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君开车带着几个人回医院。车上,路云帆坐在副驾驶座,他悄悄回头打量后座的三个人,林潇贴着车门坐得端端正正的,萧琳靠在安宏身上,还在默默地流眼泪,安宏拿纸巾帮她擦脸,垂眼不语。

萧琳抬起头,问安宏:“外婆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观察,不过情况不乐观。”

“都是我不好。”

看着萧琳悲戚戚的面容,安宏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萧琳也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她心里已经自责不已,可是想到外婆有可能会离自己而去,安宏心中还是万分复杂,只得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多想。只是,萧琳,你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马上要期末考了,你究竟在干什么呢?你们班主任说的那些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琳撅着嘴没有回答,边上的林潇瞅瞅安宏,嚅嗫着开了口:“姐姐,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我和萧琳没有早恋,她也没有作弊,其实是因为小测时,坐她边上的女生要看她卷子,她不让看,两个人争了起来被老师发现了,那个女生对老师说是萧琳要偷看她,老师相信了,后来还在上课时点名批评了她,叫萧琳去讲台上做检讨,萧琳不肯,就被老师罚去教室外面反省,后来她就跑了。这个,也不算是逃课吧。”

安宏皱起了眉,看着林潇清澈单纯的眼神,又低头看萧琳,她问:“是这样吗?”

萧琳抿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安宏叹气,又拢住了萧琳的肩,她可以想象萧琳在班里的处境。萧琳从小娇生惯养,脾气并不好,如今突然父母双亡,她一下子从之前众星捧月的小公主状态跌落到一个孤儿的境地,又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学校,面对陌生的老师和同学,以她的性格脾气,和同学会闹矛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尤其萧琳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在15、6岁的孩子们中,会令女同学产生敌意也是正常。

安宏对萧琳说:“刚才的事,是我不对,萧琳,对不起。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也不能冲着外婆发脾气,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外婆那么大年纪了,她只会相信老师说的话,你要是有委屈,就来和我说,你是我妹妹,我不会让你无缘无故地被人欺负的,你明白吗?”

“恩。”萧琳再一次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林潇递给她一张纸巾:“喏,别哭了,一会儿还要去看你外婆呢。”

安宏看着林潇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心里不禁想起那个年纪时的路云帆,还未长开的少年肩膀稚嫩,却已经懂得要保护自己在乎的女孩了。她抬起头看向副驾驶座,路云帆一直没有吭声,他的脑袋靠在座椅靠背上,似乎正扭着头在看窗外,安宏能看到他浓密的黑发,心里涌起了一

股愧疚的感觉。

一行人赶到医院时,萧琳的班主任和林潇的父母已经赶到。

了解完事情的经过,林潇的母亲拉过自己儿子的手,瞥了一眼低头站在一边的萧琳,对安宏说:“小姑娘,麻烦你以后看牢你妹妹,我知道她没了父母是很可怜,但也不能这样影响同班同学,再过几个月就要中考了,我们潇潇可是要考二中的,现在他差点被你妹妹骗得要离家出走,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们赔得起吗?你们虽说是没了爸妈,我们潇潇可是全家疼的宝贝,这有家教和没家教到底是不一样,你妹妹在外面疯也不要拖上我们家潇潇啊。”

“妈妈!你别这样说!萧琳她…”林潇着急地想要说话。

“别说了,儿子,咱们回家。”林潇母亲又看一眼安宏,发现年轻的女孩脸色已经沉得发了白,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小姑娘,阿姨也是好心劝你,话难听一点,毕竟也是经验之谈。你妹妹年纪这么小,就知道闹这些事,以后长大了是要闯祸的。你一定要好好管管她,这要是你们父母还在,不知道要难为情成什么样子呢,要是我女儿这样我非得…”

“阿姨。”安宏打断了她的话,她拉过萧琳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您知道萧琳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吗?”

林潇母亲一愣,说:“这有什么要紧的,总之不在了就是不在了,小孩子没有大人教很容易走歪路的,阿姨也是好心…”

“去年非典,全国死了多少人,您知道吗?”安宏笑了起来,她昂首挺胸,语气平静,“不算香港台湾,大陆共发病例5000多例,死亡300多人,这其中,有多少医护人员,您知道吗?”

萧琳一直低着头靠在安宏身边,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小身子发着抖,安宏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继续说:“萧琳的爸爸和我们的妈妈,都是在抗击非典的战斗中去世的,他们都是从业了几十年的医护工作者,非典时,他们封闭在医院里没日没夜地奋战着,连家都不能回,直到去世,我们都没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他们是什么?他们是烈士,是英雄,而萧琳,是他们从小到大最宝贝的女儿,他们倾尽心血给予她良好教育,教她要如何做人,做事。阿姨,收起您那些可怜的优越感吧!萧琳现在年纪还小,做事冲动不计后果都是很正常的,我相信,等到我们萧琳长大了,她不会比任何人差!因为她时时刻刻都会记得她的爸爸和我们的妈妈在那个危难时刻为老百姓付出的一切。我也相信,萧琳的爸爸和我们的妈妈现在就在这里,在看着我们,看着我们的外婆,他们不会觉得难为情,他们只会为萧琳心疼,然后给她鼓励。我相信,萧琳以后一定会很出色很出色

。萧琳,你信不信?”

安宏低头,发现萧琳已经抬起了头,她望着林潇的母亲,眼眶里依旧噙着泪,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宏收回视线,望着林潇,说:“今天的事,林潇,谢谢你。只是,你和萧琳马上就要中考了,我希望你们的心思不要再放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这是你们人生的第一个重要关卡,我希望你们都能认真面对,不要因为旁人的干扰而受影响。萧琳。”

安宏又低头,“如果在这个班级里找不到好朋友,那就努力考一个更好的学校,你会发现,这世上有趣的人多了去了,到时,你就会觉得现在为了班里那些讨厌女生而困扰,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说完,安宏又看了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林潇母亲,轻轻地笑了一下,拉着萧琳离开了。

坐在外婆的病房外,医生说这一晚还不方便探视,于是,韩晓君去给几个人买晚餐,韩爸韩妈、俞阿姨也回了家,走廊上只剩下了安宏、路云帆和萧琳三个人。

萧琳去上洗手间,安宏背脊靠着墙壁,扭过头,就看见了路云帆的侧脸。

他一直都沉默着,也没有离她太近,只是每次一转头,她都能看见他站在不远处,一双明亮的黑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她。

路云帆感受到了安宏的视线,他扭过头来,两个人目光交集,他有些怔愣,嘴角扯了一下,说:“怎么了?”

“没怎么。”安宏疲倦地摇头,“今天你爸爸生日,你没回去吃饭不要紧吗?”

“我给他们打过电话了,江蓓还说要过来看外婆呢,我说外婆还没醒,叫她不要来。她们见过面的,你还记得吗?”

安宏眯着眼睛想了想,十岁生日那天,江蓓送她回家,的确和外婆有过不怎么美好的交流。

“真有这回事。”她笑了起来,“都十多年了。”

“恩。”路云帆慢慢地挪着屁股坐了过来,直至身子贴到安宏身边,他试着伸手去揽安宏的肩,安宏并没有阻拦,顺势就把脑袋靠在了路云帆肩上,路云帆心里一动,立即就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肩。

“安安,对不起。”他低低地说。

“我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安宏垂着眼睛,“只是,路云帆,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

“外婆的病,医生说她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甚至可能会一直神志不清,说不了话,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给外婆请最好的看护,24小时轮班守着她。”

“出院以后呢?萧琳才念初三,马上就要中考了,谁来照顾外婆?谁来照顾萧琳?路云帆,你说,我要不要休学一年?”

“不行!”路云帆大声地说,“我会想办法的,外婆出院回家,也是可以请看护的嘛,我奶奶生病的时候,

我爸就给奶奶请了三个看护,轮班守着,一点儿不会有问题。至于萧琳,中考前可以请她姑姑帮着照顾几个月,给一笔钱就行了,实在不行,就给请个白班的保姆,回家做饭做家务,这都不算什么事,花钱就能搞定。”

“你说得轻巧,我哪儿来那么多钱。”安宏叹气,“L市的房子还没卖掉,萧叔叔和妈妈留下来的钱和抚恤金虽然不算少,但也经不得这样花,萧琳将来还要念大学,出国,我还要给她在J市买套房子。外婆虽然有医保,但是我问过医生了,很多好药和治疗方式都是要自费的,这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我帮你,安安。”路云帆在她耳边呢喃,“你是我女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帮你的。”

安宏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一想到路建宇看着她时冷淡的眼神,她的心不由得就紧了起来:“先别说这个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总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好起来的,安安。还有…”路云帆突然笑了一下,“你刚才对那小孩妈妈说话时,真是太帅了。”

安宏扭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在做演讲表演啊?”

“不是,我知道你说的是心里话,但是,真的是太帅了,我在边上听着都觉得感动死了。放心,安安,萧琳听了你的话一定会明白的,我会继续帮她辅导功课,争取让她中考时考个好学校。”

“恩,谢谢你。”

“安安,其实我也相信。”

“相信什么?”

路云帆低着头,轻轻地笑了起来:“相信你将来也不会比任何人差,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相信了。”

安宏扭着头,愣愣地看着路云帆的侧脸,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却在路云帆眼中看到了足够的坚定。

在寒假来临前,萧琳暂时住到了萧姑姑家,安宏给了萧姑姑一笔钱,她收下了。

安宏给外婆请了一位看护,外婆已经醒了过来,但是如医生所说,她无法再说话,只能“嗯嗯唔唔”地表达着意思,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无力地攥着安宏和萧琳的手。看着外婆浑浊的眼中流下的眼泪,安宏心如刀割,她知道外婆的意识是清醒的,但是脑中的血块压迫住了神经,造成了失语及偏瘫的症状。

医生在私底下对安宏说,外婆这样的病症如果能得到优良的护理,还是可以有较长的存活期,但如果护理不够得当,造成褥疮或二次脑溢血,就势必有生命危险了。

医生要安宏做好心理准备,70多岁的老人家中风,几乎不可能再站起来,随时都有故去的可能,而且外婆神智清楚,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是很痛苦的。

“尽量多陪陪她,和她说说话,让她开心点儿。只是,你真的要用那些昂贵的药品吗?那些药,用在50多岁的

中风患者身上也许有效,用在你外婆身上,效果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我已经选了不那么贵的药了。”安宏苦笑,“医生,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知道外婆这样活着很苦,但是我真的不想让她走,她一辈子都没享过福,没出去旅游过,没坐过飞机,甚至都没见着我毕业工作的那一天,现在我手头还有些钱,该用的药还是要用的。”

“好,我明白了。”

回到病房,安宏发现路云帆正坐在外婆床边和她说着话,他说着安宏小时候的糗事,因为牙齿不齐而被同学嘲笑,因为个子矮被同学欺负,说得眉飞色舞,听得外婆“恩恩”地直笑。

“后来呀,我一把揪住那个欺负她的大个儿男孩,一拳就挥过去了。”路云帆正说着,抬起头就发现安宏抱着手臂靠在病房门框上看着他,他的脸一红,说,“外婆,安安回来了。”

安宏笑着走进来,坐到外婆身边拉过她的手:“外婆,我帮你擦身,好不好?擦完了我得和路云帆回学校了,明天再来看你。”

外婆微微地摇了摇头,枯槁的手指用力地握了握安宏的手,安宏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笑着说:“明天我们没课,下个礼拜就要开始期末考了,考前一星期都是给我们复习的,你放心,我和路云帆都准备得很充分,不会考砸,这些天,我们天天都能来看你。”

外婆脸上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一点,她又看向边上的路云帆,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嘴里发着呼噜的声音。

路云帆立刻弯下腰握住外婆的手,他说:“外婆,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安宏和萧琳的,您尽管尽管放心。真的,放一百一千个心!”

外婆笑了,眼泪顺着沟壑遍布的脸颊滑落下来,安宏撸了撸外婆花白的头发,想着也许再也听不到外婆喊她一声“宏宏”,她的心就绞痛了起来,痛得无以复加。

安宏和路云帆走出病房时,碰见了来看外婆的韩晓君和韩妈。韩妈看着牵着安宏手的路云帆,有些楞神。她记得这个男孩,在外婆病发那一晚,他一直陪在安宏身边,只是那天,他们似乎没有任何对话,如今一看,这个男孩应该是安宏的男朋友了。

是个很出色的孩子,个子高,长得俊俏,浑身都散发着青春气息,眼神熠熠生光,看着性格就和自己儿子不一样,更外向,更跳脱,怪不得安宏会喜欢。

扭头看一眼自己的儿子,韩妈轻轻地叹了口气,韩晓君也是个出色的人,沉稳内敛,外形也出众,偏偏找了秦月这么个女朋友,让她几年来都想不通。

即便安宏家连遭变故,韩妈也没有改变过对安宏的看法,她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女孩,她也知道安宏喜欢韩晓君,所以,她一直都期待着韩

晓君和秦月分手的那一天,她的儿子可以和安宏走到一起,安宏这样的儿媳妇,是她一直以来就中意的。

没想到,韩晓君一直没有和秦月分手,安宏却已经花落别人家。

韩妈回转思绪,走上前对安宏说:“宏宏,要回学校了?”

“恩。”安宏笑,“在这儿待了一天了,晚上还有课,得回去了。”

“这样吧,叫晓君送送你们,学校那么远,坐车回去都要很晚了,正好我也能和你外婆说说话。”

“这…”安宏悄悄看了眼路云帆,发现他不是很乐意,可是这是长辈的提议,他们也不好拒绝,安宏期盼着韩晓君能拒绝,没想到,韩晓君直接就应允了下来:“行,我去和外婆打声招呼,你们跟我走吧,今天挺冷的,坐公车不方便。”

安宏只得点头:“好,那谢谢你了。”

韩晓君一笑,就和韩妈一起往病房走去。

安宏跟在他们身后,正走着,路云帆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服,她回头,就看到路云帆不太自然的脸色。

“怎么了?”

“我…”他有些犹豫,还是开了口,“我下个学期买车,以后你老是要往返家和学校,要回来看外婆嘛,我买辆车,你能方便点。”

安宏眨眨眼,发现他又在纠结这个问题了,但是他说的也有道理,她只得点头:“行吧,等你拿了驾照再说。”

“好。”路云帆露齿而笑,“寒假我就能考出来了。”

期末考试后,寒假来临,安宏终于有了全天的时间陪伴外婆。

她几乎住在了医院里,白天帮着看护一起照顾外婆,晚上就和看护轮着守夜。

睡在外婆病床边的躺椅上,安宏裹着被子,经常睡不着。路云帆想陪着她一起守夜,被她拒绝了,他们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还不是夫妻,让他做这些事儿,安宏心里会过意不去。守夜很辛苦,何况外婆还是女性,经常需要用尿盆伺候着做大小便的事,还要擦身、翻身,有路云帆在,并不方便。

于是,路云帆每天白天都会泡在医院里,和安宏一起陪外婆说话,外婆病房里另有一个老太太,经常是几天都没人来看,只能靠护工护理,她的症状要比外婆轻,还能说话,安宏常看到她羡慕地看着外婆,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你福气好,小辈多孝顺”之类的话。

安宏心中恻然,想到自己身边的亲戚已经越来越少,等到外婆百年之后,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岂不是只剩下了一个萧琳?

抬起头看着路云帆,他正在给外婆削苹果,削完之后开始榨苹果泥,然后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着外婆吃,还不忘给外婆擦擦漏出嘴边的污渍。

那一刻,安宏想,是不是除了萧琳,她还会有他?

安宏在心中问自己,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

她该怎么办?

不满19岁的男孩曾经给过她许多诺言,那些诺言都关系到天长地久,可是安宏一直在心里筑着一道墙,做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防备,她不允许自己在这场恋爱中陷得太深,她已经快要一无所有,如果投入了百分百的心,而他却成熟了,腻了,离开了,她会输得很惨很惨。

韩晓君、韩妈和萧琳也常来医院,安宏拜托路云帆辅导下萧琳的功课,为她最后的冲刺辅以一臂之力,路云帆欣然接受,于是,两个人就在病房里上起了课。

经过了之前的那些事,萧琳明显懂事了许多,学习也更加刻苦,做题累了,路云帆和她开玩笑:“哎,萧琳,你和林潇到底是什么关系?萧琳,林潇,萧琳,林潇,你俩的名字很有趣啊。”

萧琳的脸黑了:“我和他没关系!就是因为我们名字反过来倒过去读着一样,班里那些讨厌鬼才老是开我们玩笑,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和他说话了,路云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啊,初中就想着追安宏了,真是有够无聊。”

安宏在边上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扭头说:“你俩说什么呢!”

路云帆笑:“萧琳,我追你老姐的前提,是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考上二中,这可不能混淆。对了,你想考哪个高中?那个林潇要考二中,看来成绩不错嘛,样子也挺帅的,你可以考虑下啊。”

“路云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安宏瞪他,“别教坏我妹妹!”

“我要考旭日中学。”萧琳淡淡地回答。

路云帆和安宏都是一惊,旭日中学虽说也是重高,但位于J市郊区,距市区的路程比Z大都远。

安宏问:“为什么?”

“因为是住宿制的。”萧琳抬头看安宏,“我不想住姑姑那儿,我知道你也不放心我和外婆一起住家里,所以,我就要考住宿制的高中,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我了。”

安宏愣住了,看着萧琳带着点倔强的表情,她明白,萧琳真的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下周开始,一周三更。

然后,明天周日(07.15),会有思远番外一则~

么么~~

好好和他交往

2004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早。

路云帆在家里吃过年夜饭就和路建宇、江蓓打了招呼溜出了门。

除夕夜,街上很冷清,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了门,只有一些经营年夜饭的酒店还在开张做生意。路云帆站在路边打了很久的车都没打到,只得倒了两部公车到了J市二院,熟门熟路地进了住院部。

已近晚上9点,又是除夕,医院里尽管挂了一些彩带气球,但还是显得萧索冷清。

路云帆上电梯到了12楼,走到一间病房外,他轻轻地敲了敲门,就听到房里传来一个细细的女声:“请进。”

路云帆推门进屋,安宏抬起头看到他,愣住了。

外婆的病房里没有电视机,喂外婆吃完晚饭,安宏正坐在床边借着台灯看小说,外婆已经睡着了,隔壁床的老太太也打着呼睡得正熟。

安宏竖起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起身拉着路云帆到了走廊上:“你怎么来了?”

“来陪陪你,大过年的你在医院,我怕你冷清。”

安宏笑起来,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路云帆顺势就把她圈进了怀里,低头啄了下她的唇。

“你爸没说你啊?”

“没有,家里来了亲戚,他们打麻将还来不及呢。对了,萧琳呢?”

“她去她爷爷奶奶那儿吃年夜饭了,我让她这几天就住那儿,她每天都要做作业,留在医院也不方便,一个人在家里我也不放心。”

“哦,年夜饭你吃了什么?”

“还能吃什么呀?”安宏笑,刮了下路云帆的鼻子,“食堂大锅饭呗,外婆也吃不了什么,我一个人也懒得弄了。”

“叫你去我家里吃你又不肯。”

“过年哎,我把外婆一个人丢医院啊?晓君还叫我去他家里吃饭呢,我也没答应。”

“要不要我陪你出去再吃点儿?”

“不用了,我都吃饱了。”安宏抬头看着他,这段时间路云帆几乎天天跑医院,他也挺累的,没想到除夕夜都跑了过来,安宏抚上他的脸颊,“你早点回去吧,我这儿也没什么事,过一会儿就该睡了。”

“又要睡那个躺椅啊。”路云帆觉得心疼,这些天安宏瘦了许多,脸色也差了不少,“我再陪你一会儿,回去也没什么事。”

“我这儿啥都没有,春晚也没的看,你就不无聊吗?”

“不无聊,看着你哪儿还会无聊。”路云帆拉着安宏坐到走廊椅子上,“外婆还要多久才能出院?”

“再过几个星期吧,本来中风病人还要进行康复训练的,不过外婆年纪大了,医生说不需要了,等到病情稳定就能出院。”

“安安,再请一个护工吧,我看你好辛苦。”

安宏握住他的手,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春节期间哪儿还有护工请啊,我请的那个不回家过年已经是万幸了

,但是报酬也加了一些,反正也没多久了,再坚持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