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我帮你带还不行!” 倒是于有余表现的可怜巴巴,像受了委屈的那个。

不是假日,网球场地都排在晚上。林小年去的巧了,正赶上定当天的场。

林小年去自习室叫于有余时,他还不忘得了便宜卖乖:“欠了我人情,也不用那么急着还,又不收利息。”

林小年则向他投去不信任的目光:“说不好!夜长梦多,难保有些人就反悔了。”

林小年回宿舍换运动服的时候,顺便把手机放回宿舍。

沈三月正靠在椅子上看电视剧,看到林小年随手放在床头的手机,一阵惊讶:“你几时买了……?果真有啊!”

“我没发烧,也没说胡话吧!”林小年呵呵笑起来,“怀宁哥哥借我的!”

“又是乔怀宁!”沈三月恍然顿悟,不禁说:“你家哥哥对你还满不错呀!”

提到乔怀宁,林小年不免黯然,自从上次送手机,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估计他跟欧阳菲已经合好了吧,是不是又整天忙着陪她上课,所以才没时间来看她。她微微垂下眼睑,故作轻松的说:“还行吧!”

待林小年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问沈三月:“今天怎么没去腻着你家苏北海?”

“他晚上有课!”三月有些失落,然后一声不吭的继续看她的电视剧。

林小年在体育馆门口看到于有余,招了招手。

他背着一双网球拍,换了身米色运动服,正拎着一兜子冰红茶等她,“迟到!”他哼了一声。

她仍是不急,挥着球拍走到他跟前问:“你不去上课?”

于有余却没有一丝犹豫,干脆的答:“不去!”

看着人家逃课也那么理直气壮,林小年真是无话可说,小声嘀咕着:“看来为了讹我一次,你倒是不惜代价!”

于有余的网球打的极好,虽然林小年正儿八经学过几年,在女生里属一属二,可是还是不及他的十分之一,没一会儿已经体力不支。

她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于有余递给她一瓶开了盖的冰红茶:“我请你喝!”

林小年狐疑的看着拧开的瓶盖,迟迟不敢张嘴。

“没毒!”他先喝了一大口,然后塞给她。这下,林小年更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尽管口渴,也只能愣愣的望着多半瓶冰红茶发呆。

休息了一阵,于有余拉着林小年继续玩,边玩儿还边说:“你体质跟我比差远了,应该多锻练,以后要多请我打几次球。”

林小年暗自撇嘴:“你就作梦吧!”

好不容易于公子才肯说不玩儿了。

“回宿舍洗澡!”他撩着运动外套散热,露出里面米白色的无袖短衫,几乎也湿透了。

林小年差点感激涕零,她快累趴下了,现在终于要解放,能不激动?

回到宿舍,林小年坐在床上不想动,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摆弄。

沈三月见她稀罕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说:“林小年,手机借我用用,给北海打个电话。”

想到三月平日待她的好,林小年也大方:“拿去,随便打,怀宁哥哥说了,包年的!”

看着沈三月用白皙的手接过小巧的酒红色手机,轻轻搭在耳边,有说不出的优雅灵动,林小年竟然有几分紧张,喃喃的说了句:“原来,他根本不会要回去的……”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竟然捂住嘴,声音里有一丝颤栗的惊喜。

“林小年,你这是什么手机,居然没有SIM卡!”沈三月打不通电话,手机又还给她。

“怎么会?”林小年急忙拿过来检查,一拨号码,发现真有无卡提示。

“于有余!”林小年气急败坏的喊,然后,也顾不得满身臭汗,直接向男生宿舍奔去。

第 5 节

“我的卡在哪儿?”林小年同学站在宿舍楼下,晃着手机,对峙于有余。

于有余显然刚洗完澡,发际还滴着水,浑身散发出一股清爽好闻的皂香,他懒洋洋的靠在宿舍楼下门厅的走廊上:“哦,你那卡?……我拿出来弄丢了。”

“你?……”林小年恨不得拿手机砸他,一张手机卡又不碍他什么事儿,他为什么要拿出来丢了呢?

“赔我!”她觉得理应让他赔偿损失。

“行啊!”他一点都没犹豫。她本以为他会赖,可是,他却干脆痛快的答应下来。

“有病!”她想不通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聊。

于有余懒散的靠在走廊上,捂着胸口,定定的盯着林小年涨得通红得小脸,长舒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说:“看来,我是快病了!”

“不是快病了,是病得不轻!”林小年气愤的嘀咕了一句。

第二天下午,林小年没课,本想自己去学校附近的营业厅补办一张SIM卡,可是苏北海却找她到学生会出宣传板。

“什么好事儿?”林小年看着苏北海既兴奋又激动的表情,有些好奇。

苏北海神秘的笑:“你猜呢?”

林小年绞尽脑汁,还是茫然的摇头,放弃的摆摆手:“小女子天生愚钝!”

苏北海只好宣布答案:“学校给了笔经费,让学生会组织一次春游!”

林小年愕然的睁大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一会儿你就出宣传板,召集大家开会。”

学生会的宣传板当然不是用钢笔字写,而是用毛笔。林小年调好了墨,仔细抄写通知内容。

苏北海在一旁看她写,时不时跟她说句话,可是没一会儿就被其他同学叫走,说团委老师找。

林小年毛笔字写得也不错,但因为不经常写,有些生疏,没一会儿,手心里泌出了汗,于是便放下笔,把手贴在毛衣上轻轻抹擦,擦完了,习惯性的用手指掠了掠额发。

办公室的门吱扭一声,林小年以为苏北海又回来,也没在意,仍继续写她的通知,写到后来,突然觉得屋里异常沉默,于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于有余进来的时候,她正心无旁骛的写字,表情单纯,动作洒脱,那轻轻一挥手,仿佛是在快乐的舞蹈,轻盈而优雅,紧紧抿住的双唇成了一条线,显得有几分有些倔犟,还有几分坚定。他从没见过哪个女孩儿认真起来的表情能那么扣人心弦,于是,便悄悄趴在办公桌上看她聚精会神的写。

他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清澈的目光如水链一样捆绑住他的视线,让他无法移动,也无法逃脱。他的脸上升起一抹潮红,然后觉得自己仿佛要燃烧起来,思绪那么飘忽,难以自主。

他以前没有这样的体验,所以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只在内心深处感到一丝惶恐,于是面对眼前的人突然有了些愠意。“好难看的字”他明明觉得她写得不错,可是却言不由衷的找了这样的借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林小年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该因为什么跟他生气了,“你……你赔我的SIM卡!”她的表情因为气愤略有几分执拗扭曲的滑稽。

于有余的表情终于回复了正常,悠悠的拉开办公桌抽屉,在里面翻腾了一阵,然后扔给她一个信封大小的薄纸片:“给你……!”

林小年理所当然的拿过纸片,压在墨盒下,继续写宣传板。

于有余闲闲的陷在椅子里,将腿搭在桌上,他的腿匀称而细长,包裹在雪磨白的仔裤里,更显得挺直,他看着林小年背部微勾着的弧度,有点想入非非,但很快又转回思绪,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你是不是该跟我道个谢?”

“凭什么?”林小年扬扬下巴。

两个人正争论,苏北海和沈三月刚好进来,沈三月看到于有余倒是很高兴:“师兄,你也在?”

苏北海一愣:“三月,你几时跟有余叫师兄了?”

沈三月的看看林小年,又笑嘻嘻的拉着苏北海坐下:“他本来就是师兄啊!”

“真懂礼貌,不像有些人没大没小!”于有余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角落里写字的林小年。

“你说谁?”林小年转过头严厉的盯着他。

苏北海赶紧打岔:“有余开玩笑呢!”

沈三月在学生会办公室没事儿做,就凑到林小年跟前看她写字,无意间发现了她压在墨盒底下的SIM卡。

“终于买了卡?”她随手拿出来看。

“嗯!”林小年没抬头,只是闷闷的应了声。

“133**521521……521……521,怎么听起来像我爱你,我爱你?”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起来:“这个号码在营业厅卖的好贵……是吧,北海?”那天,她陪苏北海去营业厅缴话费,看到过这号码,当时,她要他买来给自己用,苏北海却说:“太矫情!”她遗憾了老半天呢!

“还是小年懂得浪漫!”沈三月由衷的感叹。

林小年听得满面通红,蹙起眉,看向于有余,问:“这又是什么整人的主意吗?”

当着其他人,林小年如此问,于有余有些恼了,沉下俊脸,冷冷的笑,“就是整人的主意,怎么着?”

林小年反而不再心虚,拿过卡就装进了手机,“好啊,Who 怕who?”

苏北海和沈三月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个人之间波涛暗涌,想劝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哪里着手,只能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沈三月开始跟于有余讨论起春游去哪儿玩儿。

苏北海在一旁听了直笑:“北京附近的郊县有余都玩儿遍了,往年的春游他都不会跟了去。”

太好了,林小年在一旁听了直想鼓掌,他不去,她能玩儿的更快乐一点吧,毕竟周围少了个跟她不太对盘的人。

“谁说我不去?”于有余站起身用铅笔画了画办公室里挂的北京地图,“今年,我带队!”

林小年的表情又从希望变成失望。

第 6 节

春游定在农历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草长莺飞、云淡风轻。周五下午一下课,Z大学生会一干人便浩浩荡荡向青龙峡进发,同去的还有沈三月、阮晴空等人,算是家属。

坐在火车上,看着铁路两旁泛绿的杨柳,林小年竟然有几分想念起乔怀宁,这么温暖的季节,如果有他在身边,该多美好?

沈三月坐到她旁边,拿了瓶饮料给她,林小年喝了口,笑了:“还是小三贴心,记得我喜欢这冰红茶!”

“记得个鬼,你们学生会带的饮料除了冰红茶还是冰红茶!”沈三月不喜欢甜的饮料,到处找矿泉水,却没找到。

“冰红茶解渴!”林小年笑着看了看对面的周晓蔚,饮料是她负责买的。

“你们别看我,冰红茶都是有余师兄让买的,我说买矿泉水,他说不用。”周晓蔚知道沈三月是苏北海女朋友,怕得罪不起,赶紧解释澄清。

沈三月眨眨眼,“于公子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喝冰红茶了?”

林小年抢过她手里的饮料瓶,“关心的事儿还真多,要喝矿泉水找你家苏北海要去。”

下了火车,已经有好几辆农家的马车在车站等着了,要先带他们去住宿的农家院。

于有余把自己的背包递给林小年:“帮我拿着!”

林小年却迟迟不理他:“凭什么?”

“尊敬师长啊!”于有余耸耸肩。

“抱歉,我向来不尊敬那些欺负弱小之辈的师长!”林小年一扬头,走到了前面。

可是,走出去一段,又回头。发现于有余除了提着包,还搬了一大箱饮料,提包在他腿边晃来晃去,极不方便,有几次还蹭到腿。

林小年看着不舒服,从他手里接过背包,背在自己肩上。

于有余冲她笑起来,“不是不帮我拿吗?”

林小年咕哝着:“我是看在那一箱子冰红茶的份上!”

于有余在马车上开始给大家分派房间,沈三月跟林小年,苏北海跟于有余,薛冰跟阮晴空,……

“他们为什么能一男一女一间?”有同学不怀好意的提问。

“我要跟周晓蔚一间!”马车上一片轰然。

于有余一脸皮笑肉不笑:“你跟周晓蔚一间不受法律保护!”大家才安静下来。

虽是农家院,却很干净整齐。房前屋后都种了大片桃树,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远望去,一片茫茫的淡粉色,犹如云蒸霞蔚。

林小年欢喜至极,在房间呆了一刻,放下行李包便出门寻花。

那时候,别人还都在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根本没注意她一个人出门。

她小心翼翼的沿着后院的篱笆穿过去,到了另外的院落。桃树下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既热烈又芬芳。她悄悄摘下一朵浅紫色的丁香串卡在头发上,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地地道道的村姑。如果再哼上那段耳熟能详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就更有意境了。

桃园里有几只小猫跑来跑去,好像跟人玩儿捉迷藏,时不时在林小年脚底下拌蒜,惹得她咯咯的笑起来,追着它们玩儿的不亦乐乎。小猫玩儿烦了,跑到另一片园子里追那些刚孵出来不久的毛茸茸的小鸡,林小年也跟过去看,越看越喜欢。可能是老母鸡发现了生人,带着一群小鸡往远处跑,林小年也跟着跑,越过了好几片菜地,跑累了才停下。

老母鸡终于发现林小年没有恶意,于是带着小鸡找了块绿油油的菠菜地觅食,不再管她,林小年就在一旁看着。

而此时此刻,农家院里却翻了天。沈三月第一个发现林小年不在,打她手机,听见床上的背包里响,才知道她没带。等了半天,又不见她回来,于是去找苏北海。

苏北海和于有余一个房间,当时,苏北海正在房间里练习交谊舞,于有余则靠在床头托着笔记本玩儿游戏。

“有没有看见小年?”沈三月一问,两个人都停下来。

“小黏糊怎么了?”于有余的声音透出几分难寻的紧张。

“都一个多小时了,出去没见回来呢,手机也没带!”沈三月有些担心。

于有余把笔记本一合,立即站起身,“我去找找!”

“我也去!”苏北海紧跟在后面。

林小年不是忘了回去,而是忘了回去的路。她站在村边的桃园里,看着每家每户同样的建筑,同样的格局,有些眼晕。“到底哪个才是刚才出来的园子呢?”她仔细辨认,仍是看不出。

天色有些暗了,村子里升起袅袅炊烟,林小年还在犹豫,到底该向哪边走?

村边响起隐隐的呼喊声:“林小年……小年……”可是,因为太远,声音又渐渐淡去,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寻不到声源,只能凭直觉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可是,越走离村落越远,她不敢肯定这样走对不对,所以只能停在原地,继续观察。

她又想起她说老爹老妈的那句话:“我一个人出去比你们俩博士都强。”可是,现在看来,她哪里强了?根本完全遗传了老妈迷糊的个性,不辨方位。

天色完全暗下来,远处影影憧憧,是桃树在春日的晚风中跳舞,林小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苦笑,“难道我就要这样迷失荒野?”

“幸好不是暴尸荒野!”身后居然有人说话……

顿时,林小年感到一阵兴奋和解脱,她已经顾不得那淡淡的语音里掩饰的戏谑、嘲讽了,只飞快的转过身,在朦胧的暮色中看到了于有余。他原本整齐的头发有几缕覆在额前,头发和衣服上都沾了花瓣,样子有些狼狈,但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

依照于公子的个性,林小年预料到自己肯定会挨批,无故失踪那么久,还劳驾他老人家亲自出来找,真是自动往枪口上撞。

可于有余居然没借题发挥,只轻轻的说:“走,回去!”林小年松了口气,心里想:“是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村落里升起明明灭灭的灯火,虽然黯淡,却让人有了些希望,觉得那里就是要停靠的地方,

她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走,边走边聆听村落里断断续续的狗叫声。“为什么突然之间狗都叫了?”她觉得奇怪,靠近了他一些。

“狗叫?”于有余想了想,“这荒山野岭,每到天黑都有鬼魂出来游荡,狗的眼睛灵敏,能看到那些漂浮在周围的灵异事物……”他晃着胳膊,好像在模仿聊斋里的无头尸,吓得林小年赶紧抓住他的胳膊。

“你别学那些……好不好?”冷风飕飕的吹着,有呜呜的鸣音,周围又一片黑暗,他再讲些鬼啊,神啊的事儿,她简直要崩溃了。

“好,不说了,没准儿我们身边就飘着那些……嗯,你知道的,它们都是这么无声的飞来飞去的……”

林小年觉得头发发麻,一下抓住于有余的手,跟他靠在一起,慢慢的往前走,边走还边捂住眼睛,她在外面站的久了,手脚都冰凉,可他的却炙热,他的大手包着她的,传递出一份暖暖的温馨,但这样的暖意太陌生,让她有些惧怕,所以,她又赶紧抽回来。

于有余边走边说:“飘啊,飘啊……”

她又颤颤的靠过去,拉住他的手:“于……于师兄……”比起于有余,她更怕那些莫须有的鬼魂,殊不知,他满脑子的坏主意比鬼魂可怕多了。

林小年和于有余回到村里的时候,苏北海正拿着电筒在村口的桃园里等着,见他们牵着手,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很快笑起来,“林小年,你去哪儿了?快把我跟三月急的跳墙了。”

“你才跳墙呢,我又不是小狗。”沈三月边说边打量她跟于有余。

林小年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放在于有余的手里,赶紧甩开,还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

看到她那小动作,于有余皱着眉说:“吃完晚饭,大家一起惩罚这个私自走失者!”

林小年暗自叫苦,但是仍不忘小声哂了于有余一句:“看来,小人中终究是小人!”

第 7 节

因为于有余一路讲有鬼,林小年做梦还在纠结,一会儿梦到她被鬼缠上了,一会儿又梦到鬼把她吃了,反正梦里的情节光怪陆离,比午夜凶铃的电影还恐怖。

后来,她吓醒了,再也不敢睡,眼睁睁挨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