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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公子,你醒啦?”龙二见他自己醒来,不由咧开嘴笑了。

  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一张脸,上官玉瑾吓得往后退了退。

  “上官公子,我是龙二,你不记得我啦?”龙二见吓到了这位神医,茫然的抬起手,摸了摸腮边的胡子,猛然顿悟。“哎,真是不好意思,忘记刮胡子了。”

  上官玉瑾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想起这么个人来。“子初派你来接我?”

  “是啊,是啊…主子命小的三日之内将公子带回京城。如今,还剩下…”他掰着指头数了数,呵呵一笑。“一天一夜。”

  见楚旻宁还规定了回程的日子,上官玉瑾不由得鼓起腮帮子。这分明就是不让他好过嘛!

  不过,对于楚旻宁,上官玉瑾向来是言听计从。纵然他将他丢在楚昀欢身边几个月不闻不问,他还是一点儿都不记恨。因为,楚旻宁给过他机会,只是他狠不下心来,这才将自己给困住。

  如今,楚旻宁派人来接他了,他自然乐得解脱。“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随时都可以。”龙二见他如此配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过,在此之前,公子要不要换身衣裳?”

  上官玉瑾这才意识到了些什么,扫到白色衫子上头的血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谁干的?”

  哟呵,居然睡得这么死,连刚才发生了些什么都不知道?!龙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一群来暗杀公子的坏人。不过,都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在哪里?”上官玉瑾仍旧不依不饶的追问。

  龙二跺了跺脚,指向一旁的血水。“都在这儿了…”

  “化尸水。”上官玉瑾看到那血水,脸色有些不好看。

  楚旻宁倒是挺会利用这些东西的!那可是他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居然舍得给他的这些部下。

  不过,此刻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只想换掉身上的脏衣服,离开这个鬼地方。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已出了樊城外五十里,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京城,十里胡同

  “外头怎么如此吵闹?”离开百花阁,暂居在好姐妹家里的傅嫣然,一身粗布衣裳,正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做针线,听到外头的动静,不由得蹙了蹙眉。

  从良之后的好姐妹水仙透过窗子朝外望了望,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人说啊,皇后娘娘伙同王家逼宫不成,被贬为庶人,四皇子潜逃在外,官差正四处搜捕四皇子极其余党呢…”

  听到四皇子余党这几个字,傅嫣然的手不禁一抖,不小心被绣花针扎了一下。指尖的刺痛,让她突然清醒,心中不免有些慌。

  她之所以投靠四皇子,就是想借助他的力量替父亲翻案。如今四皇子一倒,她日日夜夜期盼的那一日岂不是永远都看不到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握紧了拳头,显得十分不甘。不行,她绝对不能让那些害的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水仙见她面色有些不对,忙关心的问道:“嫣然,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上的伤又疼了?”

  她也是偶尔在一条暗巷里发现昏迷不醒的傅嫣然,并将她带回来的。当时的傅嫣然,浑身是血,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更是鲜血淋漓,布满了疤痕。若不是她认得她手上的那个祖传玉镯,恐怕还认不出她来呢。

  傅嫣然定了定心神,挤出一抹笑容。“伤口已经不疼了,只是在想事情,一时不小心,让针扎到手了。”

  “哎呀…都叫你别做这些了…我这里又不愁吃穿,何必这么辛苦。”水仙从良,跟了一个富商。不过那富商是个惧内的,不敢将她带回家里去,于是在这个胡同里给她置办了一个宅子,偶尔得了闲才会过来。平时,这里便只有她一个人住。

  富商对水仙还算不错,买了两个丫鬟和婆子伺候着,银子更是不会缺了她的,日子倒是过得悠哉。

  “能够收容我住下,已经感激不尽了。还耗费那么多钱财替我医伤,我不过做点儿绣活儿作为补偿已经是便宜我了。”傅嫣然也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不过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心肠还算不坏。

  水仙坐在榻上,身边的丫鬟替她打着扇子。见她又低下头去绣花,不由得摇了摇头。“你呀,还跟我客气…当初,在百花阁,若不是你照看着,哪有我的今日?原本以为,凭你的容貌才情,必定能够觅得一位如意郎君的…”

  说起这个,水仙的话就多了起来。“我记得有一位谢公子对你情有独钟的,当初还以为他会替你赎了身,将你接回去做一房妾室呢…谁知道后来惹上了官司,生生的断了你们的一段好姻缘!”

  她不提还好,一提此事,傅嫣然心里就犹如火烧火燎。“这些世家公子大都是逢场作戏吗,哪儿能当真?还是姐姐有福气。”

  “嗨,什么福气。还不跟在百花阁差不多,也就是只用伺候一个人罢了…”水仙摆了摆手,仍旧改不掉一身的轻浮。“对了,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何不找个寻常人家嫁了,有个男人依靠,也好过日子。反正你如今这般模样,也不会被人认出来。”

  傅嫣然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布满疤痕的半张脸。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她也不能例外。以前没怎么关注过那张脸,容貌毁了之后才开始想起它的好来。难怪秦王妃会命人毁了她这张脸,到底是惹祸的根源啊。

  不过,就算是脸毁了,她也不会就这么放弃复仇。或许,她还可以借此作为掩护,混进公主府也不一定呢。

  这样想着,傅嫣然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134 风云渐起

  正阳宫

  “娘娘,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瑾儿见德妃披衣而起,忙放下手边的活计过来搀扶。

  德妃揉了揉反酸的身子,淡淡的说道:“在床上躺了这么些日子,骨头都僵了,起来走动走动…”

  “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娘娘您当心点儿。”瑾儿飞快的抄起塌前的一个披风给德妃披上,然后亲自扶着她在殿内散步。

  德妃在经受打击之后,整个人放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想要去争去抢的心思也淡了。更何况,这些时日以来,三皇子似乎突然懂事了,经常入宫陪伴,偶尔还给她带些宫外的小玩意儿逗她开心,她也知足了。

  “没想到,放下一切之后,竟是如此的轻松。”德妃有感而发,感慨了这么一句。

  “这是娘娘的福气。延禧宫的那位,据说仍旧心有不甘,偷偷地跑去冷宫找了王氏的晦气呢。”虽说德妃已经不想着那些事儿了,可瑾儿却没闲着,时不时地还是会打听一下各宫的动静,以备主子询问。

  德妃哦了一声,神情极淡的应付了这么一句。“看来,文贵妃要有所行动,到了不用刻意掩饰的时候了…”

  “娘娘的意思是…”瑾儿惊愕的张着嘴,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德妃一直都是个聪慧的,很多事情她看的比别人透彻。“皇上,她是指望不上了。如今王家倒了,张尚书又领兵去缉拿晋北侯,京城防守最是松懈。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瑾儿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担忧。“娘娘…那…那咱们…”

  “这个倒是不必担心。”德妃轻叹一声,才继续说道:“文贵妃虽然有文家在背后撑腰,可手里能动用的兵力,也就是戚家的那几万人马。可要调动那几万人马,没有皇上的兵符是不行的。”

  “或许文贵妃已经偷偷拿到了兵符呢?”瑾儿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德妃勾了勾嘴角,走到桌子上摆放的金钱橘旁,伸手从树枝上摘下一个金黄的果实。“皇上的兵符,岂是那么容易偷到的?光是高全盛那一关,就极为难过。如今的勤政殿内外可是重兵把守,她即便有内应,也不可能将真的兵符弄到手。”

  “娘娘的意思是,文贵妃手里的兵符是假的?”瑾儿惊呼一声,忙捂住自己的嘴。

  德妃笑得云淡风轻。“皇上是个明君,咱们都能探听到的消息,他能不知道?这些年,不过是要仰仗文家的势力来跟王家抗衡。如今王家已然不成气候,文家自然也不用当菩萨一样供着了。一箭双雕,皇上还真是好计谋!”

  瑾儿张了张嘴,没敢吱声。

  德妃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很干脆的道破。“你如今知道本宫为何就算心有不甘,也得放弃了吧?”

  “王家和文家这样的世家大族,皇上都能轻易地掌控,何况一个区区谢家。更何况,谢家除了太夫人是支持本宫的,本宫那榆木疙瘩的大哥和精明世故的二哥,可从来没想过要扶持鸾儿上位。以前,是本宫钻了牛角尖,不肯服输。如今想想,还真是可笑啊…”她盲目的自信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美梦。

  触及到德妃的伤心处,瑾儿不由得又红了眼眶。“娘娘,都是奴婢不好,不该提这些。”

  “都过去了…本宫已经想通了,以后再也不会做这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德妃笑得坦然,可见是真的放下了。

  西北某镇

  “此地离西北军营还有多远?”看着一望无际的绵延山丘,张尚书不禁暗暗心急。

  探子上前,恭敬地答道:“翻过这座山,再有五十里就到了。”

  “还有这么远?”听到探子的话,张尚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皇上命他尽快将晋北侯带回京城受审,却因为连日的阴雨耽搁了好几日的行程。好不容易天放了晴,又遇上水患,他又不能对那些灾民见死不救,只得留下部分人手帮着建筑堤坝。如此一番折腾,到了西北境内,足足比预计之中迟了五日。

  皇上对他如此的信任,将这差事交给他,他可不能辜负圣恩啊。

  这边张尚书心急如焚,距离此地不远的山林里,晋北侯同样忍受着煎熬。他以为,只要回到西北大营,就能重整旗鼓,领着他的二十万大军挥师南下,一举拿下京城的。可谁知道,刚刚踏进军营,就被心腹部将在背后捅了一刀子,并夺下了他的兵符,接管了他的人马。若不是他重金收买了看守地牢的士兵,他这会儿怕是还在军营蹲大牢呢。想到那个该死的背叛者,晋北侯就气得想要吐血。“罗程这匹夫,可恶至极!吾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噬其骨,将他五马分尸!”

  “侯爷,您消消气儿,保重身子啊!娘娘还等着您回去解救呢…”几个死忠的部下一路跟着逃出来,风餐露宿,躲躲藏藏,毫无怨言。

  晋北侯看着这几个忠心的部下,不由微微的闭上双眼。事到如今,他就算保养得再好又有何用?单凭他们几个人,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见侯爷露出沮丧的神情,其中一个谋士不由劝说道:“侯爷,依属下之见,不若与文家联手,先控制住京城局势,然后再徐徐图之。”

  “文家?”提到那个死对头,晋北侯就忍不住蹙眉。要他跟那个狡猾的老狐狸合作,那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是,文家。”谋士郑重其事的说道。“文家是个什么心思,想必侯爷也是清楚的。咱们不如先假装归顺,帮着他们夺了帝位,然后再拿二皇子的身世做做文章…”

  “二皇子的身世?”晋北侯喃喃的重复着。“莫非,他不是皇帝的儿子?”

  “属下也是无意中偷看了罗程那厮的书信,才知道这个秘密的。”谋士毫无保留的将信息来源告知晋北侯,对他没有任何隐瞒。

  “原来,他早就投靠了其他的皇子…”晋北侯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当初,西北闹出事来的时候,就是他在一旁撺掇怂恿的。原以为他是个大老粗,只有几斤蛮力,没想到城府这么深,还在他身边潜伏了这么久才动手。

  可恶!可恶!

  “他既握有二皇子的秘密,应该不是文家那一边儿的。莫非,他是…大皇子的人?”皇帝的赐婚,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部将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后背忽然生出一股凉意。这大皇子还真是够厉害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提前这么多年埋下棋子,不动声色的就将太子之位收入囊中,实在是高深莫测得可怕。

  只是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隐藏的势力?若是换做其他对手,他们或许还能有获胜的希望。可对上他,他们心里就一直打着鼓,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又轰然崩塌。

  见部将们都不再说话,晋北侯忽然就笑了。“怎么,刚才不还气势恢宏,志得意满的么,一听说大皇子的名号,你们都怂了么?”

  “侯爷,此人隐藏的太深,实在是让人摸不清啊…”

  “若是二皇子那个有勇无谋的憨人,根本就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将其压制的死死地,可这大皇子…从长计议,方为上策。”

  “楚旻宁…元后的儿子,果然非同凡响。”晋北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来。

  那个文可安邦定国,武可行军打仗的奇女子,她生下的儿子,又怎么会是平庸之辈呢?文昌帝啊文昌帝,你还真是棋高一着。故意偏宠文贵妃,将文家扶持到与王家平起平坐的地位,然后坐山观虎斗。

  他也真是傻,就这么跳进了他设下的拳套,防来防去,偏偏将楚旻宁这个最大的威胁给忘在了脑后。不得不承认,文昌帝的心机智谋,都是无人能匹敌的。不过,这楚旻宁,怕也不是泛泛之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难道,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文昌帝得逞吗?晋北侯仰望天空,心中无限的悲凉。若不是他盲目自大,小看了文昌帝,又如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侯爷…侯爷…不好了…咱们怕是和朝廷派来的钦差碰上了~”在前面探路的卒子见到山下黑压压的大军,不由得慌了神。

  晋北侯眼神一冷,立刻从树荫底下站起身来。“可查探到钦差是谁?”

  之所以这么问,晋北侯还是带了一丝期望。若来的是自己人,那么他便又会多一个帮手。即便不是自己人,只要不是敌对的一方,他仍有办法脱身。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探路的小卒喘了口气,才答道:“侯爷…是…是兵部尚书张大人。”

  晋北侯听到这人的名号,心里刚刚生出的一丝希望顿时就给掐灭了。“皇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世人都知道,兵部尚书乃是文昌帝登基后提拔上来的,一直对文昌帝忠心耿耿,也是朝中少数几个中立派之一,不支持任何一个皇子。皇帝让他来捉拿他,就是看在他忠心不二的品行上。

  “侯爷…”部下见他身子晃了晃,忙上前去搀扶。

  “侯爷,咱们跟他们拼了。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是虽死犹荣!”

  “对,与其这样狼狈的苟活着,还不如跟他们拼了!”

  “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皇上不是只废了皇后娘娘的位份么,并没有降罪于王家,或许…真的只是带回去问话呢?”

  晋北侯身边的人,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派,想来个鱼死网破。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意苟且偷生。另一派,则想先蛰伏,待到时机成熟了再做定论。毕竟,四皇子殿下还没有被废,而且他手里还有为数不少的死士,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晋北侯好不容易稳住心神,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于是大吼一声,将他们全都震住。“都给我闭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争吵?!”晋北侯扫了这些部下一眼,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侯爷,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先避过他们?”眼看着山下的人影越来越多,有些人就开始慌神了。

  晋北侯却是挺直了腰背,抽出腰间的佩刀,说道:“躲躲藏藏,不是我王家人的作风!也罢,横竖都是个死,本侯就跟着他们回京。我倒要让天下人看看,文昌帝是如何的薄情寡义、恩将仇报,如何对待他的有功之臣的!”

  直到这一刻,晋北侯仍旧没觉得自己有错。

  部将们见他已经做了决定,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山下的部队蔓延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昭阳宫

  “娘娘,殿下来给您请安了。”宫女站在佛堂的门口,向正在佛堂里念经祈福的淑妃小声的禀报道。

  “知道了。”淑妃手里的佛珠顿了顿,许久才朝着座上的菩萨磕了个头,然后才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起身。“让他在偏殿候着吧,我换身衣裳了就出去。”

  “是,娘娘。”宫女恭敬地退了出去。

  淑妃年级并不大,不足四十岁。可是在这宫里被冷落了十几年,早已没有了当年入宫时的青春烂漫,活泼开朗。整日不是礼佛就是养花,跟个老妇人似的,完全没了生气。

  换下一身沾染了檀香的衣衫,淑妃又重新梳了个头,这才跨过门槛,出了内殿。

  “孩儿给母妃请安。”五皇子楚昀疏一聊衣脚,跪倒在淑妃的面前。

  淑妃伸出手臂,扶了他一把。“母子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快些起来。”

  “母妃近来身子可好?”楚昀疏自打出宫建府之后,极少有机会进宫看望淑妃。上一次文昌帝病重,他刚好又染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别人,连府门都没踏出过一步。直到痊愈之后,这才递了牌子进宫。

  淑妃淡淡的笑了笑,道:“我还不是老样子。倒是你,清瘦了不少。母妃这里还有几只上好的人参,你带回去好好儿补补身子。”

  “孩儿身子健壮,哪里需要大补。母妃身子单薄,应该多用一些才是。”楚昀疏容貌上看不出像谁多一些,却是遗传了淑妃的一双眼睛。标志性的南疆瞳色,深褐色的瞳仁占去了大部分,眼白极少。这样的眸子,第一眼望去,会很惊艳,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只是盯着看久了,你就会发现,它就像个漩涡,深不可测。

  母子俩话了会儿家常,楚昀疏就借着有事情要说,将殿内伺候的人全都打发了出去。“母妃,南疆那边儿来人了。”

  淑妃握着佛珠的手猛地收紧,好一会儿才平复心绪,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哦…想必是中秋要到了,你舅舅命人送节礼来了吧?”

  “母妃…”楚昀疏压低声音,说道:“舅舅亲自前来了,此刻就在孩儿府中。”

  “什么?”淑妃听到这个消息,不由震惊的高呼。

  “母妃…切莫声张。”楚昀疏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提醒道:“舅舅此次进京,并未禀明身份。而且,舅舅想要见您一面,您看?”

  淑妃跌坐回榻上,许久才吭声。“母妃被困在宫里,如何得以相见?”

  “这个孩儿早就想好了。父皇身染沉疴,久病不愈,母妃去皇家寺庙替父皇祈福,到时候再安排一番,不就能见到了?”

  淑妃抬眸看了看他,何尝不知他心中所想。文昌帝对他们母子的不公,儿子心中有怨言也是人之常情。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希望他走错路。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难道不好么?非得去争那些有的没的。争到了固然好,从此荣华富贵。可若是争不到呢?王皇后和文贵妃斗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势力庞大不容小觑的,可结果呢,还不是功败垂成,输给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大皇子。

  她,是不希望她的儿子因为那个位子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啊。

  “母妃…”楚昀疏见淑妃露出那样怜悯的神情,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他上前一步,握住淑妃的手,说道:“不是孩儿一定要去争那个位子…孩儿这么做,不过是保命而已。在大齐人的眼里,我们母子始终是外人。即便我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他也同样拿异样的眼光看待,不曾有任何的亲近。父皇在世的时候,我们尚且可以苟且的活着。可若是他…新帝继位,这京城便没了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

  “我们母子一向恪守本分,并不曾参与夺嫡之争,说不定新君继位之后,封你做个王爷。到时候,母妃便跟着你去封地过日子,这样不也挺好么?”淑妃不想他越陷越深,好言相劝道。

  楚昀疏却是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道:“母妃也是皇室中人,怎能说出如此不切实际的话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虽然没跟你大皇兄打过照面,却有幸见过他几次。母妃看他,并不像那种心狠手辣之人…”淑妃抿了抿嘴,劝说的话语变得底气不足。

  楚昀疏笑了两声,说道:“四皇子楚昀欢平日里不也是风度翩翩的洒脱之人,可暗地里却不折手段,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勾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孩儿所作所为,只是想让母妃过着安定舒心的日子。”

  淑妃叹了口气,知道再如何劝都是无济于事了,索性也就不开口了。

  见淑妃闭上了双眼,又开始口宣佛经,楚昀疏不由得着急。“母妃,孩儿刚才所提之事…”

  “我会跟皇上提的…至于他答不答应,那就不在我控制的范围内了…”淑妃转过头来一想,或许她能够劝说大哥,让他帮着劝劝儿子。

  “母妃…母妃从未有求过父皇,这次定能如愿!”楚昀疏见她应下了,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勤政殿

  “皇上,淑妃娘娘求见。”高全盛趁着文昌帝还算清醒的时候,小声的在他的耳边禀报道。

  文昌帝嗯了一声,道:“她怎么想起过来了?”

  “淑妃娘娘或许是有事相求吧?”高全盛不愧是服侍过几代君王的老人了,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同一般,一看一个准。

  “你说淑妃有求于朕?”文昌帝听到他的解释,还有些不大敢相信。以他对淑妃的了解,她不想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或许,淑妃娘娘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也说不定。”高全盛之所以肯替淑妃通禀,也是看在她曾经帮文昌帝挡下一箭的份儿上。

  对于淑妃,文昌帝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歉意的。若他不是心有所属,若她不是南疆公主,或许他真的会喜欢上这个性子单纯,活泼可人的淑妃。奈何,他们的身份决定了,他们之间不能有真感情。

  “让她进来吧。”最终,文昌帝还是准允了。

  高全盛应了一声,亲自去将淑妃迎了进来。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淑妃按照大齐的方式磕头行李,规矩上挑不出任何的错处。若是忽略她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完全就是活脱脱的大齐人。

  文昌帝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淑妃不必拘礼,赐座。”

  淑妃谢了恩,也不推辞,便在文昌帝的下首坐了下来。

  “淑妃有很多年没踏进这里了吧?”文昌帝看着她波澜不兴韶华已逝去的样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淑妃欠了欠身,如实答道:“有八年了。上一次来,是为了X儿的病。”

  经她这么一提醒,文昌帝记起来了。由于他对这对母子的忽视,直接导致宫里上至皇后下至奴才,都没将他们母子放在眼里。八年前,五皇子楚昀疏生了场大病,淑妃命人去传太医,王皇后拦着不让去。淑妃无奈之下,才求到他面前。当时,外面正下着大雨,而他与几位内阁大臣在殿内商议大事。淑妃在大雨中整整的跪了两个时辰,却一直咬牙坚持着。高全盛见她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壮着胆子禀报到他这里。等到他命人去传太医,五皇子楚昀疏早已烧的只说胡话了。

  想起往事,文昌帝心里的歉疚更深。“说吧,你来朕这儿,所为何事?”

  淑妃站起身来,再次跪拜下去。“皇上身体一直欠安,臣妾想随着太后去皇家寺院礼佛,为皇上祈福。”

  文昌帝没想到她求的,居然是这么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便摆了摆手,道:“朕准了。”

  “谢皇上隆恩。”淑妃达成所愿,脸上的神情仍旧淡淡的,不见任何的波动。

  文昌帝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自己的视线。“行了,你退下吧。”

  “是。”淑妃淡淡的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内殿。

  “朕,有愧于她。子初登基之后,希望他能够善待这对母子。”文昌帝想到将要不久于人世,不禁开始为日后的事情担忧。

  “大皇子心胸宽广,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定不会亏待了他们几个的。”高全盛怕文昌帝又多虑,忙笑着劝慰道。

  “你倒是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