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承…”她担忧地唤了一声。

霍靖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令她几乎痛呼出声,“咱们回去!”

她很是看不惯他这样的做派,挣扎着想要挣脱,他却握得越发得紧,一直将她强行摁入车子里面。

喻明阶看着小汽车呼啸而去,良久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路上,霍靖承一句话都没说,脸色铁青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沁宁心底也憋着一股气,也不开口解释,两人就这么一路僵持着。

进了卧房,霍靖承先去洗了个热水澡,裹着一件藏青色的睡袍走了出来,头发还是湿的,正往胸口一滴滴地滴着水。她生了气,假装没看见他,一页页地翻着书。

他却从她身后抱住她,粗重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间,热热的,痒痒的。

她不为所动,伸手去推他。

他却将她的脸掰过来,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吻住她,舌霸道地探入,彼此的呼吸很快急促起来。他的手缓缓地探入她的衣襟,他的指尖冰凉,引得她一阵阵战栗。有水滴到她的脸上,她睁开眼,推了推他,“先把头发弄干。”

他这才放过她,任性一般地道,“你替我擦。”

她笑了笑,到底是拿了一块干毛巾过来,替他慢慢地擦着。

他们的旁边搁着落地镜,她看着镜中的两个人,仿佛真是可以相守一生的寻常夫妻。

“以后不许你再见他。”

“偶然遇见也不行?”

“不行。”

沁宁忍不住笑了笑,这话哪里像是统帅三军的将帅说的,明明是个赌气的孩子。

“你吃醋?”

“是,我吃了醋,我吃了好大的醋。”霍靖承翻过身来,拥住她,“这些日子我们这样好,我总觉得是场梦,梦一醒,这些就没有了。”

沁宁听他这样说,又是心酸又是感动,原来不是只有自己是这样想的。

她伸手环住他的背,鼻尖萦绕着他特有的味道,“其实,你不必吃醋,我对他只是欣赏,当初之所以要嫁他,不过是为了躲避这场婚事。”

靖承的眼睛一点点地点亮,“你是说,你从未喜欢过他?

“是。”她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答道。

他得到这样的答案简直是欣喜若狂,原来她的心底并不曾有人,那么是不是说明他有足够的机会进驻她的心?

“沁宁…”他埋在她的颈窝间软软地唤了一声。

“嗯。”

“沁宁…”

“嗯?”

“不要爱上别人。”

沁宁全身一僵,然后缓缓地道,“好。”

“我饿了。”

话题转得如此之快,沁宁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可怜兮兮地道,“为了赶去接你,我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现在饿死了。”

咕咕…他的肚子也应景地叫了起来。

“可是现下吴妈他们都睡下了…”沁宁有些为难,想了想道,“要不我给你做吧?”

“你会做饭?”

沁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会下面。”

不一会儿,一碗面就煮好了,加了一个鸡蛋,一小把葱花,看上去还是不错的。她端给他,他早已拿了筷子等在那里,迫不及待的模样。

一大口面咽下,他连声道,“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少贫嘴。”虽则这样说,心底却是甜甜的。

他吃得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一碗面很快见了底。

沁宁笑话他,“改明儿,母亲见到你这副吃相,该说你了,你看看满嘴的油。”

靖承嗤嗤一笑,迅疾在她脸上香了一个,蹭得她脸颊上一大块油渍,她伸手擦了擦,嫌弃的模样,“脏死了。”

他听她这样说,偏要凑过去,又在她脖颈间胡乱亲了几口,“你敢嫌我脏,你敢嫌我脏?嗯?”他的下巴冒出短短的胡茬,扎得她有些痒,“走开,痒死了…”这声音又娇又媚,听得霍靖承骨头都酥了一半,色心大起,当下就含住了她的唇,急切地吻了起来。

“唔…”她被他吓了一跳,想起这不是在两人的卧房而是在客厅,未免伸手推他,“别…”这里可随时会来人的。

霍靖承却不管不顾了,轻轻一抱,将她的身子搁在了宽大的桌子上,俯身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吻了下去。霍家的餐桌是从英国运过来的,足有两三米宽,足够两人翻云覆雨。

砰!

原本搁在桌沿上的碗被碰掉了,发出一声脆响。

沁宁又急又羞,“别,咱们,咱们去…”

霍靖承邪邪一笑,在她耳边道,“回卧房哪有在这儿刺激。”

偏在这时,整个客厅的灯全被打开,吴妈看清了餐桌上交叠的两个人,惊得嘴巴大大地张开,过了许久才低下头结结巴巴地道,“我,方才,听到响声儿,才打开灯…没,没…”

霍靖承将身下沁宁的衣裳迅速地掩上,冷声道,“快滚出去!”

“是,是。”吴妈吓得赶紧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章开始甜的哈^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沁宁…”

“不要。”

“沁宁…”

“不要…”沁宁紧紧地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就是不让他碰,耳朵到现在为止都是烫的,一想到刚才的情景就羞得想要钻个地洞。

“丢人丢死了,明天我怎么见人啊…”沁宁探出个头,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靖承方才被她撩出一身的火,这会儿她又这番模样,只觉得这火烧得越发旺盛。他转了转眼珠,俯下身正对着她,“咱们做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怕什么?”一边说,一边就将手不规矩地探入了被子里,他的手刚碰到沁宁,她就将身子打了个转儿,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手。

靖承干脆将她连被子整个圈禁在自己的怀里,朝她耳朵边哈气,“看你躲到哪儿去。”说罢,便俯身来吻她。沁宁左躲右避,就是不让他得逞。

靖承见她红唇微微上翘,满脸看你还能那我如何的表情,一颗心砰砰地在胸腔内跳动,原以为她总是清清淡淡的模样,没想到还有这样娇俏可人的一面,越发目眩神迷起来。

沁宁见他双目似是燃着一团烈火,也知道他是忍到了极限,也不忍心再逗他,莲藕般的手环上他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靖承的一颗心简直像是要飞到天上去一般…

这一夜自然是红烛翻浪,极尽缠绵,只是令沁宁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就有一个人将她打入了无间地狱。

见面的地点约在南京路边的咖啡馆。

咖啡馆里的光线很是明媚,有人在弹钢琴,巴赫的曲子,一如既往的悠扬悦耳。那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孕妇装,柔柔的黑发披散开来,显得异常柔美。

“霍少夫人。”她站起身,冲她笑了笑。

她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呵,足有六七个月了,这女人还真是聪明这时候才把事情捅出来,这孩子不生出来还不行了。

她慢慢地落座,背脊挺得笔直,嘴角往上勾了勾,“柳小姐。”

“我很惊讶,柳小姐居然会直接来找我。”沁宁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似笑非笑。

柳扶君抿了口咖啡,似乎有些局促,“我原本是想一个人默默地生下这个孩子,此生此世能孕育他的孩子我已经和能满足了,只是我想我没有权利剥夺一个孩子得到父亲的爱的权利,所以,我想,假如可能的话,少夫人能不能宽宏大量,等我的孩子出生后接回霍家,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你放心。”

沁宁冷冷一笑,“柳小姐打得真是如意算盘,我同意固然好,霍靖承看着孩子自然忘不了母亲,指不定哪天就将你接回去做了二夫人。假如我不同意,你再跑去见霍夫人,霍夫人盼孙心切,自然不舍得,恐怕你也能达到目的。”

柳扶君连连摇头,眼底已经有水雾萦绕,端得是我见犹怜,“不是的,少夫人,你误会了,扶君哪里能奢望嫁入霍家?”

“我劝你还是别打这个如意算盘,我没有这个容人呃雅量,放任别人的孩子在我眼皮子底下。柳小姐是个明白人,现下是什么政局,你应该很清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霍靖承如果没有凌家的支持,恐怕中央军就要易主了。你觉得你是谁,在他心中有这样重的分量?”

柳扶君被她一席话说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死死地咬着下唇。

沁宁轻笑一声,“你也别不服气,有时候人的身份就是能决定很多东西。这个孩子,你生下来也好,不生下来也好,反正只要有我在一天,就别想踏入霍家的大门。”

说罢,缓缓地起身,“柳小姐保重身子,先告辞了。”

她走出咖啡馆,抬头一看天上,一片白茫茫刺目的光,她心下茫然,呆呆地立在原处。随行的侍从官见她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道,“少夫人,可是不舒服?”

沁宁摇了摇头,弯身坐进了汽车里,“去军政府。”

汽车开得又平又缓,她坐得笔直,双手紧紧地交握,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眼见得军政府大院就在眼前,她却一声厉喝,“停车!”

坐在前头的侍从官疑惑地回过头,“少夫人,怎么了?”

沁宁的手缓缓地松开,整个人亦像是松了劲儿的弹簧,缓缓地靠在汽车的靠背上,“回玉柒官邸。”

官邸的花园内种了许多迎春花,金黄的一片,她脚步却莫名有些发软,好似下一秒就要倒下去。她伸手摘了一朵花下来,指尖微微使力,将好好的一朵花拧碎,黄色的花汁沾了满手。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眼睁睁地看着美好的事物在自己的眼前毁灭。

她一个人坐在房内,等着天色一点点地变黑,无数灯光亮了起来,一闪一闪,像是夏夜的萤火虫。

吱…

门被轻轻推开,有脚步声轻轻地响起,他从她身后环住她,“怎么不开灯?”

沁宁全身一抖似是吓了一跳,然后一点点地掰开他的手,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霍靖承的心陡然一沉,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发生了什么事?”

黑暗中的他五官并不是那么分明,模模糊糊的,像是晕开的墨汁,她低下头,幽幽开口,“恭喜你了,霍靖承,你要当父亲了。”

靖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以为是沁宁怀孕了,伸手握住她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是颤抖的,“你有了?真的?”

沁宁冷笑一声,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我哪里有那样好的福气。是柳扶君柳小姐,她今天可是来找我了,孩子在她肚子里都六七个月大了。”

“什么…”靖承如遭雷击,惊得不知所措,“怎么会…”

沁宁语气倒是平静得很,“那个孩子不生下来是不行了,我只问你,你要不要将孩子接到家里来?”

“沁宁!”霍靖承又急又慌,他一向都很小心,那天晚上他被她气得狠了,才…他们现在这样好,这样好,难道一切都要成为泡影?

“哦,对了,还有那个柳小姐,她可是生下了霍家的长孙,自然应该接近家里来,做个二夫人,你如果同意,我明天就派人把她接来,你觉得怎么样?”

“沁宁…”事到如今,他心内又苦又涩,有无数的话想要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

对不起?

这句话,她的父亲凌相谋不知道对颜懿说过多少遍,可惜,对不起这三个字不过是那些男人试图缓解自己负疚心理的手段,他哪里会觉得真的对不起你?

果然如她所料,霍夫人知道这件事之后,果然是想要那个孩子,还将她唤道跟前委婉地要她忍耐。

忍耐?

她凌沁宁实在是没有这样的胸怀,她只是对霍夫人道,“既然夫人这样说,那就只能如此。只是沁宁没有那样容忍的雅量,我是要和靖承离婚的。”

霍夫人被吓了一跳,拉了她的手缓声道,“傻孩子,你这是何苦?我看得出来靖承的心是在你身上的。外面那些女人进不了我霍家的门,你尽管放心。”

沁宁笑了笑,“我放心,我自然放心…”

凌沁宁第二天就搬出了玉柒官邸,回到了自己在露桦街的别墅里。她倒还是日日坚持去上课,只是她胃口越来越差,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几天内迅速地瘦了下去。

锦绣也着急得很,“小姐,你到底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沁宁摇了摇头,一个恍惚的念头浮上脑海,让她的脸色陡然一变。

军政府办公室。

“二哥,你快去哄哄嫂子啊!”左连急得走来走去,“你不能真的和嫂子登报离婚啊…”

霍靖承低着头盯着手中的文件看,仿佛丝毫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二哥,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啊?”

霍靖承依旧在做自己的事情,好像完全不在乎。

左连简直被霍靖承气个半死,眼看着两个人就要离婚了,偏偏霍靖承却好像没事儿人似的,难道他真变心了,喜欢那个柳扶君?不可能啊…

“二哥!”

砰!

“够了!”霍靖承将手里的文件狠狠地往地上一摔,眉峰紧紧地皱着,脸色阴沉得可怕,“凌沁宁原本就不爱我,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正好脱身,她正求之不得!假如她能原谅我,我在她面前跪三三天三夜都没关系,可是她不可能给我机会,你难道不明白吗?”

“二哥,你怎么知道嫂子不爱你?霍靖承,你以后也别怪做兄弟的没提醒你,你要是不去求她原谅,以后可别后悔!”左连真是要被他气死了。按说霍靖承平时遇到事情杀伐果决,怎么一遇到感情,就连三岁小孩儿都不如呢?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

沁宁下课之后,去了一家美国人开的酒吧坐了坐,里面人声鼎沸,大多数都是富家公子哥儿或者是美国人。她坐在吧台的位置,点了一杯龙舌兰。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洋酒那刺激的味道直冲脑门,她硬生生地忍下夺眶而出的泪水,一点点地将那口酒缓缓地咽下,“再来一杯。”

她的酒量并不浅,但也耐不住这样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何况还是龙舌兰这样的烈酒。酒吧里的灯光强烈得令人晕眩,她的手缓缓下滑抚上自己的小腹。

“少夫人?”

沁宁缓缓转过头,却是秦九,盯着眼前的那张脸看了许久才哦了一声,“秦九爷?”她这才想起来,这家酒吧似乎也是秦九名下的产业。

她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昏黄的光照在她姣好的侧脸上,呈现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今天既然有缘遇到,不如一起喝一杯啊?”

秦九看她似乎醉了,暗暗吩咐底下的人道,“快去通知二少。”

“少夫人,比还是少喝些罢。”

沁宁撅了撅嘴,切了一声,“真没意思…”她一仰头又将酒杯里的酒全部饮下。

秦九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饶是他喝了四五杯这样的洋酒都受不住,何况是她?

沁宁摇摇晃晃地走下吧台,脚下不稳,身子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秦九也顾不得什么赶紧搀住她。

有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他触电一般松手,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快扶少夫人进里边休息室。”

霍靖承来的时候,沁宁已经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睡着了。

“她喝了多少酒?”靖承压低声音问道。

“喝了九杯龙舌兰。”秦九瞥了一眼沁宁,她安安静静地蜷缩在沙发的一角,脸颊酡红,乖顺地像是一只兔子。

霍靖承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沁宁这一觉一只睡到第二天的中午,睁开眼是熟悉至极的布置,米黄色的落地窗帘,窗外探入的几朵蔷薇花,还有床头的青花瓷台灯…

她慢慢地转过头,身边睡着一个人。

“醒了?”他穿着宽大的睡衣,伸手将她重新拥入怀中,“沁宁…柳扶君我已经送去了美国。她不会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你忘了她好吗?我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舍得下你的孩子?”或许是宿醉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