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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红帽你们回来了。我等得心都痛了。”杨毅扑上去抢过她的贝蕾帽扣在自己头上。

“是,我回来了大灰狼。”

“真恐怖。”丛家家退后了一步。

“拿肉麻当有趣。”

“哈哈,闲坏了吧?”

“杨毅你可以去参加残疾人运动会啊。”

“不要嘲笑残疾人。”

同学们说说笑笑,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金秋飒爽,硕果累累”的成语俗语大放送后,终于开始通知项目。

“初中组百公尺运动员,请马上入场检录。”

杨毅趴在桌上痛哭连连:“到了为班争光的时候我却不能出力,老师,我对不起你…”

“消停的!”江艳哏咄她。

一整天运动会开下来,杨毅撑得头昏眼花,耍赖说脚疼让季风背着到了车棚,准备坐拉风的摩托车回家。

刚出校门就看到季风他老爸的东风载重,季常福像拎小鸡一样把杨毅拎上副驾驶的位置。“大叔好吧,特意开车来接你这小病号。”

杨毅别过脸:“我要坐小轿车!”突然觉得季风还是遗传了季大叔相当一部分基因的,比方在当程咬金这方面的天斌上。

“哈哈哈!轿车哪有咱这神气!”季常福大笑,拍拍于一的摩托。“小子,跟我回家吃饭吧。”

“不了,没跟家里说。”

话一落季风和杨毅不约而同地“嗤”了一声。

“行,哪天再来吧。骑这玩意儿慢点。”

于一乖乖应了一声。

季常福等儿子爬上车,哼着小曲儿发动了引擎。

两分钟后,于一的车子追上来,鸣了声喇叭,超过季常福的车。

季常福回了一声。“这小子…”

“叫叫儿!”季风看见侧坐在于一的摩托后座的短裙美少女笑骂,“小锹那个逼…”

季常福从内视镜里瞪了儿子一眼:“再他妈嘴不啷叽的我削你!”

觉醒吧!小女生

不对劲!

季风看着连下课也呼呼大睡的杨毅,感到大大的不对劲。

一向不睡到最后一秒不睁眼的人,今天早上他还没起床就推开他房门,没错,是推开的,不是踹开的。

海婶子一大早就跟老妈在家门口咬耳朵,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小声说话大声笑。

每天骑着自行车跟机动车比速度的人,今天无缘无故给自己的爱车放假改坐他的车,还一反常态没嫌他慢。不发一语到学校,破天荒地等他捏了闸才下车。

第一节课上了不到一刻钟就趴在桌子上打嗑睡,被老师训,没有还嘴。

下课也没见恢复正常,呆呆地忽睡忽醒,像粘在椅子上一样动也不动。

“杨毅病了?”

季风真是纳闷极了:“没听说啊。”看,不是他多想吧,丛家家也发现了。

“下节物理课要还这么睡,贾大嘴不给她粉笔头吃的!”

“串我这儿来坐。”张伟杰胡乱抓了本书站起来说。他坐班级倒数第二桌,最后一桌是季风。

走到杨毅旁边拍她,姆指向自己的座位指了指。杨毅翻了两翻眼球,丛家家说了句什么,她才抓着放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蹭了过来。

时蕾笑着问她:“你家昨晚闹耗子一宿没睡啊?”

杨毅瞥她一眼:“馋啦?”时蕾外号叫老猫。

“怎么困成这样?”

杨毅没理她,哼哼呀呀起了首歌,外套往身上一披,趴在桌子继续开睡。看得人心服口服。

贾大嘴拿着一组钢制小车大步走上讲台听着同学们唱课前歌,眼睛一扫落在教室后方。季风连忙踹前桌椅子,杨毅有气无力地直起腰。“好,”贾大嘴习惯性地用这个字清嗓子,然后暴喝一声,“上课。”

下边同学纷纷起立。“老师好!”

杨毅也抖掉外套站起来。

课前问候没有完成,原因在于季风突然拿起校服围在杨毅腰上,惹得她惊呼一声。

班级里顿时乱了起来。

贾大嘴和杨毅同时对季风投去杀人的目光:“你干什么?”

季风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地说:“衣服上有蜘蛛…”

“有恐龙也用不着这么大动静!”贾大嘴不满地瞪了他一会儿,目光调回来。“同学们好,请坐。”

杨毅按着腰间的校服袖子,若有所思地坐下。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猛地转身看季风,眼睛里睁得溜圆,里边一闪一闪着等待确认的信息。季风点点头,趴在桌上闷笑。“啊?!”她像被电到的猫,倏地跳了起来。

贾大嘴终于发飙:“走廊面壁去你们俩!”

同学们都眨着眼,疑惑地看着他们。一个是想笑又不敢笑,一个是想哭又不哭不出来。

捣蛋份子一前一后地出了班级,贾大嘴重新拿起课本,忿然说道:“不像话!”

“你要笑就笑!”杨毅叹口气,“再憋便秘。”

季风嘿了一声,悄悄说:“去跟老师请假我带你回家。”

“不不不用了吧?”杨毅下意识地紧紧系在腰间的校服袖子,“换个…嗯…”她眼仁四处转,就是不看季风。“…就行了。”

“裤子也得换…”季风用食指关节敲她的前额,笑嘻嘻地说:“唉呀,姑娘长大了!”

“找死!”杨毅捂着被他敲疼的脑门儿,顺便挡住一张红脸。

“男人婆在五班上数学课,你去找她还是我去?”

“显不着你!”

杨毅说自己中暑头晕,江艳满脸怀疑地看着她。

季风骂了一句过来给这10月末中暑的白痴作证:“真的老师,她刚才昏过去了。”

终于拿到江艳开的出门条,季风推车带杨毅出了校门。

“疼不疼啊?”真好笑,他蹬着车子想,原来海婶一大早就来找老妈是汇报这个情况,嘿嘿。

“你真恶心!”杨毅垂头丧气地坐在车子后座上骂人。

“不疼吗?”季风有些幸灾乐祸地说。“老三…不是,季静最吓人,她在家时候回回抱肚子躺床上顺脸往下淌汗,要死了似的,我都要看不下去给她一刀了。”

杨毅不说话了,这时才记起季风有三个姐,这种事他想不知道都难。反倒是她自己,小学时生理卫生课都逃课出去踢球,弄得昨天夜里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哭得肝肠寸断,老妈连夜给她上了一堂青春期教育课,哄了一宿,老爸坐在床头龇牙直乐。

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说:“男生就好了…”

结果引来季风张扬的笑声。

一整天没去上课,害怕别人问起她逃课的原因。季风那小子把她送回来就屁颠颠儿地骑车又回去了,这种事他也不好拿去当笑话讲吧?他再没常识也知道这是女生的秘密。不知道会不会对于一说,太丢人了!

换了条干净的裤子,杨毅站在客厅中间感到一阵阵悲伤。血不知道还要流多久,卫生巾会不会又错开害她脏了裤子?跑了几趟卫生间后,她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

13岁的秋天,初潮。

丛丽荣精心准备了晚餐,特地做了杨毅最爱吃的牛肉烧小土豆,又嘱咐她要多吃一些蔬菜。

“你就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才长不高!现在成大人了,还不长个儿的话就永远不会长了!”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题。”杨毅很敏感地低头猛扒饭。

“儿子啊,你要是就这么矮可谁也打不过了。”杨海国攻心为上,夹了一筷子油菜放进女儿碗里,“快听话别挑食。”

“拿走!一股蒿子味。”杨毅嫌恶向后躲,瞪仇人一样瞪着碗里的菜。她又不是马,为什么要吃这些花草树叶?

杨海国懊恼地夹走他的爱心:“这小孩一口绿叶儿的东西不吃,也不像谁?”记忆中女儿她妈好像就不怎么热衷青菜。

“谁也不像!都是你惯出来的!”丛丽荣推得一干二净。

“啊?他往死打我,你还说惯着我?”杨毅一点儿也不赞成妈妈的话,脑中全是老爸和季大叔满胡同追打她和季风的片段。

“你自己作你咋不说!”丛丽荣把父女俩一起数落,“你爸一天就该管的时候不管,不该管的瞎管。”

他哪有?妻奴在心里隐隐抗议,却也没敢吱声,转向女儿改以利诱:“你吃一碗青菜我给你一块钱!”

“真的?”财奴来了精神,把饭倒进老爸的碗里,腾出空碗来往里夹油菜。“这些行吗?”

“再多点儿!”杨海国又夹了一些放进去。

“够了,太多了…”

“一块钱哪那么好挣啊?”

尽管老妈已再三保证她不会第二天一醒来躺在血泊中,杨毅躺在床上时还是全身僵硬地动也不敢动,生怕加速血液流动。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恍惚中她问于一:“叫叫儿是美女吗?”

“对。”

“为什么?”

“个儿高。”

她听了这顿哭啊,个儿矮怎么就不是美女了?醒来之后她还纳闷,干嘛要因为不是美女而哭呢?真是莫名其妙!但个子还要长的,老爸说得对,要是一直这么矮可就谁也打不过了。她得罪过那么多人,都找来的话,她会被打死。怎么长高啊?就吃青菜就能行?胡说~兔子天天吃,不见得比狗高!

月光照进来,墙壁上水兵月那两只大长腿清晰可见。杨毅希望奇迹发生,出现一只叫露娜的黑猫或者,第二天她就长高。

月棱镜威力,变身…她默默念道。

寒假的雪

杨毅问季风:“叫叫儿是美女吗?”

“废话!”他挖着耳朵,对这种没营养的提问很不屑。

“你喜欢她?”

“问这找揍的话干什么?”

“不干什么…”

在相同的校园里,有心注意谁,几乎天天都能见到这个人。

十月过后气温一天比一天低了,叫叫儿和她班上的几个女孩依然穿着夏季校服。短袖里有五颜六色长袖小衫,裙子里有弹力裤,还蹬着长皮靴。校服被她们穿得个性十足。

六中的校服有夏装和春秋装两款。

夏装是白色短袖衬衫,肩章上有蓝色横杠,胸前口袋上绣着第六中学的LOGO,下配蓝色裙子,男同学的则是裤子。

春秋装是蓝色水手服领小西服,男款是方型领子的,女款是圆领,领子和袖口有白色捆边,男女同样都是长裤。

初中部的是天蓝色,高中生穿更成熟一些的深蓝色。

杨毅和很多同学都不喜欢校服这种死丁丁的料子,觉得特板人。除非必要场合,很少全套穿上它。一般上衣是校服,裤子就五花八门穿什么的都有。反正课桌上只能露出上身,一眼望去倒也整齐,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要求。只是常在周一晨会上强调“现在我们有些同学只穿上衣不穿裤子,这是不符合校规的”云云。

因为注意叫叫儿,同时也注意到那些注意她的人。男生不用说了,或明目张胆欣赏或狗狗气气地偷看,眼睛总之都是亮晶儿的。女生们的眼光就复杂了,三五成群指指点点,更多的是嫉妒和羡慕。杨毅没太开窍,却并不迟钝。李思雨啊,时蕾啊,在她眼里算是班上顶漂亮的小姑娘了,但是相较于叫叫儿,越发没了可比性。几番观察下来,只能说都招人喜欢吧。

叫叫儿的真名叫紫薇,和人长得一样好。

紫薇的头发又长又顺,跟于一起走时直往他脸上飘忽,别说于一,连杨毅都花了眼。

剃头时电推子在后脖根呜呜呜地响,杨毅噙着脑袋大声问:“你说我留长头发不会编辫儿怎么办啊?”

“留起来就会梳了。”师傅从镜里看着她,“不过你还是梳短头发吧,要不营养都让长头发吃了,更长不高了。”

杨毅一眼接一眼地瞪人家,心想这人活这么大了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出了理发店,一股冷风吹来,杨毅哆嗦了一下。“好冷!”

“告诉你在里边戴好你不听。”季风随手扯开她缠在一起的围巾重新系好。

“那个不会说人话的死女的我一眼都不想多看了!”她记恨地眯着眼,“靠,再也不来她家剃头了。”干脆以后就留着不剪了。

“就因为人家说你矮?”于一掸着自个儿耳后的发茬儿看她,“长那么高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