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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柱香功夫。”白玉正在排新学期值日生表,“别晃悠桌子。”

“一柱香是多久?”

“直径八公分,”邻组的沈丹丹接上话,“六米多长一根,你说烧完得多长时间。”

周围一阵大笑,纷纷进入这一话题讨论起来。

“真的啊,你说古代的香都是一个规格的吗?老说一柱香一柱的。”

“可能那时候香就是家庭必备品,全国统一发放的。”

“…”

“一会儿老师来了,你赶紧下来。”坐桌子也就算了还没个老实气儿。

“也不上课,发完了书就赶怪放学回家得了。我饿死了。”她踢着自己的椅垫嘟嘟囔囔。

“一上午嘴不停闲还饿?什么肚子?”

“用你管…”

江艳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种闹哄哄的场面,一个假期没人管,又全野了。沉沉的女中音低喝:“坐桌子的下来。”

她的话音落下,杨毅已经跳下来坐回椅子,扬起一张笑脸扮无辜。

“该。”白玉幸灾乐祸,被狠狠掐了一把。

于一回来了,季风靠在椅子拖着长音儿审问:“谁…呀?”

“你不是看见了吗?”

“找你干啥…呀?”

“你多长时间没跟人打仗了?”

“啊?”啥意思?说他这是找干仗的嗑儿?“天天跟那刺儿打啊?一天打八遍到不了天黑…”

“像在四小那样跟一帮人打。”于一问得很认真。

驱蜂记

“真还是就咱俩啊…”季风看到拐弯处那一帮,又在打主意回班级拿板条。

“不是还有我吗?”叫叫儿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语气中有种无可奈何。

“要没你也就没这一仗了。”季风瞥她一眼。都是她长得太招摇,惹来大马蜂,他和小锹今天就是奉命驱蜂的。

“过去吧。”于一说。

“行不行啊锹儿?”叫叫儿有点不安,“要不还是给露珠打电话让她领人过来吧。”

“不用,大老远的。”

“妈的,上午他们就四五个,现在怎么来了这么一帮。”

“你都告诉人家你有对象了,他能不多带点儿人来看看吗?”他拉起她,“走吧,不一定能打起来。”

季风盯着于一,他牵着叫叫儿手的动作很自然。

“唉,太美是罪啊。”叫叫儿苦笑。这次是真的苦笑。

新学期第一天返校没有课程,每个班级放学的时间也不统一,学校门口并没有多少出入的人。这伙人就站在校门以东的第一个路口处,那是叫叫回家的必经之路。那些人有男有女,几辆摩托车停在旁边。有几个穿着怪异,或站或坐或靠在摩托上抽烟说笑,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立马收到吼声:“走你的道,看你妈看!不怕让车轧死?”充分证明自己不是和平份子,被骂的人干瞪眼,没有敢还口的。

“真他妈逼嚣张。”季风气不过地低骂。

于一挑眉看他一眼,没说话,离那帮人越来越近,已经有人发现他们了。他搭上叫叫儿肩膀。

在一道道挑衅的目光中,三人故作镇定地走过去,聊天的停下来了,几个女孩儿嚼着口香糖流里流气地用脚打着拍子,所有人都盯着他们三个,偶尔望向自己人中间一个穿着棕色皮衣的男子。

看来那家伙就是刺儿头!就是他看上了叫叫儿?靠,看起来不比小锹矮。季风手心出汗,没敢细看,生怕双方视线一交锋就打起来。他虽然比小学时候大块儿了不少,但这种人数…他跟锹都空着两双手,加上那个看起来就不像会打仗的叫叫儿,要是杨毅还好,起码她跑得快…

棕皮衣终于有动作了,伸手拦住在他眼前经过的男女。“哥们儿。”唤的是于一,目光却锁在叫叫儿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唠两句。”

“跟你不熟。”叫叫儿开口,收到来自两侧的凶狠眼神后表情软化了一些。“不好意思,我真有男朋友了。”手随意揽住身边人的腰。

“别他妈不识抬举!”一个绑着花头巾的女孩子从摩托上跳下来,旁边人扶住她一下怕她摔倒。

棕皮衣仿佛没听见那女孩的话,一双眼又移到于一脸上。“要是没你事儿劝你别出这个头。”他扫一眼叫叫儿肩头的那只手,“这是好事儿,别弄出不愉快来。”言下之意是怀疑于一这个男朋友身份的真实性。

“我不想跟你交朋友。”叫叫儿有点慌,这人的态度跟过去纠缠她的那些人还不太一样。

“交不交朋友大家来往几次再说…”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而且我也不让。”于一的眼神中有种讥讽的歉意,收了收手臂。“走吧。”

于小锹这个逼!季风在心里暗骂,他是非得让这仗打起来不可了。

“真给脸不要脸!”花头巾女孩冲过来对着于一举手就打。

季风一把抓住她。“一边儿待着去。”这丫头比杨毅高不了多少,俩人的暴脾气可倒有得一拼。

“敢打我!”她眉毛一皱,向季风膝盖出脚,季风训练有佳地躲开。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叫叫儿忍不住了,“妈的今天不跟你处朋友就要把我撂在这儿是吗?”

“我没那意思。”棕皮衣转向跟季风缠斗的小姑娘,“别闹了。给她领回去。”后一句话是对刚才接她下车的女孩说的。

闹?季风抚着脖子上的抓痕,都他妈见血了是闹吗?

“都是年轻人,不用这么死心眼吧?”

“跟他废什么话啊?”终于有人等不耐烦了,狠狠一脚向于一踹出。

于一侧身闪开,把叫叫儿推向季风。“看着。”本来就没系扣的外套倏地滑下,蒙住对方的头把他拽过来。

那人绝没想到于一还手这么快,被抓了个正着,一个趔趄跌进他怀里,脸被弓起的膝盖一顿猛颠,迅速失了神智。于一扯回衣服抬脚踹开他。伴着一阵不绝于耳的骂声,其它人早已经闻风而动围了过来,拳脚并施。于一的衣服还攥在手里,衣摆胡乱地缠在左手上,挡着面前的拳脚,右拳则是攥实了往外送,眼看到哪里拳挥到哪里。这只拳头性喜荤,只治一服不治一死的道理跟它说不通。

季风到现在仍是不能适应他的打架方式,一般说来动手之前,即使没有一阵对骂,多少也会吼一嗓子“操你妈”之类的。俗话说拳借骂势骂助拳威。于小锹打仗从来没有任何前兆,不作任何准备工作,比方说选武器。当然他这些年参与的大多是遭遇战,这也是形成他习惯直接动手的主要原因。大部分正常人唯一目的就是把对方打倒,只有他一出手就是奔人软肋上去,胸口与肚子一带,有时候直接选人家面部硬着陆。完全是往死了处理。

“赶紧跑。”季风说了这句话丢下叫叫冲进战圈。平时老被骂成呆子不代表他真的傻,这些人是追叫叫儿的又不是跟她有仇,于小锹这个“男朋友”才是挡人家情路的绊脚石。再厉害的一双手能挡住几只拳头!

马路当间儿没有任何可当武器的家伙,他跑过去一脚就踹翻一个正要从后边勾于一脖子的人,那人被踹得扑在于一背上,于一头也不回地摸起他手臂借势一个背跨,呼地把人撇出去,砸倒一片。季风又揪住一个人的脖子领子往他脸上铆短拳,膝盖一软,险些跪在地上。手里的人松开,拧身抱住身边王八蛋的腰把他撞倒,脚在他胸口猛跺的同时闪避着踢到脸前的腿。一回头,于一正忙着把脚从人脸上抬起踹另一个人,脚底下的人一滩烂泥似的。

那边几个女生不怀好意地卯上了叫叫儿,叫叫儿看着于一和季风正着急,闪身去道边儿想打电话叫人,冷不防被人扑过来抓住了发尾,手上那撂刚发的课本想也不想地往她们身上扬去。在一阵惊叫中,她反捞住了那女生的长头发,一顿大耳光子甩下去,看得另几个半天没敢靠前儿。那个戴花头巾的小姑娘突然冒出,手持一把不知打哪弄来的片刀,足有一尺多长,高喊着问候他人母亲的口号,一溜小跑冲叫叫儿砍过去。

季风大骇,闪神儿的功夫身体一震,有人踹上了他的背,他顾不得回头报仇,借力向叫叫儿扑去。正来得及一记高抬腿踹开她正修理的那个人,上身撞开她,花头巾的刀划在季风身上。

叫叫儿惊呼。季风校服外面套了件羽绒服,这一刀划在他袖子上,里面羽毛钻出来,忽扇得到处都是,下小雪了一样。他弯腰抓起落在地上的一本书向花头巾砸去,她刚举刀伤了人正恍惚着,没有防备,被厚厚的课本硬生生砸上眉骨,痛呼一声,手里那把甑明瓦亮的刀咣当掉在地上,被一只脚恶狠狠卷走。有人暴喝:“全他妈住手!小不点儿哪来的刀!”

于一眼见季风跑过去替叫叫挨了刀,跟着四下白毛乱飞,也不知砍到人没有,心一急,一改从前那种一一宰干的攻击作风,散弹般挥拳架脚,举凡进入视野的活物无一幸免。头发忽然被人从后边抓住,使劲挣了下没挣动,正面的两个狼一样扑上来,抬脚踹开一个,另一个被他抱住了脑袋夹在腋下照着下巴卯劲儿凿了好几拳才放开。转按住拉他头发的那只手,脚一蹬肩膀猛地向后撞,这次回去无论如何不听杨毅的,一定要剪掉这长头发。后边那人不防,倒退连连,忙着站稳手一松,于一逮着机会转身,虎口箕张向他喉结卡去,两人扑倒在一起,于一膝盖跪在那人肚子上,头震了一下,不知道几只皮鞋踢上他的脑袋。顾不上格挡其它的乱拳,另一只手也掐上来,后脑勺被踢得有点麻,具体用多大的劲儿他也不知道控制,不过还是卡住了人没放。那人进气少出气多,咔咔干咳。这时于一身上雨点般落下的重拳忽然停了,他手一顿,只听得呼呼风声,下意识地抓起手底下那人挡在身前,一只皮鞋正踢在倒霉蛋侧脸上。

于一扔了人,腾地站起来,右手炮拳准确地抡在偷袭者的眼眶上,力还没出到尽头,自己口鼻之间也被砸了一拳。只砸得他一阵晕眩动了真火,摇了摇头找回焦距。对方一边抱头挡着他的拳一边破口大骂:“操你妈,我都说不打不打了还鸡巴掐人不放。”他疼得咝咝哈哈,躲了两拳往后一蹿,抢在对方拳到之前照他肚子来了一脚,于一被踹得错了一步闪身站定,才看到和自己撕打的人是穿棕皮衣的那小子。“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他嘴里不干不净,狼狈地揉着右眼,看来被打得不轻。

于一扭头吐掉倒呛进嘴里的鼻血,低骂了一句,手背去抹鼻子,血漫乎了半边脸,加上暴戾的眼神,胆小的看了直想掉头就跑。

棕皮衣跟他对嗑了好几招,胆子明显不小。不但没跑还站在原地骂道:“小逼崽子你就猖吧,老子今天一句话就能把你们都办到这儿了你信不信?”

“你妈逼那你死定了。”季风正猫腰给叫叫儿捡书,听见棕皮衣的话马上骂回去。他一只袖管里没了羽绒,瘪卡卡地贴在胳膊上十分滑稽。叫叫儿闻言噗声一乐。

“小哥别跟他们废话,”戴花头巾的小姑娘坐在地上不断叫骂,“这帮逼K不打不老实。”

棕皮衣掉头就骂:“都是他妈你闹的,给我滚回去。还有你们几个,”他指着围在花头巾身边的几个女孩子,“妈了逼的等回去的。”

“我操,出来帮你泡妞怎么着了!”

“还他妈逼斥!赶紧撤了。”

摩头车引擎乱轰,花头巾骂骂咧咧地坐在一辆车的后座上,一行人扬张而去。

只剩于一三人加上棕皮衣和停在路旁两辆摩托车上人高马大的男子。这里没什么路人,街角几个小店里有量着胆推开门探头探脑地往这边张望的,在两个杀手身材的人狠狠瞪视中又赶忙缩回头。

“为了个女的弄成这样真寒碜!”棕皮衣一屁股坐在地上。

叫叫正查看季风有没有受伤,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我他妈让你招我的!”

他看她一眼,摇头苦笑。“交个朋友,哥们儿。”这回是正经八百看着于一说的,“我叫刘卓。”

于一眉一挑,总觉得这名字在哪儿听过。

“别这么不给面子!我的人你伤了不少,你马子我不泡就是了。”

“哦。于一。”他从来打狠不打人,手一收连人长什么样都能忘。

“我操!”刘卓手一撑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于小锹。”

季风和叫叫儿面面相觑,都指望从对方眼里看出点苗头,结果只看到和自己一样的诧异,又同时转向于一。

“你是东城的?”于一比他们更蒙,东城的混子认识小锹不怪,知道于一的应该不多。

“我是西城的爷。”刘卓扯着嘴角冲他眨眼,“你没见过我爸?他可常说起你们爷儿俩。”

叫叫儿指着他,樱桃小嘴张成个O型。

季风满头雾水地看着她。

“你是刘长河的儿子。”叫叫儿惊道。

他妈的!季风在心里骂,好大一只马蜂。

战后危机

刘卓一劲儿解释,今天的事纯属意外,那些人都是小不点儿带来看热闹的,见着季风和小不点儿动了手才沉不住气的。

他说他根本没想来硬的。

叫叫儿理都不理他。

于一本来就没什么话。

季风则是越听越觉得这仗打得冤。

几个人没多谈,事情说开了各自散去。

“靠,还他妈没上课呢就弄成这样。”在站牌下等公交车,叫叫拍着新书上的灰土抱怨。“要知道他是道上的早报于叔的万儿好了。”

“早报出来就没事儿了?”季风嘟囔着,“姓刘的小王八说的话没一句能信的,说是那小姑娘来看热闹,看热闹带刀?”

“可能人就这生活习惯。”于一倒觉得刘卓没有撒谎的理由。

“逼养!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季风想到花头巾就有气,一脚踢开脚边的小石子,闪了下腰。“哎哟。”刚才好像叫人拿脚踹了。

“伤着了?”叫叫儿扭头问。

“没啥大事儿!”他揉着腰,只是回家又有得交待了。

叫叫儿略带点歉意地看他,正想说什么车来了,她摆摆手匆匆上了车。

“红颜祸水。”季风有了超龄的领悟。

于一失笑,牵动了被打青的嘴角。“走吧。”他搭上季风的肩,“这仗干得有点憋屈。”

“你他妈太长时间没干仗拳头锈了吧?!”

“操,十来号人少啊?刘卓那个犊子奸得很,根本不上前儿。够不着他光打别人,累也累死我了。”于一不怕一个打多个,打仗总有挑头的,撂倒了头头其它助拳的肯定麻爪。

季风哼声一笑。“总算摆平了,先上你家洗个脸去。”

“你回家能不能挨揍?”羽绒服坏了脱下来拿着就行了,脸上那些伤怎么办?他担心地瞅着季风,可能家里比外头打得还狠。

“哈哈没事。我爸出车到乌苏里江了,半拉月回不来。”只是老妈见了又得血淋一阵。

“我不是说他。”于一搓搓脸,血干在上边儿,粘得皮肤难受。“放学时候你让丛家领小刺儿先走,这德性回家她见了不得炸庙!”

“我靠,忘了。”季风心里咯登一下,扭头看旁边那张脏兮兮的脸。“你明天上学怎么说?”

“从二楼掉下来摔的。”他顺嘴就接。

“她信你我把脑瓜子给你。”

“那我明天不上学了。”躲到伤好再说。

“亏你想得出!开学头一天就旷课,陈守峰不找你爹叙旧的。”

于一没话说了。

“实话实说吧。”季风瞥了一眼于一又说。“干脆就说你在追叫叫儿,那些人也追叫叫儿…”

“不行!”

“怎么不行啊?她一有别的事就忘了打仗这事儿了,就这么说,说你事先也不知道那些人等你,我是半道遇上的。”

“不行,你二百五啊?这么说我就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