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茗燕看出她的疑惑，“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你你…你知道？既然知道，那你就应该知道他跟无影罗煞有情，为什么还说要给我交待？”她不会打着让儿子都娶回家的歪主意吧？
“江湖传言不可尽信。”一般来说，她不相信江湖传言，传言始终是传言。
的确，江湖传言都很无聊，不可尽信。
白蔓蝶惊讶，“前辈怎么知道他的身份？”他说过他瞒着家人，知道他身份的人很少。
“我承认我是很失败的母亲，并不是我不关心他，而是我不知道怎么样去表达。他常年不归家，我查过他的行踪。”结果查出他三重身份。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想点破。
沉默，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她应该说什么。
这一夜，她们都没有睡，相对无语。谁也不知道说什么，谁也不愿意开口。
白蔓蝶很喜欢这个婆婆，若不是她跟东方羽闹翻了，她相信她们之间的关系会很好。
真有可能如方茗燕所说，他们之间是误会？
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可能是误会吗？她希望是误会，却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她无法自欺欺人。
念她怀孕辛苦，方茗燕亲手把早餐端到她面前。甚至亲手弄了几道适合孕妇吃的菜，她是冷淡，不过有一颗热心。
方茗燕一番好意，她怎能拒绝。
“还吃得习惯吗？”看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她忍不住问。
“还好。”她已经一个月没好好吃饭，就是给她龙肉，她也没有心思吃。
“有什么打算？”她态度坚决的要跟儿子断绝关系，难道真想嫁给方振轩？
“去找方大哥。”跟他说清楚。她不能嫁他，不希望他空等。
方茗燕不由得紧张起来，“你真要嫁给振轩？”
“不会，我要找他说清楚。他为了我受伤，我答应过要嫁给他，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她欠他的情只能来世再还，她是在无法强迫自己嫁给他。
方茗燕松了口气，“你跟羽儿还有可能吗？”
“没可能了，除非他没有背叛我。婆婆应该听过江湖传说，我是占有欲很强的人，绝对不愿意跟别人分享一个男人。既然他有了入画，我会放手。”她什么都可以跟别人分，唯独他不行。
“你们还是夫妻。”他们相爱那么深，一点情分都不剩下？
“是，让他休了我。”
“他不休呢？”
白蔓蝶的筷子停住，“那我休了他。”谁休谁没有分别，只要离了婚就可以。
方茗燕微微摇头，不再说什么。儿子，你祸闯大了。
据说无影罗煞心狠手毒，喜欢灭人全家，她不会灭了东方家全家吧？
“希望前辈不要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她，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却不知道我的名字，他该受惩罚。”如果他不知道她是他喜欢的女人，应该很乐意在休书上签名。
“我…”
“前辈，我们之间的事情别插手好吗？”她吞咽着食物，淡淡地道，“如果可以，我想我应该跟你回东方家，让后让他休了我。”他们之间的纠缠从她被花轿抬进东方家开始，她想以她孑然一身走出东方家结束。
“可以。”她还是东方家的媳妇，她又资格住在东方家。
“请前辈飞鸽传书让他回家，可以吗？”她并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到他。
“可以。”白蔓蝶对东方羽是有情的，让他们见一面或许还有转机。
方茗燕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回娘家。理所当然的，她们两一起来到方家。
方擎很欢迎方茗燕，也欢迎白蔓蝶。来到方家之后，白蔓蝶并没有与其他人多交集，直奔方振轩住的地方。
远远的，她看到那位白衣公子在书房内挥毫。小跟班伺候在一旁，主仆俩正说着什么。
“公子，你又画白姑娘了。”方忻叹息，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忘记了她？
方振轩勾起嘴唇，满意的审视着美人图。“想留住她的笑。”画中的美人嘴角微翘，笑得灿烂。只要她过得幸福，他就会觉得幸福。
“公子，你后悔吗？”
“什么？”他低下头，继续添彩。
“你后悔你故意气走她吗？你用尽一切方法气她，最后还故意以婚约威胁她离开，你后悔了吗？”
“不后悔。”只要她幸福，他没什么好后悔的。
“可是…你不觉得白姑娘会恨你吗？她会觉得你卑鄙。”
方振轩云淡风轻地道，“只要让她恨我，才能减少她对我的愧疚。如果她要恨我，让她恨吧。”
“她还会回来吗？”毕竟老爷说她已经答应婚事，只是暂时出去办事。
“我相信她是守承诺的人。”她说她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如果她回来，戏不就白演了。”之前那一个月的刁难都白费了。
“我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她对我不会再有愧疚，如果我赶她，她会走的。”
“少爷，值得吗？”
方振轩放下笔，嘴角含笑，“你问过我几次了？如果有一天，你遇到的是自己心中所爱，就知道值不值得。”
“公子，你会爱她一生吗？”永远不娶妻？
方振轩双手负在身后，望着远处，“会。”
“你不娶妻？”他想方家绝后啊？
“爱一次就够了。”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心里容不下任何人。
方忻忍不住大声指责，“那怎么可以，就算你真的爱她，也没必要不娶妻啊？”
“不知道这个世上是否还有值得我心仪的女子？”她已经深深驻进他心里，他的心还能容下其他女子吗？
“一定有的。”方忻忙道，“武林第二美人芙蓉姑娘，第三美人慕容千水姑娘，第四美人云冰心姑娘都是难得的好女子。”世上美人无数？为何公子如此死心眼？白吟姑娘并不美，更不温柔。
方振轩以过来人的口吻道，“我喜欢的不是她的美，而是她身上的气质。看一个人，不能只看外表。”肚清霜就是一个特例。
“公子。”方忻咳嗽一声，一板一眼地道，“你出家吧。”打算为白姑娘守身一辈子吗？出家是最好的选择。
方振轩哈哈一笑，“为什么？”
“这世上像白姑娘的女子太少，你未必遇得到，既然你不想成亲，不如出家吧？”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与众不同。
方振轩摇摇头，“不想成亲跟出家是两回事。”他暂时还没有看破红尘，也舍不得世间繁华。他失恋了没错，也还不至于出家做和尚。
“白痴。”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飘进来，方振轩手一抖，几点墨汁点在宣纸上，美人图啊，毁了。
方振轩抬头，朝思暮想的她站在门口，满脸泪水。
方振轩温柔一笑，“你怎么哭了？”
“你是笨蛋，是白痴，是混蛋，臭鸡蛋，我到底哪里好，值得你为我这样牺牲？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你牺牲自己成全我，我更加不安。我完了，一辈子都欠你。”白蔓蝶边说边掉眼泪。
方振轩温柔地道，“因为我爱你。”因为爱她，所以给她自由。
他变了，真的变了。
以前的他会任性，像个小孩。现在的他身上多了一份恬淡温柔，多了一抹琢磨不定的气息。三个月不见，他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化。他为什么会变？是因为她吗？为了她，他改变了自己的性子。他的深情，让她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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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贵姓 第80章：真是误会？
白蔓蝶捂着嘴，眼泪渗进指缝中，“笨蛋，爱我就不要让我难过啊。”如果他真的以救命之恩逼她，或许她真会对他有意见。可是这个笨蛋却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
他为她做的，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方振轩愣了半晌，笑笑道，“别哭了，我现在好好的。”见不到她的时候，想见她，见到她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蔓蝶吸吸鼻子，表情幼稚得像个小孩。“你是好啊，要不是我有一个超级厉害的妹妹和一干死党，看你能好到哪去。”
“两位慢慢聊。”方忻一看势头不对，感情腾地方。
方振轩瞥了一眼美人图，“坐吧。”
“干什么？不给我看啊？”白蔓蝶站到他身边，看着自己的画像。
画中的她苦着一张脸，像个发脾气的孩子，幼稚而可笑。对，她现在就是这样的表情。左脸颊上一大滴墨汁，让一副美人图染上瑕疵。
“涂鸦之作。”方振轩坐下，轻轻喝口茶。
白蔓蝶转身，靠在书桌上，“你到底花了多少个我？”
“不知道。”想她的时候，就画她的画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画了多少。
“可以给我看看吗？”她用袖子抹眼泪，像极了赌气的孩子。都快做妈妈的人了，还是改不了脾气。
方振轩没有拒绝，搬出一大堆画。各式各样的她，展现在纸上。
看见那一大堆画的时候，她哭得更凶。什么嘛，为什么要对她这样痴心？他太痴心，不就衬托出她太无情？
“全都是我？”白蔓蝶指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画。
“恩。”没事的时候，以画她的画像为乐。
白蔓蝶弯下腰，身子一揽，将画全抱起来。
“你干什么？”以她这样的抱法，不毁了才怪。
白蔓蝶撇撇嘴，抱着画走出去，丢在院子里。
“你干什么？”追过来的方振轩心疼的看着他的画像。
白蔓蝶深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我怀孕了。”
“那又如何？”他被她弄糊涂了。
鼓足勇气，她终于说出最真心的话，“我不能嫁给你。”她知道他不愿意勉强她，可是要她亲口说出不愿意嫁他实在太残忍。
方振轩蹲在地上，一幅一幅慢慢捡起，“我知道，我不会勉强你。”原以为他可以淡然应对，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心还会痛。
白蔓蝶低着头，像犯错误的学生，“对不起。”想当年，她被班主任教训的时候就是这样。
他叹了口气，“你没必要道歉，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他也想勉强她，可他做不到。
“方大哥，我欠你的来世再还了。”今生她是没机会了，就是想还，也不知道拿什么来还。
“不需要你还，我只想看你快乐。”她嫁人了，他一样可以爱着她，可以守着她。
白蔓蝶眼圈又红了，“那你呢？”他想看到她幸福，她何尝不想他幸福。
“你忘了，我有云姑娘。”他很清楚他跟云冰心的婚约没有任何意义，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她。
“答应我，忘了我。”
方振轩抬头凝视着她，说不出话。爱一个人，哪能说忘就忘啊。
她的要求确实强人所难，要忘记一个人何尝容易啊。
“答应我，不要孤单一个人。”
“好，我答应你。”他回答得很小声，她几乎听不到。他真的能接受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吗？呵，谁知道呢。
“方大哥，真的谢谢你，谢谢你理解我。就算我们做不了情侣，我们也可以做一辈子朋友。”
方振轩默默捡画，无言。她可以当他是朋友，而他却无法当她是朋友啊。
“方大哥，做朋友比情人长久。做夫妻有可能会分手，可是做朋友不会。”想到自己的遭遇，眼眶里顿时满是泪水。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泪，再次掉下来。
她到底怎么了？她不是爱哭的女子啊。
“你放心，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简单的一句话，断了他的所有念头。即使他爱她，也不能有非分之想，他只能默默爱她，静静守护着她。
“方大哥，真的放手吗？”白蔓蝶眼睛里，慢慢流露出痛苦。
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白蔓蝶颤抖着，仰起头，防止泪水滴出来，“方大哥，我们只能是朋友了。”
“是，我们永远是朋友。”
“烧了这些画好不好？”白蔓蝶认真的看着他。“方大哥，烧了关于我的一切，真正忘了我。”
方振轩盯着一大堆画，缓缓道，“好。”烧了关于她的一切，真正忘了她。
他们俩看着火光，相对无言。这一把火，烧掉的不止是画，还有他们的过去。这把火，烧了他对她的爱，烧了她对他的愧疚，一起的一切，都随着一把火而烟消云散。
在方家住了三天，白蔓蝶‘婆媳’俩离开了。白蔓蝶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事情一旦说开，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方振轩，她欠他太多太多，或许有一天，他真的忘了她。到那个时候，才是他们真正相见的时候。要忘记一个人，尤其是曾经深爱过的人，谈何容易。她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方振轩何等优秀，他一定会找到一个好女子。
半个月后，她们如愿回到东方家。白蔓蝶拒绝以少夫人的身份出现，她只愿把自己当东方家的客人。
东方老爷对突然冒出来的儿媳妇感到惊讶，白蔓蝶不愿多解释，按着记忆中的路回到新房。至于解释的重任，就交给方茗燕吧。
快两年了，新房依然是新房。一切摆设没有变，跟她第一天嫁入东方家一模一样。
想当初，她怀着对古代的期待，怀着被逼嫁人的不甘坐在新房内。
如果当初东方羽没有离开，她也没有了离家出走，事情会是怎么样？他们会爱上对方吗？或许，又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她坐在床上，感慨万千。回想着和东方羽的一切，像一场梦一样。如果是梦 该多好，如果是梦，她不会那么痛苦，如果是梦，她不会心酸。
捏着他送的玉簪，心酸的泪水不停的掉在地上…
“小蝶，你哭了？”刚走进房间的方茗燕，看见白蔓蝶坐在床上掉眼泪，吓了一大跳。
她擦去眼泪，“没有啊。”她不愿软弱，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他真的辜负了你，我一定替你教训他。”用脚想也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伤心事。
在半个月的旅途中，她们已经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如果她真的做她的儿媳妇，那该多好。那个笨蛋儿子，这么好的姑娘他不要，去招惹那什么公主。
“算了，我不需要什么公道，我只想以后安静的过日子。”
方茗燕指指她的肚子，“那孩子呢？”
“我会生下来，好好养大。”
“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住在这里。”她肚子里的始终是她孙子。
“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人，赖在这里做什么？”等东方羽休书一签，她什么都不是了。
“可是…”
“前辈，别说了好不好。”她最不想提起的，就是东方羽。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她已经等得发霉。方茗燕天天陪着她，逛庙会，谈佛经，甚至切磋武功。白蔓蝶知道，她一直希望她能看在她的份上，给东方羽一次机会，但是她真的做不到。一想到他有别的女人，她实在无法跟他在一起。
无心插柳柳成荫，她无意留在东方家。却在无心中，收复了大半下人的心，就连东方老爷也对她赞许有加。
她一直很想知道她以前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在方茗燕的带领下，她看到了传说中的蝶筑。算不是豪华，却独有韵味，她甚至考虑着下半生在这里度过。
“既然你不愿意住在东方府，那就住在蝶筑吧，也好有个照应。”从蝶筑回来的路上，方茗燕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我还没想好。”她不愿意住在无争山庄，看着那两对浓情蜜意她会不舒服。
“你有身孕，没人照应怎么可以？你住在蝶筑，我可以照顾你。”
“以后再说。”谈论这个问题过早。
说话间，她们已经回来到东方府门前。刚进门，一个丫鬟匆匆跑过来通报，“夫人，少爷回来了。”
白蔓蝶心中一紧，他回来了。
方茗燕忙问，“在哪？”
“书房。”他每次回来，只会呆在书房。
“下去吧。”方茗燕转头对白蔓蝶道，“你想怎么办？”
“我已经写好休书，让他签名。”离婚，是最好的选择。
“要去见他吗？”
“要。”白蔓蝶语气中有些赌气的意味，“哼，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认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