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双手撑住餐桌,俯身,满眼诚恳:“顾顾,任老师这次,能评上副教授。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任老师为这个事,还请同事们吃饭来着。任老师那么好面子的人……你要让她希望落空……顾顾,你……忍心吗?”

顾清夏胸口起伏,身后抵着餐桌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李盛,就像一条毒蛇一样,一口就咬中了她的软肋!

她的妈妈为了职称的事已经郁郁不欢了好些年,却始终低不下那个头。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一直无能为力。而……请同事吃饭……她妈妈根本不是那种事情没定下来就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的人,她从来都是矜持含蓄的!顾清夏知道,会把事情闹到这种程度,必然是李盛在后面做推手。

顾清夏恨得咬牙。她看着李盛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

李盛盯了她也一会儿,表情渐淡。他低下头,在她耳边冷冷的说:“顾清夏,我在江都辛苦奔波了一个多礼拜,可不是为了回来听你跟我说‘分手’的。……明白吗?”到最后,他的口吻已经凌厉了起来。

他贴她贴得太近,当他说完的时候,嗅到了她颈间淡淡的幽香。那是他熟悉的她的体味,这些天一直萦绕在心上,欲久欲浓。

李盛埋在她颈间,深深的嗅了嗅。他的身体,便热了起来。

这些天他忍着不给她打电话,但每天都会想她。一边想她,一边恨得咬牙切齿。可一边恨得咬牙切齿,一边又愈是想她。

此时此刻,他嗅到她的馨香,那些压抑了许多天的欲念便翻涌了上来。李盛一低头,就吻住了她白皙细长的脖颈。

顾清夏被他压得身体后倾。她双手握拳,抵在他胸口。她咬牙道:“李盛。”

“嘘——”李盛竖起一根手指,用极轻的声音咬着她的耳朵说:“我刚才说的……听明白了吗?”

是的。顾清夏听明白了!她要是跟他说分手,他不仅会让她妈妈空欢喜一场,还要让她狠狠的丢一回丑。他看人看得真准!他就这么清晰明了的看懂了她妈妈那孤高的性子。

她的妈妈确实是一个把颜面看得很重的人。她这辈子让顾清夏见到的最低的姿态,就是为了让她重返校园,去她学校的领导面前低头奉承、苦苦哀求。

她是一个多么清高自赏的人啊,向来不屑那些逢迎谄媚。可为了她,她却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顾清夏咬牙。

她从来没跟李盛提及过父母的姓名住址和工作。他就能直接摸到她家里去,能把她父母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能不声不响的就解决她妈妈郁结多年的事!就算这次评职称的事过去……他只要想,就总有办法……伤害她的家人!

顾清夏恨极。恨极,却无力!

怒火和恨意在身体里狂暴的流窜,她却只能松开了抵住他胸口的拳头。

李盛把她抱到了桌子上,迫不及待的解开皮带,拉开拉链……

几乎没有什么前戏,他就冲进她的身体。他太急于纾解这些天积压的欲念,也同样以这样的方式宣告他对她的占有和掌控。

感觉到她的屈服,他知道他赢了。就像过去很多次一样,对他的对手,他只要出手,就能准确的抓住别人的软肋,一击致命!

只是这次,他没有一切尽在掌握的胜利的快感。他快速的抽动,生理快感的冲击让他呼吸急促,可他内心却感到焦躁不安。为了不让她倒下,他搂住她,向自己这边搂紧。而后他便明白了他焦躁不安的根源……

顾清夏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或者,二者皆有?

李盛将顾清夏勒紧在自己怀里。他其实只是在吓她,他来之前就想过……她要是不肯屈服……他,也就只能这样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真的伤害她,或她的家人。

他甚至还知道她最隐秘的人生经历,可他想都没想过要把那件事拿出来威胁她。或许真的能起到威胁的作用,但,那样血淋淋的揭她的伤疤……他舍不得,也不敢。

他想跟她说,别怕他,别怕……可他知道说了也没有用。他做的事,注定是让她怕让她恨的。

好在,她终于屈服了。她只要向他屈服,他就达到目的了。至于其他……慢慢来,他想,他总有办法慢慢挽回……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刺入她的身体深处。

他以他的欲表达他对她的爱。

遗憾的是,顾清夏并不能接收到他难以诉诸于口的信息。

顾清夏感到疼痛。

自她成熟以来,便没在男女欢爱中再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因为这根本算不上是一场欢爱,他以无形无质的暴力,令她屈服,顶多,是一次强/奸。

她不仅身体没有准备好,更是从心理上排斥这个男人。她相信李盛不可能感觉不到,但他仍然不管不顾,只想发泄他的*。

她的心对李盛,彻底的冷了。

一次狠狠的深刺,令她疼痛难忍的闷哼了一声。她的怒意无从发泄,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狠狠用力。

李盛忍着疼痛不挣扎,任她咬。

殷红的血自她唇下流出,顺着肩胛骨向胸膛,在白衬衣上渐渐洇开。

他刺得用力,她便咬的用力。

陡然加剧的疼痛使得李盛没把持住,释放了出来。他把她紧紧勒在怀里喘息,直到她松口,才放开她。

顾清夏冷漠的瞪着他,唇上还沾着殷红的血,如一点桃花。李盛喘息稍平,便低头吮住。进入口腔的,是他自己的血腥气。顾清夏咬破了他的嘴唇。他疼的哼了一声,忍下了。

他知道她的愤怒终得有个发泄的地方,她想咬,就咬吧。

但顾清夏很快就放开了。因为这些都没有意义。她就是咬掉他一块肉,也改变不了他拿捏住了她的要害,而她无力反击的事实。

顾清夏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她一时情绪失控,随即便克制住了。她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她两腿间很疼,她的胃也很疼。

李盛这时候才发现她的脸色很糟糕。不是情绪的问题,是一种病理性的糟糕。他面色微变,抽身退出了她。

他没有戴套子。反正顾清夏也已经知道了他结扎的事,他无需再装。既然没有了怀孕的危险,他更贪恋和她之间没有间隙的结合。他和她之间除了当初第一次酒醉状态下的迫不及待,做到一半才戴上,其他的时候,顾清夏正常状态下,对避孕这件事一直要求得很严格。

他退出来,便带出了些东西,淋淋漓漓的流落在桌子上,和她腿间。粘腻的感觉让顾清夏觉得恶心,她的胃更不舒服了。

李盛抽了几张纸,匆匆给自己擦干净,提好裤子扎上腰带。又抽出一叠纸,帮她清理腿间的泥泞。

顾清夏推开了他的手,从桌上滑下来。“你先回去。”她说。

李盛顿住,忽而问她:“你是不是胃疼?没吃晚饭?”他知道顾清夏和那个郭小智,这两个工作起来不要命的女人,因为长期的加班把自己的胃给熬坏了。她们俩都有胃病,不能饿着,一饿就胃疼。

顾清夏沉默着没有回答,意味着默认。

李盛眉头拧起来。他忽然又想起来他和她通电话,是在午饭时间之前。他皱紧眉:“你午饭吃了吗?”

“你能走吗?”顾清夏不耐烦的喝道。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歇斯底里,到底控制不住声音尖利了起来。

李盛盯着她的眼神有点锐利。他脸色阴沉,却点头道:“行。”

她需要空间和时间,他想。

他说到做到,摘下大衣穿上。“待会胜子给你送饭来,你喝点粥。该吃药吃药。”他说。

没有再拖沓,他走到玄关开门。这时候才看到,门上多了两个插销,一根链锁。

他顿了顿,打开门离开了。

第68章

李盛离开之后,顾清夏把沾了污秽的睡裙脱在洗衣筐里,冲了个澡。她狠狠的清洗自己的身体,指甲都把自己弄疼了。

换了干净的睡裙,她回到客厅。餐桌上还一片狼藉,隔着一米多远就能闻到刺鼻的属于男人特有的气味。

她扯了几张纸巾,忍着恶心把桌面上淋漓粘稠的东西擦掉。投了把抹布,倒上消毒水,狠狠的擦。擦了一遍又一遍。

门铃响了。她没理会,继续擦,擦擦擦。

门铃一直响,响个不停,没完没了。顾清夏站起身,喘了两口气,狠狠的把手里半新的百洁布扔进垃圾桶,转身打开了门禁。

过了几分钟,胜子敲开了门。

“顾姐……”胜子觑着顾清夏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给您买了白粥、小米粥和红薯粥。老板交代您务必要吃点东西,要不然容易胃穿孔胃出血什么的。”

他很小心的把手中的袋子递过去。顾清夏盯了他一会儿,接了过来。

“谢谢。”她冷淡的说,“再见。”

说着,就要关门。胜子挡住门,赶紧补充:“那个……老板还说让提醒您吃药。别的都是虚的,只有身体是自己的。您一定要吃啊!我先回去了啊顾姐,有事儿您打电话!”说完了就赶紧松手。顾清夏的脸色和目光,实在吓人。

胜子连电梯都没做,反正顾清夏就住七层,他蹬蹬蹬蹬的就下楼了。车就停在楼门不远处,他拉开车门坐进去。

“她接了吗?”李盛问。

“接了。还跟我说谢谢。”胜子真心觉得,他顾姐那会儿的眼光像要吃人似的,居然还能控制住情绪跟他说谢谢……她跟那些动不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吧,还真是不太一样。他眼珠转了转,补充道:“就是顾姐那脸色吧……真有点吓人,刷白刷白的。要不然……我再上去,劝劝她,去医院?”

“不用……”李盛仰头,闭目养神。胜子就是劝,她也不会接受。他的人再继续在她眼前晃,简直就是在冲击她的忍耐极限。

“没事,吃点东西,休息休息,明天就能好……”他闭着眼,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回家吧。”

胜子应了一声,挂挡起步。间隙间,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李盛侧着头,冷漠的看着窗外。

脸色不好的又岂止是他顾姐,他老板这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啊。这两个人啊……一个刷白,一个漆黑。

顾清夏关上门转身,看了看被擦得光亮的餐桌,顿了顿,直接把袋子提到茶几上去了。

她的胃疼得不行。胜子说的对,再这么下去迟早胃穿孔胃出血。身体是她自己的,她应该好好爱惜,不该跟自己较劲。

她把自己弄成这样,真蠢。伤害了自己,除了爸妈,谁会心疼她?李盛吗?呵……

她解开袋子,喝了半碗红薯粥,胃疼得以稍稍缓解,她才能好好的、冷静的想一想今天的事。思考的结果却是……她只能认输。

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对李盛,她完全无力对抗。

她拉开茶几的抽屉,胡乱摸了摸,只摸出一只空烟盒。她盯着那烟盒,抿抿嘴唇,扔进垃圾桶。用脚踹上抽屉,她回卧室换了衣服,裹上了羽绒服,开门下楼。

小区的会所里就有一家还不错的小超市,有卖她抽的这个牌子的进口女士烟。遗憾的是,大约是因为天寒日落早,她走过去,只看到黑灯瞎火已经打烊了的店门。

诸事不顺。

她愈加的烦躁。摸摸大衣兜,好在带了车钥匙。她开车出了小区。她记得北边那条路上有一排店,她每次从那边过来都能看到。不过两分钟的车程而已,她就看见了。烟酒店,就在大铁锅炖鸡的旁边,还营着业,太好了!

她停车进去,买了包烟。推开店门,她站在马路牙子上点着了烟。她没有急着回去,冰冷的空气吹在脸上,能让她稍微冷静一点。

理智是一回事,情绪又是另一回事。

她知道眼前的形势下,她能怎么做,或者说……她只能怎么做。她因此,表情淡淡。

可实际上,此时此刻她站在寒冷的空气里,只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一股烦躁和愤怒东/突西窜,简直要冲破血管奔腾出来。

她的目光渐渐失去焦距,没有目的的投在昏暗的夜色中。

南思文站在那里,足足看了顾清夏一分钟,才敢确信是她。就如他想的,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偶遇,终究不可避免。

他在前进还是后退之间,彷徨了片刻。他知道她决不会高兴于见到他。但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路灯下,她的神情让他有些担忧。

他犹疑了有一会儿,叫了一声:“小霞?”

顾清夏目光没有焦距的投在夜色中,并没有为他这一声唤醒。因为她,不是小霞。

南思文上前一步,放大了音量:“顾…清夏?”

顾清夏骤然惊醒,转头,见是他,皱眉。她转过身正面他,吐出一口白烟:“你怎么在这儿?”

南思文也皱眉。他不喜欢她抽烟的样子。在他的认知中,不正经的女人才抽烟。

顾清夏,应该皎洁如月,不惹尘埃。

他正想开口解释,他在这里开了一家食铺,所以才会撞见她。他的娘却在这时,掀开了厚重的棉门帘,探出大半身子用嘶哑的嗓音对他喊道:“文子!那个化痰的药也买一瓶!”说着,她喉头荷荷两声,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划出一条抛物线,落在地上。

一如南思文所想的,在离顾清夏这么近的地方,偶遇,终究不可避免!

听到身后他娘声音响起的瞬间,南思文的身体便僵住了。但他非常清楚,他已经来不及阻止。

他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顾清夏,于是清楚的看到了……时隔十年之后的再次相遇,顾清夏再见到他娘的那一瞬间,脸上流露出来的,既不是憎恶,也不是鄙夷。

竟然是……恐惧!

是的,他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一瞬间,顾清夏的脸上骤然失去了血色,指间的烟掉落在地上!

这个刚刚看到他时还气势凛冽的女人,在那佝偻的、衰弱的老妪出现后,竟然因为恐惧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一大步!

南思文的心里,突然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