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着脸嗯了一声,不说话。

心中有些窃喜,连带胸口也没那么疼了。

趁着养伤的功夫,跟凤君好好地套了套交情。今后成了熟人,再来往就方便得多了。

你来我往,来来往往。

自从那次伤愈,狐狸去岐山的次数越来越多,密密麻麻,连老黄历上也记不下了。岐山凤君偶尔也回访,拜望一下九华山的狐王。

只不过,如意总是躲着不见他。就算迎面见着他来了,也是鼻孔里哼一声,别过脸不理。

狐狸便知,这少年怕是有些不喜见他。

越是见不着,就越是想见。两千多年没执着过什么,如今却挤破脑袋将一张热脸往人家的冷面上贴。

从九华山的酒窖里取了两瓶狐王珍藏千年的仙酿,带上岐山。与凤君对饮时,谈经论道,又说起这千年来四处游历,几乎将天下游遍,却没有哪一处如岐山般让他流连忘返的。若能在涵玉谷中住上一辈子,那可比上天当神仙快活多了。

凤君呵呵笑道,“我岐山本就是天精地华所孕生而成,其中不知住着多少精灵。玄猿白鹿都住得,狐公子自然也住得。若不嫌弃,便在涵玉谷落脚吧。我这人爱热闹,有狐公子常常来陪我解闷,我正求之不得。”

凤君其实是个胸怀磊落的君子,不知怎么生出这样一个狭直自负的儿子来。

狐狸从此就在涵玉谷住下了。每天早晨醒来,看着那一潭碧水,想着今日见了他,又该说些什么。

一日又一日,如意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有时看见那锦衣的身影从花荫里走过,衣带当风,深衣广袖。下一刻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他面前,正好拦住了去路。抬手挥去绕在他身边飞舞的几只彩蝶,笑笑地问,“如意哪里去?”

少年面色凛然,“如意这两个字也是你叫的吗?”

狐狸不恼,勾着唇角道,“在下痴长几千岁,唤一声如意也不为过。如意,如意,如意…”玩笑般地重复着他的名字,喊一声,心里的喜悦便更盛一分。

少年终于拂袖而去。狐狸站在花荫之下,一双带笑的眼直随着那身影,直至再也不见。如意啊…呵呵。

后来的某一天,凤君派人来邀。

原来是灵山神宫派青鸾使者前来送帖,邀岐山凤君上灵山听西天如来佛祖讲经说法。岐山凤君正巧前几天刚应了南极仙翁去蓬莱岛下棋,无暇分身。青鸾使者说可让几位太子代他前往。可是大太子携眷去西山神宫拜望亲家翁,二太子去了东海龙宫给老龙王贺寿,只剩一个三太子如意,才成人形,年纪尚轻,于佛法上没什么造诣,去了也听不进妙音,解不得禅理。思来想去,想起涵玉谷中还有他这个九华山上听过经的狐狸,便派人来请了。

佛祖的面子,灵山神宫的面子,哪一个都驳不得。若他不答应,必然是要如意去的。

地藏王菩萨讲经他也确实听过几场。菩萨慈眉善目,法相庄严,高坐在莲台之上,演说禅法,教化众生。能领会的自然觉得是妙音至理,听得如痴如醉,欢喜不尽,而那心浮气躁道行不深的,哪里能静下心来坐个几天几夜?听又听不进,走又走不得,真比得上身入樊笼,受罪一般。传说佛祖登坛说法,总要求个圆满之数,没有个九九八十一天,这经是讲不完的。

九九八十一天,那鼻孔朝天的少年,哪里耐得住这样久坐?况且佛家的饮食又极寡淡,定是吃不惯的。到时候若是耐不住了,耍些孩子脾气,惹了那路菩萨都不好收场。

于是便欣然领命了,打点了行囊准备上路。

甫一出谷,便瞧见云路上霞光灿灿,锦衣玉面的少年站在前面阻住去路,横眉冷眼,好不气恼。

“臭狐狸!”如意气冲冲地这么叫他。

许是从那时起,臭狐狸,死狐狸,老狐狸等诸多不雅的字眼便纷纷往他身上招呼过来了。凤三太子啊,只怕永远也不记得他的名字吧?

“你强占了我的涵玉谷不算,如今又来抢我的风头么?灵山神宫明明是来邀我凤族去听佛祖说法,哪里有你这死狐狸的份儿。有本事也回去找你那狐王大哥,弄一张佛祖的帖子来?你处处跟我作对,都是成心的吧?”

狐狸笑得心里一阵发苦,“如意啊,你竟然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少年气得涨红了脸,挥掌就劈了过来。

雕虫小技,五百年的道行,怎能伤得了他?今日不同那日,不能硬接。狐狸一伸手使个仙术,瞬间把他的手腕抓在掌中。如意立在面前动也不能动,瞠大了眼睛瞪着他,怒火熊熊而烧。

狐狸手上使了几分力道,将他拉近了些。少年刚成人形不久,身量还未长成,脑袋顶也只到他的肩膀。他垂着眼看他,细如白瓷的肌肤,粉嫩润泽的唇,晶亮清澈的眼,眉宇间还锁着一股怒气。

看了片刻,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如意啊…我…”

他都是为他好,他却怎么都看不明白。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手掌在他的腕上缓缓滑落,手心里还留着细滑的触感。罢了,跟小孩子计较些什么呢。

五百年,少年都长成弱冠男子的模样了,两人之间的疙瘩还是解不开。狐狸总是对着少年笑意盈盈,少年总是对着狐狸怒火冲冲。

有那么一日,如意离开了岐山之后,好多天没有回来。用了三千年的道行细细掐算,原来是进了人间。没忍住,便也尾随而来。老梧桐,澧王府,还有那个叫杨不愁的小丫头…原来如此。

五百年前心里就有了计较,能够日日看见你,便是世间最快活不过的事。哪怕,你从未看我一眼。

揭了澧王爷的延师榜文,成了澧王府的坐馆先生。

站在前厅面朝门外,远远地见那锦衣高冠的人儿越来越近。拱一拱手,目光越过小丫头,直向院子里的人道,“在下独孤沉吟。”

如意啊如意,你毕竟不记得我的名字吧?

独孤沉吟,茵陈孤独是也。

七夕的相会

千百年来流传的古老传说里,此岸牵牛,彼岸织女,于每年七夕之夜,踏上鹊桥相会。

金鼎焚龙麝,纱窗月影斜。小郡主的院子里,早有侍女摆上香桌儿和瓜果,杨不愁穿戴一新,妆扮停当,在蒲团上盈盈跪倒,对着遥遥星汉殷勤参拜。

乞巧,乞巧,乞得心灵手巧。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盛世万万年。

又有丫鬟捧来一盏罩纱红烛,送上一根红丝线和七枚银针。民间云,若对着灯影,将丝线连续穿过七枚针孔,便是乞得巧来。

左右侍女们互相递一个眼色,便齐齐退下了。中文网郡主娘娘穿针么…向来都不大适合围观。看得人痛苦,穿的人也难堪,这种事又是帮不得忙的。只能先退下,等她穿完了,回头再来收拾。

这厢左手执针,右手牵线,对着烛影正要穿针引线,突然听到“扑通”一声,从墙头上跳下一个人来。

吓了一跳,手里的线偏了偏,擦着针过去了。

转回身去瞧,那跳下墙的人掸了掸灰尘,在星光下向她走来。青衫墨发,目如寒星。

“如意?”她从蒲团上站起,惊诧地看他,“你怎么跳墙进来?”

如意走近了些,站在她面前,晚风习习,吹起墨发三千,眼里盛满一池星光,“想见你,深更半夜的,又不好让人通报。”

杨不愁脸上有些羞意,“不是会法术么?”

“既然要做凡人,法术能不用就不用。”如意看了看身边的香案,“这是在祭拜哪路神仙?”

“今宵是七夕乞巧之夜,怎么,你不知么?”说着,指了指天河岸边牛女二宿,“牛郎星,织女星,被隔在两岸不能见面,只能等到每年七月初七,才能登鹊桥相会。真是可怜。”

如意扯着嘴角直笑,“呵呵,天上一年,人间一日,若如此说,那两位星君岂不是天天能见面?又有何可怜之处?”说着又向前凑了凑,握着她的手,抵着额头道,“你我二人却不能每日里见面,倒是比他们还要可怜些。”

丫头正要瞪他一个白眼,谁料两人实在挨得太近,刚抬了抬头,那人的鼻息已在脸前,再要收回,却是不能了。勾着笑的唇缓缓地压下来,浅浅地尝,细细地品。

岐山有奇果名曰琼桃,甘香甜美,软糯多汁。咬上一口,飞汁溅蜜,甘甜的汁液从舌尖入喉。

眼下的滋味比之又好上百倍。

动情之处,拥住了怀中人儿,贴着嘴角说,“不愁,我带你去天上走一遭,如何?”

“唔…”才应了一声,还来不及说句话来,又被他卷了舌去纠缠。

寂寥的神仙

二人步入天门,眼前豁然开朗。环顾左右,处处可见仙禽仙树,琪花瑶草。再远处的云光里,隐隐露出殿角飞檐,楼台斗拱。

茫茫云路上,来往不乏仙人行迹。广袖飘飘,衣带飞扬,行走间叮咚环佩,天风中传来清音不绝。这个道一声“起手”,那个称一声“星君”,相逢之处怡然含笑,仙姿道骨,无限逍遥。

如意暗暗挽了丫头的手,捏上一捏,“不愁,你看这神仙界里,何等闲适快活。不如你也来做神仙陪我,我俩朝夕相伴,逍遥共度,可好?”

杨不愁面上略迟疑,“神仙哪里是说做就做的?等闲都得要修个几世才有那霞举飞升的造化吧?”

笨法子,凤三太子自是不屑用的。

如意噙着笑意,“做神仙无须那样辛苦,你只要把你颈上锦囊里的珠子吞了,顶得上旁人几千年的道行。”有笨法子,便有巧妙法子。凤三太子用的,必定是最巧最妙最快捷方便的。

世人都道神仙好,无忧无虑闲愁少。行了一路,看了一路,指点了一路。

云路旁有一株老槐树,清香的槐花缀满枝头。遮天蔽日的树冠下,两个皓首童颜的老仙翁正在对弈,局面僵持,不分胜负。举着棋子儿思忖半日,也没想出该落在何处。

树上的花朵簌簌而下,洁白馥郁,树下的仙人相对无言,静静沉思。

一旁的小童子端茶打扇,无聊时便和过往的行人闲磕牙。“我家仙翁这盘棋下了一百多年了,到现在也未分出个胜负来。…这位仙子您那什么表情?一百年也不算什么,上一盘棋下了足足三百年…”

神仙便是如此,生命不息,蹉跎不止。大把的光阴等在前头,随便挥霍个几百年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零头。比如那一座金山银山堆在自家后院里,谁又在意手里那几枚铜板呢?

看得杨不愁一阵唏嘘,当神仙也怪无聊的,费了几百年的工夫守着一局棋,看来神仙的日子虽逍遥,生活却颇冷清了些,并不那么值得人羡慕。

如意听了,急急忙忙扳过了她的肩膀,抵着额头道,“不愁,你难道不愿与我长长久久,相随相伴?若你这一世完了,留我一个人清清冷冷,好不可怜,难道你忍心撇我而去?到时候,你坠入轮回,我又去哪里找你?”

眼里的焦急看得真真切切,仿佛依稀可见许多年后,一个凄清的身影,上天入地,寻寻觅觅。

心里一软,忍不住抓着他的手,“做神仙虽寂寥,能地老天荒地陪着也是一桩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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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凤翱翔,麒麟漫步。烟霞缭绕处,宝殿金檐,玉脊琉瓦。

高天上有三十三座天宫,有七十二重宝殿。

重重宫门外,又有白玉阶层层叠叠,铺排而下。

仙童仙女们自白玉阶下经过,交头接耳,议论不休,走过许久,又忍不住转头遥看那玉阶底下,长长地叹息一声,再摇着头走开。

顺着那目光和叹息声找过去,不难发现,一人正在阶下直挺挺地跪着,雪白的纱衣似要与阶上的白玉砖融为一体。阶前偶有飞花吹过,落在白衣之上,犹如雪中几点红梅,沾了些清寒之气。

相貌却不好形容。极清极淡,无悲无喜的脸,该是一池不兴波澜的古潭,还是一场隐匿形迹的皑皑白雪?

纵使跪着,仍是眉如淡月,眼含秋霜,一袭白衣不染尘俗。

杨不愁看直了眼。这是哪位神仙,又是为何长跪在此?

从殿门里走出来一个金甲神人,缓缓拾阶而下,走至那人面前,拱手道,“仙君已在此跪了多日,还是快快请回吧。”

那白衣仙人略略抬起眼,“玉帝一日不降恩慈,小仙便一日不起。”

“这…又是何苦?”那金甲神人叹了一声,“此事早已奏禀过多次,奈何他老人家总是不赦。玉帝还在气头上,你又不是没听说过,这人心狠起来,连自己的亲妹子亲外甥都发落得不留丝毫情面。你就是跪到灰飞烟灭,又有何用?不如过些时日,等他慢慢消了气,再来求情。”

“小仙在此长跪,便是要教他知晓,黑水河神有罪,苍生无罪。我能等得几日,可苍生又能等得了几年?望陛下怜念无辜的苍生百姓,早日施降仁慈。普天下黎民必感念上苍,虔诚祝祷。”一字一字,随着天风,伴着飞花,落在雪白纱衣里。

天河岸上的情侣

“你准备一直这样跪下去吗?”

那白衣仙君抬起眼,看到蹲在自己身前的小丫头,水蓝的襦裙,乌溜溜的眼。“这位姑娘…”

丫头托着腮看他,“我哥每次闯了祸之后,总是被我妈妈罚。他便偷偷找人捎了信出去,托各位叔叔伯伯哥哥舅舅们为他求情。我妈那人,面上硬,一个人两个人求情她还端着脸子不肯放,可要是三五成群的人都来求情,她那心啊,就软下来了。先生讲过三人成虎的故事,意思就是,说的人多了,对的也就成了错的。若人家都说你做错了,自己也就渐渐地觉得错了。”

“仙君,这位姑娘说得有理。昔年你在昆仑山修行时,曾拜在太上老君门下,老君的话,玉帝还是能听得入耳的。若是能得他出面,事可成矣。”白玉阶上的金甲神人道。

白衣仙君看着面前的丫头,眼里飞过三千落花,起手道。“多谢姑娘指点。”

丫头咧开了嘴笑,黑亮的眼弯成一线。

远处传来呼唤声,语气里带着些不悦。“不愁,莫与生人说话,快些过来。”

白衣的仙君缓缓起身,转了头向声音来处寻去。见那边立着一个男子,长眉凤目,无比俊美的容颜。昔日锦衣换作了青衫,面上的傲气依然分毫未改。

“凤三太子,别来无恙。中文网”仙君向那厢遥施一礼,天风荡荡,衣袂飘飘,出尘的仙姿迷了一众旁观者的眼。

那边的视线也淡淡地飘过来,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哦,原来是白鹤仙君,久违了。”一句话说罢,再不停留,又转了眼向丫头看,语气里愈发显得焦躁,“不愁,还不快些过来。”

“哦。”杨不愁应了声,刚要迈步,又向旁边的白鹤仙君嫣然一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祝你早偿所愿。”

“多谢。”仙君对她一拱手,“姑娘,我们后会有期。”淡淡的纱衣飘在风里,句尾的四个字清晰地飘进凤三太子的耳朵里。

身影一闪,人就到了杨不愁的面前,伸手抓着她的腕子向前拖走。

后会有期?跟他这个昆仑山的冰疙瘩后什么会有什么期?

一青一蓝的人影匆匆地消失在云路尽头,白衣的仙君立在阶下静静地望。

没想到,天上地下遍寻不着的东西,竟来得这般容易。

天风拂过阶上的落花,倏忽卷入空中飞舞。

缥缈的天河岸上,两人携手而立。

天河中日夜奔流不息的茫茫河水伴着云烟,向着无尽头之处汹涌而去。

生而不息,起而不灭。天界便是如此,神仙便是如此,她如今算是都见过了。千年百年的日子,也有寂寥,也有无奈,并不如先时所想那般尽如人意。

一只手臂在腰间环住,温热的呼吸吐在面上。“不愁,陪我一起做神仙吧。生生世世,再不分开。”

抬眼就见那狭长凤目中的眷恋如斯浓烈,心里也像裹了蜜一般的甜。“如意,我愿陪你。有你一日,便有我一日…”

俊美的脸上漾开无边笑意,略低头封住她乍启未闭的口,汹涌如天河水般的浓情蜜意一股脑儿席卷过来。

曾在岐山后的杏花林里撞破过别人的好事。兄长座下的青鸟童子和刚修炼成人形的小狐狸,在杏花树下紧紧地拥着,快要把彼此揉进自己身体里。嘴儿啃着嘴儿,还把舌头往对方口里探,四片湿亮发红的唇厮磨得正欢畅,连他进了林子也没发觉,真叫一个忘我。

其时年幼不通情事,惶惑不已。别人的嘴儿能比这满山的熟桃烂杏更好吃?

别人的他是不知,不过丫头的么,确然是好吃的,浅尝时绵软,细品时甘甜,天上地下怕也找不到更好吃的味道。

意犹未尽,正待要伸了舌往深处探上一探,怀里的人儿却气喘吁吁地向后躲,“如意,我们在此处,会不会亵渎了仙界神圣?”

吃到高兴处突然被人劈头夺去,这一下正断在他的兴头上,脸色顿时青得可怖,扶着丫头后颈一把捞了回来。“神仙就不能有儿女之情的么?那满天的小神仙从何而来?这天界的私情,几万卷天书都写不完,谁来管你这些?”

心中悻悻,存心要惩戒她,唇舌上更是下了狠劲儿。

丫头的手臂便渐渐得有些攀不住了,身子虚软得无法支撑,挨着他的身子一寸一寸向地上滑。

正中下怀。

如意一手护着她的背,一手撑地,就势卧倒在河岸上。唇舌须臾不曾离分,压着她的身子,灵活的舌探得更深些,卷了她的来尝。

天河岸上的河沙无比绵细,躺在上面如鹅毛的软垫般舒适。却似有一把无名烈火,在沙上燃起,烧得人满身炙热。

“如意,如意…”唇已不知何时被放开,口中轻轻地吟哦出他的名字来。

立刻就有点点的湿意细密地落在颈上,耳后,胸口。一个吻带一簇火苗,起一阵战栗。

“不可!”她攒尽了全身的力气,握住他扯着她领口的手。不可啊,再下去怕是再也停不下了。

他懊丧地抬了头看她,眼里的熊熊之火仍未燃尽。“不愁啊,等你成了仙,我就立刻娶你。”

洞房花烛之日,肆意妄为之时。到时候他就在他的宫帐之外布上几十道仙障,谁也阻不了他。

天河之水绵绵而去,像极了凤三太子绵绵的遗恨。

烛影里的太子

从天上回来时,那夜莺变的郡主正栖在榻上打盹儿。如意念了个诀收了法术,将夜莺变回原形放归。

院子里翠薄红稀,落叶纷纷,竟是一派晚秋景致。两人这一去,不想人间已过了数月之久。

如意正要牵着手儿诉些衷肠,谁料嘴还没待张开,月洞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响,扰了这一对惜别的鸳鸯。

水绿衫儿的小丫环跑得气喘吁吁,涨红了脸禀告,太妃娘娘来了旨意,让郡主即刻进宫。

杨不愁暗暗地想,什么事情急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