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膝盖坐在摊子后待了半天,溪流忽然戳了戳宫肆。

“干什么?”转过头看看他,宫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给我做个烧烤架吧?就像我们在蒲洲的家里平时用的那种,大概这么长……”溪流比划了一下。

“你这是要做什么?”皱皱眉,宫肆心里有种预感,那就是溪流大概又想折腾点什么了。

果然——

“闲着也是闲着,我和大头也摆个摊子呗,我们就做烧烤摊,那边就是河,我们随便弄点鱼过来,卖得掉就卖,卖不掉就和大头一起吃掉,半点不浪费不是?”说完,溪流还朝宫肆抖了抖眉毛。

这个要求不难,反正也没生意,宫肆索性就让溪流顾着摊子,自己则去旁边收集了足够的泥土,木炭是现成的,因为每天都需要生火,他们之前烧了好些木炭出来,如今背包里还有好些。

垒好炉子,宫肆就开始挑选矿石给溪流烧制烤架了,而溪流则用自己的毯子在宫肆旁边占了个位,然后就带着大头去湖里捕鱼。

如今宫肆已经和刚来这里的时候不同了,对于各种矿石的掌握也更深,他知道自己采集到的各种矿石的大概纯度,一块多大的矿石大概可以出多少的料,他如今基本上一眼就能判断初来,于是,他接下来下料就下的很准,就扔了三块矿石进去,这些矿石的品质很普通,用普通的火就可以,他便直接用普通的火将它们烧成通红,然后再将这些通红的铁胚敲出雏形。他用的就是最开始制作的那把锤子,如今他已经用这把锤子敲过了不知多少东西,这把锤子简直就和长在他胳膊上似的,时而一下是一下,重重的钝钝的,时而宛若急雨降落,疾风骤雨般的锤在铁胚上,青年人的肱二头肌鼓鼓囊囊的,他的眼神专注,火星时不时爆出来,溅落在他身上,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似的。

宫肆打铁的时候非常专注,说来这也是这段时间才能达到的程度,之前他的打铁的过程很分散,因为打着打着就会出现各种问题,一分心去想这些问题,注意力自然中断,也正是从宫肆可以从头到尾自己一个人思考去炼制一件物品的时候,他的专注力终于形成了。

一瓶水浇在刚刚炼好的烧烤架上,宫肆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确定还不错的时候,他这才展开手臂,将烧烤架放到旁边溪流的摊位上。

也就是到了这一会儿,他终于从打铁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这一清醒,他忽然注意到了视线,抬头一看,原来竟有好多人在旁边看着自己。

看我干嘛?要买东西吗?

宫肆被盯得身子一僵,直到有人蹲下来向他询问一把勺子的价格,宫肆这才发现敢情他刚刚真的把自己脑子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的摊子总算是有人问津了!

宫肆急忙过去应对,不过,对方却对他摊位上的勺子大小不太满意,他觉得宫肆的勺子对他来说太小了。

宫肆抬头一看好吧,这着实是个大个子,自己用的正好的勺子对他来说确实有点像玩具……

不过——

灵机一动,宫肆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为了给溪流做烧烤架垒起来的炉子是了,不够大怕什么,他可以现做啊!

把这项服务说给对方听,对方表示同意之后,宫肆随即询问了对方的需求,确定对方需要的勺子尺寸之后,宫肆随即拣出一块矿石,当时就炼起来,这是小件,对如今的宫肆来说,区区一个勺子而已,根本用不了多久功夫,没多久,宫肆就把勺子炼出来了。

对方试了试,很满意,因为是眼瞅着宫肆炼的勺子,知道这把勺子比正常尺寸废料,对方还给了三把勺子的价格,然后美滋滋的离开了。

至于宫肆,认真看了看手里的钱,把钱收起来,想了想,他又去旁边搬了泥巴,在炉子旁边又垒了个水缸,末了将水装了七成满,他索性还在水缸上写了一行字现场炼制服务,可量身定做,可修理。

这也是刚刚那位客人给他的灵感整个集市上,像大伯那样直接摆成品卖的人很多,现场服务的人却不多,他的成品显然竞争不过大伯,不过他可以比服务啊!他可以量身定做呢!

别说,不知道是不是宫肆的这项服务填补了目前市场上的某个空白,接下来,他的生意当真好起来了,不一定多火爆吧,不过基本上没断过。而由于摊位一直不断人的缘故,偶尔路过的人也觉得这种摊位比较靠谱,时不时停驻一下,十个人停下来,总有两个人能询价,哪怕最后只有一个人买吧,这生意也是做起来了。

宫肆发现,最受欢迎的东西居然是勺子叉子这类的生活用品,烤架也很好卖,想想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民以食为天,这些探险者每天总不能不吃东西吧?为了过来探险,他们在工具方面的准备想当然会特别注意,大概会花大价格买最好的装备,不过生活物品大概就很随便的在庞托克镇上随便买买就算了,咳咳,而那边的货宫肆看过,实在不怎么样。

冒险的日子终究也是日子,而过日子,自然还是舒服实在一点好。

也难怪宫肆的“日用百货”型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了。

后来宫肆还打了几把自家祖祖辈辈据说最擅长打的菜刀,别说,菜刀居然比餐具卖的还好!各种剔骨刀、片刀、剁刀、锯齿刀……基本上做出去就不用发愁销路了,

他携带的矿石数量有限,很快就用完了,木炭更是很快就用完了,不过这些东西在集市上都买得到,宫肆联系了一家卖木炭的摊位,每天给自己还有溪流的摊位送木炭,矿石也买了一些,就是最普通的,当然,他也欢迎客人自带矿石,就收个炼制费而已,这样一来,他的生意索性更好了。

幸运也因此开始了自己作为信鸟的初阶练习。

因为宫肆的打铁生意很不错,好些客人还给他留下了联系方式,而在这里,所谓的联系方式自然不是电话,都是信鸟。前阵子他和大伯基本天天在一起,不需要信息传送,两只信鸟也没事干,宫肆还没来得及了解信鸟的工作模式就被客人要求留“电话号码”,一开始他还有点懵逼,不过好在幸运比他的表现好许多。

客人主动把自己的信鸟放了出来,宫肆这边呆住了没有动作,幸运就自己开笼子出来了←发现幸运对这笼子爱的深沉之后,宫肆早就不锁笼子了,反正幸运自己会开也会关。

它的个子和对方那头信鸟差不多,然而对方已经是成鸟,幸运却是带着绒羽的幼幼鸟,见到黑色的幸运,客人还愣了一下,不过如今也不是过去,除了个别人,大部分人对信鸟的颜色也不是十分在意,反倒是对方的信鸟一开始很排斥幸运,不过到底是工作状态,嫌弃的后退了几步之后,它到底还是凑到幸运身边,先是仔细嗅了嗅幸运的羽毛,然后又叫了几声,幸运也跟着叫了几声,然后小心翼翼凑到对方身边,也嗅了对方的羽毛,紧接着,它们两个一起叫了起来。

一开始宫肆还有点搞不懂,等到它们“合唱”的时候,他依稀懂了点什么,两只信鸟的和声构成了一种共鸣,只用了两声,它们的声音就达到了高度统一,大概是一种声波?它们在核对频率?宫肆想着。

然后对方的信鸟就离开了,幸运也离开了,迈着坚定的步子进了自己的笼子,幸运还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仿佛仍然在拼命记忆刚刚的频率。

把自家信鸟的一小撮羽毛留给宫肆之后,对方就离开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假如一只信鸟的频率代表一个电话号码的话,幸运记录的“电话号码”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号码目前用不到,倒是有两个电话号码是宫肆如今就用得到的。

一个是卖木炭的摊位的摊主的电话,另一个则是矿石摊的摊主的。

幸运记下这两个人的“电话号码”之后,第二天,宫肆就尝试让幸运工作了。

第二天木炭用完了的时候,他就写了一张纸条,先是让幸运嗅了嗅代表木炭摊摊主信鸟的羽毛,就直接把纸条塞到幸运的小信筒上了。

没错,如今幸运还有自己的小信筒了。

这几天和其他人的信鸟接触多了,宫肆也看到其他人的信鸟的装备了,有用小背包的,还有就是信筒,木质的、金属材质的,小小一个绑在信鸟的脚上,纸条可以卷着放进去,然后封好口就可以了。

宫肆当天就给幸运做了一个信筒,为此他还第一次认真逛了这个集市的矿石摊位,买了一种据说很轻很结实的金属矿石,回去花了颇长一段时间给幸运做了一个信筒。

先后做了好几次才完成,宫肆是完全按照幸运的体型给它量身定做的,每每做好就让幸运试戴一下,打磨可能会磨脚的地方,进一步减重,最后,宫肆还把幸运的名字刻在了信筒上。

幸运能不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宫肆不知道,不过那个晚上幸运很激动,具体表现就是睡不着,还坚持不让别人摘它的信筒,天知道,其他信鸟但凡在主人身边,晚上可都是脱下信筒睡觉的。

幸运则愣是戴着信筒睡觉的。

宫肆决定把这个当做它很满意的表现。

有了信筒,信筒里又有了信,幸运终于开始第一次的工作了,只见它先是仔细嗅了那根羽毛,然后便叫了起来,它叫了没多久,没多久就仿佛确定了目标似的,小脖子一转,乌黑的眼睛瞄准一个方向,幸运随即向那个方向跑去。

……

没错,是跑去。

在绒羽褪去,代表成年的硬羽生长出来之前,它看来就要用跑的方式工作了。

好在它真的很擅长奔跑,看着它从人们的腿间脚下跑着,宫肆一开始还担心它会被人不注意猜到,然而幸运灵活地不得了,没多久就跑没了影,又没过多久,木炭摊的摊主就直接过来送木炭了,幸运就跟在他腿边,看到宫肆,它还叫了一声。

虽然娇嫩嫩的,然而宫肆听懂了那声音的含义,那是一声汇报,汇报它成功完成了第一次任务。

宫肆当时就笑了,弯下腰将自己的胳膊伸向它,幸运立刻矫健的跳上了他的胳膊,黑墩墩的,威风的不得了。

“挺能干的,给你记录一下。”宫肆说着,拿起自己做的匕首在幸运的信筒上刻了短短一道“这代表一次成功完成的任务,以后每次完成都给你划一道。”

只是宫肆的突发奇想而已,幸运却好像听懂了,从此以后,但凡成功送信回来,它一定会要宫肆给它在自己的信筒上刻一刀,久而久之,倒也成了他们之间的传统。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找对了打开销路的方法, 加上宫肆炼制的东西确实不错,渐渐地,他的生意便挺不错了, 非但饿不死自己了, 还渐渐赚了一笔小钱,虽然称不上很多,然而也不少, 不再是一开始一穷二白的状态。

而这个时候,溪流也不再摆摊了,摊子一收, 每天或者在宫肆旁边看书,或者和大头出去散步,每天固定去集市上溜一圈,溪流再次恢复了原本优雅的生活。

溪流很惬意,倒是大头似乎习惯了摆摊的日子, 一朝无事做,颇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溪流自有转移它注意力的方法。

宫肆也算是琢磨出味道来了,大概溪流一开始就觉得他那样干巴巴摆摊不行, 那样的摆摊方法大概只适用于大伯这种程度, 他现在显然还差很多, 溪流没有直说,而是用自己摆摊需要烧烤架为由, 这才让他在现场垒了个炉子, 又现场炼器, 这才招徕了第一笔生意。

看着溪流悠悠闲闲又去外面溜达的背影,宫肆摇了摇头, 这个家伙啊,真是委婉。

不过即使如今赚钱多了,宫肆依然每天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打铁,并没有出去乱转。他心里一直牢记这是大伯给他的任务来着,忍住外面的诱惑,每天不断打铁,倾听顾客的要求,观察市场的需求,这大抵也是一名铁匠必须的修炼。

何况坐在这里打铁其实并不无聊。

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客人过来找他买东西,这些客人的性格各自不同,有的人安静,有的人则爱说话,有人付好定金就会一走了之,有的则愿意一直坐在旁边守着,而在这段时间里,总有人闲着没事儿干,愿意和宫肆说说自己的冒险故事。

宫肆自然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好在这些客人往往也不是需要一个比自己更健谈的对象,他们就是想要倾诉一下而已。

但凡喜欢聊天的人,往往口才都不错,姑且不论真假,他们口中叙述的冒险故事可谓是惊险纷呈,有那口才特别出色的,往往说着说着还能把路边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宫肆的摊位旁平白无故围了一大圈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宫肆这边在卖多厉害的东西,围过来才知道原来是在这边听故事。

当然,大部分路人都是听一耳朵就走了,倒是有人似乎特别欣赏这些故事。宫肆就发现,他的摊位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小客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每天不知何时就猫过来了,有人讲故事他就在旁边安静地听,没人讲故事也没离开,就在附近转悠,他似乎对宫肆摊位上的东西很感兴趣,不过不敢摸也不敢问,总之,宫肆没有听他和自己说过一句话。

宫肆也没见过他的长相,因为他的脖子上戴着一条花围巾,那围巾很大,还把他的头包起来了,就像戴着一个兜帽一样,常人完全没法看清他的长相。然而头和脖子盖得严严实实,男孩的上半身却是光着的,露着平坦的小胸脯,宫肆这才能知道对方是男的。

上身没有衣物,下身则是一条最普通的长裤,仔细看就会觉得,那裤子的布料和一般人身上穿的布料好像不太一样,设计也不太一样,至于脚下,男孩就穿了一双草编的拖鞋,十个脚趾头大喇喇翘在外面。

也就是因为他每天都过来在这边待好半天,宫肆这才将他观察地如此仔细,换做其他人大概不会在意这样一个孩子,毕竟这地方哪儿的人都有,一个大斗篷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有的是,奇装异服的人也不少,对方这样的并不起眼。

知道对方是个小孩子还是因为宫肆弟弟多,对方的个子其实并不算矮了,说是个矮个子成年人有的人也信,可是这细手细脚的样子,外加一些小动作,有三个分别处于各个年龄段的弟弟的宫肆一眼就知道,对方的年纪怕是不会太大。

和纯爷们儿的气质稍微有点出入的是宫肆是个细心人,也大概是因为从小就照顾弟弟的缘故,宫肆实际上是个很细心的人,比一般的男人细致的多,加上理科好,平时就喜欢观察规律,他还很快摸出了小男孩的出没规律:比如对方一般在上午十点左右出现,然后基本上就在他这边扎根了,他也不太乱跑,虽然偶尔也会去其他地方逛一逛,不过没多久就又会回来,然后继续在宫肆这边晃来晃去,一直晃到下午四点半才离开。

对方尤其喜欢看他制作菜刀,能够原地蹲很久,然后就像前面说的,既不摸也不问,宫肆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些客人讲述的各种故事吸引了男孩,现在又不敢保证了,保不齐对方更被自己的菜刀吸引?

而对方不摸也不问的原因,没过多久宫肆也依稀猜出来了:因为囊中羞涩吧?

小男孩似乎是没钱的,他虽然在集市上会逛一逛,然而却从没在这里买过任何东西,就连中午吃饭也是,这里卖食物的摊位很多,然而男孩每到中午就会去丛林的方向,出人意料,他是位优秀的猎手,用自制的弹弓就可以射下来空中的飞鸟,然后就在河边烤了吃。宫肆之所以知道这个,还是因为有一次对方救了幸运,没错,就是幸运,有一次给卖木炭的摊主送信的时候,对方刚好在丛林里伐木,幸运就一路奔着林子跑过去了,伙食好又能吃,幸运长得肥嘟嘟的,偏偏它又是一只雏鸟,偏偏还不会飞,这不,一进树林就被几只白头鸟盯上了,那种白头鸟凶得很,天生就喜欢吃信鸟,其他信鸟是靠飞行速度才能躲过白头鸟,然而幸运不会飞,当时就被盯上了,还好它碰上了正在狩猎的小男孩,小男孩当时就射下来两只白头鸟,每天泡在宫肆的摊位上,他自然是认得幸运的,本来当时就想带幸运回去的,奈何幸运是过来送信的,男孩过来抓它还被它灵敏的躲开了,健步如飞跑到丛林里找到木炭摊摊主,这才重新跑回去。

小男孩本来没打算说,然而那天送信归来的幸运老对着男孩叫,宫肆没忍住第一次和男孩搭了话,这才发现了关于男孩的又一件事——

他是不会说通用语的。

也不能说不会说,是说的很差,结结巴巴说了半天也没把事情说明白,小男孩最后很惊慌的跑走了,宫肆本来以为他大概率不会再来了,谁知第二天他又偷偷摸摸蹲过来了。

还带了一个本子,因为说不好,他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画下来了,别说,他的画惟妙惟肖,无论是丛林中的幸运,还是天空的白头鸟,甚至男孩自己,他都画得很逼真,宫肆一看就什么都懂了。

“谢谢。”宫肆对他郑重道了声谢,是他没想到,原来丛林里还有对幸运那么不友好的生物。

“不、不……”小男孩结结巴巴地用通用语说着,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完整的句子,于是,估摸着对方的意思,宫肆对他道:

“不用谢,我猜你是想说不用谢。”

“不……不用谢?”小男孩昂起头,重复了一遍宫肆的话。

宫肆就对他笑了:“说得很好。”

小男孩脸上的围巾微微褪开一点,宫肆便看到了一双乌黑的、闪着星光的眼睛。

有了这个开头,他们之间从此之后就有了交流,之前小男孩的一些行为也就渐渐得到了解释。

比如,喜欢蹲在宫肆这里听其他冒险者的故事,一来是真的感兴趣,二来是为了学习通用语,小男孩的学习能力相当不错,他如今能听懂好些话,但是估计是缺乏联系的缘故,他说得很差,发音也奇怪,不过意识到小男孩想学习通用语之后,宫肆闲着没事就让他和自己说话,遇到发音障碍就纠正一两句,小男孩当真聪明,几天下来发音方面就有了长足进步,加上他原本听力就不错,就是缺乏别人给他正音,如今他还能说长句子了,学会说话的小男孩简直是个话痨,随着发音一起进步的还有他的胆子,如今他的胆子可肥了,还敢吆喝了!

“卖菜刀啦!卖勺子啦!金属做的东西,所有的,都可以!”唔,虽然有些语法小问题,不过被他如此充满自信的一喊,别人也不在乎这些。

宫肆是从来不吆喝的,溪流也不做这种事,他俩都不是这种性格,如今有了小男孩在这里一吆喝,停留的客人又多了不少。

宫肆做东西的时候不喜欢和客人说话,小男孩就在旁边陪着,如此往来,他的通用语又进步了,不过因为一开始教他说通用语的人是宫肆,他的通用语始终带了一点姬洲口音,这个口音居然还被一些客人听出来了。

“小鬼,你是姬洲人吗?”客人还这么问小男孩呢!

小男孩被问的愣住,宫肆这才在旁边淡淡答道:“嗯,我们是姬洲来的。”

“姬洲不错,是个好地方啊!”然后那位客人又说了很多姬洲的事。

小男孩依旧听得如痴如醉,事后还找宫肆询问了好些姬洲的事情,比如学校,比如高楼大厦……

他看起来……好像完全没听过这些似的,看着小男孩的表情,宫肆想,仔细回忆了一下,他这才发现,之前冒险者们说的多半是在黑土大陆的冒险经历,提到九大洲……好像还真的是第一次,毕竟对于冒险者们来说,九大洲都好去,每个人都知道,见怪不怪也没什么必要提,他们心里嘚瑟的全是这边的经历。

然而末法却不同,他好像对外面的九大洲更陌生……

对了,末法是小男孩的名字,他们正式说话的第二天,宫肆知道了他的名字。

“莫非是本地的土著?”关于末法的来历,溪流这样猜测道:“黑土大陆也是大陆,上面自然有原住民,目前被发现的原住民有两个部落,不过并不在汏,而且原住民都很神秘的,他们并不欢迎外人,传说中原住民都住在高级区域,对于冒险者来说,原住民就是最大的威胁者之一,他们对冒险者很不友好,甚至会杀死见过自己的冒险者。”

“高级区?这边离高级区很远呢。”宫肆想了想,耸了耸肩。

总之两人只是猜测,并没有找末法求证,末法身上确实有秘密,可是在对方愿意告知自己之前,他们也没必要询问对方。

宫肆这种态度大概就是最让末法安心的态度了,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十分愉快,稍后宫肆还知道了末法为什么从来不碰不问摊位上物品的原因——

“……小一点的时候,我从山上偷偷跑过来,来这边的摊位上看东西,摸了人家的玻璃杯,打破了,对方把我抓了起来……”末法告诉了宫肆自己的往事。

“很可怕。”对于那时的遭遇,他只用了这么一个形容词。

看着惊魂未定的小男孩,宫肆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末法的肩膀,末法把他的手抓住,然后仰起头来,给了他一抹爽朗的笑容。

“我这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摸,坏不了。”宫肆对他道。

怔怔看了看宫肆,末法第一次摸了摸宫肆打制的东西。

然后他们的关系就更亲密了些。

宫肆还教了末法如何使用鼓风机:“风是火的好朋友,打铁缺不了风。”

别看末法精瘦精瘦的,他的力气却好像比宫肆还大许多,鼓风机用起来丝毫不费力,一直拉也没见他累的。

两个人的友谊终止于宫肆这一阶段实习结束,即将和大伯重新汇合的头天下午。

宫肆将自己要离开的消息告知了末法,末法愣了愣,不过还是接受了这个消息。

“想要什么,从这里挑一把吧,或者有想好的款式,我现打也可以。”宫肆对他道。

“我……没有你们的钱。”末法这句话又露馅了。

他虽然从未对宫肆说过他的来历,可是他平时说话的很多细节都暴露了这一点,比如“你们的钱”,他指的是庞托克使用的绿币,这种钱对于宫肆来说是本地币,然而对于真正的本地人来说,这种钱却仍然是冒险者们创造出来的货币,仍然是“你们的钱”。

没有说穿,宫肆只是对他道:“算是礼物,不需要钱。”

看着宫肆看了许久,末法最终选择了一把菜刀:“我们那儿切割食物都用匕首,不太方便,我想给阿奶要一把菜刀,这样她做菜就更方便了。”

原来还是个孝顺的孩子,宫肆想着,让末法挑了一把自己最喜欢的菜刀,然后送给了他。

得到菜刀的末法却没立刻将菜刀带走,而是跑到不知什么地方抓了只野生的信鸟,也不管这只信鸟根本还没经过训练,他直接让这只信鸟和幸运互相留下了“电话号码”。

“以后要写信给我啊!”他对宫肆道。

像个男子汉一般和宫肆道了别,末法没有流泪,挥别了宫肆和溪流,他带着宫肆给他的菜刀径直向丛林的方向跑去。

因为抓信鸟的缘故,他第一次晚于四点半离开此地,林子里黑的早,五点的时候就黑压压,五点半的时候就基本上全黑。

越往深处越黑,冒险者们平时最多就来这片林子的最外沿,中间的部分都不会进去,更别提深处了。

因为这片林子的深处是通往高级区的路。

然而末法却毫不犹豫的往深处跑去,没错,他是用跑的,部落里的老者告诉过他们深夜密林的危险,要他们尽量不要走夜路,他这才每天在四点半前就离开,第一次走这么黑的林子,他原本以为自己应该害怕的,然而……没有。

胸前放着宫肆送他的菜刀,想到宫肆挥手的那一幕,他心中热乎乎的,脚步越来越轻,他轻盈的宛若飞了起来。

不,不是宛若,而是他就是飞了起来!

脚尖已经离开地面,微风缠绕在他的身周,末法的身周仿佛有一层空气将他包裹起来,他的身后没有翅膀,然而他的身体却慢慢悬浮了起来,身周带风,他直接离开了地面,仿佛没有重量,他在树枝上轻盈的跳跃着,他“飞”的太高了,手里抓着原本一直反抗的信鸟都仿佛吓傻了似的忘记了反抗,然后末法就更轻松一些了。

就这样一路风一般的疾驰着,直到他看到远处的火把。

那是他的部落。

火把却不像之前有两把,而是三把,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末法终于看清了那边的情况,除了每天例行守门的部落勇士以外,还有一个人手持火把等在那里。

那是名男子,大约二十多岁,个子高高的,肩膀很宽,一头黑色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和末法一样,他没有穿上衣,下身则是长裤和草鞋。

看到熟悉的身影,末法先是惊讶,然后高兴的叫了一声:“亚登!你怎么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任务完成了, 自然回来了。”微微笑着,他向末法伸出胳膊,末法随即朝他的方向跑过来, 两个人同时抬起胳膊肘撞了撞,便完成了一个男人之间的见面礼。

“这次你们可在外面待了好长时间啊!你们有一年半……不,两年没回来了吧?怎么这么久啊?生意不好做吗?”末法好奇的抬起头问他。

“不, 恰恰相反,是生意很好做,这几年慢慢把口碑做起来了,现在生意不错, 不过,估计接下来生意会不好做,所以我们索性多做了一点,多买了些东西回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就不出去了。”亚登慢条斯理道, 说生意好没见他多得意,说到生意不好做, 也没见他脸上浮现一丝沮丧。

末法显然是早就习惯了亚登这样子:“生意不好做就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你们在外面待的时间那么长, 打猎的技巧不会都忘了吧?听说外面就和大湖集市一样,什么东西都可以用买的, 只要有钱, 不用打猎都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

“回头我们可以一起去打猎看看。”亚登继续一笑, 随即道:“不过, 说到大湖集市, 我听阿婆说你每天一早就出门,天快黑才回来, 这样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你该不会又是去大湖集市了吧?你忘了四年前你在那边被抓住的事?”

“记、记得啦!那次辛苦你了……”干巴巴朝亚登道了声谢,末法随即辩解道:“我、我、我没去,我只是去那边的树林边,对!我是去抓信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