你要不要去床上休息一下?”安宏柔声问。

“恩。”路云帆想了想,直起身子,径自转动轮椅就进了卧室。

安宏想跟进去,又觉得不太方便,一会儿后,就听到路云帆在房间里喊她:“你进来吧,我要开空调了。”

四月初的天气已经不太冷,可是他居然要开起空调来去掉这湿度。安宏叹口气,进了卧室,顺手带上了门。

路云帆的卧室很大,并没有什么特别,风格和客厅一脉相承。他已经盖着被子靠躺在床上了,轮椅就停在床边,床头柜旁还靠着另一副黑色肘拐。

路云帆并没有除下右腿的假肢,安宏知道这样他不会舒服,但是也知道他绝对不愿意在她面前显露他的残缺,于是决定什么都不提。

房间里的温度正在慢慢提升。

路云帆看着她,说:“你自己随便坐,把那张转椅拉过来好了,要喝水自己倒。”

安宏点头,拉过写字台前的转椅就坐在了他的床边。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一下子居然有些尴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安宏轻声咳嗽了一下,问:“你左脚已经能走路了?”

“恩。”他应了一声,说“我都陪着你走了半天了,你才知道问我?”

他有时候说话就是这么呛,安宏也不以为意,问:“什么时候搬出来住的?”

“回国以后。”

“哦…”她想了想,又问,“你什么时候回的国呀?”

“你不知道?”他挑高眉,有点惊讶。

安宏摇头。

路云帆垂下眼睛,说:“08年年底吧,2年多了。”

“你现在在宇华做事了?我记得你以前特别排斥的。”

“嗬,有什么办法,我爸只有我一个孩子,以前我身体好的时候,当然是想怎么样都行,现在都这样了,不进宇华还能去哪里?”他的口气带着些自嘲,安宏听了觉得有些刺耳。

“你爸爸和蓓姨现在还在J市吗?”

“恩,还住金水苑呢,我爸已经是半退休状态了,不怎么去公司,江蓓在帮我。”

从小到大,他都是直接喊江蓓的,大家居然都习惯了,连他的父亲路建宇都不再纠正他。

安宏绞尽脑汁,真的想不出来再说些什么了。其实,她有很多话想对路云帆说,但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有些话,他也不见得爱听。

她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辞了,可是,她明明才待了不到20分钟。

路云帆看着她,突然问道:“安安,你真的要结婚了吗?”

“恩?”安宏望着他,想了想,说,“应该不会。”

“为什么?你那个男朋友,看着还挺靠谱的。”

“我打算和他分手了。”安宏不想骗路云帆什么,很老实地对他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来的打算。

路云帆有点惊讶,问:“分手?”

“对,我和他不太合适,

他老是要我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哈哈。”她笑了两声,发现床上的男人眼神渐渐变得柔和。

他说:“安安,坐到我床边来。”

安宏真的坐了过去。

路云帆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他的手温温的,而安宏的手却有些冰,被他握在手里,觉得很舒服。

他说:“安安,你有没有想过回到J市来?”

安宏一愣,说:“回J市?没有!”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都回来了,你就不能考虑一下吗?”

“…”

“安安…”

“恩?”安宏刚发了个音,路云帆就突然坐直了身体,右手揽过她的肩,手臂用力,一下子就让她靠在了他的胸前。

然后,他低下头,就吻上了她的嘴唇。

两个人嘴里,竟然都有淡淡的烟草气息。

路云帆的吻带着他浓厚的个人风格,霸道,蛮横,毫不怜香惜玉。

安宏脑子里七荤八素的,在路云帆的狂轰滥炸下,情绪有些失守。

她坐正身体,伸出手臂环上他的身子,两个人紧贴在一起,缠绵又激烈地吻着。

安宏想,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把Y县宾馆里未完成的潜规则事业继续完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