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春站到窗前,拆开了第一封信。厚厚的几张纸,密密麻麻写的满满的。

满纸尽是相思意。

一个个黑色的字在眼前模糊,渐渐飘远又飘近,化成了一张熟悉的俊脸,冲她挑眉轻笑…

慕念春心中微微一酸,眼角温热的液体蠢蠢欲动。

齐王离开京城还不到十天。可对她来说,却已经像过了天长地久。她原本以为自己很坚强,即使他离开了,她也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事实证明,她太高估自己了。

他走了之后,她一天一天的数着过。白天还好些,忙忙碌碌的很快就过去了,一到了晚上滋味却很难受,孤孤单单的难以入眠,只能由石竹陪伴才能勉强入睡。

这样难熬的日子才开始,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平安归来…

慕念春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低头细细的看起信来。

“吾妻念春,见信安好。离开京城已经有几天了,每日行军十分枯燥乏味,晚上孤身一人辗转难眠,看看香囊想想你,日子总算勉强熬过来了…”

甜言蜜语油嘴滑舌!慕念春轻轻啐了一口,心里却甜丝丝的。迫不及待地看了下去。

“我现在已经过了定州,定州大捷的喜讯应该已经送到京城了,你也该知道了吧!这一仗赢的干净漂亮,韩越大概要被气的吐血了。这个计策是我想出来的,你一定以自己的相公为傲吧!”

当然以你为傲!慕念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不过,这份功劳我没要,让给周琰了。就算我不说,父皇和太子也能看得出来。父皇一向疼我,或许会利用此事换取太子的承诺。此次离京,周琰的变化极大。说实话,就连我也觉得意外和惊喜。再回京城的时候,你一定认不出他了…”

慕念春哑然失笑。

周琰性情温软善良,乍然经历战场,肯定会有种种不适。齐王在信里写了不少周琰的趣事,诸如骑马一日腿就被磨破之类的。看了着实有趣。

“以韩越此人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很快就起兵,先取河北各州,再广招兵马。朝廷必然会派兵平定赵州。战事一起,天下将乱,京城也会纷乱不休。你出入一定要小心些,多带些侍卫。”

“我不在府里,你天天一个人难免孤单。若是觉得冷清,不妨回慕家住些日子。或者接岳母和枫哥儿到王府来。无事的时候,代我进宫看看母妃。母妃有时说话尖酸刻薄,不易相处。你看在我的份上稍稍忍让几分。”

“大军行军速度不定,如今离京城也越发远了,写信送信多有不便。我尽量争取多写信给你…”

信再长,也有看完的时候。

慕念春将信反复的看了数次,才心满意足的将信收到了枕下。晚上枕着这封情意绵绵的家书入睡,格外的安心踏实,难得睡的香甜。

隔日进宫,慕念春特地先去了景阳宫,将齐王送回来的家书给了容妃。

容妃一脸欢喜的接过了信,正要拆开信,不知想起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恪儿有没有写信给你?”

慕念春面不改色的应道:“没有。”然后,用哀怨又渴盼的眼神看着容妃手里的信:“母妃若是看过了信,给臣媳也看上一看吧!”

容妃立刻摆出趾高气昂不屑一顾的样子来:“这是恪儿写给本宫的信,怎么能随便给别人看。好了,本宫要看信了,你先退下吧!”

慕念春故作一脸委屈的退下。

容妃心情舒畅极了,高高兴兴地看起信来。

。…

第三百二十八章 等待

几天后,河北各州纷纷传来兵败的战报。

一时间,朝野俱惊,一片哗然。

之前几个月朝廷一直隐忍不发兵,是因为边关正在打仗,国库不足以应付两边的战争。而且,赵州发了檄文之后并无过激的举动,所以众文官们才坚持先攘外再安内。

如今情势比之前更紧急。赵州偏偏趁着这个时候兴兵,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太子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无法容忍了,立刻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出兵一事。

没有任何人反对。就连刘侍郎也慷慨激昂的说道:“赵王此时兴兵,显然是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其心可诛!朝廷绝不能坐视不理,否则,赵王很快就能攻打下燕赵之地。等站稳了脚跟,必然会领军攻打京城。臣请太子殿下发兵平定赵州,粮草一事就交给臣来筹措。臣愿意立下军令状,五日之内凑齐粮草。”

这几个月来,刘侍郎为了边关大军筹措粮草,几乎愁白了头发。如今再添战事,就意味着户部更捉襟见肘。不过,事关大秦江山安稳,刘侍郎绝不可能在此时叫苦叫累,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领下了重任。

“好!”太子听了刘侍郎这一席话,顿时振奋不已:“孤就把筹集粮草的重任交给你了。”

刘侍郎拱手领命:“臣领殿下旨意,一定会竭尽全力。”

二女儿嫁给太孙做了侧妃,三女儿则嫁入罗府做了七少奶奶。刘侍郎算是铁打的太子党。

刘侍郎的话音刚落,平远侯蒋昀便上前一步,沉声请战:“殿下,臣愿领军前往赵州平乱。”

永宁侯陆詹不甘示弱,也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臣也请旨前往赵州。”

论兵力。神机营和骁骑营不相上下,都只有三万之数。赵州兵力却有十万左右。若想迅速的平定赵州,这点兵力当然不够。还要迅速的调集各地驻军支援。平远侯蒋昀和永宁侯陆詹都是善于领军之辈。蒋昀善攻,陆詹擅长守城。更何况。有联姻这一层关系,蒋昀显然是统帅的最佳人选…

太子略一沉吟,便决定派蒋昀统领神机营去赵州平乱。然后调派河北附近的驻军听从蒋昀调遣,一起前往赵州。

平远侯蒋昀精神一振,扬声领命。

永宁侯陆詹神色不变,心里却暗暗叹气。原本勋贵武将中以自己为首,可自从蒋三小姐嫁入太子府成了太孙妃之后,蒋昀在朝中的地位就微妙的提升了不少。隐隐成了勋贵武将中的领军人物。

这也是难免的。太子当然更信任自己的亲家,武将们看在太子的颜面上,自然也对平远侯更亲热些。

陆詹只惆怅了片刻,很快便将这点心思抛开。

蒋昀领军去平定赵州固然任务繁重,他留在京城也并不清闲。眼下大秦两边起兵,京城是大秦帝都,安危当然十分要紧。罗家军和神机营都已经出兵,京城除了御林军之外,只剩骁骑营驻守。京城的安危自然落到了他的肩上。

。…

五日后,平远侯蒋昀率领三万大军出发往赵州。大军日夜兼程。只用了六七日就赶到了郓州。大军在郓州驻扎,汇合各地调派去的驻军,共有十二万大军。和赵王的兵力相若。

赵王大军大半驻扎在赵州。定州镇州邢州也都落入赵军之手。和郓州十二万大军呈对峙之势。

蒋昀并不冒进,只派出小股士兵佯攻定州镇州,谨慎的试探赵军兵力。

韩越也不急躁,并未主动派兵。一时间,呈现出了相持不下的架势。

一个月之后,两军才正式的开了战。几乎一开战,就陷入了苦战中。

赵王暗中蓄养私兵多年,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又占据地利,兵力甚至更胜朝廷军队。打了几仗。倒是赵王大军赢的多。

朝廷原本对蒋昀寄予厚望,却没想到交战不久。朝廷大军便损伤颇重。可已经开战了,断无再退缩的道理。兵部又再次调兵前去支援。

大秦各地驻军总兵力约有三十多万,如今有一大半左右都投入了战场。这在大秦建朝以来是前所未有的事。一旦兵败,大秦就真的危矣。

京城开始宵禁,每日一过酉时,路上就几乎没了行人。巡夜的人手也足足比往日多了两倍。酒楼茶馆之类消遣的地方生意都变的萧条起来。百姓们有些闲钱都愿高价屯粮,有银子到酒楼茶馆这些地方的人自然少了许多。街头巷尾的闲汉们也都老实安分了不少,一张口就是边关战事如何或是赵州如何。

朝廷战报并未张贴公布,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众多的小道消息。一会儿说鞑靼人快打到京城来了,一会儿又说赵军快打到京城来了。总之,人人心中浮动不安。

。…

时间一晃,已经进了冬天。

齐王离开京城,也有大半年了。

慕念春时时惦记着齐王,心里也不甚踏实。边关战事激烈,齐王一开始半个月一封信,后来渐渐变成了一个月一封。最近的一封信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情了。

齐王在信中渐渐不提战事,只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边关送来的战报倒是有几场胜仗。可距离彻底打败鞑靼人,似乎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也不知道齐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动身回慕府了。”石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慕念春回过神来,轻轻的嗯了一声。

今日是父亲慕正善的生辰,身为女儿总该回门为父亲贺寿。

生辰贺礼是早就备好的,是一些市面上极难寻的古本。慕正善骨子里总有几分清高,不喜金银俗物。这份生辰贺礼正是投其所好。

每次出府,除了带上贴身的丫鬟之外,董二也会领着王府侍卫随行。以前一般带二三十个侍卫,如今至少要带上百侍卫。前呼后拥浩浩荡荡。不过,如今各勋贵府邸女眷出行大多如此,也不算惹人瞩目就是了。

为慕念春驾车的依然是小贵子。

小贵子如今长的更高了,原本还有几分憨厚青涩,在齐王府这一年来尽数褪去,显出了几分青年人的沉稳。远远的见了慕念春,便上前来行礼。

慕念春随口笑道:“好了,不必如此多礼。快些起身准备驾车。”

小贵子利落的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目光很自然的掠过石竹。

石竹清秀的脸庞微微泛红,略有些羞赧的避开了小贵子的目光,搀扶着慕念春上了马车。他们两个彼此有意,却未挑明。私下虽然常有来往,当着人前总要避嫌。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慕府。

门房小厮飞奔着跑去通传,很快,张氏便亲自出来相迎。

张氏握住慕念春的手,上下打量几眼,略有些嗔怪的说道:“月余不见,你怎么又瘦了。”

慕念春本就不算丰腴,这半年多来更是清减了不少。个头也长高了一些,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韵。可看在张氏的眼里,却只剩心疼了。

齐王这一走就是大半年,边关离的远,战报要半个月之久才能送抵京城。往往还没来得及为一份捷报高兴,下一封就是边军大败的消息。张氏听着这些消息都觉得提心吊胆,更何况是慕念春?

慕念春左顾言他的笑道:“娘,怎么只见你出来迎我,爹和五弟呢?”

张氏笑着答道:“子乔今日也来了。你爹和枫哥儿正陪着他说话。”

表哥竟也回来了。慕念春唇角的弧度扬的更高了一些,亲热的握住张氏的手进了慕府。

张子乔和宋茵茵今年五月的时候就成了亲。成亲后,张子乔自然不便在慕府借宿。又不愿住在宋家,就置买了一个三进的院子。院子不大,小夫妻两个住也足够了。今日是慕正善生辰,张子乔特地领着宋茵茵登了门。

慕念春含笑一一和众人打了招呼,又将生辰贺礼奉上:“爹,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特意准备了这几些古本,希望合爹的心意。”

这份礼物果然甚合慕正善的心意。慕正善当场就翻看了起来,慕长栩张子乔也都是爱书之人,纷纷围过去凑趣。就连枫哥儿也小大人一般的凑了过去,看的摇头晃脑津津有味。

慕念春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一直阴郁萧索的心情也明朗了不少。

萧氏在年初生了个女儿,乳名华姐儿。华姐儿还不到一周岁,承袭了慕长栩的好相貌,生的眉目精致可爱,安安静静地躺在乳娘的怀抱里,令人一看便心生喜欢。

慕念春抱过华姐儿,笑眯眯的逗弄起来。宋茵茵也凑了过来,摸着平坦的小腹笑道:“我若是也能生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宋茵茵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只是尚未显怀。

慕念春抿唇一笑:“说不定你肚子里怀着两个,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呢!”

正说着话,就听丫鬟来禀报:“慕侧妃回来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小住

这个名字一入耳,众人都静了一静。

慕正善皱了皱眉,声音十分冷淡:“她怎么回来了?”

自从回门闹的不愉快之后,慕元春几乎没回过府。慕正善也只当没这个女儿。这大半年来,太孙领军去了边关,慕元春在太子府里也十分低调,很少出太子府。谁也没想到,她今日竟然回来了。

张氏也觉得膈应。可慕元春人已经回来了,总不能不让人进府吧!就算看在慕长栩的颜面上,也不便让慕元春这般难堪。

“老爷,还是请慕侧妃进来吧!”张氏不怎么情愿的张了口。

慕正善没出声,算是默许了。

不等张氏吭声,萧氏便主动笑道:“儿媳这就去迎一迎慕侧妃。”

萧氏性情柔顺,嫁到慕家之后一直对公婆温驯恭敬。张氏嘴上虽然刻薄些,其实心肠并不坏。时间久了,和这个儿媳相处的还算不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宋茵茵对慕元春和慕念春之间的恩怨也有所耳闻,忍不住低声问道:“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回来?”

慕念春淡淡的扯了扯唇角:“等会儿看看就知道了。”以慕元春的性子,若是无事断然不会回来。

。…

很快,穿着一身水红罗裙的慕元春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很显然,周琰不在府里,慕元春的日子并不好过。美丽的脸庞清瘦了一些,眉宇间似有似无的浮着一丝清愁,愈发显得风姿楚楚。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慕元春无视慕正善张氏的冷淡,恭敬的上前请安。

慕正善淡淡说道:“慕侧妃不必多礼。”

慕元春眼里浮起点点水光。声音里透出几许委屈:“今日是父亲的生辰,女儿特地求了太子妃太孙妃回府为父亲庆贺生辰。父亲就这么不想见女儿么?”不等慕正善说话,又诚恳的轻声说道:“往日我年少无知,做了不少错事。伤了我和四妹的姐妹之情,也伤了父亲的心。如今我已经知错了。还请父亲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慕正善心肠再硬,对着这样楚楚可怜的慕元春也说不出绝情的话来,默然片刻说道:“既是回来了,就留下一起吃午饭。”

慕元春柔顺的应了声是。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女儿整日在太子府里闲闲无事,此次难得回来。想在家中住上几日再回去。不知父亲母亲能否应允?”

还要住几天才走?!

张氏自然百般不情愿,一时间却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推脱,忍不住看向慕正善。慕正善倒也没被几句话哄的昏了头,淡淡说道:“太孙殿下不在府里,你就该代殿下尽孝。好好伺候公婆。哪有回娘家住的道理。”

慕元春抬起眼,眼眸中满是恳求:“父亲教训的是。女儿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可女儿自出嫁之后,还从未回过府住上几日,心中实在思念家人。还请父亲应允女儿这一回。”

慕念春出嫁之后倒是回府小住过几回,慕元春提出这样的请求还是第一次。他就这么拒绝,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以前有周琰护着,慕元春在太子府里的日子还过得去。周琰离开京城之后,慕元春在内宅里的生活可想而知。在蒋氏生下了儿子之后。慕元春就更难熬了。想回来住几日,大概也是为了松口气。

慕正善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慕元春一脸压抑不住的激动欢喜。眼中闪起了水光,哽咽道:“女儿多谢父亲。”

。…嫁到太子府之后,慕元春的演技明显有了长进。这一番作态,简直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慕念春眸光微闪,似笑非笑的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有意让慕元春看的清清楚楚。

慕元春却视若未见,莲步轻移走到了慕长栩身边:“大哥。许久不见你了,你近来还好吧!”

慕长栩淡淡一笑:“每日好吃好睡的。身子早就养好了,你不用总惦记着我。”却并未问及慕元春在太子府里的情形。

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妹两人。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如今竟已这般冷淡疏远。

慕元春心中一痛,脸上却没表露半分,展颜笑道:“我们兄妹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我在府里住几日,正好有时间和大哥亲近说话。”

慕长栩嗯了一声。

寒暄了一圈,总算轮到慕念春了。

慕元春的眼眸刚掠过来,慕念春便抢先一步笑盈盈的张了口:“大姐,今天我们两个一起回娘家,你就别和我讲究计较那些俗礼了,叫我一声四妹就行了。”

。…短短一句话,便让慕元春的脸色微微一变。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慕元春就恢复如常,抿唇笑道:“四妹说的是。既是回了娘家,我就像往日一般叫你一声四妹。”又一脸关切的问道:“太孙殿下已经有些日子没让人送信回来了,不知四妹有没有收到齐王的家书?”

这话正问中了慕念春心里的隐忧。慕念春神色淡然的笑了一笑:“边关战事紧急,距离京城又有千里之遥,来回送信不便。我也有些日子没收到信了。”

眼下大秦两处交战打仗,几乎牵动了所有人的心。不管是文官武将,还是贩夫走卒,见面必会谈论战事。就连内宅女眷们到了一起,也会窃窃私语议论一番。

慕念春起了个头,话题就很自然的转到了战事上来。

慕长栩一直为自己未能随行去边关耿耿于怀,叹道:“枉我饱读圣贤书,一心以为能建功立业报效朝廷。没想到一开始行军打仗,我就成了百无一用的书生。”

少年时一心扑在书本上,极少练习骑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张子乔安慰道:“表哥不必这般气馁。打仗非你所长,不能随行去边关也是没办法的事。想为国出力,不止上战场这一条路。日后总能找到更好的机会报效朝廷。”

张子乔这么一开解,慕长栩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一提起战事,慕正善也是一脸面色凝重:“眼下朝廷两处都在兴兵,国库早已捉襟见肘难以支撑。全靠着往年的存余在苦苦支撑。看现在的架势,这仗一时半会儿根本打不完。户部尚书年纪老迈,右侍郎病倒了,如今主事的是户部刘侍郎。听闻刘侍郎私下向太子禀报,户部所筹措的粮草最多只能撑到明年春天。若是战事一直这么胶着,只怕大秦就快被拖垮了。”

打仗不仅要靠兵力,更要看国力。大秦休养生息多年,可一旦兴兵打仗,再丰盈的国库也经不住几十万大军的日常消耗。不到一年时间,就已经开始告急了。

刘侍郎在朝会上一力承揽重任,从不叫难诉苦。私底下却暗暗焦虑不已,向太子坦诚户部最多再撑上三四个月。到了明年战事还不结束,就得加收税赋。

因为战事的缘故,市面上的粮价已经高到令人咋舌的地步。朝廷一纸平定粮价的公文收效甚微。普通百姓们想填饱肚子已经不易,若是再加收税赋,极易造成民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走到这一步。

这个道理很简单,谁都想得到。可想的再透彻,几十万大军的粮草问题依然像座大山一般明晃晃地摆在那儿。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在三四个月之内打退鞑靼人,再平定赵州。

慕长栩接过话茬侃侃而谈:“边关战局有了明显的扭转。自从太孙和齐王领军到了边关之后,边军士气大振,打仗赢多输少,边城已经也夺回了几座。不出意外的话,打退鞑靼骑兵是迟早的事。关键就在于时间长短。”

“赵州那边倒是更令人忧心。”张子乔叹道:“听闻韩越治下极为严苛,令出必行,赵军十分骁勇。平远侯领十二万大军,却迟迟没攻下定州,更不用说赵州了。”

赵王久病不起,赵州真正的主事人早已是韩越。韩越素有大秦第一猛将之称,治军严厉,麾下颇多猛将精兵。依傍着地利,牢牢的占了上风。

朝廷大军屡屡攻城攻不下,赵军也不主动出击。分明是打着消耗朝廷兵力国力的主意。这么拖延下去,自是对朝廷大大不利。

提起韩越,张氏忍不住看了慕念春一眼。

慕念春曾被韩越掳走一事,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真相。慕府的下人们虽然被派出府搜寻慕念春,却不知道实情。就连慕元春对此事也毫不知情。张氏口中不说,心里却暗暗疑心过慕念春当日被掳走的真正缘由…

慕念春神色不变,心里却远不如外表来的镇定。

韩越前世凭着武力和阴谋夺了天下,虽然有失光明正大,可韩越的精明厉害也是毋庸置疑的。平远侯十有*不是韩越的对手。唯一能敌得过韩越的齐王,如今却远在边关…

所有事早已脱离了原有的轨道。谁也不知道战事结果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