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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1班,看到自己班级门口站了三个人;跑到2班,看到其中一个是教导主任陈守峰,一个是班主任男人婆;跑到3班,看到第三个人,男生,面朝教室,身高介于一米六的男人婆和一米八的陈守峰之间,双手背在身后,手中有个瘪瘪的军绿色书包;跑到4班,看得清他视感极佳的黑发,剪成流川枫的头型,眼睛在长流海儿下飘飘忽忽闪烁着;跑到5班,幸福地发现男人婆专心致志地和陈守峰说话没有注意她。杨毅放慢脚步憋着气,紧贴墙壁偷偷往教室门口蹭。

碎嘴陈守峰忽然笑吟吟地转过头:“杨毅是天天掐着点儿来呀!”

男人婆几乎下意识地高声训道:“又迟到了!”

“没有!”杨毅的嘴马上自动应答,对视分如命视她如草的班任解释,“我没被值周生记名,响铃前进的校门。刚才在走廊门口摔了个跟头…”

“行行行…”陈守峰挥手,“快进去准备上课,喘得跟小牛似的。”

不幸中的大幸,男人婆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没多说。杨毅脚跟一转溜进班级,身后碎嘴陈的断断续续:“…脑瓜儿挺够用,就是不太玩活儿,以后就多看着点,他爸跟我是老战友了…”

新来的?杨毅倒回门口,趴在门框上看那个陌生男孩。

好漂亮!低眉顺眼垂着头的模样让人觉得很好欺负,却在两个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抿了下嘴巴。不耐烦了!杨毅感到同情。

他的眼仁儿斜过来,看到她忽扇忽扇的大眼,一个细小的弧度自他嘴角勾起。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物理老师告诉他的课代表收辅导报钱。

教室里怨声四起:“又收钱啊!”

“唉呀忘带了。”

“不订行不行?”

“…”

“怎么这么多废话!”下了课还没回办公室的男人婆敲着讲桌平定混乱,“白玉把钱收了。”

物理课代表白玉是杨毅的同桌,名字温婉秀气,却是个面色黝黑的男生。杨毅帮他把交上钱的人名写在纸上。

“多少钱?”

陌生的声音让低头记名的杨毅抬起头。是漂亮新同学啊。

“二十。”

这种对话让杨毅很想接道“便宜点吧”。

同桌的话一落,对方已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块钱放到桌子上,然后拿着找回的钱转身就走。

杨毅以手肘拐拐身边那个忙着数钱的家伙,他连忙盯着人大喊:“喂,你叫什么名?”

喂同学回到自己的座位,扬眉看他们一眼,声音不大地说:“不用记。”

“哦。”同桌很认真地扭头告诉杨毅:“吴根记!”

什么耳朵!杨毅又好气又好笑地翻翻眼睛。

“记上!”男人婆适时地插话。“他叫于一。”

“也叫于小锹儿!”后边暴起一个很吵的声音,跟着一通大笑。

“季风不许给人起外号。”男人婆严肃地冷斥。

“老师,”杨毅举手乖乖地问话,“是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一’吗?”

“嗯。”

“也不嫌累得慌。”季风的笑声更大,“你说一二的一不就得,还查那么老远。”

“跟你有啥关系!”杨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头在本子上写下:于一。

于一真有钱啊!20块钱哪,我们都是事先跟家里要才有,他随手一掏就是50块钱。

因为转校生于一,惯性迟到者杨毅没有被班主任揪在教室前面树立典型。她觉得自己欠了人家一个人情。

最凶的小姑娘

放学铃一响,杨毅迅速冲进操场边的停车棚,熟练地拔了季风的气门芯儿。兹兹的撒气声不意外地惹来侧目,她神色自若地推出自己的车子骑上刚要走,车后座被人死死拉住。

回头看见季风怒冲冲的脸。

“找死!”杨毅朝他竖起眉毛。

“靠,”季风怪叫一声,“拔人气门芯还敢大声骂人!”

“还给你!”她一脸仁慈地把手里的气门芯扔给季风,“撒手,我要回家吃饭。我饿了可吃人!”

“小死崽子!”季风放开手,在她后脑勺上敲了一下,“今天有事儿不跟你一般见识,滚吧!”

“有什么事?”揉着被他敲疼的地方,目光视及站在季风身边的人后,不满的情绪被好奇取代。

季风搭着于一的肩膀,牛逼哄哄地告诉杨毅:“我去锹儿家蹭饭。”

两个人果然很熟呢。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扫了一圈,季风得意洋洋的笑容真是刺眼!“我跟你爸说你没写完作业让老师扣下了!”一句话让那个刺眼的笑容马上消失。

于一失笑出声。

“你就作孽吧!”季风举手就打她。

杨毅轻轻松松闪开。“你再打我我还手了啊!”一扭身跨上车子骑远了。

“你家那个邻居?”于一盯着杨毅的背影好笑地挑眉。

“啊。”季风没好气地将手里的气门芯拧回后车胎,“可记仇了!走吧,先找地方打气去。”

“跟个刺儿似的!”

“我是刺儿?她动不动就给人车子干没气儿了她才是刺儿!”

“我就是说她。”

“对,她就是个刺儿!”季风颇觉解气地狠狠重复了一遍,推起车子跟于一并排走出校园。“你说你家搬这儿附近哪了?”

“到了不就知道了。”

“真想不到咱俩有一天还能当同学啊。当年我在四小多亏你罩我了,要不可能都没命上中学。”

“谁让你一天到晚装逼找挨削。”

“谁装谁装!靠,四小那帮犊子跟黑社会似的,学习不咋地…没说你。惹事干仗一个顶仨。我那两年的回忆就是血雨腥风啊,红忽忽一片。”

“切!一帮小孩儿哪有那么邪乎。!”

“嗯,念三个六年级你当然说我们小孩儿!”

“别恶心我!”

“哈哈!你爸咋想的还让你在初中混啊?锹哥你快二十了吧!”

“去你妈的!你这逼样的二十了才上初中呢。”于一笑着骂他,“我爸这回跟我交待明白了,高中不毕业绝对不让我出来。”

“你真能念完高中吗?”

“不好说。”

“我怀疑你爸想整疯你!”

“你想多了大哥,他就我这一儿子。”于一强调,“不是捡的。亲生的!”

城西这一片是矿区公房,建面和结构大体相同。改革开放后房子由厂矿过到个人名下后,家家陆续翻盖加高,一户挨一户三层两层独门独院的小洋楼。是市里形成规模较早的一带小区。也有些住户迁走,房子转手卖出,但大多还都是住了十多年的老邻居。

因为是一批厂矿工人,年纪大抵相仿,小区里前门后院的孩子也都般对般大小。杨毅绝对是这群孩子中最凶的小姑娘,敢跟矿里任何一个男孩争强斗狠,经常挂着一身伤回家,气得爹打娘骂。上了初中之后情况好转不少,却不是因为她本人主观收敛,而是曾经被她踩在脚底下修理的男孩子们上中学后一个个打了激素般地成长起来,而她在五、六年级时意思意思地长了十来公分后就再无动静,连着两年量身高都是同一个数字,从班级后几排被调到第一桌来。她忧心忡忡着自己的体格,却仍改不了惹事生非的个性。好在矿里的男孩子们现在虽然身材上占了优势,心理上却还有着小时候被杨大姑娘调教的阴影,每每与其发生战争,免不了有闪躲逃跑的潜意识,气势上输了不少。何况随着年龄的增长,好男不跟女斗的思想也渐渐在男生的教育中被灌输。就这样,站在一起比旁人都矮半个头杨毅在非昔可比的今天,仍能呼风唤雨地在矿区为非作歹。

与杨家共用一堵墙的季家小字辈三女一子,老幺季风因为晚生了杨毅三天,理所当然地成了受她迫害最深的矿区子弟,被锻炼出了较高的抗击打和隐忍能力。

季风哼着国歌推开自家大门,转了一圈又晃进隔壁。

一进门就听见杨家女主人丛丽荣的大嗓门:“杨毅你能不能快点吃?整得满哪都是饭粒儿!”

杨毅抱着饭碗守在客厅电视前,对妈妈的训斥充耳不闻,视线始终落在屏幕里那个喊着“代表月亮消灭你们”的月野兔身上。

“小风吃了没有?”杨海国从饭厅走出来坐到沙发上拿起牙签。

“吃完了,在同学家吃的。”季风脱了鞋,走到杨毅身边用脚尖轻踢她,笑嘻嘻地叫:“刺儿?刺儿?”

“滚!”杨毅嚼着饭含含糊糊地骂道。

丛丽荣在厨房洗完碗走过来,递了块瓜给季风,哭笑不得地说:“她精神病儿你搭理她干啥?”

杨毅不满地瞪了妈妈一眼。

“你爸回来了吗?”

“没。就我妈回来了,季洁也跟来了。”

“是吗?老大来了?孩子呢?”

“我回去就听那孩子哇哇叫唤不知道咋回事。他们都哄着呢。”

“我看看去。”丛丽荣说着端起果盘。“老海你不去看看?洁家胖丫头可带劲了,跟少华长一样一样的。”

杨海国剔着牙站起来:“你姐夫也来了吧?走,杀他两盘去。”

“啊?”季风不屑地挥手,“他臭棋篓子你还跟他下?越下越臭!”

“这小子…”

“杨毅你快吃完把碗刷了啊。”丛丽荣又叮嘱了一句,夫妻俩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刺儿…”季风歪在沙发上踹杨毅的肩膀。

“别找揍奥!”杨毅头也不回地警告,把碗筷举过头顶,“碗给我刷了去。”

“切~惯着你!看完了自己刷…”季风接过来放在茶几上,“靠,还有这么多饭没吃了呢。”

杨毅不理他。

“剩饭碗长大麻子…你都要钻进去了,看电视离远点儿。”

“你闹不闹心?回家给你姐哄孩子去!”杨毅白了他一眼。“跟我妈似的。”

“哎哎哎,咱班新来那个男生是我原来在四小一个班的。”

“嗯。”

“我跟你提过吧?就是一人把好几个中学生都撂倒的那个小锹。”

“嗯。”小兔真傻,就知道臭美。不赶紧变战士变医生有屁用,一会亚美被洗脑了。

“…我靠,他真能打啊。还可狠了,几板儿锹下去血嘭得哪都是。那些女生吓得哇哇哭,男生都站门口傻了…”

漂亮,水野亚美变身比小兔好看呀…身后唠唠叨叨的声音突然没了,杨毅好奇的回头看一眼。“嗯。”示意他可以继续往下说了。

季风挑着眉毛,噗哧笑了出来:“你反射弧长啊?”

“切!”动画片儿演完杨毅也终于挪窝了,拿起碗走进厨房,把剩饭倒进垃圾桶里。

“败家子儿!”

“你敢告诉我妈我整死你!”杨毅把水弄得哗哗响。“对了,你管于一叫什么?”

“小锹!你名记得挺清啊!”

“那么简单的名我二百五啊记不住?”写起来连名带姓才四画。“什么锹?你就能给人起外号!”

“这可不是我起的!他自己爹给叫出来的。”季风连忙声明,又拿起一块西瓜边啃边说,“不过倒是跟我有关。我爸我妈去威海那两年我不是转到我姥她家那边四小上的学吗。我靠,那边学生老能装逼了,仗家里都高干,看我新来的跟我立棍儿。我真不稀的跟他们一样的反正也念不了几天…”

“真能装!”杨毅很打击人地撇着嘴,“就你那两下子谁镇不住你咋的?”

“后来有几个初中不要脸的上我们班找我茬儿…”

“你肯定跟人支毛了,咋不找别人茬儿呢?”

“我支毛也跟你学的。”

“你身手怎么不知道跟我学呢?”

“不用跟我皮,我现在摔你三个跟玩儿似的你信不信?”

“你再吹!”

“你还听不听我讲了?”

“说事儿说事儿别老提你!”杨毅擦了手坐过来靠在沙发里,两只小脚搁在茶几上晃晃悠悠,“后来呢?”

小锹铆钉,一根刺儿

“后来…”季风说完这两个字停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被损之前讲到哪了。“对了,那时候小锹还不跟我一个班呢。他在六年级,班级在我们隔着走廊对面。那几个找碴儿的来时候是下午自习课,老师都没在。他们连门也不敲,进来在讲台上看,有一个指着我说‘那小子’。班级人全瞅我。说实话当时我真害怕了,不像矿小这帮全认识,有事招呼一声,好使。那边我刚转过去一个月不到,都没混太熟,万一没有帮我出头的话那几个人高马大的能给我打死!”

“这点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