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悦摸纽扣，这种时候应该有电话进来然后她借口离开。她摸了一圈，袖子上的扣子，没了！怎么会没了，什么时候掉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办！
“走吧。”周深半拉半哄把她往房间带。
顾成悦抓紧防狼喷雾，又看看茶几上周深的手机，只剩下孤注一掷了…电话来得刚刚好，顾成悦压抑着狂跳的心脏，不着痕迹挣开周深的咸猪手，“我先…接个电话。”
“喂。”顾成悦才喂一声，手机从耳朵边拉开。
“顾成悦你还知道接电话，你一声不响跑了倒爽快，老娘快气炸了！”俞菲菲的咆哮不用开免提都能听清清楚楚。
顾成悦对着话筒喊一句，“菲姐，生气老得快，小心皱纹。”
“还有心情跟我说俏皮话，没看电视吧！”俞菲菲火气蹭蹭瞬间又上了一个高度。
“看电视？”顾成悦皱眉，尽量与周深保持安全距离，紧张的情绪也慢慢镇定下来。
俞菲菲：“你那儿有电视吗？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顾成悦举着手机过去找遥控器，开机，直接是收视率极高的人气卫视台。
“冠军已经产生，她就是获得超高票数的天才创作型歌手高佳薇。”主持人带动全场起立热烈鼓掌。
镜头前高佳薇捂嘴热泪盈眶，抱着导师痛哭流涕。获奖感言背台词似的，感谢XX卫视，感谢导师，感谢队友，感谢对手，最后她凝视镜头特别感谢最好的一个朋友，“我没想到自己的原创能得到大家的喜爱，我真的…感恩。我能取得今天的成功离不开一路陪我坚持梦想的好姐妹，这个奖杯有一半功劳是她的，如果没有她我不可能成功。我在这里要对最好的姐妹说一声，谢谢你。”
顾成悦一遥控器砸中电视屏幕，她忍不住爆句粗口，这回要气炸的人换她，得亏液晶屏□□。
“什么事啊？”周深倒被她吓着了，睁着眼睛看她。
顾成悦伸手示意他不要靠近，“现在别跟我说话也别靠近，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打人。”
“什么事你跟我说，看我能不能帮你…”周深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
顾成悦捂着额头降火气，“抱歉，我今天真没心情，先走了。”顺利脱身，顾成悦早忘了她是来干嘛的，比被人算计更惨的是俞菲菲告诉她如果再找不到赞助，他们乐队就要解散。她这个队长兼主唱好像除了写歌唱歌什么都不会，要不是俞菲菲顶着，乐队早解散了。
酒店别墅群和客房隔着有一段距离，来的时候他们坐的是酒店循环车，发车有时间规定不是随时都有。顾成悦现在得自己走回去，高跟靴子高一脚低一脚走得很费劲，路上的雪虽然被清扫过还是很滑。好不容易走出别墅区的院子，雪下起来，她又气又冷，脚下不防摔了一屁蹲，痛得眼泪当时就掉下来。
“知道你今天犯了多少错误吗？”军用靴光亮得能照出她的狼狈，顾成悦抬头，赵阔吐一口烟圈出来，他短发已经被雪花濡湿，跟在她身后很久，居高临下睨她，没有柔情没有安慰，甚至都没想要拉她一把。
顾成悦胡乱擦掉泪珠子，卯足一口气从地上撑起来，“我这辈子犯的最大错就是认识高佳薇和你这个混蛋！”高跟鞋在雪地里实在举步维艰，她才起身又滑一脚。赵阔抓住她胳膊拉回来直接甩背上，顾成悦反应过来已经被他背起来。
“放开，我不需要你同情！”顾成悦挣动，他的手臂铁箍一般，她咬他肩膀，咬到她嘴发酸他哼都没哼一声。
“冷血动物！”顾成悦骂也骂了咬也咬了，终于是老实了。
雪越下越大，连接酒店和别墅的丛林小径，赵阔背着她每一步都踩得很稳，耳边除了沙沙声就只剩风声。
“你说，人心是什么？”顾成悦鼻子堵了说话瓮瓮的，“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肺炎都陪我一起得的朋友，为什么人的心说变就变，快得你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别人的心你管不着，管好自己，不忘初心就好。”赵阔声音像落在脸上的雪花，冰冰凉。
“不忘初心，那你的心呢？”
沉默又在两人间蔓延。
“阔哥。”方亚楠撑着伞一步一滑跑过来，“我给你送伞，看见你好好的，我就走。”
顾成悦抬头，方亚楠也看她，两个女人目光交汇似有电光火闪。顾成悦抱紧赵阔，“我脚好痛，不知道是不是扭到骨头了，你背我回房间好不好。”
方亚楠有些哀怨地望赵阔。
“你等在这里就行了。”赵阔放下顾成悦，接过方亚楠手里的伞给她，“我让酒店服务车来接你。”
“我…”顾成悦都没有开口的机会，赵阔表情严厉又官方，“很感谢你的协助，接下来的事由我们专业人员来完成。”
“什么意思？”顾成悦拦住他不让他走。
赵阔淡淡看她，“明天，你找个机会脱身，我会让方亚楠接触周深。”
“是。”方亚楠兴奋行个军礼。
“为什么？”顾成悦扔掉伞，盯着赵阔。
“你让我给个机会你试试，我给了，现在证明你不行。”赵阔眼睛变得凛然，“还要我继续说吗？”
“说啊，我想听听我怎么不行了。”顾成悦也是个死倔。
“自以为是，感情用事，你自己不要命，不要连累队友。”
在一旁的方亚楠都觉得他这话有点过，小声喊了句，“阔哥…”
顾成悦刚才压抑的怒火一下被激起来，“我自以为是，你呢，你混蛋。你说我有危险你会第一个冲进去救我，结果你在做什么？你在看我笑话说风凉话！”
“喂，你怎么骂人呐！那小子突然换了房间，阔哥一栋一栋别墅找，怕赶不及，他枪都□□，万一送餐的服务员没法帮到你，他就冲进去。”
“那个送餐…是你安排的？”顾成悦一直盯着赵阔，当时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的感觉还印象深刻。
“不然你以为会那么巧？”方亚楠拿出手机，“这是从酒店监控室拷出来的录像，嫌疑人第一次带你去他的私人地方，会故意把重要的手机或是电脑暴露给你，初步试探。”
“初步试探？”这是顾成悦从没经历过的，所以她无法想象。
“你以为周深那种害人家破人亡的人是善男信女？心里有鬼才会更加疑神疑鬼，接下来的试探你有信心应付？”赵阔冷脸问她。
顾成悦认输，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不是她胆怯，她怕…连累他们。
“明天，我约周深去极乐寺求签，听说是这里最灵验的寺庙，我还没去过。”顾成悦又补一句，“那里人多，好脱身，我…明晚就消失。”
“这样最好。”赵阔大步走出几丈远，顾成悦站在原地。方亚楠跟在赵阔身后，时不时回头，“阔哥，她好像，哭了…不知道是不是扭伤的脚太痛。”
赵阔脚步没停，每一脚都踩出深脚印。
酒店专门派车接顾成悦，她不要医生也不要上药，脚只是扭了一下，嚷嚷着痛也只是叫给赵阔听，人家根本不心疼。她主动给周深打电话，约他明天去极乐寺拜佛，周深当然乐意。
顾成悦泡过澡觉得脚踝越来越痛，抬起来一看，看样子是扯动了雪崩时候的旧伤，又红又肿，从冰箱拿了两块冰用毛巾包着敷，好像越敷越严重，痛得站都不能站了。
手机座机都在床头，她在沙发够不着，费劲撑起来单脚跳，浴袍带子挂倒餐车，杯子、盘子…噼里啪啦摔一地。
房间的门骤然被刷开，“你又怎么了！”赵阔的声音喘气很重，顾成悦住八楼，他从一楼一口气冲上来。
赵阔看见地上一片狼藉碎片，顾成悦赤脚站在中间。赵阔脸比窗外的天还黑，皮靴踩在碎片上咯吱咯吱响，伸手就抱起顾成悦，“搂紧。掉下去，屁股要开花。”
第7章 关心
顾成悦恍过神，抱紧他，“你怎么有我的房卡？”
“给你突击训练那晚顺手拿的。”赵阔倒坦率。
顾成悦笑，“人民解放军少校还学会顺手牵羊了，你对起祖国人民吗！”
“那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赵阔声音又变成冷冰冰。
顾成悦一直都没机会问他，为什么就从军队转到刑警队了？
“你…”
“好生坐着。”赵阔将人放床上，转身去清理碎片，“今晚别下床瞎走动，有些小碎片晚上看不见。”
“哦。”顾成悦乖乖应着。
碎片扎伤他，他也没反应，还是顾成悦看见他指尖的血珠子，“你的手划破了，我打电话让客房服务来。”
“一点小伤，不用。”他收拾完去水龙头下冲干净血。
“伤口是小，万一破伤风呢。”顾成悦从床上跳下来。
赵阔皱眉瞪她一眼，“坐回去。”
顾成悦撇嘴，“关心人就关心人，你不会态度好一点吗。”
赵阔擦干净水，看一眼她脚踝，都肿起小馒头了。
“有跌打扭伤的药吗？”
“服务员送了两瓶来在床头柜。”顾成悦抬下巴指一指。
赵阔拿药，叫她，“往上坐一点。”
顾成悦双手撑一撑身子往床上挪了一寸，赵阔蹲床边托住她脚踝，另一手握着她脚尖，扭一扭，问她，“这样疼不疼？”
她觉得凉又痒，直要缩脚，“你的手好冰，捏得我好痒。”这话要听墙角别提多暧昧。
赵阔倒药水在手心搓热，“淤血揉散会有点疼，忍着。”
顾成悦咬着指尖笑，“还说不是关心我？”
赵阔一上手，顾成悦觉得天灵盖都在疼！
“赵阔，你…啊…好痛，你是故意的…啊…”
顾成悦眼泪都痛出来，扒着他的手，“不要了，我不要揉了，你就让我肿吧，瘸了也不揉了。”
“淤血不揉散，到时候骨头坏死要截肢也不怕？”他就是会这样危言耸听来吓她。
顾成悦收回腿抱着不给他，开始耍赖，“截肢也不怕，就是不要揉！”
赵阔搁下药瓶，“随便你。”起身要走。
“赵阔！”
他站住，也没真要走。
顾成悦伸腿，“揉吧揉吧。”脸别开不看，像怕打针的孩子。
“再闹，我真走了。”
顾成悦扭着身子趴枕头上，不理他。
赵阔没法控制力道，得把淤血揉散才行，顾成悦脸埋进枕头偶尔哼哼两声，赵阔知道她在哭。她大哭大闹他不怕，就怕她这样，叫他心疼。
“痛就叫出来，叫出来就不疼了。”
“滚，每次都拿这句骗我。”顾成悦微微抽泣。每次他都让她喊出来，越喊他越大力。
“有那么痛吗？”
顾成悦不理他，脸深埋进枕头。赵阔起身，“揉好了，你好好睡。”顾成悦还是不理他，就要闷进枕头，闷得喘不过气，也不知是跟他较劲还是跟自己较劲。
赵阔似无奈叹了口气，手指勾住她腰间浴袍带子一提，手托住她肩膀轻松就把人翻了个面，掀起被角盖住她散开的胸前。
“走了。”
“赵阔。”顾成悦坐起来，“明天我就走了，今晚你能别走吗？”
“不能。”赵阔丝毫迟疑都没有。
“我脚都成这样了，你还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吗？”顾成悦故意挑衅。
“做什么也用不上脚。”赵阔咔拧开门锁。
顾成悦气得咬唇，“你是不是男人，关心我需要这样嘴硬吗！”
“我关心你明天出不了门，我们完不成任务。”赵阔已经开门出去。
顾成悦一枕头砸在门板上，“混蛋。”她翻个身，扭伤的脚好像真的好多了，还有点肿没那么痛了。
雪后初晴，难得的太阳。顾成悦叹口气，老天都不帮她，要来个暴风雪火车飞机都得停。她挑了双雪地靴，一拐一拐下楼，她让周深在酒店门口等她就好。路过大厅，看见赵阔和方亚楠，方亚楠的打扮完全是照着她来的，短款宽大羽绒外套，搭配超短裤祼腿袜，冰天雪地的性感。就是穿在方亚楠身上总觉得怪怪的，顾成悦挑挑眉，装不认识走过去。
周深包了辆宝马，从这里去极乐寺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嗨。”顾成悦跟他打招呼。
周深回身看她的腿，“脚怎么了？”
“哦，昨天回去的时候扭了一下。”
周深脸上懊恼，“昨天我应该亲自送你回去，临时有个很重要的电话，所以…”
“小事情不用放在心上。”顾成悦问得漫不经心，“今天要你陪我不会耽误你的重要事吧？”
“我今天最重要的就是陪好你。”周深很绅士的替她拉开车门。
“谢谢。”顾成悦上去，“其实你有朋友可以一起叫上，人多热闹。”
“我朋友过两天才到他不喜欢人多。”周深说完才觉得自己说多了。
顾成悦点点头，也不多问。她不经意往车外看一眼，后视镜里有车跟上来，她升上车窗。
极乐寺山门是牌坊式，进山门，东有钟楼，西有鼓楼，中间是寺内第一大殿—天王殿，金壁辉煌，佛光普照，香火很旺。
人声鼎沸，周深很体贴，“你的脚要不要紧？”
顾成悦摇摇头，进去正殿，双手合十虔诚膜拜，周深就在一旁看着。
顾成悦起身，“你没事要求？听说这里很灵验。”
周深笑，“我做事只信我自己，不信佛。”
顾成悦再合掌，在佛前闭着眼睛说：“因为现实太多迷茫只能祈求神佛指点迷津，你没有？”
周深的表情滞了一下，“没有。有，拜佛也没用。”
“信则有，不信则无。”顾成悦虔诚又三拜。
等她站起来，周深问她：“求了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顾成悦出来到庙庭内，赵阔与她擦身而过，提醒她方亚楠已经站好位随时准备接替她。顾成悦垂一垂眸，她刚才虔诚跪拜，一求她的乐队能遇贵人起死回生；二求她和赵阔的缘份能不能再长一点，更长一点。
路过二十四孝长廊，千手观音殿有求签筒，顾成悦捐了功德，上香，师傅敲磬，顾成悦双手合在胸前执签筒，闭上眼睛摇一支出来。
法师捡起签，“施主，请跟我来解签文。”
顾成悦起身，周深也跟上去，法师作了一揖拦住周深，“这位施主请在大殿等候。”
顾成悦对周深笑笑，“我很快出来。”
周深无奈，点头。
顾成悦跟着进去，是一间禅房，檀香缭绕，桌上备了清茶。师傅在墙上找到签号对应的签文，“请问施主这支签是求什么？”
“姻缘。”顾成悦想都没想脱口回答。
师傅展开签文，“姻缘天定不强求，月老红线已成筹。但得心下自相合，才是新燕上梁头。”
“什么意思？”顾成悦听到“不强求”三个字有点紧张。
“这签的意思是你会有个好姻缘，但是要看各自的缘份不要强求，梦圆会有日，静等花烛时。”
“意思是，一切顺其自然吗？”
师傅合掌点点头。
顾成悦捏着签文，“我怕不争取，他会越走越远。”
法师从檀香盒取一对红绳出来，“施主心诚，赠一对红绳保佑你心想事成。”
顾成悦起身道谢，接了红绳，缠一根在手腕上，扭花红绳衬得皮肤白里透红，另一根贴身收着。
禅房外，方亚楠已经就位，手机被偷了追贼追到周深面前崴了脚，连这也学她，啧啧啧。
男人对漂亮女孩总是愿意伸出援助之手以及无限的耐心。
顾成悦看周深半扶半搂着方亚楠可以功成身退了，打算悄眯眯去找赵阔，才出大殿后门，铁箍一样的大手一把抓住她，吓死了。赵阔将她摁墙上，“嘘。”
顾成悦咬他，“吓死我了！”他也不疼，拉了人往庙后门走。顾成悦被他拉住的手腕露出红绳，她盯着赵阔手腕，直接给他，他肯定不戴。
越过一波一波的游客，终于出了山门，出租车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赵阔打开后备箱，“你的行李都在这里，你看看还有没有少什么，回头我给你邮过去。”
顾成悦瞪大眼睛，“谁给我收拾的行李？”
“郑方行。”赵阔说。
“我阳台上晾的内衣也是郑方行收的？！”顾成悦气得脸都红了。
赵阔关了后备箱，“钱我付过了，直接到机场。”他拉开后座门。
顾成悦不动，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