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场呼啸而过的青春上一章:第 62 章
  • 那一场呼啸而过的青春下一章:第 64 章

“我就记得你没少往里装毛片儿…”

“还有根红肠。”季风挖到宝了,塞进嘴里咬了一口,“香肠以后别放冰箱里放,都凝了。”

“给我一半儿。”翅膀大咧呼哧地伸手。

季风揪了指甲大小一块肠衣给他。他呜嗷地扑上去,撞翻了纸篓,垃圾撒的哪都是。于一抬脚踹过去,也不知踹的是谁,惨叫响起,两人一齐调头怒视。于一危机感顿生,随手摸起菜刀护在受伤的锁骨前…

厨房不算明亮的水银灯下,三个大男生像顽皮的孩子般撕扭一团,窗外晨光隐隐浮现,好像快亮天了。

杨毅回家换校服,杨海国和季常福正围着茶几对奕,听着门响抬头看,哼着的歌的小丫头笑嘻嘻地冲他们摆手说哈罗。

杨海国佯怒。“这谁家儿子!”

“邻居家的。”小卖国贼见风使舵的本领还是很高的,讨好地转向季大叔,“我给你家当儿子吧?”

“你给俺家当媳妇儿吧。”

“给哪个?”杨毅眨眼,“给季静吧,她最有钱。”

“那不行,嫁那么远回来一趟都费劲,你不想我和你妈啊?”

“我们家好像就一个儿子…”季常福喃喃。

“你吃饭没有?我给你热点儿?”

“不用,吃完了,”她往自己房间走,“我回来穿校服上晚自习。”

“这家伙,走热蹄子了都,一天天不回家。”儿子已经重重摔上门板表示对这话题不感兴趣,杨海国还是扯脖子大喊,“等你妈回来收拾你吧。”

“这小孩大了,老在家待着不是好事儿。”季常福现在可是看得很开。“放假就让她出去玩吧。”

“四儿现在知道用功了,俺家这个还傻淘傻淘的,考试再考不好她妈就得给上夹板儿了。”

季风推门进来就听见老海叔的这句话,心里一阵雀跃,死丫头的好日子终于快到头了。打了招呼直奔杨毅房间去,推开门问:“我数学练习册是不是落…靠!”反应迅速地接住飞过来的物体。

郭富城在空中转身,完美地在季风手上着陆。杨毅用被子挡住身体大吼:“进来不知道敲门啊?”

就好像她敲过门似的!季风放下郭富城,不服气地正要还口,抬头看见地上散落的内衣裤,她裸露的肩颈和大腿正忙着往被子里缩。“你在屋里洗澡啊?还脱溜光!快穿。”他背过身儿把娃娃放在木架子上,听她在后边骂滋滋地扑腾。

她房间的书架上一层层排挨排地摆满了各种漫画书和棉绒小动物,长得奇形怪状啥样的都有。

嗯?季风看看手里的郭富城,再看看书架上那个,取下来一手一个比较。“怎么买俩一样的?”

“愿意~”杨毅套上毛衣。

“你不是喜欢张学友吗?”

“愿意~”

“别像咬道狗似的!穿完没?”

“好了。”她坐下穿袜子和毛裤。

“我数学练习册是不在你家了?上次你抄完还我了吗?”他把俩娃娃扔进床里面,在旁边的写字台上翻起来。

“你真能赖,我啥时候管你借练习册了?”

“这是啥?”得意地扬着意外找到写有自己姓名的化学实验报告。

“大哥那是数学练习册啊?”杨毅撇嘴,抓起一个郭富城递给季风,“这个你拿回家去给季雪。”

“还下了崽儿了!”季风讷讷地接过娃娃。

“嘻嘻~我告诉你哪儿来的,但你绝对不能跟于一说。”她把雷管被捕前的那个上午,韩高赖如何拦住她让她去把红岩失踪前见过雷管的事告诉警察,以及她借此要求韩高赖给于一买马夹和布娃娃等一串事儿从头到尾玄玄忽忽地说了一通。末了又补充道,“千万不行告诉于一噢,要不别说我削你。”

季风听得脸色发青。“你真是胆儿肥了。”他头顶发旋嗡嗡疼,用手掌使劲儿揉了两下,有气无力地瞪着若无其事的杨毅,“大姐你咋想的背着小锹跟他单线儿联系?你忘了在火车站他差点儿没给你整死了?”

“那都八百年前的事儿了老提它干啥?”从衣柜里拿出件小棉服套在校服外面,“快走,一会儿不赶趟儿了。”

“韩高赖让你作证拖沉雷管…他安的什么心啊?”雷管突然被抓竟然还有韩高赖的事儿,小丫也掺了一脚!季风越想越惊心,脸也沉了下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不要跟着操心了。”她抓起帽子和书包斜睨他一眼,“你不行跟于一瞎咧咧!有事儿也是那些黑社会自己的事儿,让他们狗咬狗去吧,别扑腾咱一身毛。”

“你转性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居然能压在心里不说!“看打仗还怕嘭身上血了。”

“咱们都是本份人家孩子,跟他们搅和不起。”于一受伤就是血淋淋的教训。事实就是拿鸡蛋砸石头的人还是存在的,虽然石头不会碎,但也沾上蛋青蛋黄惹了一身骚。她是没想凑热闹的,可是韩高赖找上她她也躲不了。韩高赖在这场表面看起来是雷管和雷满江之间的战争里扮演什么角色,她也看了个大概,雷管折得那么轻松,这位少数民族友人功不可没。指证雷管对她对于一没有坏处,至于韩高赖是什么居心,她这样做会不会害死雷管,东城或者M城会变成什么样…懒得去想。于一不再受伤,这比啥都行。

有过一次在手术室外面猜度里面生死经验的人,恐怕下辈子也不会再想有第二次。何况于一若不受伤,就不用被他妈押去马来西亚。叫叫儿怎么说还有个妈妈在中国可以牵挂和顾虑,于一出了国就不好说了,他在中国的这个爸一天什么歪事儿都干得出来。儿子老婆都在外边,他极有可能一个想不开把厂子店子关门变卖了追去南洋。真的,发生这种事的话,杨毅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吃惊的。她现在只希望在于一伤口长好之前不要出任何差错,遵规守纪努力学好各门功课做一个对祖国对社会有用的人,把将来创造出无限可能的前程似锦,这样,于一也会有无限留下的可能。

杨毅和丛家家从书店一出来,就见几个辅导班学生顶风冒雪地站在学校围墙根底下窃窃说着什么。杨毅停下脚步皱起眉,路灯下那几个人的模样不太清楚,不过确实熟悉。脑筋还没等转过来,季风拿着手机从校门口的小吃部推门出来,一个男生把烟扔在地上碾了碾,跳过排水沟向季风走去,他身后的人相互看一眼也跟过来。

叫叫儿的同学!“妈的。”杨毅骂了一句,摇着《边城浪子(下)》大喊,“季风!”这么冷的天儿他出来打什么电话?

风大雪大,季风还在打电话,脚尖儿踢着地上的积雪,没听见杨毅的喊声,也没发现危险的逼近。

走在前边的那个男生弯腰抓起一把雪来,攥成团才举起来要撇出去。小吃部门又开了,三个目测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的男生陆续走出,他犹豫着停住脚步,雪团被两根手指头捏稀碎,掉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人也停下来,看着围在季风身边的三个人。

一个短发冲天,喷了啫哩被抓得根根耸立,鼻梁上架副黑框眼镜,嘴巴咕囔咕囔地嚼着口香糖,标准的雅痞相。全学校男生的公共情敌,远比大校长孙淑清有名儿。

另一个足有一米九一百九十斤的胖子满脸横肉,西厂六个篮筐有五个被他扣得长期羞答答地低着头。校篮球队最霸道的中锋,自认不如钢圈扛蹂躏的还是不要冒然上前扎刺儿的好。

最后那个肩宽腿长的,出了门背着风以手拢火点烟,打火机扒了两下没点着,却敏锐地注意了渐渐放慢脚步的他们,手指夹下香烟,清冷的眼神迎着灯光射过来,眉宇间的竖纹昭显着极大的不耐。

要想在学校装逼逞凶,首先就得分清哪些是食人虎,哪些是病痨猫。他们也都认识几个社会人,于小锹的背景多少还是了解的。这三个实力瞩目的怪兽级人物,再加上原本就不太好对付的季风…相互看看同伴,彼此眼中皆有了迟疑之色,有人拍拍最先走出来的那人肩膀说了些什么,小十人转身向学校里走去。雪地折射着灯光,深深浅浅地印着一串脚印。

于一以鄙视的神情目送他们离开,低头将烟点燃。

张伟杰揉了揉后脑勺。“翅膀你看错了吧?人家根本不是奔老四来的。”

“看错?”翅膀挑眉,“非爷这双招子!方圆五百米以里飞过去的苍蝇是公是母我都分得出来你信不?那几个傻逼,不知道谁前开门儿没拉上漏出来这么帮现眼的玩意儿。”

“你们这么快就吃完了?”季风捂着话筒扭头看他们仨。他问得贼费解,不知道一场前怨旧仇后遗症的暴乱已在无声中化去。

杨毅乐了,八个啊,俩打一个都没敢招量,要是六中有百晓生,这四个杀手绝对排得进兵器谱前十。

“你要走不走的跟这儿傻笑什么?”丛家也瞧出了点儿端睨,“这就是你总念叨的下手狠不如名号亮吧。”

“不带刀的人!江湖中混,有时候名号远比武器好使。”真像样。杨毅抚掌。依着翅膀和于一的好战本性,本应趁势出手立棍儿以杜绝他们再来寻事的念头,但是两人都没出手。

他们已经很久没出手了,谁都不承认自己是仗精,不过翅膀确实酷爱挑衅,于一确实极好动手,季风确实不吝助拳。打架的理由永远是忍无可忍,其实是根本不忍,结果就是常常把人打得亲妈都认不出来——但这都是在于一住院之前。

如果说杨毅之前对这仨人的脾气还有所顾虑,通过这次也可以彻底打消了。

舍不得?留下!

市晚间新闻报:我市中级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条、第三百四十八条之规定,做出如下判决: 一、被告人雷管贩运毒品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二、缴获的毒品依法没收,由公安机关销毁;缴获的毒资及犯人私人财产依法没收,由M市公安局上缴国库。

一辆不起眼的S车停在六中校门口,于一没怎么在意地看了一眼。

“小锹~”车门打开,有人大声喊他。

于一低骂一句走过去。

“咦?”翅膀搜肠刮肚地想着这张半熟脸在哪见过。

杨毅舔舔嘴唇紧着跟于一。

“韩哥。”于一客气地叫人。

韩高赖递来一根烟,于一摆摆手,他错头看看他背后的学校,了然地点下头给自己点燃。“晚上有事儿没?跟哥吃个饭去?”

“你不是专程过来的,对吧?”杨毅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对,是路过的,赶上学生放学停车看看你们。”韩高赖仍是那副雷打不散的笑容。“小锹有阵子没去我那儿打牌了,晚上玩几手。”

“我们…”

“好啊。”于一痛快地答应。

“我们明天要上学。”杨毅坚持说完自己的意见。“不能玩一宿。”

“没人叫你跟着。”于一斜睨着她。

“你要去我就跟着。”

“那你去吧,我不去了。”

韩高赖眼睛闪了闪。“还是上学是正事儿,那周末再说吧。”他拍拍于一的肩膀,“我走了,不担误你们约会。女朋友多哄一哄。”

“BYE-BYE!”杨毅摆手。

S车一开走,季风和翅膀围过来。“我靠,他又想干啥?”季风对这张笑脸可是印象深刻。

“请我吃饭。”于一纳闷地摇摇头,垂眼看杨毅。

“你瞅什么瞅?”她凶巴巴地瞪他,“骨头长结实了是吧?老实这么两天又开得瑟了!”

本来在思索这人是谁的翅膀闻言一乐。“悍!训我二哥跟训儿子似的。”

“去你妈的。”于一骂完翅膀回头搂住杨毅,“你把我饭局搅和黄了,晚上请我吃饭。”

“晚上就吃她吧二哥。”翅膀贴在他身上建议。

“去吃屎!”杨毅甩开肩上的手,赌气地丢下三个大男生自己飞快地走在最前面。

“这…”翅膀傻眼,“不是我说这话惹的吧?”

季风也抠了抠眉毛。“这是抽什么疯呢?”

“生气了。”于一笑。

某些人大概知道自己若再不安分守己,今后可能就没有当中国人的资格了,所以高一上半学期结束时,除了分数不尽人意,做为学生,于一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老师在他的期末点评上写的是:虽然成绩较差,但能团结同学尊重师长。“还应该加个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文体活动。”杨毅抗议,“咱还给他打过篮球呢。”

于一可真争气!在休假大半个月的情况下,期末考试还能考出班级倒数第三名的好成绩!杨毅拿着成绩单简直欲哭无泪,她说哥啊哥,你爹看了你得这几分还不得一怒之下把你送出国深造的。翅膀倒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他觉得他于叔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人比较爱国,这种智商有侮国门的儿子基本不能送出去丢中国人民的脸。

到底是出于维护中国人民的面子着想,还是因为于一术后暂时不能坐飞机旅行,又或者另有隐情,他人无从得知。总之于一出国这件事被忘性永远大于记性的少年少女们遗弃在了那个多事的寒冬,MALAYSIA,我不爱你!

悠悠转绿的行道树下,三三两两的小孩在顶风打羽毛球,捡球时间远比打球时间多得多。

“你快起来吧…”季风趴在窗台上看得百无聊赖,他已经踹门进来快一个小时了,床上那个睡得还香,完全不理他。“有卖茄糕的,你吃不吃?”

“吃!”杨毅拉下被子睁开眼睛,肚子咕嘟一声。

“喂~等一会儿。”他喊住卖茄糕的,出门前又吩咐一句。“你快起来啊。”

人为什么要饿啊?顶着一头鸟窝头发,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失神地盯着被子发呆。门咔地被推开,这么快啊~她拧过头,于一穿着明红色短袖T恤艳阳一般走进来。“以后别穿这么新鲜在我跟前儿晃,太活泼了。”杨毅揉揉额角。

“你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于一笑着坐在床边,“还没睡醒?”

“季风扒个眼睛就过来了,没硌应死我。”

“别睡了,”他抱起她,“起来去吃点饭。”

她像没骨头一样耍赖地向后倒着不肯起来。

“明天不行跟老四在网吧一泡一宿了。”他无奈地松了手。

她跌回床里唉声叹气。“我真希望我变成绿色植物,饿了出去晒晒太阳,光合作用一下就行。”唉~吃饭吃饭,小四去造茄糕啦这么半天还不回来!

这什么古怪想法啊?“那赶上阴天没太阳还不得饿得直翻白眼。”

“你见过植物翻白眼吗?”她歪着头嘻嘻笑。

“都要懒废了!”季风拎着一口袋茄糕进来,“连吃饭都不愿意动地方。”

“啊,茄糕回来了。”眼神热切的爬起来向茄糕伸手。

“起来吃!也不怕噎死~”他把吃的递给她,看向红彤彤的于一。“有那么热吗穿半截袖!”才过五一就穿成这样,再过俩月还不得脱层皮。

“今儿外边就是热。你空肚子少吃这玩意儿,烧心。”

“我都赶上奴隶了。”大口嚼着黏黏的糯米,杨毅毫不领情地翻个白眼儿,“谁逮谁斥儿唠我一顿。”

“该!你就愿意管。”季风对于一挨骂永远抱幸灾乐祸态度。旋个身儿坐下,从书架的盒子里拿出口琴吹起来。

杨毅一笑,米粒差点儿从鼻孔里喷出来。“于一你看他一天好像个文艺小青年儿,走哪还揣个口琴。”

“因为钢琴揣不下。”于一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学小半年儿了还是这么首小草。”

“谁说的?还有世上只有妈妈好。”杨毅坐起来让米从食道顺下去,“其实也不怨他,我爸也就会这几个歌,教不出别的。”

文艺小青年不理他们,凄凄凉凉地吹着“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别吃了,”他抢过那块已经消灭大半的茄糕,“洗脸涮牙去,大非一会儿等急眼了。”

于一的黑太子又出巡了,前面杨毅后面季风。后边的这个问:“你觉不觉得有点儿挤了?”

“觉得。”杨毅趴在油箱上回头看他俩,“你俩一天往死吃,都肥成这样了。”

“我肥吗?”季风有点不自信了,寒假去看季雪,她也说他胖了。难道这一阵子胡吃海喝真长骠了?

“游泳馆有秤…妈的这逼车找收拾了!”于一踹了两脚没着火有点来气,自打上次骑摩托出事,他爹就已明确告诉他,考驾本儿开四轮的吧,哈雷没戏了。

“火气这么大呢?”杨毅斜眼瞪他,她觉得轻骑挺好的,花那么多钱买个怪模怪样的摩托车犯得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