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枯蝶目光落到裴奕涵的脸上,就带了几分兴味。

不过枯蝶马上觉察到裴奕涵对这位表妹的不同,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柔和多了,没有先前那么冷硬了。

枯蝶目光一冷,当下不再看向这位卢三小姐

“表哥中了探花之后,将来不知就职哪里,会不会留在京城?”不管怎么说,这免费的表哥也是表哥,既然裴奕涵的眼中只有他的表妹,她可不能冷落了自家表哥。所以,枯蝶选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道。

“前三甲应该多半入住翰林院,应该会留在京中吧!”孟子轩也是聪明人,当然看到了那位卢家小姐对待裴奕涵的态度。面上也是不动声色。

“表哥,我还没对你道一声喜呢!恭喜你高中!”枯蝶当下就要再福上一福,却被裴奕涵在身后按住了身子。

“表哥第一次登门,不如就多在裴府客居几日,我们也好畅饮一番,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孟子轩有些犹豫地看了枯蝶一眼,看她一脸的隐隐盼切,当下欲待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点头道,“如此,就叨扰了!”

只是,今日前来本就是看她过的怎样?见上一面实在看不出来什么,明知相见争如不见,还是按捺不住…能见总强似不见…,造化弄人,也无非如此了…

枯蝶发现这位孟表哥的神色有时有些奇怪,看似有些欢喜,又有些苦涩,心下也似一跳,难道叶如蝶好自己的表哥也有些儿女情怀吗?但还是落落大方地道:“自家亲戚,表哥何必如此见外!”

“夫君,你看将表哥安排在何处为好?”

“东边的芳苘轩空着,孟探花就住那里可好?”裴奕涵打定主意,想从这位表哥口中得知更多关于自家娘子的事情,所以,虽然不喜这位表哥看自家娘子的目光,但还是多了两分真心实意。

“家中你比我熟悉,怎来问我?”枯蝶娇嗔道。看他们两人互相眉间言语流露,孟子轩更是觉得心头淤滞,当下,又有几分悔意,刚才为何答应要留下来呢?

如果眼不见,心中是不是也会变得平静一些了。

而有外男在场,闺阁女子毕竟不适合站立当场,裴九和裴十二则拉起卢三姑娘去了上房,裴老夫人那里。

卢三姑娘离开了,孟子轩再道:“大将军,蝶儿妹妹,我初到府上,论理是要拜见几位长辈的,不知何时方便?”不管怎么样,他代表的是长房长媳的娘家,不能让裴家的人抓住表妹的错处。顺便也看看这大家族的女人对表妹的态度怎样?

“这倒不急,想必这会初雪表妹正在,明日,我和娘子带你去拜见即可。”

当下,裴奕涵带着孟子轩去了芳苘阁。

晨曦恋恋不舍的目光收了回来,跟着枯蝶回到了她们的院子。一路上,晨曦欲言又止,但由于她一直走在枯蝶的身后,所以,没发现她神情的异常

绿裳早在院门外等着,看到只有枯蝶一人,不见裴奕涵的身影,当即开口道:“大少奶奶,大少爷呢?”

“我家小姐的表哥来了,姑爷带他去了芳苘阁。”晨曦回道。

“哦,听说卢家表小姐也来了!”绿裳试探地道,看着枯蝶的神色变化

“是呀,还真是个大美人儿!”一看绿裳的神色,她就知道这丫头的脑子里在想什么,由此可见,绿裳也是知道这位卢三小姐的。

这位卢小姐,人长的美,家世也好,跟裴奕涵的年龄也算相配吧,既然有一些想法,为何当初不把这位卢小姐娶进门呢?是有其他原因,还是怕了裴奕涵克妻的名声?

晚饭时分,裴奕涵带着孟子轩去见裴侯爷了,枯蝶则去了裴老祖宗房中,如果她没有料错,这卢三姑娘虽是裴老夫人的侄孙女,但如果有其他想法的话,来了也得往裴府的最高统帅裴老祖宗屋里钻吧,不好好表现表现,怎么能进裴家的大门呢?

果然,枯蝶到达的时候,屋内正热闹呢?裴府的姑娘们,少奶奶们竟然站了一地,看到枯蝶进来,有人的神色就有点幸灾乐祸,看来,这府中的明眼人多着呢?

枯蝶面上却什么异常也不露,一个小丫头片子再厉害也是有限的,最主要的关键还是在裴奕涵身上,如果裴奕涵真的有那个心思,她就算用绳子将人绑着,那也绑不住心呀!越到这个时候,她越不能自乱阵脚。

“大嫂来了!”裴七姑娘和裴九姑娘迎了出来。

“早就知道老祖宗这里热闹,果不其然。”枯蝶一边携起裴七姑娘的手,一边携起裴九姑娘的手,走了进去,将那些异样的眼神自动忽略掉。

“老祖宗,您看,这大嫂和卢家妹妹那个相貌更甚一筹?”裴六夫人看到枯蝶走了进来,扫了卢三小姐一眼,似不经意地道。

可这话要是仔细一想,分明是激化枯蝶与这个卢三小姐的矛盾,毕竟在许多人看来,越是美貌的女子都不喜欢被别人比下去,尤其枯蝶和卢三小姐看起来都不是善茬,又生的各有姿色。

房内的谈笑声马上小了一些,女眷们都等着看这裴老祖宗怎么回答。

“呵呵,蝶儿,你看呢,你们两人谁的容貌更胜一筹呢?”裴老祖宗没有直接回答裴六夫人的问题,反而将问题踢给了枯蝶。

“回老祖宗的话,六婶娘这问题并不难回答,只要六婶娘能告诉蝶儿,春天的兰花,夏天的荷花,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梅花,哪一个更美一些,蝶儿就告诉六婶娘,我和卢家妹妹哪一个更美一些,其实,答案六神娘是知道的,偏偏来打趣我们这些小的。”枯蝶笑语盈盈,回答的滴水不露。

裴六夫人马上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这根本是无法回答的,各有各的美好。她原本是为了挑拨卢三小姐与枯蝶之间的关系,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丢了面子。

“其实,美也罢,不美也罢,每个女子都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个存在,没有另一个完全的你,既然都是不同的,又何必相互比较呢?难道更美一些,活着就跟快乐一些吗?四五十年之后,都是鹤发童颜,在喜欢自己的亲人,朋友眼里,就算再貌不出众,也可以情人眼里出西施,如果在不喜欢的人眼里,就算貌若天仙,也不见得让对方对自己产生好感。”

枯蝶这一段话纯粹是有感而发,她是个现代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行为处事跟那些古代女子一样,既然如此,有时就索性将自己想法表现出来,也省的有些人不安分,不时地冒出来给她使个绊子。

裴家祖先都曾出现过那样独立特行的女子,她不会太出格,当然也不会事事都由人摆布,欺辱。

枯蝶这一段话说的在座的人神情都变了变,裴老祖宗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小小年纪,行为处事已经如此老道,实在难得,是一个可以调教的好料子,事实上,她刚才就是想看这个重孙媳妇应对如何?

毕竟,将来如果要成为真正的裴家主母,应酬往来是一门很重要的功课,既不能给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过分难堪,也不能失了自己的面子,这个度和说话的艺术很讲究,没有几分本事的人还真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相比较裴老祖宗眼中的满意,裴老夫人看着枯蝶现在的样子,无来由地就觉得有些碍眼。

其实,初雪一直是她最疼爱的侄孙女儿,她原本就打算将初雪嫁给涵儿的,两人青梅竹马,不管家世,长相,人品,样样都很相配。谁知后来,卢家听说了那么多传言,好像不是很乐意这门亲事,恰好,初雪的父亲放了外任,这一走就是两年。没想到,老祖宗竟然选了一个家世上不了台面的女子给涵儿当媳妇。

不过娶就娶了吧,好歹破了涵儿克妻的谣言,只是委屈初雪,将来只能做个平妻了,不过有她在一日,就算这叶家女儿有老祖宗撑腰,料想她也不敢欺负初雪。

“姐姐说的说,这世上每个女子都是不一样的,不过在初雪看来,姐姐的容颜可是要胜过初雪一些的。”卢初雪笑着道,并走到枯蝶的面前,就要来拉她的手。

卢初雪最开始的确没把枯蝶放在眼里,虽然她觉得枯蝶跟裴奕涵站在一起的画面有些碍眼,但她不相信与表哥那么多年的感情比不上一个刚进门几天的女人,从小长在大宅门的女人们早就习惯了各种争斗,所以,枯蝶越是表现的不俗,就越发激起她的好胜心来。

既然枯蝶刚才说了美人与美人之间是不能比较的,她偏偏说枯蝶要比她更漂亮一些,如果枯蝶回答,说不及她漂亮。

那么,就等于推翻了先前所说的无法比较的话语,可如果枯蝶不这么谦让,那就等于枯蝶间接承认了她说的话,认为枯蝶自己就是比她卢初雪更漂亮一些。

枯蝶闻言眼眸一闪,其实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清,实在有些无聊,但显然有人不打算适可而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枯蝶终于琢磨透了卢三小姐为何不称呼她为表嫂,而称呼她为姐姐的缘故。

敢情人家真的有与她同侍一夫的意思,所以,才称呼她为姐姐,人家是真的想当她的妹妹了。

都来抢她男人了,她就想客气,也客气不成了。

枯蝶的心思转了转,当着许多看好戏的面,她也亲热地拉起了卢三小姐的手道:“妹妹名字里有个雪字,让表嫂我想起到了一首诗来,不如这里我就将这首诗送给妹妹好了,‘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这是宋代一位诗人的一首很有名的诗歌,在前世的时候,枯蝶就很喜欢这首诗的最后两句,没想到,今日还用上了。

枯蝶话音一落,这些世家小姐,夫人,少奶奶们,大多数都是学过诗词的,精通不精通那另当别论,但多少都有些鉴赏的本领的,当下都觉得这诗词最后两句实在是妙,当下都在心中开始仔细咀嚼这首诗。

裴大夫人当下就叫出声来:“好诗,真妙,蝶儿这诗不但贴题,也贴景,改日你应多做几首让娘读读。”

裴大夫人毕竟曾是最有名的才女,虽说嫁人之后,对诗词这些东西写的少了,但当年的才名就算现在在京城,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她当着卢三小姐的面出口称赞枯蝶,实在是太不考虑卢三小姐的脸面了。

卢三小姐当下脸色,僵了一僵,就算她不承认,枯蝶这首诗实在无可挑剔。由不得她不服。

枯蝶在心中其实道了声惭愧,好歹她是侵犯了人家的知识产权。不过让她做点古诗,那还是饶了她吧,她真的不是超人,不是事事都能拿的出手,当下就笑道:“娘实在太夸奖了,这不过是蝶儿心有所感罢了。不及娘才华的一二。”

“蝶儿不必自谦,娘当年也未必高明多少。”裴大夫人看着枯蝶,现在是越来越喜,她不笨,当然知道老夫人有意让卢家三小姐做涵儿的媳妇。

对卢三小姐,她虽无多少恶感,但想到日后老祖宗去了老夫人当了家,这要是卢三小姐再做了自己的儿媳,这府中那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所以,当初老夫人有这个意思时,她也一直没有接这个话茬。

可如今,涵儿都成亲了,蝶儿这孩子不管是哪一方面看着都是个好的,她何必给蝶儿找不自在呢?这件事,只要老祖宗不开口,儿子不开口,她就绝对不会胡乱多说一个字。

“其实,这花也罢,人也罢,说到底,都是随分从时才能喜乐祥和,所谓君子是不夺人之美,每样花都有自己的色彩和香味,守自家的本分,像梅花和雪相提并论,并不是它比其他东西就美了多少,而是它们都是高洁的象征,所谓高洁不是不沾烟火气,是在烟火气里不失了做人的原则和体面。”说话的是裴四夫人,她向来不多话,这话分明直指卢三小姐的心事。

府中的女眷们大多数都多长了几个心窍,当下就明白这裴四夫人分明是敲打卢三小姐的。

至于卢三小姐到底嫁不嫁进门,个人的看法都不同,大多数则是抱着看戏的态度,这长房克妻运一去,这桃花马上就要开了,只是不知是桃花运还是桃花祸了!

“好了,可别她给夸的太甚了,这裴家的女儿,媳妇们会做一两首诗是应当的。蝶儿,你说是不是?”裴老祖宗开口说话了,她人老成精了,当然不会看着几位孙媳妇继续给卢三小姐难看。

枯蝶对上裴老祖宗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知她这话到底是何含义,当下也道:“老祖宗说的是。”

卢三小姐见裴老祖宗并没有顺着裴大夫人的语气继续夸赞枯蝶,也没有针对裴四夫人的话发表任何意见,当下才放下心来,看来,这个表嫂虽说是老祖宗选的,但也不见得老祖宗有多喜欢吗!

且说除了枯蝶之外,这当场的还有一人,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心思,这人就是裴三少奶奶,就因为自己的夫君是庶出,平白被枯蝶矮了一截,有个枯蝶压在她头上也就罢了,现在卢家这位小姐难不成也想压在她头上?

想到这里,她也开口道:“卢家妹妹跋山涉水的来到我们府里,可要多住些日子呀!别回头说我们待客不周!”

“三弟妹,说得对,卢家小姐来者是客,就当我们裴家又多了一个妹妹,以后大家在一起又多了一个说话的人。”枯蝶怎能听不出这裴三少奶奶明显也在挤兑这位卢三小姐呢?处处将你放在客人的地位,你就别肖想进裴家的门了。只是她不懂裴三少奶奶突然之间怎么帮起她来了。

卢三小姐也不明白这位三表嫂突然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竟站在了那个女人的一边,往日她来裴府的时候,这位三表嫂可是很亲热的。

“对了,听说我们家今天还来了位贵客,可是蝶儿的表兄?”裴老夫人原本一直满脸笑的像菊花一样看着她们斗嘴,这时,突然开口道。

“可不是么,老祖宗,是新科探花郎,真是一表人才,只是——”出身差了点,最后几个字,裴五夫人没有说出口,裴家几个姑娘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也有嫁到不是‘七姓,之家的,今个,她也听前门说了这位大少奶奶的表哥,端的是一表人才,是个翩翩公子,将来前程想必也是一片大好,自家十二那个脾性,要是进了大宅院,未必就是幸福,还不如找一个身份,门第低一点的,有裴家的权势在上面压着,料想他们也不敢对自家女儿不好。

只是她这个想法只是先放在心里,并没有对外人提起,毕竟,将女儿嫁入非‘七姓,之人是下嫁,要是被其他的妯娌和娘家的嫂嫂姐妹们知道,说不定还会嘲笑与她。

“回老祖宗的话,今个蝶儿的表哥的确来到了咱们家,只等老祖宗,祖母明日得空了拜见。”

“也好,明日是你来到咱们家的第一个生辰,本来前几日是要问过你之后,看怎样过才好,却不料元哥儿这一病,倒把这事情给耽搁了,不如明日,就给你开了生日宴,到时府中人都热闹热闹。”

裴老祖宗的话让枯蝶惊了一惊,原来,明日才是叶如蝶的生辰,今日,裴奕涵特意带她去过生日,她还以为今天就是叶如蝶的生辰呢?没想到,是明天,都怪裴奕涵误导了她,今晚回去,一定要将他掐上一掐。

各房的女眷闻言,都开始在心中打算明日要送什么礼给枯蝶。裴老夫人虽然对枯蝶有诸多挑剔,但这明面上的事情她还要办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当下笑道:“老祖宗,可要人去请戏班子进府热闹热闹?”

接下来,这屋子里的女眷们开始谈论请那个戏班进府好,唱什么戏好?已经无人区留心卢三小姐的表情了。

却说卢初雪听到裴老祖宗说给枯蝶作生辰的事情,心里忽就乱了,辨不出诧异、失望、着急…哪一样多些,就连自己的祖姑母,这起这件事情来,脸上也是一径的笑,眉尖儿就微拧,看来,裴老祖宗并不像她原本以为的那样不喜欢这位出身卑微的表嫂,

此时觉得裴老祖宗和枯蝶脸上的笑容更是刺眼又刺心。哼,让你笑,等表哥是我的了,到时你想哭都来不及。

又说了一会子话,大家觉得也该回去了,就一一打算回房,却不料,裴老祖宗竟将枯蝶留了下来。

就连老祖宗身边亲近的丫鬟也被屏退了,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人,枯蝶有些疑惑,不知这老祖宗又打算做什么。

“你身子骨不好,也过来坐吧!”裴老祖宗瞥了她一眼道。自家往榻上倚了,阖了双目顾自养神。

枯蝶依言到榻前坐了,静等裴老祖宗开口。

“想出点什么了?”裴老祖宗没有睁眼,但仿佛却将枯蝶此时的神色看了个一清二楚。

“啊,蝶儿不明白老祖宗的意思。”

“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蝶儿是真不明白。”这裴老祖宗无头无脑的话,她是真的搞不清她老人家到底想表达什么。难道是与那卢三小姐有关?

“你看着也是个精细的,怎么…”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还是早点养好身子骨,和元哥儿早日圆房的好。”

“老祖宗,你——”枯蝶闻言倒是大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在洞房花烛夜,裴奕涵做的手脚应该将府内的人都给瞒过去了,却没想到,这裴老祖宗还是人老成精,竟能看着她没有圆房。

“我是老了,但不是瞎了,这恐怕也是元哥儿的意思,我并不怪你,只是身为长房嫡媳,要保住自己的位置,生出嫡子是至关重要的,老祖宗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了,接下来就看你们怎么做了。”

“说起来,卢三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可你也是个不错的,一山怎么能容二虎,长房向来不平静,老祖宗我老了,还想过几天安稳日子。”

更重要的是,现在家里有自己压着,自家媳妇不是搞出什么大乱子来,如果有一日,她去了,到时,自家媳妇当家,蝶儿如果没有长子,那时,一切都不好说了。这个孩子是不错的,可还是太年轻,她不得不提点几句。

裴老祖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枯蝶才知道原来还真是为卢三小姐的事情,说实话,她并没有把这位卢三小姐太放在心上,这事情归根结底都在裴奕涵身上,如果裴奕涵没那个心,那卢三小姐怎么也翻不出大风浪来。

“老祖宗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三小姐毕竟是客,她既然想叫我一声姐姐,就叫吧,她年纪也不小了,不可能总会住在我们家做客吧,再说,在夫君的眼里,她也不过只是个小妹妹罢了。”

“只怕有人不愿意他们当兄妹,好了,你也回去歇着吧,老祖宗我说的事情你多想想就是了,别让我太失望了。”

裴老祖宗活了大半辈子了,是一点也不相信什么妻妾和睦的鬼话,她当年就是从这一茬上过来的,当年有一个女人,也是一口一声地“姐姐”叫着,恭恭敬敬的,让她昏了头,颠颠地要做出个妻妾和睦的典范来…结果人家翅膀硬了,立马要和她平分秋色,还弄出许多事情来,元哥儿是自己最疼爱的长房嫡孙,蝶儿也是自己亲自选的,她可不想让他们这难得在一起的一对经历那些事情。

“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初雪住在那里吧?就在你们那院子的隔壁,只隔了一个小湖。”就在枯蝶转身准备离去之时,裴老祖宗又在她的身后加了这么一句。

“蝶儿知道了。”枯蝶只好再次转过身来,恭敬地答道。

“回去吧,别让元哥儿回去找不到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裴老祖宗的脸上又重新带了点笑意。

“老祖宗!”枯蝶娇嗔。

且说裴老祖宗和枯蝶在这边叙话,裴老夫人那里也没有闲着。

“老夫人,你真的打算让侄孙小姐嫁给大少爷做平妻?”秦嬷嬷凑上前道。她是裴老夫人从卢家带来的,从小跟在身边的,裴老夫人的心思她一般能摸清七八分准。

本来她与现在的大少奶奶无怨也无仇,只是,她不喜欢这位大少奶奶眼中只有老祖宗,根本没把老夫人这个祖母放在眼里,如果换成卢三小姐就好了,那将来卢家来的下人在裴家也会更体面。

虽说卢家也是世家大族,可这十几年来,在朝廷中的官职都是不上不下的,远远没有裴家显赫。

看老祖宗的倾向,明显是要把大少奶奶当做裴家未来的新一代主母调教,那么以后再裴府,大少奶奶将会接触到更多的府内事务,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冲击老夫人的权力,难怪老夫人希望卢三小姐嫁进来。

“初雪是个好孩子,只是这样未免委屈她了。”他们卢家的女儿里面,以初雪是最为出挑的,和别的女人同侍一夫是有点委屈了,不过,这要是初雪喜欢的,她也没有办法。

“那,老夫人的意思是?”

“如果初雪能比那一个事先有了儿子,那一切就不好说了,毕竟涵哥儿将来除了大将军的封爵之外,还是要承袭国公之位的。”

“那老夫人,我们要不要做一点手脚,让大少奶奶不那么容易有孩子。

“这——还是再等等吧,我也要看看涵儿的态度才成。”两个都是她喜欢的孩子,孙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并不适合先斩后奏。

枯蝶回房之后,裴奕涵还没有回来,她也没太往心里去,男人吗,在一起有时不见得比女子的话题少。

不过还是随意问了一句:“大少爷呢?”

“回大少奶奶的话,大少爷好像去了书房。”

“哦。”枯蝶有些狐疑,这么晚了,去书房干什么,但也没多想就洗漱完毕,先上床睡觉了。

且说,今晚,裴奕涵和裴府几个年龄相仿的兄弟们一起招待孟子轩。

孟子轩虽是寒门出身,但确实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更难得是他并不像一般文人那么自命清高,或者满脑子的迂腐思想。当下与裴奕涵也相谈甚欢

裴奕涵是世家出身,自然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比较良好的,他虽然是个武夫,可一个个决胜千里之外的大将军绝不会是一个只懂得砍呀,杀呀的草莽

这裴奕涵其他的兄弟,有几个也自负才名,加上出身又高,并不把孟子轩放在眼里,只不过是碍于情面罢了。

倒是裴九少爷由于放过外任,一向又和裴奕涵的关系不错,当下三人不但相谈甚欢,这酒业没有少喝。

开始,裴奕涵其他的兄弟还陪着,最后,各个都喝的差不多了,都一一回房了,包括裴九少爷。

孟子轩心中郁结,自是借酒浇愁,一直拉着裴奕涵喝酒,实际上,他的酒量怎么能和裴奕涵这种在军中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人相比呢,不一会,就醉的一塌糊涂。

不仅如此,这孟子轩还是平生第一次喝醉,这酒品实在不是很好,一会哭,一会笑的,还口口声声说着:“他没醉,他真的没醉,还要继续喝。”

裴奕涵本想回房马上去抱自家娘子,可看在这是自家娘子表哥的份上,只好将孟子轩扶着去了芳苘轩。

“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错,你的错!”孟子轩口中一直嘟嘟囔囔地说着醉话,偶尔又像要清醒过来时,盯着裴奕涵的目光,甚至带了点“仇恨”的火焰。

裴奕涵皱眉,不想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计较,权当对方再发酒疯。

裴奕涵将孟子轩丢到床上,就见他像一滩烂泥一样,扑倒在床上就不动了,心道,看起来这么斯文的一个人,也不像个贪杯的,为何偏一杯接着一杯灌,难不成觉得裴府额酒水特别好喝,还不用花银子的缘故?

正要吩咐小厮进来侍候。却听到孟子轩的口中一直在喊着一个名字:“蝶儿,我的蝶儿!”这个名字生生地让他停住了脚步。

这不能怪裴奕涵太敏感,对自己比较重要的人,每一个人都多了几分关注,当下心中就有了几分怀疑。

但接着一想,不管孟子轩口中的蝶儿是不是自家娘子,但现在抱得美人归的是自己。

可孟子轩却一点都不消停:“蝶儿,表哥说过,一定会娶你的,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嫁给他,为什么?”

裴奕涵的脸色这下可是真的黑了,理智提醒他,现在应该离去,不管怎么着,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但内心又禁不住怀疑,在自家娘子的心目中,到底是她这个表哥重要,还是他这个夫君重要?

“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孟子轩口中说着胡话,身子一翻,竟然扑通一声掉到了地上,裴亦涵见状,虽然心中很不舒服,但见他躺在地上,又怕他着凉,如果自己这么走了,未免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只好再次上前,提着他的衣领将他的身子提了起来,再次丢在了床上。这么一抖动,原本就有些松散的袍服袖子里面突然掉出一方绢帕来。

裴亦涵随意地扫到那绢帕上,明显有两只彩蝶在翩翩飞舞,当下忍不住,将那帕子捡了起来,这分明是女子之物,孟子轩如此珍视这件东西,那么,这绢帕是谁送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年头,最忌讳的就是男女私下相授某些物件,裴亦涵原本就有些不爽的心更不爽了,难不成,自家娘子与她的表哥事先的确有私情,后来是自己凭空横插了一杠子,分开了他们。

所以,孟子轩才借酒消愁,也是,站在同为男人的立场上来看,孟子轩也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并不见得比自己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