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数补考的卷子,她想。

  没时间在床上继续赖着,她匆匆忙忙的刷牙、洗脸,顺手拿了一包磨牙饼干就冲去图书馆。

  她为了抄近路,从男生宿舍区的后山爬了过去,后山是成群连片的树林,层峦的小矮山,树丛又半个人高,烈日当空下凉爽的很,跟宿舍区相接的是成片的竹林,微风拂过,竹竿晃动,竹叶沙沙的作响。

  管遥正在竹林小道里走着,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徐诺宁。

  他拿着一本书,半靠在一根竹子上,嘴里正在念念有词,他穿了淡蓝色的衬衫和米黄色的裤子,让人觉得很清爽,他头发好像剪短了,鬓角几缕发丝翘起来,很招人喜欢的可爱。

  好像一只招财猫,管遥想,人家看书呢,就不出声打扰了,还是路过打酱油状态就好了,于是她蹑手蹑脚走过去,不料徐诺宁竟然一抬头,目光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管遥有些尴尬,“嗨……”

  徐诺宁笑笑,“去图书馆?”

  “是啊,背答案去,你看书呢?”

  他扬了扬手上的书,“背单词,红宝。”

  管遥找了个稍微阴凉的地方站着,“你背红宝是要准备出国吗?”

  “恩,打算。”

  “好厉害啊,现在就准备。”管遥笑道,“听说GRE单词超级变态,这辈子除了考G都不会遇到第二遍了。”

  “是啊,你看看。”他把书递到管遥面前,她两只乌亮的大眼睛一瞪,“靠,这么长……”但是目光并不从书上移开,几秒钟后她说,“这一面我都记得了,你考考我?”

  徐诺宁很惊讶,但是他不动声色,“你直接把这一面从下到上单词拼一遍。”

  管遥不假思索,一个字母都没拼错。

  这回轮到徐诺宁惊喜了,“别告诉我你过目不忘?”

  “对啊,不然我这么懒怎么可能考这里来,我也是付出过天赋的人!”

  徐诺宁忍俊不禁,“那高数怎么挂了?”

  “靠,那又不是看一遍就会的,不是我的错。”她辩解道,“其实我是不喜欢那个老师了,我上课睡觉,他直接用粉笔头砸我,我一气,就再也没来上过课。”

  “你怎么那么喜欢睡觉?”

  管遥摸摸头,“沈维峰也喜欢啊,你去问他,反正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整天那么精力旺盛,特别不可思议,你说,困了就睡嘛,干嘛要喝咖啡洗冷水啊,折腾。”

  “要是到考试呢?”

  管遥说,“照常,考试又不是不能活了,吃饭睡觉一个都不能少,哪像江景行那个小变态,一到考试就一天只睡四个小时,神经病!”

  徐诺宁笑了,“我也是啊,考试时候我是通宵,平时我睡六个小时就足够了。”

  管遥吐吐舌头,“怪不得我跟你们气场不合的,原来是生物之间的本能属性。”

  一阵风吹来,竹林里哗哗作响,好像海浪轻拂着软嫩的细沙,翠竹叶稀稀疏疏的落下,他们俩竟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阳光下,翠绿的叶子泛着金黄,在空中翻飞。

  忽然徐诺宁看向管遥,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而管遥却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不太自然,她连忙说,“啊,我要去图书馆了,开学一个星期就要补考了。”

  “我跟你一起去?”

  管遥一愣,心想,徐诺宁去了多好,遇到不会的问题可以问他,可是,他在我旁边,我怎么都看不下去的,怎么办,于是鼓起勇气说,“……你别跟我坐一起。”

  “为啥?”徐诺宁很意外。

  “你坐在我旁边,我会紧张,就跟监考老师坐在旁边一样。”她脸上一热,“我看不下书的,我要考不好,还要重修,太丢人了。”

  徐诺宁笑起来,“好吧,你先去,等下我去三楼,这样就好了吧。”

  管遥如释重负,抱着书一溜烟的跑了。

  她刚找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来,信息就来了,她一看是陈与之的,很是意外,打开一看,陈与之写到,“遥遥,对不起,昨天我态度太不好了,原谅我吧。”

  她叹了一口气,揉揉还有些肿痛的眼睛,心下还是气不过,把手机一丢,悻悻的开始背答案,可是究竟还是按奈不住,回了条信息,“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发完就后悔了,她在心里骂自己,管遥啊,管遥,你真是没原则到极点了,你真贱,你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和好,你不是一向喜欢摆出个高姿态的么?

  她忽然觉得自己喜欢一个人喜欢的那么辛苦,而他们的未来,好像是无边无际的深海,万米之下,没有光芒,也没有希望。

  还是舍不得,没有到分手的最后一刻,那就抵死的挨下去。

  这一半天,管遥真的乖乖的呆在图书馆里背答案,吃完晚饭,她就忙里偷闲的去找本小说看看,结果翻到一本书,看着上瘾/了,不知不觉的就坐在地上,借着不甚明亮的灯光看起来。

  她正看的入神,忽然走过来一个人,管遥以为他要从她这里过去,连忙把腿一缩,结果那个人也不走,她奇怪,抬头一看。

  徐诺宁。

  “看什么的?”徐诺宁弯下腰,小声的问。

  管遥看见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有些惊讶,“呀唻?你居然戴眼镜。”

  “怎么了?难道我不可以戴眼镜吗?”他蹲下去,“《流冰之旅》?什么书?”

  管遥笑道,“专门写婚外恋、第三者的一本相当,超级纯情的书,挺好看的。”

  徐诺宁好像来了兴趣了,“讲什么的?”

  “足不出户的女孩子喜欢上了研究流冰的老男人,于是……”管遥翻了下书面,“很简单的故事,没什么曲折,也没有《失乐园》一下子挂了两个的情节。”

  她见徐诺宁没什么反应,便说,“其实故事简单未必不好,老头子的文字很清爽,就像这本书的文字,好像是漂浮在北冰洋上的一块流冰,很平和,安静,其实川端康成的文字也是这样,非常干净。”

  “你看过好多书嘛?”

  “都是高三时候看的。”管遥把书合起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多舒服啊,没课上,我就专门捡这种乱七八糟书看。”

  徐诺宁问,“你是保送的?”

  管遥眯起眼睛,笑容满满的,“我怎么可能啊!我心态好呗,离考试还有两个多月,反正再看书也没效果了,我就安慰自己,反正死活有学上,怕什么,我们文科班也混的荒,哪像江景行他们强化班,一群小疯子,小变态。”

  “你跟江景行是高中同学?”

  “何止,我从小学就跟他一个学校一个班,原来以为上大学了就分道扬镳了,没想到我运气好,跑到这里了,就跟不幸的又跟他混在一起了。”

  徐诺宁笑笑,“书能借我看一下吗?”

  “好啊。”管遥把书递给他,“我去背答案了,回见。”

  结果管遥同学还是没坚持到图书馆闭馆,因为江景行他们从市里回来买了好多吃的,让她去宿舍分赃。

  事实上证明,男生逛街的能力一点都不比女生差。

  管遥吃着江景行买来的松露巧克力,看着沈维峰袋子里的芒果布丁,然后又对刘雪霏说,“辣妹,你的那只鸡,留个腿给我。”

  刘雪霏悲愤,“你就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管遥说,“靠,我今天上了一天自习,总要好好补充下营养。”

  “小心你吃的越多,背好的答案忘得越多!”江景行撇嘴,“怎么现在一副春花怒放的样子,跟你男人和好了?”

  “哼。”她勉强挤出半个音节。

  沈维峰拎了两副牌从隔壁宿舍过来,“打牌,打牌了,一缺三。”

  管遥说,“我不打,我忙吃呢,你们谁要我顶,再说。”

  “来钱的。”

  众人“哄”一下,“来,啊!”

  于是李雨泓,陈子诚,沈维峰和江景行立刻坐在地上,刘雪霏说,“等下跟我姑娘逛园子,我就不打了。”

  管遥翻翻白眼,“辣妹,你说咱要不要下个注,赌哪个输的最多,就跟那个香港赛马似的,比如江景行就是一号马,叫‘加油,槟榔妹’!”

  江景行说,“呸,起码叫槟榔爷!”

  管遥摇摇头,“我总觉得你们四个人,要是赛马,肯定不是比谁跑的快……”

  “那比什么?”

  她想了想,“恩……比谁适合做种马……”

  惹了众怒,“管遥……你去死吧!”

  来哦几圈牌,各人有赢有输,正打的热火朝天呢,宿舍电话响了,没人愿意起来接,管遥只好磨磨蹭蹭的爬过去,“喂,找谁?……江景行,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