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凡也笑,挑了挑眉,“我等着领导们指正批评可是很久了,一直没机会。”

“这位是张监理。”没有过多客套的寒喧,郗贺将随行的监理与唐毅凡介绍后,直接切入主题。戴上安全帽,在工地足足呆了一个下午。

低头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听着李监理的讲解,郗贺不时与张监理交换意见,频频点头。

“厅里没有任何公文下来?”郗贺转头,看着唐毅凡。

“初审结果三天后会在网上公布,但是上面还没派人下来评估。”唐毅凡摇头,对于始终没有结果也有些着急,毕竟这次的工程关系重大,无论对华都还是华诚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希望有什么闪失。

郗贺神色清淡地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独自走到一边打电话,神情凝重。这通电话打了很长时间,再回来时依然面无表情,让人摸不透情绪。唐毅凡不动声色地相陪,心中疑团渐生,对这位温行远口中温和儒雅的郗副局多了几分探究的心思。

“华诚的法律顾问是韩律师?”突然想到什么,郗贺脱口问道。

他问得突然,而且表面看来也与华诚申报资质没什么实质性的联系,但唐毅凡依旧坦然地点了点头,“华诚与仁恒律师事务有三年的合约。”

郗贺神情淡然,“难怪华诚的事故记录几乎为零,韩律师的确不错。”

唐毅凡咧嘴笑笑,感觉郗贺话里有话,“听行远提起郗副局与韩诺也是旧识。”

郗贺微笑,只是笑容有些冷,没有说话,又偏头向张监理询问了些专业问题。

“各项标准都达标,评估完全可以通过。”张监理身在郗贺身侧,递上即将竣工的工程的报告。

“进度如何?”郗贺接过评估报告聚精会神地看,严肃问道。

“工程已接近尾声,如无意外,十日内可竣工,比合同签定的时间提前了五天,华诚的诚信完全值得信任。”张监理笑笑,看来颇为满意。

“报告很完美。听说华诚的工程李监理不是第一次跟了,不是与唐总有什么私交吧?”郗贺牵起嘴角,看了一眼唐毅凡,半玩笑半认真地说,神情泰然。

“郗副局开玩笑了,请相信我能力的同时,也相信我的职业操守。”李监理神色自然,语气坚定。

郗贺面无表情,合上手中的资料点了点头,“辛苦了。”

“办公厅明天会派专人来做评估,如果进展顺利可以赶上这次的初审。”郗贺敛神,对唐毅凡笑着说道。

唐毅凡送走了郗贺,与温行远通电话,又急急赶回了公司。

若凝回家收拾好东西,就给郗颜打电话,两个人约在良木缘喝咖啡。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计划玩半个月吗?”郗颜早到了一会儿,待若凝坐定她不解地问。

“毅凡公司有工程要做,政府最重视的那块土,也是A市十年内最大的项目,你不知道?”

“我干嘛要知道?”郗颜漫不经心,轻轻搅着怀中的咖啡,正向,逆向,反反复复。

若凝神秘兮兮地坐到她旁边,“听说最具实力的竞标单位是华都房地产。”

“温行远?”郗颜讶然,明显对此一无所知。

“这么好的男人,要是别人早扑上去了,就你还在这犹豫不决。”若凝好奇心始终没有被满足,继续先前无果的话题,对郗颜眨眨眼,“怎么样了你们,有什么进展?”

郗颜瞪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挂,你老公要做大工程了,你还不想想怎么为设计院拿下这个项目,夫妻联手,名垂青史?”

若凝不怒反笑,用胳膊拐了拐她,“有你在,我才不担心这个设计会落入别的设计院手里。”

“别扯上我,那是公事,和我有什么关系?”郗颜白她一眼,“温行远可是公私分明的人。”

若凝看着她笑,那笑容让郗颜不安,推了她一下,她问,“结个婚结傻啦,笑什么呢?”

“温行远可是公私分明的人…”若凝学着她的语气重复刚才的话,末了忍不住笑了,“这话听着真肉麻。”

郗颜有些窘,为自己不自觉流露出的了解与信任感到吃惊,惟有用咬牙切齿的表情掩饰尴尬,但最终还是在若凝的“严刑逼供”下与好姐妹分享了心事。

“颜颜,我有预感,温行远才是你的那盘菜。”临走时,若凝笑着说。

郗颜自始至终都没问郗贺关于竞标的事,对于他们的工作她不是不管不顾,只是因为她清楚郗贺的行事准则,也相信温行远的为人和处事能力。更何况她认为这是他们的公事,她帮不上忙,也不该指手划脚。

三天后,华诚建筑出现在网上公布的特级资质初审企业名单中,身为人妻的若凝兴奋地给郗颜打电话,约她晚上一起聚聚,说是她家唐总作东。

感受到若凝的激动,郗颜有些哭笑不得,虽说她不喜欢应酬,但这不过是朋友间的私人聚会,都是熟人,无非就是唱唱歌,喝点酒,可以完全放松,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她没有扫兴,爽快地答应。

晚上八点钟,一身休闲服的郗家兄妹出现在“上游”私人会所。

唐毅凡出门相迎,脸上的笑容很是真诚,与平日的嘻嘻哈哈迥然不同。郗颜被若凝拉到一边的沙发上聊天,而郗贺则与唐毅凡闲聊着喝酒。

华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通过初审,郗贺帮了很大的忙,面对唐毅凡真诚的道谢,他不以为然地笑,“要是评估通不过,我也无能为力,诚信本来就具备这个实力,只是之前有些误会。”

“误会?是误会就好。郗贺,我敬你一杯。”唐毅凡也是久经商场,自是聪明油滑得很,已听出话外之音,轻易绕过,避而不谈。

对于郗贺,唐毅凡觉得他的笑容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但因深知温行远与郗贺之间不寻常的交情,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拿捏得恰到好处,人前办事时称呼郗副局,私下里早就改口直呼其名了。

“我可等着你们兄弟二人联手拿下这块土,千万别让我挑出刺儿,否则我可手下不留情。”郗贺端起酒杯,与他的轻轻相碰,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放心,决不让领导失望。”唐毅凡也举杯,爽快地一饮而尽,两人相视而笑,却是各怀心思。

侍应生将包间的门推开,唐毅凡冲来人挥手,“你小子够慢的,迟到了足足半个小时。”

“你以为我开飞机啊。”温行远潇洒自若地走到郗贺身边坐下,目光状似不经意扫过郗颜的脸,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郗颜不知道他会来,见到他的那一瞬有小片刻的怔忡,随后表面上若无其事地与若凝继续聊天,心跳却控制不住的加快。

“下次见面的时候给我个答案。”

“什么?”

“我说过的四种朋友,你选哪一种。”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迷人,郗颜握着话筒的手抖了一下,半天没吭声。

“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见她没反应,温行远不依不饶,“别和我说你听不懂,需要我再重复一遍有哪几种吗?”这丫头不逼不行,不推不动,他决定听郗贺的,不能太宠着她。

“我正困着呢,要睡觉了,有事以后再说。”什么人嘛,大半夜打电话来还让不让人睡觉啊,让人回答问题都这么霸道,帅就了不起吗。

闻言,温行行在电话那端低声笑了,已经想像到她撇嘴的小动作,随后他磁性的声音再次传进她耳里,无比严肃,无比深情,“颜,我比你想像中等得更久,答应我,好好想想,我不想就这样被判出局。”

挂了电话,郗颜彻底失眠了。

他到底还是开口了,她终究还是要面对他的感情。

三天,他给她三天的时间,然后,泰然自若地出现在她面前,来要答案。

牵手,亦或是背道而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们阅读此章节,希望亲们能留下意见或是建议哦,抱抱,周末愉快!

泪有尽时

今晚的温行远异常沉默,手端着酒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郗颜,漆黑的长卷发衬映着她的脸,眉目清丽,明眸似水,眼神清亮,但此时却有些飘忽,不够专注。

相比三年前,她已少了青涩冲动,多了几分沉静安然,论容貌不属绝色之列,但却有种淡泊无争的气质。

想想她的变化或许不是因为时间流逝的成长所至,而是铭心的慰然无法去抚平的刻骨痛楚逼得她改变,他就有些沉不住气。思及此,温行远苦笑,仰头把整杯酒喝了,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滑下,直烧进心里。

都说水越喝越冷,而酒越喝越暖,可此时,再多的酒也不能温暖他冰冷的身体。

温行远失神的瞬间,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灼灼的目光来不及收回,郗颜已蓦地转过头,那双淡冷无波的眼眸落入他眼底。

两人相视仅有三秒。

温行远敛神,随即开口,“一晚上也不见你说句话,过来。”

郗颜笑了笑,有些勉强,却还是坐到他身边,“为了那块地过来的吗?”见他沉默,她找了个很烂的话题。

“不想谈公事。”将目光中的深不可测敛去,他故作轻松,抬手敲了下她脑门,“从我一进门就躲在那不吭声,怕我吃了你啊?”

郗颜微微向后侧了侧头,朝他瞪眼,“你胳膊很长啊?”

“我腿更长。”那人挑眉笑笑,放松下来背靠着沙发的身子透着几分慵懒,还潇洒的伸直了修长的腿,故意在她面前招摇地晃了晃。

一双黑眸如清冷夜空闪烁的繁星,亮得慑人。郗颜避开他的目光,抗议,“我腿也很长。”

“比比?”

“比就比,谁怕你。”

没有想像中的艰难,温行远什么都没说,似乎忘了那晚问的问题,依然和她笑闹,只是眉宇间隐忍的忧虑令她觉得心疼。

这就是温行远,总是润物在无声之中!

然而,他不说,她就不该给他个交代吗?曾经不知道她可以不必去承担他等待的寂寞,可是她知道了,已经自私的回避了两年,默许了他的陪伴,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或许才令他无法放手吧,如果是这样,郗颜不知道是不是拒绝才是对他最好的结局。

“颜颜,温老大堪称十大钻石级未婚男人排名中的头名,普天之下最有条件花心,却最不花心,最专情的男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接收了他?”唐毅凡喝了几杯酒,探询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暧昧地眨了眨眼。

若凝已移坐到唐毅凡身边,正抿着嘴笑,见郗颜瞪着她,无奈地摊了摊手,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表情,气得她咬牙切齿。

郗贺端着酒杯,脸上也扬起一抹笑,好像被调侃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妹妹,只是陌生人,但漆黑的眼晴却也不约而同的落在温行远身上,似乎在说,行远啊,你看着办吧,喜欢就带走,我不是他亲哥,不用有所顾虑。

温行远挑着眉偏头瞄唐毅凡,“我说怎么哪都有你啊?”见唐毅凡抱膀往沙发上一靠,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样子,嘴角勾出一抹完美的弧度。

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郗颜的心莫名地怦怦乱跳,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却见温行远转过头深深凝视着她,“要不,你考虑考虑?”

因为是背对着众人,所以唐毅凡与郗贺并没有看见温行远脸上认真的表情,被他的话逗得笑了。

如果换作从前,郗颜或许会笑嘻嘻着配合他应下,而此时她却坐立不安,面上一热,有些慌张地起身,“那个…我去一下洗手间。”

几乎是逃也般离开了包间,她一路冲到楼下,倚在车前发呆。

尽管身边有家人有朋友,但郗颜始终觉得孤单,本以为那是与生俱来的,却在面对温行远灼灼的目光时,忽然希望有个肩膀可以依靠,祈求破碎的心在他的怀抱里找到真正的温暖。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早已不再执着,经过那一场变故,她觉得人若是太执着的活着,似乎就失去了乐趣。但对于他的付出与等待,她却执着的要求自己能予以真心的回应时,才敢接受,否则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在温行远离开大研镇的这两年,她变得随性许多,从没有刻意的想过要得到什么,似乎做什么事都是随她喜欢怎样就怎样,而别人爱做什么是别人的事,她一点也不关心,更不在意,惟有他的一切不容她忽视。

当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可以不必承受心里的负担,所有的反应都是坦荡而自然的,可当知道了,却不能云淡风轻的去无视了。

想了三天,依然理不出头绪,脑中依然会浮现韩诺绝望的脸,那段逝去的爱情到底在她心里埋得太深太深了,以至于她想忘记时,就能感觉到一种刺心的痛。

是谁说过,当无力拥有时,便努力让自己不要忘记。她并不希望自己走到这一步,如果可以,她希望所有的过往真的能轻描淡写间过去,让那样伤人的,痛苦的记忆在时间的长河里被冲刷得不留一丝痕迹。

叹了口气,她用双臂环抱着自己,姿势像是在寻求安慰,纤细的背影,那么孤单而无助。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并没有惊扰到她,直到一件带着男性气味的外衣披在她肩上,郗颜才猛然回神。

讶异地抬首,望着那人幽深如海的眼眸,她怔了怔,感觉到眼角有湿滑的液体即将涌出来。

“时光的那一处角落,我们的脚步曾那么近,不知该怪天意弄人,还是感叹自己的脆弱与不够坚持,当幸福如流沙一般从指尖流走,颜颜,我谦卑地祈求一切还可以回头。”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更不会就那样与你擦肩而过。颜颜,不敢开口请你原谅,只想告诉你,‘我爱你’请给我们的爱情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自从那日拒绝了韩诺,他打不通她的电话,就不停地给她发短信,开机时,他的短信占满了她的手机。一条一条地看过来,又静默着一条条删除,可删除了他的信息就能将他从心里彻底移除吗?

她不知道,也无力探究。

彼时,温行远坐在她身边;此时,韩诺站在她面前。耳边又不期然地响起两个声音。

韩诺的声音温润而沙哑,“颜颜,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温行远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小颜,我一直在你身边!”

韩诺说,请给我们的爱情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温行远说,告诉我,我们属于哪一种朋友。

忽然间感觉头晕目眩,她茫然四顾,却清晰地看见母亲苍白的脸和紧闭的眼晴,还有雨中他削瘦的背影和黑暗中异常闪亮的眼晴。

母亲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温行远说,活着的人都好好的,惟独她不好。简单的一句话,令她觉得心里有一个角落柔软到湿润。

郗颜霎时很软弱,然而,心底却莫名有股力量支撑着没令她倒下去。

尽管无法控制声音的哽咽,却倔强着逼退眼中泪意,“已经到了极限了,真的不可能了…”

韩诺久久凝望着她,眼底青色隐现。

经过许久的沉默,就在郗颜准备转身之时,他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轻轻碰触她的脸颊,“对不起”声音沙哑。

还来不及开口已听见她说,“已经到了极限了,真的不可能了…”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紧紧将她搂进怀里,他真的不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相拥,他真的恐惧,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站在她身边。

爱与不爱,一字之差,却是相隔千里;恨与不恨,两难境地,让她如何跨过?

那段遗失的爱情,那个相许着天荒地老的誓言,终究是要一步步远离了吗?

极力握紧手心细碎的记忆,深怕一不小心便会从指缝间跌落在地,可当她飘零异乡,是不是一切已然结束?

夜似是在瞬间寂静下来,颈边拂过他温热的呼吸,那是曾经贪恋的温暖,眼晴酸得厉害,可合上眼帘之时,已没有泪落下来。

轻轻退出他的怀抱,她缓缓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们阅读此章节!

无私的爱

清晨,薄雾笼罩着大地,高速公路上的车还很少,郗颜用力踩着油门, 以每小时120码的速度一路狂奔,原本三个半小时的车程,她却只用了二个钟头就已开到了阔别已久的家。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道路两旁的树叶绿油油的,雨珠露珠合为一体,晶莹而透明,蓬勃而旺盛。

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轻轻推开半掩的院门。

细算下来,已有五年之久没有回到乡下的老家了。那时候爸爸忙事业,妈妈忙工作,哥哥初入官场,谨慎而认真地学习着处事之道,而她,除了应对学业,就是忙着恋爱,一家人,各忙各的,难得有空回家一趟,这次回来,郗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父亲半躺在藤椅上,眼睛轻轻闭着,似是睡着了。暖暖的阳光透过屋前的柳树,折射出斑驳的晕光,时光就此停驻,仿若一幅流畅婉约的水墨画。

郗颜立在门口,眼晴微微湿润,心却感觉到安详与平静。

三年不见,父亲苍老了许多。而她,也从无知莾撞的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纯真无邪的岁月留下了美丽的影子,快乐无忧的童年也已流入记忆的长河,碎片般的回忆拼合在一起,构成了她二十六年的人生。有快乐,有甜蜜,也有哀伤与痛楚。

如果,真有如果,郗颜希望时间别再奔跑,永远停留在那段幸福的岁月。

那个时候,她会挽起裤角与邻居家的小朋友去河里抓鱼,郗贺会牵着她的小手去爬山,黄昏时分,她坐在操场边上,静静地看着男孩子们挥汗如雨地打球,时光转瞬而瞬,一切渐渐成了记忆中零碎的片段,他们也一步一步成熟起来。当青涩的男孩变得稳重而成熟,当调皮的女孩变得端庄而忧郁,一切,到底是过去了。

小的时候天天盼着长大,等到真的长大了,才发现花季的美好与珍贵。只是,时光始终都是向前而行,永远不可能倒退。

仰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咸湿的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良久,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一步步向熟睡的父亲而去。

走到他身前,小心的伸手为他拉了拉身上的薄毯,微凉的手轻握住父亲枯瘦的大手,她哽咽着轻唤,“爸爸。”

父亲没有睡熟,听到她细若蚊声的轻唤,缓缓睁开眼,待看清眼前的人,灰暗的眼神闪过一丝光,声音低沉,“…小颜…”

“爸爸。”搂着明显削瘦的父亲,郗颜潸然泪下。

父亲伸出手臂将纤弱的女儿搂住,老泪纵横,许久才听他喃喃轻念,“爸爸的小颜终于回家了。”

蹲在父亲膝下,依偎在他身边,仰起头看着父亲,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爬满了皱纹,白了大半的头发更是触目惊心。

郗颜只觉心中凄凉,泪如雨下,顿时哽咽,“爸爸,我回来晚了。”

许是太激动,父亲摇了摇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目光满是慈爱。

为何能如此狠心,只想到自己的伤痛,只想着快些逃离这个溢满伤心的坚硬城市,为了一份苦苦挣扎的爱情放弃了已所剩无几的一切远走他乡。她太自私了,自私到仅仅只考虑到自己的感受,忽略了身边关心她,爱她的家人。

疼爱她的父亲是如何走过那段失去母亲的日子,那个时候他多么需要女儿在身边陪伴,可她,却毅然决然地走了。

离开的那天,外面下着很大的雨,父亲没有来,只有郗贺来送机。

“爸爸说,如果离开可以让你快乐起来,就走吧,只是别忘了,他会在家等着你。”郗贺紧握着她的手,声音有些沙哑。

不知道是不是一夜间哭干了眼泪,郗颜鼻子发酸,却没有眼泪流下来,只是茫然地点头。

“不要拒绝行远的关心,在陌生的地方是需要朋友的。相信哥哥,这个世界上依然有无私爱着你的人。”爱怜地揉着她的头发,郗贺语重心长。

那时,对于郗贺的安慰与暗示郗颜并不明白,她整个人极度恍惚,心中似乎只有一个人记得起,而脑海里却不停的回放着他拥着别人离去时的背影,除此之外,谁在她身边似乎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