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锦溪锦沫两位姑姑吓得不轻,忙上前去搀扶。

  “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儿子…”安宁公主突然放声大哭,哭声响彻整间屋子,连外头的丫鬟仆妇都听到了。

  锦溪锦沫两位姑姑好一阵劝慰,好不容易才将公主劝得不再哭泣,然后命丫鬟端上来一杯热茶,让公主缓缓情绪。

  “公主,大少爷不也说了,并没有要纳了那傅姑娘的意思,您就安安心,别想太多了。”锦溪一边替安宁公主顺气,一边耐心的劝解着。

  安宁公主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又重新洗了面昀了妆,这才接话。“他是个什么脾性,我如何不知。可行善也得有个限度,那傅家姑娘又曾经…穆家姑娘是个好的,我不想他们成婚之后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闹出嫌隙来,影响了夫妻之间的感情。”

  “大少爷经此一事,想必能够想明白,知道公主的一片好意,今后定能够理解公主的煞费苦心。”

  安宁公主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说的多了,反倒遭人嫌弃。去把那个给傅姑娘瞧病的大夫找来问问,看她的病情到底如何。”

  不是她信不过傅嫣然,而是这个傅姑娘给她的第一印象简直糟糕透了。尤其是,她还曾经替四皇子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锦溪锦沫两位姑姑应了一声,便找人去问话了。

  第二天一早,安宁公主就乘着马车去了宫里。

  谢荣华知道母亲今日要进宫,早早的就起身妆扮了起来,显得格外的高兴。

  “娘娘,穿这身大红色的凤纹织锦罗裳可好?”红绸从衣柜里翻找了一遍,将这件喜庆十足的衣裳给取了出来。

  谢荣华一向信任红绸的眼光,没有任何异议的就换上了。

  平日里不怎么梳妆打扮,亦或是穿惯了朝服,今日的谢荣华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雍容华贵却不失灵秀。

  安宁公主进来的时候,按照规矩也是要行礼的。只不过还只是刚刚屈了屈膝,就被谢荣华给扶了起来。“这里有没有外人,母亲何须如此?!”

  “规矩就是规矩,祖宗传下来的总没错。”安宁公主一本正经的说完,然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谢荣华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这才六个月就这么大了,该不会是双胎吧?”

  谢荣华笑了笑,摸着肚子道:“梁太医说,只有一个。不过养得好,所以长得比较快而已。”

  安宁公主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放了心。若真有两个,到时候生产的时候该有多艰难。虽说宫里不乏杏林高手,可女人生孩子这种事情,往往状况百出,不是谁医术高明就能解决问题的。

  “好好好,小皇子健健康康就好。”安宁公主盯着女儿的肚子,越发笑得满意。

  谢荣华母女俩话了会子家常,便将话题转移到了今日进宫的目的上来。听完安宁公主的烦恼,谢荣华也是气得不轻,恨不得将那个脑子被门夹过的大哥叫进来训斥一顿。

  不过,当着安宁公主的面儿,谢荣华却只能好言安抚。“大哥生性善良,个性又耿直,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母亲耐心的教导就是,可千万别为了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伤了身子。”

  “我何尝不想做个甩手掌柜逍遥自在?可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唉…”安宁公主数落完长子,又开始念叨次子。“你二哥,整日在外头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让他好好儿的在家修身养性,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溜出府…”

  谢荣华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劝道:“二哥野惯了,受不得拘束。娘您就看开点儿,左右他是个知道分寸的,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听女儿这么一劝,安宁公主心里又舒坦了一些。瞧着女儿那红润的脸庞,安宁公主这才找到了一丝做母亲的骄傲。“还是我的娇娇懂事,不让为娘的操办点儿心。”

  谢荣华被夸,不禁得意的扬了扬眉。“那是…世人都想生儿子传宗接代,可殊不知最贴心的还是女儿!”

  “可不是嘛…”安宁公主很是赞同她的这番言论,附和道。

  说笑了一阵,安宁公主突然想起那个什么映月公主来,于是压低声音,小声的问道:“那个西戎公主,皇上究竟打算如何处置?”

  谢荣华没有直接应声,而是答非所问。“三月三就快到了,往年这个时候宁王府都要举办赏花宴,母亲可收到了帖子?”

  安宁公主点了点头,道:“前些时日就已经收到了。怎么,你也打算去?”

  “我如今大着肚子,哪儿能跟一般未出阁的姑娘家掺和到一起。不过,瞧着映月公主在大齐人生地不熟的,便跟宁王妃要了张帖子,让她也去凑凑热闹。”谢荣华拐弯抹角的一番话,意思已经很明显。

  安宁公主会过意来,暗暗对女儿的手段佩服不已。“你是打算,让公主直接去相看?”

  “映月公主不仅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好,并无半点儿皇家公主的骄纵,倒是个不错的人。”她不觊觎楚旻宁这个皇上,她就当投桃报李了,给她挑个满意的夫婿还是可以的。

  安宁公主一脸古怪的望着自己的宝贝闺女,忍不住提醒道:“你可莫要一时大意,让她钻了空子。”

  女儿如今正怀着身子,不能伺候皇上。皇上表面上没说要纳妃,可万一被那些有心之人算计,碰了其他女人,到时候最难看的就是她这个皇后娘娘了。

  “母亲,女儿知道分寸的。”谢荣华知道安宁公主的担忧,怕她多想,忙劝了两句。

  安宁公主见她不愿意听这些,只得又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叮嘱她在饮食上要节制一些,什么东西该忌讳,还有些什么要准备的,事无巨细,一一的叮嘱。

  谢荣华一边耐着性子听着,一边派人去打探皇上那边的消息,一个上午的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按照规矩,命妇入宫觐见的时辰是有严格规定的。安宁公主自觉时辰不早就要起身告退,却被谢荣华拦了下来。“母亲难得进宫一趟,就用了午膳再走吧。”

  “这怎么行?!你身为皇后,若是都不能以身作则,将来如何服众?”安宁公主不是不想留下来,而是怕女儿难做。

  谢荣华却咯咯的笑了,说道:“这偌大的后宫,就只有我一人,哪里需要做那些样子给人看?”

  “可宫里到底还有太后娘娘…”说起自个儿那位嫂嫂,安宁公主也是许久没见了。“不若,一会儿你陪我去慈安宫拜见太后娘娘。”

  “母后喜欢清净,平时都不见命妇的。不过母亲的身份不一样,又跟母后是姑嫂,想必母后也很想跟您说说话。”

  安宁公主正要去慈安宫,谢荣华又补充说道:“再去母后那里之前,先用膳吧。免得到时候,还得劳烦母后款待。”

  安宁公主一听,似乎是这个理儿,这才重新落座。

  只不过,这顿饭却不是她单独跟女儿一起用的。楚旻宁每天这个时辰都会过来陪谢荣华用膳,无论天晴下雨,无论政务有多繁忙,都雷打不动。

  安宁公主见皇上过来,心里还有些忐忑。

  当楚旻宁亲自将她扶起,又十分客气的唤了声岳母时,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看着女儿女婿和乐融融的相处,安宁公主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脸上的神情越发显得柔和起来。

  安宁公主是未时出的宫,随着她一道回去的,还有谢荣华特别指派的一名御医。

  公主府,西厢,繁华院

  “这位是?”瞧见一个丫鬟领着个中年男子进来,傅嫣然的丫鬟红锦有些不快的皱了皱眉头。

  安宁公主派来照顾这主仆二人起居的丫鬟冷着脸答道:“这是公主特地求了皇后娘娘,从宫里请来的御医,来给傅姑娘瞧病的。”

  听说是宫里的御医,红锦这才放下了戒备之心。她还以为公主打算阴险的使什么手段,想坏了姑娘的名声,好远远地将她们给打发了呢。“进来吧,姑娘正好醒着。”

  红锦说完,扭头就走进了内室,架子比正经的主子还要大。

  身后领路的丫鬟不由啐了一口,低声咒骂。“呸,还真当自个儿是主子了。也不瞧瞧自个儿的身份,一个无父无母的破落户,也敢跟我们蹬鼻子上眼,什么玩意儿?!”

  “就是,不过是仗着大少爷的好心收留,竟如此不知好歹!”

  不过,这些话她们也不敢当着红锦的面儿说。公主府的规矩森严,即便知道这对主仆千般不好,可她们也要遵守规矩,不敢给公主府抹黑。

  如此一来,倒是让红锦的气焰更加嚣张起来。

  “姑娘,公主给您请了为御医来,看来对您不是一般的上心呢…”红锦将刚采摘回来的桃花插到插瓶里,一脸得意的说道。

  傅嫣然斜倚在靠垫上,面色苍白如纸。听红锦这般说,秀眉微微的隆起。“红锦,这种话以后切莫再说了。”

  “怎么就不能说了?”红锦不以为然的说道。“姑娘是没瞧见,大公子看到您时那副心疼的模样,日后定不会亏待了您!”

  傅嫣然摇了摇头,心里却不这么想。“谢大公子不过看在旧识的份儿上救我一命罢了,以后这种话不要再提了。否则,就拿了你的卖身契回老家去,我绝对不会留你。”

  红锦一见傅嫣然要赶她走,忙低下头来认错。她穷苦人家出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被傅嫣然买下来之后,虽说从良民贬为了奴籍,可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比在自己家里强?若是就这么回去,指不定又要吃多少苦呢。“姑娘,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千万别赶我走…”

  傅嫣然见她老实了,这才收了声。

  这时候,门帘子被撩起,公主府的两个丫鬟领了御医进来。

  “傅姑娘,这位是宫里的张太医。”两个丫鬟朝着傅嫣然行了礼,尽管心里对她不喜,可规矩却做得到位。

  相比起来,红锦的规矩就差得远了。到底不是家生子,又没有正经的学过规矩。就是在傅嫣然面前,也没个奴婢的自觉。

  “有劳张太医了。”傅嫣然如今区区一介平民,能够劳动御医亲自把脉,的确是该受宠若惊。

  张太医道了声不敢,走上前去,将一方帕子搭在傅嫣然的手腕处,然后隔着一道纱帘把起脉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收起帕子,走到桌子旁边开了药方。“这位姑娘身子极虚,不过性命无忧,只要好好的调理,还是能够养回来的。”

  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番,然后对身边的两个丫鬟道:“这是药方,去药铺买回来,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饭后服用。”

  “红锦,你替我送送张太医。”傅嫣然是大家闺秀出身,知道一些规矩,便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荷包递给红锦,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红锦虽然百般不情愿,可碍于傅嫣然刚才所说的那番话,还是乖乖的应了,将张太医送到了院子门口。

  张太医是个医术了得,医德也不错的御医,并没有刻意打听这位傅姑娘的身份。不过,心里很是好奇罢了。看公主府下人们的态度,应该只是个无关紧要之人。可能够让安宁公主挂心,肯定有着不凡之处。

  红锦却是怀着别的心思,见张太医没有吭声,便状似无意的透露了一句。“我们姑娘也是个命苦的,没名没分的跟着大公子回来…”

  张太医眸光闪了闪,心道原来如此。只是,公主府的事情,他不敢随便往外说,只当没听见而已。

  红锦以为自己做的高明,岂料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安宁公主听到府里暗卫的禀报,气得咬牙切齿。“无耻,实在是太无耻了!”

  “这个叫红锦的丫鬟,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依奴婢看,这主仆二人还是早些处置了好,免得夜长梦多。”锦溪姑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哪里看不出傅嫣然主仆的打算。只不过,这一次她算是真的冤枉了傅嫣然。这一切,不过是红锦那丫头的自作主张。为的就是能够继续留在公主府,享受这里的荣华富贵。

  “你说的对,的确是该处置了。”安宁公主眸子暗了暗。她并非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可这主仆二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公主府的声誉,她不能再任由儿子这么护下去。“只是,得想个完全的法子才是。”

  “公主忘了,您出宫前,皇后娘娘说的那番话了?”

  经过锦溪姑姑这么一提醒,安宁公主顿时就笑了。“没错,没错,还是我的娇娇聪明。”

  一个时辰前,谢荣华将安宁公主送到殿外,随意的说了这么一句。“傅家既已经平反,傅姑娘又吃了那么多苦头,朝廷的确是该褒奖一番。以傅姑娘的品貌才情,将来想要嫁个状元郎也不是不可能的。”

190 处置嫣然(二)

  “是呢,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傅姑娘就能恢复官家千金的身份了。”锦溪姑姑就是这个意思。若是做得太过,怕是大少爷心里会有疙瘩。母子之间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生出嫌隙来,着实不划算。

  安宁公主稍稍泄了泄火,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若不是不想让洛儿留下心结,本宫早就…”

  到底没做过天怒人怨的事,安宁公主说个狠话都说不出来。

  锦溪姑姑笑了笑,安抚道:“就知道公主是个慈母,舍不得让大少爷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放心吧,那两个人蹦跶不了多久了。”

  “但愿如此吧。”安宁公主着实伤透了脑筋,只盼着皇上的旨意早些下来。如此,她便可以有接下来的动作了。

  雍和宫

  “你想替傅家仅剩的那位千金讨个封号?”谢荣华借着用膳的机会,便将心里的想法跟楚旻宁提了提,这多少让楚旻宁有些意外。

  傅家虽说是冤枉的,罪不至死,可手里也不见得有多干净。能够给傅家翻案就很不错了,若是再厚赏,怕是有些不妥。

  “若不是为了我那榆木脑袋的哥哥,我也不会让皇上为难。”虽说是谢家的家事,谢荣华还是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没有任何的隐瞒。

  对于谢卿洛做的这糊涂事,楚旻宁也很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处理起公务来,明明就很得心应手。怎么遇到这种事情,就变得格外迟钝呢?

  “那你想给她一个什么封号?”只要是谢荣华开了口,楚旻宁哪里有不答应的。

  “就给个乡君的封号吧。”若不是想圆满的了结这件事,彻底斩断她跟大哥之间的瓜葛,她才懒得抬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呢。“至于封号嘛,就取贞静二字吧。”

  不得不说,谢荣华讽刺起人来,还真是不予余力。

  傅嫣然落魄那会儿,可是委身于青楼,做过花魁娘子的。这样一个女子,却被赐予贞静二字,岂不是大大的讽刺么?

  不过,谢荣华喜欢,楚旻宁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也好。”

  第二天,宫里的传旨太监就去了公主府。只不过,手里揣的不是圣旨,而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内容大致跟谢荣华说的差不多,那传旨的太监刻意将贞静二字念的格外的响亮,让跪在地上接旨的傅嫣然脸色变了数变,脸颊滚烫。

  红锦听到这懿旨,倒是高兴的很。“姑娘,您以后就是乡君了呢,看还有谁欺负到咱们头上!”

  傅嫣然心里患得患失,宁愿不要这封赏。见红锦心里的某些念头又冒出了头,不得不敲打一番。“咱们能够被公主府收留,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这般搬弄是非,我决不轻饶!”

  红锦嘟了嘟嘴,觉得自家姑娘也太严苛了一些。嘴巴上应了声是,心里却不以为然。宫里的太后娘娘都知道自家姑娘,还恩赐了封号,这是不是意味着,姑娘在这些贵人的心里分量不轻?

  有了这道懿旨,公主府里仆妇的态度的确是恭敬了那么一些,可也只是流于表面上的恭敬而已。到了背后,该议论的还是不留任何余地。

  “瞧见那丫头的轻狂样儿了没?好像受封的是她似的,鼻孔眼儿都要伸到天上去了!”

  “可不是…倒是她家主子沉得住气,整日闷在屋子里,也不知道是真的贞静呢,还是装出来的!”

  “你们都少说两句吧,万一叫人听见,又得说咱们公主府的规矩不好了。”

  几个小丫头对视一眼,撇了撇嘴,然后分头做事去了。

  锦沫姑姑将这些人的言论听在耳里,嘴角微微勾起。“看来,这主仆二人还真是不招人喜欢啊…”

  可就是这样一个虚伪的女子,偏偏让大少爷上了心。唉,孽缘啊孽缘。

  “姑姑,公主正四处寻您呢,说想问问年轻时候穿过的那身霓裳放哪儿了。”一个小丫头小跑着过来,然后猛地顿住步子,在锦沫姑姑凌厉的眼神下规矩的行礼。

  看着那小丫头战战兢兢的模样,锦沫姑姑表示很满意。“知道了。”

  待来到陶华院,安宁公主的软榻上已经摆放了好些华丽却不失典雅的衣裳。见她踏进门槛,安宁公主便笑着朝她招了招手。“锦沫,快过来帮我瞧瞧…”

  “公主怎么又将这些衣裳拿出来了?”锦沫姑姑作为公主身边的老人,主仆情分自然是不同的,说话也格外的随意。

  安宁公主笑了笑,道:“趁着日头好,我便想将这些旧物都拿出来晒晒,免得放坏了。正好,有些衣裳穿不了的,也好挑出来处理掉。”

  安宁公主作为受得宠的公主,衣裳首饰不计其数。这些衣裳大都只穿过一两次,便搁置在箱底了,跟新的没什么两样。

  “你瞧这几件,颜色太嫩了一些,已经不适合我这个年纪穿了。”安宁公主指了指床榻上那些粉嫩色的衣裳,略感惋惜的说道。

  “公主容貌姝丽,正值最好的年华,怎么就穿不得了?”锦沫姑姑打趣道。

  “就你们几个这么说吧。”安宁公主嗔了她一眼,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女人啊,不管多大的岁数,总是爱听好话的。

  不过,安宁公主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若是将她们的话当了真,穿着这些鲜艳的衣裳出门,怕是真要闹出笑话来。“娇娇在宫里,也不缺这些个衣裳。罢了,就成色好的挑几件送去傅姑娘那里。马上就是三月三了,她这个乡君也该出去见见人了。”

  锦沫姑姑一早就知道了公主的打算,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是呢,正是人比花娇的年纪,穿着肯定让人眼前一亮。”

  安宁公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便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繁华院

  “姑娘,你快来瞧瞧,公主派人给您送衣裳来了。”红锦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到那些丫鬟送过来的漂亮衣裳,眼睛都要直了。

  倚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傅嫣然,听到红锦的呼唤声,这才回过神来。当看到桌子上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时,峨眉不由自主的微微挑起。

  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安宁公主一改前些时日的态度,突然对她关爱有加,这里头肯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身份是低微了一些,可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因为谢卿洛私自将她带回公主府,已经让他们母子闹得很不愉快。她不相信,安宁公主会这般心平气和的待她。没有立刻将她逐出公主府,就已经算是客气了。

  况且,她不止一次的听府里的小丫头私下议论,说再有几个月等出了大功,谢卿洛明媒正娶的妻子就要进门了。

  谢家未来的大少奶奶,娘家可是常宁侯府。近来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一门娶了两位公主的府邸,家世多么的显赫。再者,谢卿洛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任何的暧昧。或许,他真的只是做了件善事,不忍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客死他乡罢了。想到这里,傅嫣然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惆怅来。当初,若是没有那些误会,该有多好。

  “姑娘…”红锦一个人欣赏了半天,也不见主子吭声,这才察觉到傅嫣然的不对劲儿。“姑娘难道不喜欢这些衣裳吗?”

  傅嫣然抬头,瞥了那些华丽的衣裳一眼,道:“东西自然是好东西,只不过这些东西也不是白给的。”

  “姑娘的意思是,公主是想用这几件衣裳就把咱们打发了?”红锦脸色一白,脑子很快转过弯儿来。

  这怎么行!姑娘跟谢家大公子之间的感情,岂是几件衣裳就能斩断的?!

  “这…简直欺人太甚!”红锦替主子不平。

  傅嫣然却是苦笑,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说道:“红锦,咱们收拾行李,去向公主辞行。”

  红锦站在原地,不解的问道:“姑娘就这么离开?若是大公子问起,该去哪里寻咱们?”

  她用的是咱们,而不是姑娘。可见,这丫头的心有多大。在公主府呆了几日,便被眼前的富贵荣华迷了双眼,有些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傅嫣然听到她这番不找边际的话,眉头皱的更紧。“按我说的去做,再啰嗦半句,以后就别再叫我姑娘。”

  红锦习惯性的低头认错,可心里却不以为然。

  陶华院

  “公主,傅姑娘来了。”锦溪姑姑刚服侍安宁公主起身,就听见外头的小丫鬟进来禀报,于是低声在安宁公主的耳边汇报了一声。

  安宁公主的睡意还未完全的消退,听说傅嫣然过来,一个激灵,顿时彻底的清醒了。“她来做什么?”

  “看样子,是来辞行的。”锦溪姑姑撇了撇嘴,显然不大相信。

  安宁公主哦了一声,来到次间的榻上坐下之后,又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才命人将傅嫣然主仆二人宣了进来。

  当看到那个叫红锦的丫头肩上背着的两个包袱时,不由挑起了眉头。“贞静乡君这是何意?”

  傅嫣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一片,似乎还是不大适应这个封号。规矩的向安宁公主请安之后,才忍住心里的不快,缓缓道来。“在公主府叨扰了这么些时日,如今嫣然的身子已然大好,不敢继续劳烦公主忧心,所以特地来辞行。”

  安宁公主端坐在榻上,似是没听见她所说的一般,优雅的抿了口茶水。“可是府里的丫鬟婆子伺候的不周?你别怕,说出来,本宫立刻就将她们发卖了,再挑几个新的伺候。”

  傅嫣然听到公主这番言辞,更加觉得不自在,忙推脱道:“公主误会了,公主府的下人都调教的很好,没有不周到的地方。实在是嫣然心里有愧,不好继续打扰公主。”

  心里有愧?若真是这样,就不会跟着她儿子回来了。安宁公主默默地在心里嘀咕着,面上却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继续打马虎眼。“那就是住的不舒心了?你放心,公主府内院不算逼仄,还有好些院子空着。你想住哪里,说一声,本宫立马就派人去打扫出来。”

  安宁公主越是这样说,越是殷勤,傅嫣然心里就越是不安。不管她找什么理由,安宁公主总是能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奈之下,不敢再提离府的事情。

  安宁公主心里冷哼,这笔账还没有彻底了结呢。若是就这么让她走了,指不定她儿子回来,还以为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将人给赶走的呢。到时候,她就算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所以,留下傅嫣然是势在必行的。

  等将这主仆二人送走,安宁公主又气得砸了一个杯子。“她倒是会做戏。偏偏洛儿又是个不争气的,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什么神魂颠倒?”谢二老爷下朝回来,就直奔安宁公主的陶华院。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见到自家夫君,安宁公主马上就换了张笑脸,迎了上去。“相公今儿个散朝挺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