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喜看着高高的墙头,不由得苦了脸。其余的亲卫都被派着各处放风去了,想找个人帮忙都不容易。

算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儿等着好了。想来主子也不乐见自己跟在一旁。

郑喜这么想着,很快就原谅了自己的无能。心安理得的站在墙外守着。耳朵却忍不住竖的老长。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慈云庵里所有人都睡下了。这个院子也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只有廊檐下的风灯,闪出昏黄的光芒。

齐王身影迅疾,毫不迟疑的认准了其中一处房间摸索了过去——郑喜的“情报”工作做的十分仔细。早已悄悄打听到了慕念春的住处。

这个院子里除了守门的女尼之外,只住了慕念春主仆两个。

齐王并不担心会惊动石竹。那个丫鬟对慕念春忠心耿耿,在宫中陪伴慕念春十年,最后甘心一起赴死。就算看到自己半夜出现在慕念春的房中,也会守口如瓶。

当然了,如果她惊讶过度尖叫起来,惊动了众人就更妙了。到时候,他就“不得不”负起“责任”了。

齐王无耻又愉快的想着,悄然无声的闪到了门边,轻轻的推了推门。

太好了!门竟然没拴。

或许,慕念春也在暗暗盼着自己半夜来和她相会?

不,不对!那个丫头拒绝自己可不像是假装出来的。不会这么快就变了态度。或许,她只是一时疏忽,忘了拴门......

齐王小心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浅色的纱帐掩映着木床,被褥隆起。睡姿不算优雅,将整个头都埋入了被褥中。

借着窗棂透进的一点细微星光,齐王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撩起纱帐的一刻,心跳陡然加快,想象着被褥下衣衫凌乱的春光,更是口干舌燥喉咙发紧。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在意她。

事到临头,齐王反而有些犹豫了。

姑娘家的脸皮总是薄的。哪怕心里千肯万肯,表面也要装装样子。何况她心里不算太情愿......好吧,是肯定不情愿看到自己。若是真的叫醒了她,她会不会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再也不肯理他?

从来不把礼数两字放在眼里的齐王殿下,生平第一次陷入了踌躇中。

就在此刻,被褥忽的动了一动。

床上的少女翻了个身,终于露出半边侧脸和光溜溜的头......等等,光溜溜的头?!

齐王的笑意陡然凝结,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躺在床上的少女,根本不是慕念春,而是一个尼姑!至少有五十多岁,满脸皱纹。

女尼原本睡的香甜,此时在睡梦中忽然有些呼吸不稳,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齐王纵然反应再迅捷,此时也避无可避。

黑暗中,床边一团黑影,女尼被吓的连尖叫都忘了。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闹鬼了啊~~~~~~~~

懊恼郁闷至极的齐王,正准备一记手刀劈下去。却见女尼翻了个白眼,竟被吓晕了过去。倒是省了他的事。

..,...

齐王不敢有半点耽搁迟疑,立刻退了出去。

翻过墙的那一刻,一直等在那儿的郑喜乐颠颠的跑了过来:“殿下,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见到慕四小姐了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也不多说几句......”

“闭嘴!”齐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冷飕飕的,让人有提前进了严冬的错觉。

郑喜一愣,这才察觉到主子的脸色不怎么美妙。这夜已经够黑了,可主子的脸竟然更黑。

难道,是幽会进行的不顺利?慕四小姐把主子臭骂了一通又撵他出来了?

郑喜满心的疑问,却半个字都不敢问出口,老老实实的跟在主子身后回了屋子。齐王连点灯的耐性也没有,压抑着怒气诘问:“你不是说打听到了慕四小姐的住处吗?为什么不对?”

“奴才真的打听过了。”郑喜委屈的为自己申辩:“慕四小姐就住在东起第三间客房里,绝不会有错。”

什么绝不会有错!他见到的明明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女尼!

齐王差点脱口而出,可这么丢人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心里憋闷的几乎快吐血了。

郑喜能成为齐王的心腹,自然是头脑灵活擅长察言观色之辈。思忖片刻,终于明白了是哪里出了差错:“殿下,是不是屋子里没人?”

齐王冷哼一声。

没人也就罢了,关键是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老尼姑来。幸好她及时昏了过去,没有惊叫出声。不然惊动了别人,他的颜面还往哪儿放?

半夜幽会偷香窃玉是雅事。可对方不是水灵灵的可爱小美人,而是一个年龄足够做自己祖母的老尼姑,这可就半点都不风雅了。要是传出去,他不成为全京城的笑柄才是怪事!

这么糗的事,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你先退下,我累了,要休息了。”齐王面无表情的撵人。

郑喜识趣的没有再追根问底,乖乖的退下了。

......

这一夜,齐王殿下显然没怎么睡好。起来的时候面色不佳,眼下还有淡淡的青影。

郑喜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听说用热鸡蛋敷眼颇为见效,要不,殿下试试?”就这么去见容妃,只怕不太好吧!

齐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用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郑喜忙跟了上去。

刚一踏进内堂,却见已经有人早来一步来了。慕念春笑盈盈的站在那儿,听到脚步声,抬眸看了过来。

看到齐王略显难看的面色和眼下的青影,慕念春眼里迅速的闪过一丝笑意。

 

第八十四章 吃瘪(一)

看来,昨天晚上,齐王经历了一次“美妙非凡”“终生难忘”的夜探香闺啊!

慕念春丝毫没有遮掩,眼底的笑意让齐王看的清清楚楚。齐王灵光一闪,陡然明白了过来。

昨天晚上的一切,根本不是意外......

慕念春笑眯眯的行礼问安:“见过殿下。”然后故作讶然的惊呼一声:“殿下今日脸色似乎有些不佳,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齐王皮笑肉不笑的应道:“有劳四妹妹关心,本王昨晚‘好’的很。”那个好字,说的咬牙切齿。

慕念春看着齐王有些扭曲的表情,心情瞬间飙升。故意往齐王的伤口上撒盐:“我昨晚倒是一夜都没睡好。慧如的屋子里半夜里闹了鬼,吓的当时就晕了过去。醒了之后,哭着来找我。我素来胆子小,一听说有鬼,也被吓的睡不着了。来之前慧如还和我说了,一定要将此事告诉妙云住持......”

“不行!”齐王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这种事一旦传开了,他还怎么见人?!

慕念春挑了挑眉,故作不解的追问:“为什么不行?闹鬼可不是小事,怎么着也得做场法事超度了这个难缠的恶鬼,不然,以后再跑出来吓人怎么办?”

齐王被噎住了。明知道慕念春是在指桑骂槐,却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看着齐王扭曲的俊脸,慕念春心情别提多舒爽了。之前的闲气闷气一扫而空!

“殿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慕念春装模作样的关切道:“该不是你的屋子里昨夜也闹鬼了吧!”

话语中的揶揄和嘲弄,让齐王的脸更黑了。

慕念春等了片刻,见齐王还是不吭声,作势往外走,口中还喃喃说道:“诶,果然是被吓的魔怔了,连话都不会说了。我还是去找慧如说一声。快些将此事告诉妙云大师。”

摆明了是揪着他的痛处不放。就等着他低头服软!

齐王嘴角微微抽搐,终于咬牙说道:“等一等!”

慕念春笑吟吟的看了过来:“殿下有何指教?”

齐王吃瘪的样子,实在难得一见。不好好欣赏一番,简直对不住自己!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低头一回不算什么。日后总有算回这笔账的机会。齐王在心里默念数次,才万分不情愿的张口道:“其实,昨天晚上......”

话音未落,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恪儿,你和慕四小姐在说什么?”

容妃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笑容温和,目光却有些不善。显然不乐见齐王和慕念春独处说话。

齐王既觉得不快,又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敷衍的应道:“没说什么。”

容妃半信半疑的看了齐王一眼。这一看,顿时察觉出不对劲来:“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是不是身子不适?”

齐王面不改色的答道:“我昨夜将被子被踢下了床,一夜过来受了寒气,所以有些不舒服。”

容妃一听顿时心疼不已,也顾不上再追问别的,忙说道:“绿萝。快去叫王太医来。”幸好随行带了太医来。

齐王清了清嗓子:“不用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你就是爱逞强!”容妃嗔怪道:“瞧瞧你的脸色,又憔悴又苍白。”

......那是因为郁闷懊恼的一夜没睡好!齐王迅速的瞄了强忍笑意的慕念春一眼,心里别提多怄了。

不管齐王怎么说,容妃依然坚持叫了王太医来。

王太医年过四旬,个头不高,其貌不扬。颌下几缕稀疏的胡须。他半闭着眼睛为齐王诊脉,心里暗暗奇怪。齐王的脉象十分正常,根本不像是受凉生病......

“王太医,”容妃一脸担忧焦急:“齐王的脉象如何?”

王太医略一沉吟,正要张口,却见齐王不动声色的冲他使了个眼色。

在宫中做太医的。哪一个不是七窍玲珑之辈?王太医几乎立刻会意过来,正色说道:“齐王殿下确实受了些寒气,导致经脉郁结不通,面色泛白。好在殿下底子好,只消熬些驱寒的汤剂服下就行了。微臣这就开方子!”

容妃这才松了口气。含笑说道:“有劳王太医了。”

齐王也暗暗松口气。

慕念春站在一旁,忍笑忍的十分辛苦。

王太医很快开好了药方,齐王顺手将药方递给了郑喜:“你去最近的药铺一趟,照着药方把药抓来。”在说到“照着药方”四个字时,有意无意的看了郑喜一眼。

郑喜瞬间心领神会,领命去了。

......

因为齐王“生病体弱”,容妃不准他随意走动,吩咐他在屋子里好好待着静养。熬药这样的差事自然轮不到慕念春。

慕念春优哉的回了院子。

石竹刚一关上门,就听到自家主子欢快的轻笑声,忍不住也抿起了唇角:“小姐,你可真是神机妙算。昨天晚上临睡前和慧如师太换了屋子。没想到,齐王殿下半夜居然真的来了。”

慕念春挑眉一笑。

她也是灵机一动,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妙计来。齐王果然“不负所望”,真的夜探香闺。估计这个美妙的回忆,足以令他终生难忘。更重要的是,以后他就落了话柄在她手里。看他还拿什么脸纠缠她不放。

“慧如师太的演技真是一等一的没话说,竟然把齐王也唬住了!”慕念春想到慧如绘声绘色的描述,忍俊不禁又笑了起来。

慧如昨晚根本就没睡,一直清醒的竖着耳朵。齐王推门的动静虽然轻,却瞒不过慧如。之后的一番作态,更是巧妙之极浑然天成。郁闷的快要吐血的齐王,肯定想不到真相会是这样吧!

哈哈!真是越想越愉快!

石竹见主子这么开心,也随着高兴起来:“小姐,你刚才为什么不在容妃娘娘面前揭穿齐王的谎话?若是容妃娘娘知道了真相,肯定会很生气。到时候齐王岂不是更难堪?”

“你这么想就错了!”慕念春笑吟吟的说道:“若是我真的说穿了,反而不美。他半夜翻墙,本是想到我的闺房来。说穿这一层,对我不利。这是其一。撕破脸皮,他就没了顾忌,这件事也就成不了他的把柄。这是其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想因此惹怒容妃。”

石竹听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的追问道:“齐王若是和你闹翻了脸,容妃娘娘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会生气?”

“儿子再荒唐,也是亲娘的心头宝。齐王被我这般戏弄,容妃知道了,心里怎么可能高兴?”慕念春眼中闪着慧黠和自信:“所以,此事就这样正好。我向你保证,接下来两天,齐王都会乖乖在屋子里‘养病’,绝不会来烦我了。”

石竹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门被敲响了。

石竹忙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尼。一脸皱纹,容貌平庸,老迈不堪。正是慧如。

慕念春忙笑着起身:“慧如师太,快些请进。”

论辈分,慧如甚至比妙云大师还要高一辈。不过,妙云大师自幼出家,潜心修行,佛法奥妙精深。慧如却对佛法没什么慧根。当年进慈云庵,是因为灾荒实在熬不下去了,这才狠狠心出了家。她的亲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一个壮年的儿子。

慧如年龄大了,平日在慈云庵里做些洒扫的粗活。到了晚上,便在这处院子里守门。

慧如先合掌念了声哦米拖佛,然后才低声说道:“四小姐,贫尼这般捉弄齐王殿下。齐王殿下真的不会记恨在心吗?”

慕念春笑着安慰道:“当然不会。这么丢人的事,齐王殿下肯定不会和人提起,巴不得快点忘在脑后。怎么可能来找师太的麻烦?再说了,师太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我的屋子里睡了一晚。偏偏还‘闹了鬼’。从头至尾也没见过什么齐王殿下,不是吗?”

慧如会意过来,忙笑着点了点头:“是是是,四小姐说的是,倒是贫尼一时糊涂了。”顿了顿,又陪笑着说道:“四小姐,你昨晚和贫尼说的事......”

“我答应的事,绝不会食言。”慕念春含笑说道:“你悄悄送个口信给你的孙子,让他过些日子到慕家来,到时候报一声我的名讳,自有人安排他在慕家做事。”

慧如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多谢四小姐。”

慧如人在空门,心却念着红尘。儿子家境寻常,自然供不起孙子读书,又没什么手艺。一直为生计犯愁,总想着为孙子谋个生路。

也因此,慕念春昨晚略一试探,她便仗着胆子提了要求。

慧如心满意足的走了。石竹看着那个伛偻的身影,忍不住叹了一句:“慧如师太也实在是够苦的,入了空门还不得清净,整日惦记着子孙后辈的生计。”

慕念春微笑不语。

是啊,这慈云庵里不仅有善能那样的妙人,还有慧如这样活的卑微艰辛的人。对自己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一句话的事,可对慧如来说,却是天大的喜事。

第八十五章 吃瘪(二)

接下来两天,齐王果然如慕念春所料,一直在屋子里安心的“养病”。

容妃每日除了抄佛经之外,又多了一项重要的事。亲自熬药并督促齐王喝药。一天三次准时准点,绝不耽搁。

这不,容妃又端着热腾腾的药来了。

齐王一见黑乎乎的药汁,便一阵阵反胃。忙挤出笑容道:“母妃,你抄了半天佛经,一定很辛苦。这熬药的小事,交给郑喜就行了。”

容妃不以为意的应道:“当年我还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时候,每天早起晚睡,片刻不得消停,那才是辛苦。我这个做娘的,给自己的儿子熬药是理所当然的事,没什么辛苦的。”

说起当年,容妃的语气很平静。

齐王听了,心里却有些发闷,像什么堵在胸口一般,干涩沉重。

容妃出身卑微,宫中人尽皆知。当年皇上见她美貌,便动了心思。皇后顺水推舟,命她伺候枕席。说来也是她运气好,只短短几回便有了身孕。生下皇子之后,母凭子贵,被封了妃位。

别人看着风光,可只有母子两人清楚,这些年来,容妃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没有显赫的出身和得力的娘家,在宫中的生活委实辛苦。后宫的那些嫔妃们,没一个善茬。一个个明里暗里没少挤兑容妃。皇后大多冷眼旁观,极少出面维护。容妃凭着谨慎小心走到今天这一步,个中心酸,不提也罢。

齐王的日子稍微好过一些。生母出身虽低,可他毕竟是正经的皇子。又因为年幼最受皇上宠爱,倒是无人敢欺辱。可天家无手足,面对一群精明厉害的兄长,他这个幼弟,也只能做一个任性荒唐的纨绔皇子......

也正因为如此,容妃才坚持要为他娶一个门第高贵的妻子。不管如何。容妃确实是一心为了他着想。

只是,他不想按着别人的意愿过活。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母亲。

“来,快些把药趁热喝了吧!”容妃关切的说道。

齐王随口应了,接过药碗却放在了桌上。

容妃无奈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药一冷就会少了几分药性。还是趁热喝的好。我站在这儿,等你喝了药再走。”

齐王自小就讨厌喝药,偷偷将药倒掉是常有的事。身边的人敢怒不敢言,根本没人管得住。

容妃清楚他这个毛病,因此特意盯的很紧。

齐王皱着眉头,端起药碗送到嘴边。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药入口,却并不苦,因为郑喜抓药的时候,特地命人放了许多甘草。只有几分中药特有的涩味。

即使如此,齐王还是拉长了一张俊脸。

容妃亲眼看着他喝了药。总算松了口气。见他绷着俊脸,忍不住有几分好笑,数落道:“瞧瞧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不喝药。身子哪能好。就算是为了我也要好好保重身体,省的我日日为你操心......”

一张嘴,就念叨个没完。

齐王在屋子里待了两天,本就心情郁闷。被她这么一念叨,愈发觉得头痛,张口打断了容妃:“母妃,我在屋子里待了这么久。实在太闷了,想出去走走。”

容妃想了想,点头应了:“也好,我正好无事,陪你一起转转。”免得齐王一转身,就偷偷去见慕念春。

齐王对容妃的那点心思了然于心。却未说破,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其实,容妃真的是多虑了。

经过那天晚上的糗事,天不怕地不怕的齐王难得有了罩门。一想到慕念春那张笑吟吟的俏脸,既恨的牙痒又有些心虚。脸皮再厚。也得缓上一阵子才会去见她。

母子两人出了院子,沿着小路随意的闲步。

秋高气爽,天气微凉。树叶泛黄,一阵风吹过,便纷纷落了一地。小径上每天有专人打扫,依然遍地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