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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宫的原班人马进驻长公主府,谢绝了颜赢加派人手的好意,若若不想让这处特别的存在让过多的人踏入。

还没来得及去寻找她想要的线索,就陷在总管太监孙安送来的一大叠资料之中,老太监笑的油光满面,“娘娘,这事儿本就不该是老奴这种身份去管,由您接下来,真是太好了。”

把困在手心三整年的烫手山芋扔出去,孙安乐呵的很,这个位置油水的确很大,可他哪敢真的存什么非分之想,背地里监视他的眼睛比想象还多,除了兢兢业业的把内务府安顿好之外,他是半点贪心都没。

而顶着他,想从中渔利得到些好处的人,数不胜数。

宫娥太监们孙安约束周道,倒也没敢太放肆,可那些地位显赫的宫妃娘娘,可不懂得什么是回避,今天这个来要御贡的锦缎,明天那个来求珍惜的麝香,拿回去不自己偷着用,总要在别的娘娘面前炫耀一番,于是接踵而来的麻烦和滚雪球似的,给了这个不给那个,孙安骂名不断。

后来,他一咬牙,拉下黑脸。没有皇上的手谕,哪个来要都不成。除了固定配发的额度之外,没人可以从内务府再拿走一针一线,有不平找陛下说去,他就是个小小的管事儿奴才,做不了主也当不了家。

内务府他是给陛下看好了,可一年到头究竟得罪了多少人他也记不清,幸好平日里还有其他渠道可以稍微安抚下,娘娘们虽然提起这事儿就恨得牙痒痒,倒也没拿孙安怎么着——毕竟还有旁的地方要使唤他,闹太僵大伙都不方便。

现在若若把内务府接过去,孙安又成了安心办事的奴才,手里没权货不临身,甭提心里有多美了。

若若面前摊放的是从开春到现在进出账务,足有一百多册,摞起来小山似的,挡去大半截身子。

“都放这儿吧,等本宫看完了,自会叫人收好。”

刮目相看

颜赢要她‘管家’,若若还什么都没闹明白,可不敢随意插手瞎管。

一动不如一静,在这个时候,等着看笑话的人比真心希望她好的人多太多,若她如了别人的意,她就不是从小到大像颗坚韧的杂草一般成长的温若若。

坚韧的性格是二十几年培养出来的,根治在骨子里,即使又变回童真模样也依旧不会消逝。或许三年的安逸生活会让最开始的衔接变的稍微艰难,可真的下定了决心,若若还是若若,那个曾被人笑称过拼命女三郎的顽强女子。

傍晚时,九曜传来颜赢的口讯,公务繁忙,要晚些才来瞧她。

若若低垂着头,埋在一堆账目之中回不过神来,这个时候颜赢不来刚刚好,她也没有时间去招待,一旦思路中断,再想连贯起来又要浪费许多时间。

各忙各的,到了深夜的时候,眼眶通红的若若对上嗓音嘶哑的颜赢,皆是一脸苦笑,想当个好的领头人其实并不那么容易,尤其在众人皆懵懂唯你清醒时,光是要下边的臣子明白你的想法,彻底理解,并最终准确的实施,这个过程就够烦恼的了。

“累了,睡吧。”他扶着她的脸颊,心疼的望着若若的疲惫。

“燕隐哥哥,我需要十个靠得住的人手来帮忙。”桌面上是已经分好类别的账目,若若拉着颜赢的手过去,“具体要怎么做,我会教他们,最好给我找些识字的,这样上手也会相对简单些。”

颜赢搭眼一瞧,已然看出那是一套更加简便有效的管理方法,只是没时间细看,还不清楚细节。

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她就能做出这么多名堂,若若没有盲目的运用手中权力,做了一番细致的了解,这令颜赢愈发刮目相看。“若若,后宫之事,并非一朝一夕就可解决,你也不要过去难为自己,该休息就休息,别熬坏了身子。”

万能太监总管

温若若笑而不语,享受着颜赢的关心,暖洋洋被爱护的感觉让她很是受用,先前的辛苦就在颜赢的温语之间消失无踪。

“账目这一块虽然琐碎却是最简单的,适当的方法加一点点耐心,很容易就理清楚。燕隐哥哥,我是想快点完成这块,然后才能抽出全部心力来,应对更难的挑战。”说到底,颜赢的小老婆们才是若若最头疼的,今天她挡回了要替她‘庆祝’晋升皇贵妃的排场,福音回来说,娘娘们并不满意,还有一位当众摔了杯子,撺掇着一起来找她麻烦。

若非另外一位皇贵妃幕霞宫的谭娘娘避开,明天长公主府的正门就得让人给堵了。

“燕隐哥哥,这位幕霞宫的谭娘娘是什么来头?”她查遍了玉牒坊登记的资料,从简短的记录之中,一点都看不出她真正来历。倒是其他宫里的妃嫔,巨细无遗的记载着,恨不得祖宗十八代的姻亲关系都要登记清楚。

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这位之前后宫里唯一的皇贵妃出身会如此平淡。

颜赢浓眉紧蹙,坐在桌旁托住腮,直直的望着若若。

她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此地无银的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奇怪而已,你要不愿意说或者有什么隐私不能让被人知道的,就当我刚才没问。”

颜赢困惑的抓抓后脑,大手堵住她溢出唇瓣的解释,叹息道,“若若,没有什么是需要隐瞒你的,刚才我只是在想,幕霞宫的谭娘娘是哪个”

温若若大窘,圆溜溜的眸子不可置信瞪视,他是在开玩笑吧,好歹这谭娘娘可是位皇贵妃,她可算得上是颜赢的老婆堆里最硕大的一枚,若是个贵人、嫔妃什么的他记不住还情有可原,幕霞宫的谭娘娘他要都不认识,若若真不知道要怎么为他辩解了。

“额,你别急,我传孙安过来问问,他准知道。”关键时刻,颜赢想起了他的万能太监总管。

燕隐知道杨贵妃

说罢,竟真的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来,走到门口去喊人。

若若连忙上前拉住,嘴角可疑的抽搐着,心说我的爷,您也不嫌丢人,自己的皇贵妃是谁都要问太监,传出去可怎么得了。“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也就是好奇一问,等明天见到了孙总管,我自己问他,你别再操心了,快去睡吧。”

颜赢顺势倚过来,左臂揽住她的肩,大部分重量都压给了若若,“那好吧,若若,我真的想睡了,明天早晨也不想起床,让早朝见鬼去吧。”

她扶着他往床边走,听见颜赢孩子气的抱怨忍不住咯咯笑,“陛下,您想学个唐明皇从此君王不早朝,今晚儿可得移驾去别的宫睡,若若可不敢担上这一代妖姬的骂名。”

颜赢眯着眼,打了个大哈欠,顺口接道,“若若又不是杨贵妃,呵呵,你没她那么胖。”

和衣躺在床上,身侧的颜赢早就进入了梦乡,若若费了很大劲儿才把他的衣服都脱掉,再没力气让他换上睡袍,索性就任由颜赢半裸着,反正还是在夏末,天气闷热的很,不必担心他感冒。

昏昏欲睡,头脑发胀,在温若若即将沉坠入梦境的那一刻,她忽然被一个念头惊醒,嗖的像个挺直的僵尸似的做起,莫名惊骇的望着颜赢。

脑海之中还回转着两人的对话。

“陛下,您想学个唐明皇从此君王不早朝,今晚儿可得移驾去别的宫睡,若若可不敢担上这一代妖姬的骂名。”

“若若又不是杨贵妃,呵呵,你没她那么胖。”

这三年来,温若若早就大概搞清楚了所处的时代,应该是三国两晋南北朝这段天下分裂归和一国的时期,她历史研究不透,大略知道,却搞不清楚具体的时间。

不过这都不要紧。

最重要的是,现在离唐朝貌似还有个几百年的距离,她知道唐明皇不稀奇,燕隐哥哥却知道杨贵妃

浅吻落在她微张的小嘴上

谁能给她解释下,杨贵妃她亲娘到现在还没生出来呢,燕隐哥哥却未卜先知了一回。

摇醒他,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若若自然的想起了上回颜赢用平行四边形来形容月亮,当时他推脱是她听错了,而她后来每次想起,都仿佛真的记不清颜赢是否说过这样的话。

好吧,平行四边形就算是她耳鸣误听了,那么杨贵妃呢?他该如何争辩?还说是她耳朵的问题?

亦或是,睁眼之后装无辜,来个抵死不承认。

这男人绝对干的出来。

颜初瑶留下的床上用品八件套还垫在若若的身子底下,抱枕上蜡笔小新和樱桃小丸子望月状,既然颜初瑶有八分可能是穿越而来,那他身边的这个男人,难倒

颜赢翻了个身,一把将若若揽回怀抱,咕哝几声,按在胸口处抱好,间或还梦呓了句,“若若,乖乖睡,我在呢,别怕。”

温若若便身子不动的任由他把自己当做睡眠娃娃,脑中思索不定,睡意再也无法降临。

月光下,颜赢棱角分明的五官略微柔和了些,少了几分白昼间咄咄逼人的气势。薄唇略微向上撇,不知梦见了什么愉悦的场景。

她被突如其来的想法轰击的心烦意乱,这巨大的秘密若是不想办法拆穿,以后她每次见到颜赢,将不可避免的心潮澎湃。

一整夜,身侧的男人深沉入睡,若若的脸贴在他胸前,所有绮思都长了翅膀飞走,她翻来覆去的研究颜赢的身份,有一万种可能又被她一一否定,猜测,永远都是最愤怒的自我挣扎。

天快明前,颜赢一如既往的准时张开眼,垂头望了会怀中女子的睡眼,半晌,浅吻落在她微张的小嘴上。

竹帘隐芳踪

若若起床后,九曜就领着她向颜赢索要的‘帮手’候在门外,待若若梳洗完毕,长公主府的一处临时改装成‘会议室’的小宅子里,一道竹帘阻去十几道注目的视线。

虽然觉得不方便,若若也不得不入乡随俗的注意起男女之防。

她现在的身份是日冕帝的皇贵妃,与十几个‘六根不净’的男人共处一室,再不用道帘子挡住以示姿态,明儿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将来必定留给那些个宫妃们借口用来攻击她。

从承诺颜赢,接管处理后宫事宜后,若若几乎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哪怕再小也不会忽略。

她怎么会不明白此刻正置身于危机当中,暗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等着看她笑话,这几日初步的了解之下,她可以肯定的告诉自己,除了日冕帝身边的几个近身奴才之外,其他人都在以消极对抗的态度来面对她接管内务府这件事。

不必想,就知道是谁授意的,之前若若早就推测的到,颜赢的大小老婆们会不给她下绊子使坏才怪呢。

“就按照本宫刚才说的,把账目分门别类的重新录入,以后再有采买支出,也照此办理。”其实是很简单的统计学原理,搁到现代,连个高中生都能在半天之内领悟,从头构建的工作若若已经完成,留给这十几个人的,不过是核对和琐碎的录入工作,偏偏就是这么点事,若若口干舌燥的讲了一上午,还不断的有人站出来问这问那。

倒也不是他们故意为难,实在是有生之年从未见过这样处理的办法,浅显易懂,用几个符号和标记便可以搞定,将来查找也来,也是出奇的简单,分门别类,言简意赅,想找什么就直接奔着小分类,翻到对应的页数,一目了然。这些个人都是老账房了,个个眼高于顶,今儿才知道是遇到了真正的高人,不趁此机会都问都学,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坐吃等死当米虫

温若若一开始还有点得意,到后来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感情她是在普及基础教育来了,这些人越问越细,有些甚至是完全脱离账务的问题,目光灼灼的期待着若若的解答。

最后还是拿出了皇贵妃的派头才勉强镇住账房们的热情,若若脱身而出回到卧房,边喝着福音送上来的茶水边叨唠,“世上最苦的差事果然是传道授业解惑,尤其是跟些个学习热情高涨,偏偏知识还停留在加减乘除阶段的人讨论统计学和会计学,真是太强人所难了。”

福音听不懂主子说话,站在一旁抿着嘴笑。

若若眼睛一瞪,“鬼丫头,别又站那里听本宫说话,去去去,找些个手脚麻利会看眼色的小太监,去给账房们送些茶水糕点,现在最辛苦的人还是他们,这些个要命的核算工作,要真做起来绝对要头皮胀痛。”

福音还是笑,“娘娘,这事儿奴婢早就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嘻嘻,自从紫霞宫搬过来长公主府,您精神头好了许多呢,脸色也红润润的,瞧起来面色真喜人。”

是啊,原来是坐吃等死当米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现在呢每天忙忙碌碌的做着忙那,时不时的还有人来请示汇报,她哪里还会像过去似地懒趴趴的不动呢。

“行了,你也别看热闹了,快去张罗午膳,简单弄些就好,下午还有事呢。”她的目光飘向左侧,那里是仍旧被封存的书房,瑶瑶公主曾经使用过的,而若若从搬进来开始,就有预感在其中会发现些什么。

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去探险,就被琐事缠住了身子,一墙之隔也没时间过去。

“娘娘,勤政殿那边来人传话,皇上备了午膳邀您共进,奴婢瞧着,您这顿怕是没法对付了。”福音几句话就打散了若若的计划,她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气势,“娘娘,托您的福,那些个小太监现在都喊奴婢大姑姑了。”

去勤政殿吃午饭

若若无奈的摇摇头,福音的愿望一向简单,年轻的时候做最出色的宫娥,老了做最资深的嬷嬷,她的意念里没有男人、没有家人、没有亲人,能在宫中站稳脚跟,受人尊重就是一贯所追求的。

所以几个嘴甜的小太监喊她大姑姑,才把小妮子美的整个早晨都乐呵呵的,心情无比之好。

若若蛮欣赏她露出这种符合年纪的表情,最早认识她的时候,福音也太老气横秋了些,做事一板一眼的仿佛是从模子里套出来,规规矩矩,绝不越界。

幸好几年的耳熏目染下来,她总算又变回应有的模样,不再与宫中女子千篇一律的相似,有了属于自己的轮廓。

“娘娘,皇上这次可是请您去勤政殿用膳呢。”福音美滋滋的忙来忙去,把若若换下来的衣衫都整理好,会有专门的人送去清洗。

若若盘膝坐在床头,呆呆看着,“勤政殿不就是前边那几座房子吗?离这儿好近的,皇上还说长公主府和勤政殿之间有暗门,估计陛下是今天犯懒了不愿意跑过来,所以才要我过去。”

唉,她真是命苦啊,忙里忙外,连吃个午饭都不得安宁。

“娘娘,今儿咱们可不能走暗门。”福音嗔怪的阻止了若若的天马行空,“陛下是让人传来的口谕,您就应当梳妆打扮好,穿上皇贵妃的宫装,坐着暖轿从长公主府的正门而出,绕一圈到勤政殿门前,被奴才们迎进去才成。”

不是吧,若若张开嘴,“这么麻烦啊,还得换衣服,不要了啦,大家都是熟人,皇上也不会介意我打扮不打扮。”

“娘娘,若单纯的只是想跟您用餐,皇上就不会郑重其事的叫人来传口谕,宫里的事情您还没揣摩明白,这一次,请一定要听奴婢的。”福音跪在若若脚下,郑重其事请求,以她混皇宫多年的经验来判断,今天中午绝对还有意想不到的安排。

咱们要低调

若若没有坚持。

反正换衣服梳头发簪花描眉润唇福音全都一条龙的服务到家,她手脚麻利,做事迅速,若若只需要僵持的‘忍受’片刻,便能‘重获自由’。

费心劳力的福音都没说什么,她一个享受派的主子干嘛还要指手画脚,打击手下的积极性是十分不好的行为,次数多了,会把人家一腔热血都冷凝掉的。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若若果然已经坐上了宽敞的暖轿,福音气派的跟随在一侧,走路的节奏与众太监一致。

“有必要吗?走暗门的话咱们早就到了。”大热的天,若若被闷出一身汗,不停的用小手绢擦拭也止不住燥热,

“娘娘,走正门也用不了多久的,您稍安勿躁。这可是贵妃娘娘接受陛下的召见,断然没有鬼鬼祟祟走暗门的道理。”福音压低了音量,这种没大没小的话若若不以为意,可要是给别人听见了,非得拉到内务府去,责打二十廷杖不可。

若若拗不过她,闭上嘴节省体力,反正再忍忍也就到了,多说无益。

勤政殿门前,常宁和几个相熟的大臣站在一处,低声交谈。

远远一队人踏风而来,步伐极快,几个呼吸之间已到面前,避无可避,常宁只好随众人一块跪下,“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轿子里的若若也被吓了一跳,暖轿未停,怎么就有人大喊千千岁了,是在和她说话吗?

“娘娘,是朝中的大臣停留在勤政殿门前,来不及避开,奴婢帮您打发了吧。”福音轻轻询问道。

按理说,勤政殿的位置已经和后宫相接,大臣们一般是不会到这里来和皇上商议国家大事。

若若嘱咐一声,“态度和蔼着些,别太盛气凌人,咱们要低调。”

恩人

福音果然从命。

声音仍是冷冷的,却没使出小妮子惯有的高高在上,“轿子里的是温贵妃娘娘,急着要去见皇上,诸位大人请退开吧。”

一行人消失在勤政殿尽头,常宁站起身。

身边有位同僚疑惑的问,“温贵妃?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本官好像就记得有位贵妃是姓谭的。”

“这位娘娘是前些天才被封为贵妃的,听说原来不过就是个住在最偏僻简陋的紫霞宫的侧妃,唉,天家的事咱可想不清楚,只要皇上喜欢,立为皇后也不稀奇。”

“散了吧散了吧,在勤政殿门口也敢胡言乱语的,也不怕被陛下知道了,拔了你的舌头。”

众臣分散展开,拘谨着不再多言。

而常宁,整个人已经呆愣在原地。

温贵妃,原来就是紫霞宫的侧妃娘娘,那不就是前些日子,国师所说的为他向皇上求情保住性命,还苦劝皇上派出御医去诊治家中爱妻的恩人吗?

他总盼望着有朝一日可以当面谢谢这位善心的娘娘,没想到刚刚与他擦肩而过的,就是娘娘的轿子。

今日陛下设宴,款待治理水患有功的大臣们,而温娘娘此时受召而来,八成是要陪皇上一起。

那也就是说,呆会他就可能亲眼见着这位救了他全家的紫霞宫侧妃娘娘。

心脏莫名震荡,噗通噗通的回复不了正常,常宁原地转悠几圈,深呼吸再深呼吸,才把激动的心情压制回去。

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大恩呢。

传旨的太监尖利着嗓音传皇上口谕,众臣入席。

同僚轻拽常宁的官袍,把他从沉思之中拉扯回来,“常大人,您是不是等了太久觉得腹饥了?居然在勤政殿门前走神了。”

皇帝身旁的梨花椅

常宁自嘲的笑笑,勉强应付几句,心神还停留在那顶暗蓝色小轿之中。

竟有一霎,莽撞的想追上去,跟在温娘娘身边,软语温言,感谢一番。

“常大人,本官瞧着你像是真的饿了,待会可得忍住,细嚼慢咽,今天做东的人毕竟是皇上,御前失仪,是要被治罪的。”同僚话里有话,不屑的瞥着最近大出风头的状元郎,抗旨不尊没治他个大不敬之罪还不算,皇上居然还派御医给他快病死的女人诊治,何等风采人物当受得此种待遇,亏了这厮方才还色咪咪的瞅着温娘娘的暖轿发呆,远远眺望不见也舍不得收回眼神,呸,什么玩意。

常宁自是听出他话中讥讽,心神一凛,面容不变,却是不动声色的离开了眼。

此处人多嘴杂,等着瞧他笑话的人比比皆是,可不能因为管不住眼睛,污了娘娘声誉清明。

众臣有秩序的排队进入勤政殿,常宁跟随着右丞相安真走在最前,他们俩是负责这次防洪工程的改造任务,现在具已完成,当记首功。

日冕帝的龙位空着,丰盛的酒菜已经摆放好,常宁注意到,惯于独坐的陛下身旁,破天荒的摆了一张梨花椅,铺着凉席和软垫子,造型也都是女子惯然使用的风格。

在这种与臣同乐的场合,日冕帝近身处从未有女人伴着,今日的不同很快就引起了敏感的臣子的注意。

会不会是温贵妃呢?常宁心中揣测,方才瞧见娘娘的暖轿急匆匆的进了勤政殿,她应该就是为了赴酒宴而来吧。

右丞相安真收了惯有的和煦笑容,阴沉的眼耷拉着,全部注意力似是集中在正对面的那盘珍珠丸子上。

不一会,有宫乐袅袅而起,几名勤政殿伺候的小太监左右拉开薄纱,日冕帝握着一个娇滴滴的美貌女子并排而出,之前不知谈论了什么有趣的话题,二人面上皆还残留着愉悦的浅笑。

众人仰望的高度

温若若只知道自己要当回花瓶,陪颜赢赴一场无趣的宴席,却未料到他居然请了这么多人,偌大勤政殿内,小桌摆满,黑压压的人头齐刷刷的眼神,落在若若身上,她立马紧绷了皮肤,浑身不自在起来。

颜赢握紧她的手,轻捏几下,示意她无须紧张。

若若知道今天是上了‘贼船’,现在想落跑也已经迟了,算了,不就是被人看么,有什么的,她又不是足不出户的古代女子,人多些就要怕人的躲回暗处。心中虽然还是慌,眼神却在自己的开解下平静下来,学颜赢的样子,把目光放空,若无其事的扫视全场,瞬而抬眸与颜赢对视,露出浅浅的笑容,八颗贝齿,熠熠生辉。

在场的大臣们,无论上下,之前对温若若的感官如何,心中立时掀起波澜。

这位温贵妃真是好气度,模样长的端庄娴静不说,那气质,出水芙蓉,清新飘逸,风采飘飘,华光万丈。傲然垂立于帝王身侧,不悲不喜不骄不躁,暖暖的笑意虽挂在脸上,淡漠的眼神偏又将她与群臣拉开甚远,她站在一个众人仰望的高度,不似庸脂俗粉。

早有宫娥搬开龙椅,请皇上落座。

颜赢先是扶着若若坐稳在身侧,又亲自为她收了收椅子,确定她坐的舒适后,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众臣身上。

“各位爱卿等急了吧,是朕来得迟了。”这本就是庆功宴,颜赢并不打算一直施加威压,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就让场面轻松下来,皇帝自谦,众臣哪敢欣然接受,于是嗡嗡之声顿起,大多在说,“皇上严重了,咱们也是刚刚到,并未等候。”

“这位是朕的贵妃娘娘。”颜赢大模大样的把手覆盖在若若摆在桌面的柔荑,郑重其事的介绍,“爱妃最近辛苦,统管内务府,今天之宴,你也是国家的大功臣,当得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