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好笑不已,招呼那位姑娘道:“原来是玉容和仲秋认识的人,他们院子里这会儿没人,去我们家坐会儿,喝口茶可好?”

那位姑娘嘴里答应着,却不挪脚步,两眼直盯着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触到灵犀的目光,笑说道:“这位小娘子就是灵犀吧?桐城叶家的,听仲秋提起过。”

灵犀笑道:“啊?小娘子竟知道我吗?如此,更得进去坐坐。”

那位姑娘方说声好,挪开脚步,边走边说道:“我叫卓芸,我们家和仲秋家是很远的表亲,我们……我们就快要订亲了。”

灵犀看她明朗的面容上突然带了羞意,不由就想起肖赞来,手隔着衣衫贴在胸口,轻握住那块玉佩,微微笑道:“订亲是喜事,提前给小娘子道贺了。”

卓芸看着灵犀,嘴角一翘:“如此,多谢灵犀了,灵犀叫我卓芸就行。”

灵犀笑问:“卓芸打哪儿来?”

卓芸挺了挺胸脯:“我们家在平安州,我爹是平安州的驿官。”

灵犀来了兴趣:“州里?我都没去过,听说很繁华,听说城边上有一条大运河,河边十分热闹,好几次了,想求着哥哥带我去,看他忙着读书,也不好提起。卓芸,大运河行舟,是不是很有趣?”

卓芸笑道:“那是自然,我经常跟着哥哥们去,尤其是端午节赛龙舟,连着热闹好几天。”

灵犀心向往之,为卓芸斟了茶,和她仔细聊着。卓芸有备而来,盏茶功夫就套出灵犀的话,知道她与肖赞情投意合,只是亲事上有些波折,卓芸就与灵犀亲近了几分,红着脸说道:“其实我与二哥也是,本来表姑早就答应了的,只等二哥回来,好不容易等他回来,又不提了。我这次是特意来看他的。”

灵犀想起玉容说的话,转头看一眼玉容,小家伙正在窗下埋头专注玩耍,灵犀笑笑问道:“卓芸家是官宦,仲秋是商贾,卓芸不觉得……”

卓芸拈一颗糖莲子斯文嚼着点头道:“真好吃……我才不管他是不是商贾,我最钦佩二哥,为了全家能吃饱穿暖,少时独自去了西域,离家八年未归。有一次,父亲讲了他的事,以警示哥哥们,说了为了眼前名利,放弃了读书人的大好前程,说他是自甘堕落。当时我就在心里发誓,这样的男子,我是非嫁不可。其实那时候,我们两家来往甚少,是我央求着母亲常来常往的。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儿,又是最小的,我上头有四个哥哥,谁都不会惹我。”

灵犀对卓芸也多了几分亲近,与她叽叽喳喳说了许多,都没察觉糖莲子都被玉容连碟子端了去。

二人聊得兴头满满时,方仲秋来了,灵犀没听到叩门,玉容跑去拉开门闩,方仲秋进来看到卓芸,坐都不坐说道:“芸表妹,都这时候了,该回家去了。”

卓芸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脸一直红到了耳根,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灵犀在旁笑道:“从桐城到平安州,就算这会儿动身,到家也该半夜了,仲秋……”

方仲秋不理她,只看着卓芸:“我送你回去,沿路正好说个清楚。”

卓芸的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方仲秋不为所动,灵犀看不下去了,护着卓芸道:“别理他,今夜住我们家就是。仲秋,卓芸是我的客人,你休管。”

方仲秋有些无奈:“灵犀,你不知就里。”

灵犀捏了捏拳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这是欺负人,一点不体谅小女子的真心。”

方仲秋转身就走,卓芸死命忍住了眼泪,柔声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二哥洗脏衣服来的,二哥离家在外,身旁没人照应。”

方仲秋硬梆梆说道:“我自己能照应自己,不劳卓芸表妹费心。卓芸若是不嫌,就当着灵犀和玉容,我们把话说清楚。”

卓芸忙说道:“我知道二哥的意思,什么都不用说,明日一早,我就走。”

方仲秋还要说什么,灵犀推他一把:“忙了一日了,可累吗?回去歇息会儿吧。”

方仲秋瞧她一眼转身走了,灵犀劝慰卓芸几句,卓芸吸着鼻子笑道:“能看到他就行了,我知道他对我缺少情意,我觉着,只要跟他多见几次,多说说话,他迟早会对我有情,明日一早我就回去,过些日子,我还会来的。谁让我喜欢他呢?”

灵犀爽快道:“就是,卓芸想来就来,来了住我家里,看他又能怎样,还热闹呢。”

夜里二人带着玉容睡下,夜半时玉容突然哭醒,捂着腮帮一个劲儿嚷牙疼,灵犀点了灯看玉容腮帮子肿了老高,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给她端来凉水让她含着,哭着骂她:“你个小苹果不听话,是不是白日里偷吃了糖莲子,吃了多少?”

玉容哼唧着伸出一根手指头,灵犀问道:“一把?”

卓芸倒是冷静,在旁说道:“吃了一碟子。”

灵犀呀了一声,跳下炕去披了外衣道:“吃那么多,得请郎中才是,正换着牙呢,再疼掉了,小苹果你给我听着,以后再不做糖莲子了。”

卓芸过来道:“大半夜的,灵犀一介女子,何不请二哥去?”

灵犀提着马灯道:“是啊,一慌张倒把他给忘了。”

说着话冲到院子西边,大声喊道:“方仲秋,方仲秋,快给我过来。”

卓芸与她同时冲出屋子,奔到东边喊道:“二哥,不好了,玉容牙疼得厉害,快过来看看吧。”

听到那边应了一声,卓芸跑去开了院门,未几,方仲秋披着外袍冲了过来,径直跑进屋中大声道:“玉容怎么样了?”

再一看玉容的腮帮,嘶了一声将玉容抱在怀中道:“玉容不怕啊,二哥有办法。灵犀,家里可有细辛散吗?”

灵犀忙说有,去木匣里找了来,方仲秋让她拿温水化开,一勺一勺哄着玉容喝下,拍着她道:“乖,过会儿就不疼了,好好睡一觉,明日再带你看郎中去。”

玉容疼痛过去,在他拍哄下渐渐睡了过去,方仲秋将她放下,对灵犀和卓芸道:“辛苦你们照看,我回去稍躺会儿就该去店里了。”

灵犀追了出来:“仲秋,是我没看好玉容,她吃了一碟糖莲子。”

方仲秋摆摆手:“小孩子总是贪嘴,她吃过一次亏,以后就记住了,靠着大人看,哪能看得住?回去吧。”

灵犀执意道:“是我不好,以后不做了。”

方仲秋回头笑道:“玉容爱吃,少做些就是。”

灵犀回去时,卓芸正在灯下发愣,灵犀大大打个哈欠,躺下来说声睡吧,卓芸却不依,扯扯她衣袖道:“灵犀陪我说说话。”

灵犀强忍了睡意,听卓芸说道:“二哥刚刚抱着玉容,那份小心在意,还一口一口喂她喝药,他能那样对待我一次,我死也值了。”

灵犀又打个哈欠:“只看玉容了,没顾上看他,我倒是好奇,他怎么还通些医药?”

卓芸捂着胸口道:“多年只身在外无人照应,不通些医药,有个灾病可怎生是好。想起来我就心疼。”

灵犀看她捧心蹙眉的,笑得不行,招呼她道:“睡吧睡吧,都困死了。”

惊闻

第二日一早,方仲秋没来,只把两桶水放在了院门外,玉容肿着腮帮朝卓芸做鬼脸。

卓芸怏怏用过早饭,起身要走。灵犀挽留,她摇头道:“答应他今早走的,若还赖着,他更不喜我了。”

灵犀送她出了院门,笑说道:“卓芸可以去一品斋逛逛,仲秋在那里做伙计。”

卓芸兴奋得两眼放光,随即又黯淡下去:“算了,我扰了他的活计,他更该烦我了。”

灵犀唉一声,心里想着待方仲秋回来,得跟他说说,卓芸多好啊。

玉容因腮帮肿着,说话还有些不清楚,唧唧咕咕说道:“唉,何必呢?二哥这个人,是软硬不吃的,他如果不愿意,怎么使劲都没用,连大娘都怕他。”

灵犀摸摸她头:“卓芸挺好的啊,你二哥连她都不喜欢,也不知道喜欢怎样的女子?”

玉容朝她翻个白眼:“没见你觉得谁不好过,她能配上我二哥吗?”

灵犀笑道:“小苹果,你倒说说,怎样的女子才能配上你二哥?”

玉容又翻个白眼:“我也说不好,我二哥喜欢的,就该是能配上他的吧。”

灵犀笑得不行,牵着她手去看桂花树下的绿草,似乎又高了些,灵犀拿水瓢舀了水,浇了两瓢,玉容撇嘴道:“从没见过浇草的,时日到了就回来了,时日不到,草就算长到树顶那么高,也没用啊。”

灵犀被说中心思,脸蓦地红了。

自从肖赞走后,肖大娘隔三差五来看灵犀,总拿些自家做的好吃的,饭团啊年糕啊烙饼啊,灵犀总要问肖大娘肖赞有没有信来,肖大娘总是摇头骸白叩氖焙颍撬祷嵝葱爬矗傻搅松暇松夭皇斓模值枚潦椋哪艿每障校迷谌路虐瘢脑戮透糜行牛宋缃谠趺匆材芑乩戳恕!

绿草长到一掌高的时候,时令进入四月,矮墙边的蔷薇绽出花苞,肖家接到了喜报,肖赞科考高中,赐了进士出身,光耀门楣。

灵犀得信后,不知该喜还是悲,肖赞的喜报已至,哥哥呢?定是没中。他那样要强的性子,可能受得住?

方仲秋得知后半晌不语,只回家一趟,把刚回家几日的玉容又接了过来,对灵犀说道:“科考的时候,各路各州都有会馆,肖赞和青山兄定住在一起,相互可以照应。”

灵犀略略放心,方仲秋暗地里尽己所能,四处托人打听叶青山的消息。

五月初一那日,肖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两个随从和一个媒婆,说是要和肖家结亲,女方父亲是朝中高官,从三品的护军,肖老爹一听儿子要做三品官的女婿,笑得合不拢嘴,忙忙让肖大娘拿出肖赞的生辰八字。

肖大娘不肯,低低说道:“赞儿心中属意的人是灵犀,定不愿意的,不是被这些大官逼得吧?”

肖老爹磕着眼袋锅子骂道:“一介夫人,头发长见识短,再从中捣乱,就滚出去。”

肖大娘因喜欢灵犀,为灵犀抱不平,一反以往的顺从,摔门走了。

肖老爹愣了愣,对管家笑道:“老婆子不懂事,让远道而来的客人见笑了,这就去找来。”

管家姓魏,仰脸笑说道:“我们府上是讲规矩的人家,虽是走个过场,礼不能废,这儿女亲事总要有个父母之命,得了亲家的话,拿了生辰八字,我们就走。成亲的时候,您老两口不能到场,放心,日后姑爷和姑娘会回来看你们的。”

肖老爹一一答应着,翻开柜子找到了一张大红纸,这还是为灵犀和肖赞的亲事备下的,幸亏当时仲秋前来,提到什么“榜下捉婿”,他虽没什么见识,却知道那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是以去叶家还了银子。肖老爹心下庆幸着,将红纸递给了魏管家。

魏管家接过去递给跟着的媒婆,低低嘱咐几句,倨傲问道:“请问叶青山家怎么走?”

肖老爹一愣:“去他家里作甚?”

魏管家笑笑:“有他一封书信,受托送给他家妹子。”

肖老爹伸出手道:“魏管家舟车劳顿的,我来代劳就是。”

魏管家摇摇头:“也是读书人,怪可怜的,答应过死人的事,可一定要做到。”

死人?肖老爹额头青筋突突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道:“我在前面带路,跟我来就是。”

肖大娘负气从家里出来,到了叶家。

进门一看到灵犀眼泪就淌了下来,抽抽噎噎说了家里的事,灵犀听得两眼发直,什么朝中的大官,护军,招婿,她愣怔着跌坐在木墩上,说不出话来。

玉容在一旁听得清楚,拔脚就出院门找自己二哥去了。

方仲秋刚和玉容前脚进门,肖老爹带着魏管家后脚就来了,魏管家看到灵犀,恭恭敬敬作了一揖,跟灵犀说道:“事关重大,旁人就请回避吧。”

灵犀眼睛直直看着地面,摇头道:“不用了,这位官人就请讲吧。”

魏管家点点头长叹一口气:“半月前我们行至壶口,想要问路时,正好看见一位小郎君坐在河边发呆,我走过去问他可知去桐城的路……”

“小郎君听到我去桐城,笑了一笑道,我就是桐城人,正好我有一封书信,烦劳带给我的妹妹,我和她相依为命,她为了供我读书,整日操持家务维持营生,隔三差五变卖嫁妆,我都记在心里,发誓科考高中报答她。谁知我这样无能,科考落第也就罢了,连她心爱的人,都没能帮她看住。”

“我待要劝解,他起身将书信塞给我,作了一揖,转身就跳进了滚滚波涛之中,我是北方人,不识水性,眼看着他被激流吞没,说实话,就算是识水性之人,那壶口瀑布雷霆万丈,也不敢去救,唉……小娘子节哀顺变吧。”

灵犀抬起头,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他在说些什么?什么小郎君,什么壶口瀑布,今天这是怎么了?家里来了好些人,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她心里堵着,胸口涨着憋闷得难受。

肖大娘和肖老爹听了这些话,都傻傻站在当地,嘴里喃喃说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方仲秋脑子中嗡得一下,咬咬舌头冷静下来,让肖大娘照看好灵犀,接过书信,将魏管家送出门,作揖致谢。

魏管家叹口气,摇头走了。

方仲秋回到屋中,灵犀依然呆愣愣坐着,玉容端了热茶进来,肖大娘泪流满面劝慰着,肖老爹看到他,脸上有些讪讪的,说一声:“老婆子留着照应,家中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方仲秋点头说声不送,将书信递到灵犀手上,灵犀接了过去,扶着桌边站起身道:“我有些困乏,先去睡会儿。”

走了几步,身子一歪,肖大娘忙扶住了,方仲秋过来咬牙道:“大娘,我来吧。”

一弯腰将灵犀抱了起来,灵犀待要挣扎,方仲秋道:“这时候还要避嫌吗?”

灵犀不说话,只紧紧咬着嘴唇,方仲秋放她靠坐在炕上,接过玉容手中的碗递到她唇边,灵犀一张嘴,哇得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喷在方仲秋脸上身上,方仲秋唬了一跳,指着一个箱子对肖大娘道:“大娘,打开柜子顶上那个木匣,找木香丸。”

肖大娘慌忙前去翻找,手哆嗦着稀里哗啦一阵乱响,玉容跑过去喊道:“大娘,木匣递给我吧。”

玉容捧了木匣给方仲秋:“二哥,哪个是?”

方仲秋找了出来,在碗里化开,撬开灵犀牙关,给她灌了进去,急急忙忙找郎中去了。

郎中过来扎了针灸开了方剂,灵犀昏睡了过去,肖大娘看着直叹气:“这时候,睡着也好。”

方仲秋蹙眉看灵犀在睡梦中不住挣扎,扭头问肖大娘:“上京的护军是怎么回事?”

肖大娘抹着眼泪絮叨了许多,方仲秋一声冷笑:“好个肖赞,原来也是攀附高门之辈。”

肖大娘忙说道:“赞儿不会,赞儿对灵犀的心,那是小时候就有的,这么多年从未变过,他中举后,许多提亲的,也有官宦人家,他都不愿。”

方仲秋冷声道:“桐城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能有三品官吗?再说了,我看伯父愿意得很,肖赞能拗得过吗?”

肖大娘低了头,方仲秋看着灵犀:“要依着我,不成就算了,不就是个两条腿的人吗?可灵犀是个死心眼的丫头。”

肖大娘羞惭不已,却也知道事难挽回,去厨房做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抹着眼泪回去了。

方仲秋不想吃,灵犀一直沉睡着,玉容自己吃饱热水洗漱了,也不敢说话,两只眼睛咕噜噜看看灵犀,看看自己二哥,看着看着趴在炕头睡了过去。

方仲秋抱起她放在灵犀身边,熄了灯烛独坐着一夜未眠。

凌晨时分,灵犀醒来,看到桌边坐着的人影,一跃而起从炕头跳下,抱住大哭道:“哥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知道你不会死,我就知道我是做了个梦,肖赞呢?肖赞可回来了?”

方仲秋心下一松,她能哭出来就好。

不动也不说破,任由她抱着自己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好寂寞~~~

书信

灵犀卧床多日,吃很少的饭,或蒙头大睡,或发傻呆坐,肖大娘每日过来,为她做些饭菜,有时候肖老爹骂得狠了,或者堵在门口,来不了,玉容就踩着板凳为灵犀煮些稀粥拌些小菜。

窗外天气一日热似一日,这日正逢六月六,有拌凉菜吃馒头的习俗,肖大娘早早送了来,玉容中午踩着板凳煮粥,煮好正端的时候,屋外嗡嗡飞进一只大黄蜂,眼看就要往脸上扑来,玉容一慌,手里的陶锅摔在地上,热粥溅到玉容身上脸上,玉容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灵犀在炕上听到哐当稀里哗啦的声音,从炕上挪下来,就听到玉容的哭声,疾步跑到厨房,慌忙抱了玉容出来,帕子蘸了凉水敷在脸上,换了衣服鞋袜,检查身上有没有烫伤。

傍晚方仲秋过来,隔着厨房看到灵犀忙忙碌碌,进屋看玉容正靠在炕上,喜滋滋抱着一碟糖莲子,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时灵犀进来,指着玉容脸上的红印,带着哭腔道:“玉容煮粥烫伤了,都是我不好……”

方仲秋头也不回,大声说道:“你也知道自己不好?你掰着手指头数数,你在床上躺了多少日,肖大娘虽每日过来,也无法照顾你一日三餐,每日都是玉容给你热好饭,端到床前,我也跟玉容说过,让她回家去,她不肯,她看你整日一动不动呆着,人也越来越消瘦,她悄悄跟我哭,说怕你死了,她想照顾你,让你活过来……”

灵犀眼泪滴了下来:“仲秋,我错了,都是我……”

方仲秋哼了一声:“照看好玉容,糖莲子,一日吃五颗,吃完记得用靑盐漱口。”

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疾步而走,来到院门外靠着门壁,长吁一口气。

夜里狠下心没过来,第二日一早打好水进去时,灵犀正在打扫院子,瞧见他拎着水桶进来,笑说道:“玉容脸上的红褪了,不会留下疤痕,这样我就放心了。”

方仲秋点点头:“该让玉容回去住些日子了,小家伙也想娘亲。”

灵犀笑眯眯说道:“那就让卓芸过来吧,我也有个伴,我迷迷糊糊记得,她来看过我几次,仲秋,卓芸是多好的姑娘。”

方仲秋将水倒在缸中道:“管好你自己的事,休要瞎操心。”

放下水桶去瞧玉容,正睡得香甜,小嘴咂摸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方仲秋轻轻摸一下她脸,回头要走时,灵犀堵在门口,低头道:“仲秋,这些日子……”

方仲秋笑了:“不提了,灵犀能想开就好。”

灵犀绞着手道:“哥哥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方仲秋放柔声音道:“我知道,我在那边有认识的人,也一直托人在找。”

灵犀吸吸鼻子:“还有,我想,我想去上京找肖赞。”

方仲秋并不意外:“我知道,找到以后呢?打他骂他,杀了他,或者求他……”

灵犀摇摇头:“我不信,我不信他是那样攀附权贵之人。”

方仲秋道:“既如此,我收拾好手头的事,陪你前往,这几日你也再想想。”

灵犀抬头看着他:“仲秋,你为我做了很多,我知道,你也许因为爹的事愧疚,其实,你大可不必,我自己前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