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攥住她手,还想再亲,意识到她可能不愿意了,他克制地离开那柔软唇瓣,漆黑的眼眸沉沉地注视着她。
林月不敢看,难为情地摸摸嘴唇:“疼。”
周凛沉默。
她不说,他想不起来,她一提,周凛就记起来了,好像是磕到牙了,他也疼,但那点疼不算什么,比亲她带来的刺激差远了。
“哪疼?”目光下移,周凛稍微错开身体,接着月色检查她嘴唇。
林月哪好意思给他看,趁他松了手,拎着礼盒就跑了。跑出几步,身后没动静,林月慢慢停下,疑惑地回头。晚风吹拂,她长裙飘飘,乌黑清亮的眼在月色下更水灵了,好像在问长椅上的男朋友,怎么不追她呀。
周凛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吓他一跳,还以为她嫌他亲得不好,生气了。
他站了起来。
林月见了,重新转身,慢慢悠悠往前走。
“回头我练练。”周凛几步追上来,拉住她胳膊往后一转,就将小女人搂怀里了,低头说,“下次肯定合格。”
林月扭头,不懂他在说什么。
周凛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偷摸摸地回到客房,林月躺在被窝,忍不住回忆今晚约会的每一幕,他的手,他的霸道追求,以及那个笨拙的初吻。
隔壁房间,周凛靠在床头,一手放脑后,一手拿手机,大拇指在浏览器中敲字,搜索“如何接吻”,跳出来的帖子图文并茂,区区“亲嘴儿”,竟然也有那么多招式。没有女朋友,周凛不屑看各种东西,现在有女人了,周凛便认认真真地逐条看过。
文字是死的,他是活的,眼睛看着字,脑袋里自动幻想将招式用在她那儿的情形,才看完一招,那家伙就不老实了。
周凛放下手机,眼睛望墙上瞄,她就住隔壁,现在才九点多……
算了,三十年都单过来了,不急这一晚。
玩会儿手机,周凛去冲冷水澡,洗完冷静下来,想想她,想想局里,睡觉。
早上五点多,周凛自然醒,洗脸刷牙,隔壁两个房间都没动静,周凛在林月门前站了会儿,转身去瓷胎阴干房。他做的水杯还在原处摆着,周凛弯腰,查看有没有裂纹,确认无误,周凛沿着所有瓷胎逛了一圈,这才悠闲离开。
跨出门口,迎面撞见一身白色晨练服的老爷子。
周凛抿抿唇,准备像以前一样,当做谁也没看见谁。
“站住。”周老爷子却破天荒地主动理他了。
周凛不动了,双手插着口袋,眼睛看院子里的桂花树。
“你对林月,是认真的?”周老爷子绕到儿子面前,盯着身高马大的成年刑警问。
周凛这才看向老爷子,一脸“有话你直说”的表情。
周老爷子哼了声,训诫儿子道:“我看那孩子不错,是个好老师,你要是没那个心,少动手动脚招惹人家,真想认真处朋友,趁早说清楚,别随随便便占人家便宜。”
周凛瞅眼老爷子,弯腰做旁边花坛上了,盯着老爷子鞋问:“人家大老远过来一趟,你不送份见面礼?”
让家长给见面礼,基本是准儿媳妇、准女婿才有的待遇。
周老爷子想乐,怕儿子得意神气,及时憋住了,绷着脸继续训:“那是我跟她的事,不用你操心,倒是你,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领证?”老大没了,老二一心扑在刑警上,周老爷子就指望孙子继承祖宗手艺了。
周凛无语,昨晚刚确认关系,今天就想领证?他当然希望越早越好,林月肯定不答应,女方家长还没见过,催太急,林月还不当他有病。
“她刚毕业,以后再说吧。”该说的都说了,周凛站起来,要走了。
“不领证就管住自己,不该占的便宜别婚前占。”周老爷子低声教训道,背对着儿子,“你那工作……别耽误人家。”
回答他的,只有周凛离开的脚步声。
周老爷子闭上眼睛,缓了片刻,转身去书房了。
早上傅南收到了林老师送的泥塑霸王龙,威风凛凛的,小学生特别喜欢。这边林月在哄孩子,门口周老爷子拎着一个礼盒进来了。
周凛扫眼老爹手里的东西,脸色总算好看了点。
得知礼盒是给她的,林月受宠若惊。
周老爷子摆摆手:“这是见面礼,收下吧,以后他敢欺负你,你直接跟我说。”
老人家提着礼物递给她,林月下意识接住,接完才猛地反应过来,见面礼?
脸噌地红了,林月扭头找周凛。
周凛靠在椅背上,俊脸微仰,朝她笑。
收下见面礼,就是周家媳妇,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第31章 031
收完见面礼,恋人关系过了明路,饭后周凛提议带林月去他的院子逛逛,也就顺理成章。
傅南是熟客,早已逛遍这里的每个角落,对周叔叔的住处毫无兴趣,继续跟周老爷子学捏泥巴去了。心思简单的小学生,只高兴老师送了礼物给他,压根没想过礼物是老师从哪儿变出来的。
周家这座老宅是江南园林的格局,四处可见长长的走廊,花园曲径通幽。瓷厂在西侧,中间是一片秀丽花园,东边才是主人居住的宅院。拎着从男朋友老爸那里得来的礼物,林月走在周凛旁边,小声问他:“你,怎么跟伯父说的?”
昨晚两人一起回来,他应该没再出门,难不成一大早就跑去老爷子那儿,说两人恋爱了?
周凛,不像那种喜欢张扬的人啊。
“说什么?”周凛低头看她。
林月脸热,举起刚刚攥热乎的见面礼给他看。
周凛没看礼盒,眼里只有她微红的脸。女老师脸皮薄,喜欢害羞,说句“主卧带独卫”都会脸红,莹白的肌肤透着漂亮鲜嫩的粉,像刚刚绽开的桃花瓣,周凛长这么大,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小女人。
越看越好看。
“我没说,早上我去晾坯房,他莫名其妙找出来,警告我别对你动手动脚。”周凛靠过来,紧挨着她走,语气平静,目光始终没离开她脸。
林月身体一僵,耳根都红了,动手动脚,是不是昨晚周凛亲她,老爷子看见了?
她懊恼羞愧,周凛笑了,一把握住她小手,低声哄道:“放心,天那么黑,他看不清。”
他厚脸皮,林月浑身不自在,偷偷往后看看,一边往回抽手,怕又被老爷子撞见。
周凛不松,霸道地牵着她。
林月只好求他:“你放开。”
周凛这才松手。
林月立即往旁边挪,与他保持距离。周凛漫不经心地扫视周围,在外面,就先放过她。
“这是正房,我爸住。”路过一座三进的小院,周凛给林月介绍,“进去看看?”
林月往里面望望,院中栽了两棵桂树,迎面的房间挂着“闲云堂”的匾额,颇有气势。这派头,林月忍不住感叹:“你们家以前肯定是本地的大户。”像电视剧里似的,大宅门儿里住着老爷太太,公子小姐。
“现在也是大户,你嫁过来,以后就是当家太太。”周凛跨上台阶,居高临下地看她,意味深长的。
林月现在才意识到,房东周警官高冷稳重,男朋友周凛,痞气十足。
没接这话,林月转身,他要进去,她故意往别处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转眼周凛就到了身边,抓起她手往他位于东北方的院子走。林月甜丝丝地跟着,右手的礼盒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周凛的院子也是三进,前面是待客的厅堂,中间他住,三间房,东屋是卧室,西屋当书房。进去参观前,周凛指着后院三间房,一本正经地给林月介绍:“那是我未来老婆孩子住的,就不带你去看了。”
林月只当没听见,好奇地推开书房门。
迎面就是一排书架,密密麻麻几乎摆满了书,南窗下摆着红木书桌椅子,古色古香。林月又新鲜又震惊,回头问周凛:“你小时候就在这里写作业?”
周凛嗤笑:“怎么可能?最多做做样子给老爷子看,平时都空着,我又不考状元。”
林月不太信,指着摆得满满的书橱。
周凛双手插兜靠在门上,目光缓缓掠过那些书籍。他小时候,在学校是现代学生,回到家,老爷子便用老一辈培养继承人的那套教导他们哥俩,书橱上摆的是青瓷专业书籍、古代诗词字画等等艺术性的东西。
当时觉得烦、累,现在回忆起来,也有点意思。
他默默靠着,见林月似乎对某本书很有兴趣,抱着书站在那儿看,周凛这才走过去。
林月看的是周家的青瓷沿袭史,家族读物,介绍周家历代青瓷大师的。
“喜欢看,可以带回去。”周凛在她头顶说。
林月抿抿唇,嗯了声,都是男女朋友了,看本书,不跟他客气。
“不好奇老爷子送了什么?”周凛瞄眼她拎了半天的礼盒,挑眉问。
林月当然好奇,刚刚不是矜持么,既然周凛说了,她便拎着礼物走到书桌前。礼盒是“青玉堂”专用的商业包装盒,上次傅南送的花瓶也用的这个,但这次的礼盒小巧秀气,里面装了一个深色木盒子,不知是什么木料,好像首饰盒。
林月莫名紧张,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周凛。
周凛盯着首饰盒,眼里多了些情绪。当年大哥带那女人回来,老爷子似乎不是很满意,但也送了一个价值五位数的青瓷花瓶,送林月的,小了点,应该不会比花瓶差吧?
“打开看看。”她傻愣愣的,周凛催道。
林月低头,手里的圆形雕花木盒古朴精致,单看雕工也知道这首饰盒有些来历。一手抓紧盒子,林月慢慢悬下盖子,就见里面的黑丝绒布上摆着一支镯子,浓翠莹润,剔透清亮,看质地,是翡翠?
林月不懂字画,对翡翠、玉器也没什么了解,但这镯子水色那么好,那么漂亮,一看就很贵重。惊艳过后,林月开始犹豫,发愁地看周凛:“这个,是不是很贵?”她跟周凛刚刚开始,彼此都不熟悉,老爷子太郑重了。
周凛接过那镯子,对着窗外看看,笑了:“有点贵,不过自家做的,重在心意。”
自家做的?
林月难以置信地张开嘴,周家做青瓷,难道,这镯子是瓷的?
“手给我。”周凛朝她摊开手掌。
林月还没回神,木木地将手给他。
周凛握着她白嫩的小手,慢慢地将青瓷镯子往她手腕上套。清凉的玉器质感拉回了林月的注意力,下意识并拢五指方便他动作。她骨骼纤细,镯子顺利上手,翠绿的镯子挂在女人白腻的腕子上,美丽优雅。
就着握手的姿势,周凛微微用力,就把人拉到腿上抱着了。
林月脸色涨红,一抬眼,旁边就是窗,她更不敢这样,试图挣开他。
周凛偏头看看,没放人,倾身关窗。
林月咬唇,不躲了,浑身僵硬地靠在他肩头。
“这叫梅子青釉。”周凛托起她手腕,给女朋友讲解青瓷镯子的釉色,“梅子青与粉青同为青瓷釉的巅峰色,正宗的梅子青,色泽比得上高档翡翠。这件我没见过,应该是老爷子私藏的得意作,看来,他对你很满意。”
很满意吗?
看着这只特别的镯子,林月无法形容心里的感觉,很开心长辈喜欢她,同时也有股压力。刚认识一天,老爷子出手就是一件巅峰艺术品,不怕她将来跑路?林月是喜欢周凛,可她还没有想过长远计划,现在收了这么贵重的见面礼,好像,这辈子就一定要跟周凛绑在一起似的。
“收起来吧,我怕弄碎了。”慌慌的,林月连忙取下镯子。
周凛并不反对:“嗯,偶尔戴戴,这东西不禁碰。”
贵重的艺术品重新放进首饰盒,林月轻轻松了口气,一歪头,正撞上周凛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视线交汇,没等她回避,男人的视线缓缓下移,最后,落在了她嘴唇上。脑海里轰的一声,昨晚那个短暂粗鲁的吻再次冒了出来,林月心跳加快,本能地往另一侧偏头。
男人的大手伸过来,贴上她脸,缓慢又强势地将她转了回去。
林月紧紧闭上眼睛。
他手掌没动,拇指指腹擦过她唇,湿润,饱满,青涩。
大学刚毕业的女老师,二十二岁,在他这个从业八年的刑警面前,单纯地像个学生。
“想吗?”周凛将人按到怀里,贴着她耳垂问。真的太乖了,不问清楚,他下不了手,总觉得在欺负人家小姑娘。
他肩膀宽阔,他手臂结实,火热的呼吸喷在她耳朵上,林月控制不住地打颤,一米六的个子缩在一米九的魁梧男人怀里,越娇小越叫人难忍。周凛收紧胳膊,嘴唇贴上她发烫的侧脸,最后给她机会:“不想就摇头,你是我女人,你说了算。”
林月攥紧他衬衫,指背正好抵着他坚硬的胸膛,强健有力的心跳,带动她心跳的更快了。
想跟他接吻吗?
想啊。
林月说不出口,但也没有摇头。
周凛懂了,捧起她脸。
昨晚查过如何接吻,深的浅的法式的西班牙式的,记下招式无数,陪她过来的路上周凛就开始幻想演练,可真的抱住她,真的亲上了,网上那些东西通通忘了干净。周凛想不起来,也没功夫走神,吸取教训避开牙齿,直接往里亲,炽热,狂野。
他来势汹汹,林月头晕目眩,昨晚还能走神嫌他糙,这会儿被他亲得全身软绵绵,还是那个人,还是恶狼似的亲法,感觉却完全不同了。亲得上不来气,她呜呜地推他,周凛抬起头,看见她脸红彤彤的,眼睛水润迷蒙。
“又疼了?”他咽口水,沙哑地问,注意到她嘴唇有点肿,真是不禁碰。
林月瘫在他肩头,只顾得喘气,小嘴儿嫣红,妩媚爬上眼角眉梢,勾着人去狠狠欺负。
这样的她,哪还有一点小学老师的影子?
妖得简直要人命。
噌地起身,放她自己坐椅子上,周凛风似的去了对面卧室,再继续抱着,他怕自己忍不住。
第32章 032
陪周老爷子吃完午饭,周凛三个就要返回江市了。
白墙灰瓦的宅门前,周凛率先坐进驾驶位,车外,林月牵着傅南同老爷子告别。
周老爷子摸摸傅南头,慈爱地嘱咐:“老师教书辛苦,南南要听话。”
傅南大声嗯:“我知道!”
周老爷子笑笑,拉开车门示意小学生先上车,然后闲聊似的交待林月:“你又要教书又要照顾孩子,不容易,有麻烦该使唤他就使唤,别不好意思。他工作忙帮不上,这边还有我,离得也不远,别什么事都自己扛。”
父子之间话少的可怜,但周老爷子从傅南那里拐弯抹角打听到点林月的情况,知道年轻的女老师是外县人,大学毕业后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男人在外闯荡都艰辛,何况说温柔漂亮的女孩子,偏偏儿子又是忙得团团转的工作。
刑警刑警,保护公民维护治安,是责任也是荣耀,但荣耀的背后,是无暇陪伴亲友。再强壮再厉害,家里女人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未必在身边。林月太年轻了,想法不成熟,现在多半只是被儿子的帅气吸引,将来尝到苦头,可能会打退堂鼓。
两个孩子能不能长久,周老爷子不想刻意干涉,对林月说这番话,只是希望哪天林月真遇到困难,联系不上儿子的时候,还有他这个伯父能求助,不至于孤零零的,身边连个商量事的人都找不到。
“谢谢伯父。”老人家和蔼可亲,虽然是知名艺术家但浑身一点架子都没有,亲切的像自家长辈,林月特别暖。
“上车吧。”
等林月坐到傅南旁边了,周老爷子走到副驾驶窗前,弯腰提醒刑警儿子:“回去把我号码给林月。”
周凛直接转身,跟林月要手机。
林月取出手机给他。
周凛一手握方向盘,一手飞快按下一串数字,几秒钟后,车外老爷子手机响了。周老爷子刚要摸,周凛摁了挂断,手机还林月:“号有了,你保存下,有事联系,没事不用管。”
周老爷子抿了抿嘴。
林月嗔眼周凛,先没管号码,礼貌地劝周老爷子回宅子去,不用送了,旁边傅南恋恋不舍地朝周爷爷挥手。
周凛默默等着,一分钟后,发动车子。
回到江市才三点多,周凛开车去超市,两大一小一起采购未来两天的食材。超市人多,周凛负责推购物车,林月牵着傅南挑菜挑鱼,一切看起来与平时并无不同,只有结账的时候,周凛看林月,林月低头笑,没再跟他争。
“周叔叔,你今天是不是心情特别好?”
重新回到车上,周凛开车,林月检查购物袋里的东西,冷不丁听傅南好奇地问。
林月抬头,下意识观察周凛。
周凛也被小学生问愣了,透过后视镜看傅南:“怎么看出来的?”
傅南点点自己嘴角,认真地分析道:“你今天笑了好几次。”以前周叔叔可不爱笑了。
林月心虚地继续拨弄购物袋,假装周凛频繁的笑与她无关,可脑海里却全是新男朋友的笑脸,抢着帮她开车门时笑,帮她拿购物架高处的调料时笑,她给傅南买零食查看保质期,无意一瞥,他也在笑,似有若无的,黑眸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笑得她心慌意乱。
原来,他笑得那么明显,傅南都注意到了吗?
女老师装傻,周凛看她一眼,回答傅南:“是啊。”
周叔叔心情好,傅南也笑了,歪着脑袋追问:“为什么呀?”
周凛逗他:“你猜。”
傅南眨眨眼睛,回想这两天的事,忽然明白了:“爷爷跟你说话了,他不生你的气了,是不是?”
周凛抿嘴,眼睛瞄向后视镜,逮到女朋友在偷笑。
“不是。”他没好气地说。
傅南摸脑袋,猜不出来了,问老师:“老师你知道吗?”
林月眼帘上抬,看到驾驶座男人半卷的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视线收回来,她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