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吗？
林月不觉得，至少现在，她过得很开心。
公卫门开，林月立即抬头，看见周凛顶着一头乱糟糟没擦干的短发走了出来，身上一套宽松的深色家居装。天气冷了，他的大裤衩套装也功成身退，换成了更保暖的长款。
视线对上，周凛笑了下，然后一边擦头发，一边去了他的次卧。
这个举动，可以理解成他要回房擦头发，可林月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回避。
从来大大咧咧只弄得她脸红想躲的周警官，会回避？几天不见，他一反常态，不往她跟前凑反而躲开，是被姚晴那番话影响了吧？担心哪天她也提出分手？
林月急了，想到下午刚买的礼物，林月立即回主卧去拿，然后走到周凛门前。
周凛的次卧是最小的，只有十平米左右，一张床占了半数空间，周凛此时就面朝门坐在床尾，双腿岔开，低着脑袋擦头发。看见她停在门口，周凛一边继续擦头一边抬起脑袋。
林月晃晃手里的包装袋，清澈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买了一双鞋，你试试？”
周凛动作顿住，笑着看她：“这么好？”
痞气调戏的笑容，似乎没什么不同，林月略微放心，往里走。
“关门。”周凛低声提醒道。
林月脸一下子红了，如果只是试鞋，根本不需要关门。
但即使猜到男朋友藏了花花心思，林月还是轻轻关了门，目光落到门板，正犹豫要不要反锁，免得傅南意外推门瞧见不该看的，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全身的神经都被他的靠近挑起，林月紧张地吞咽，一动不动的，像面壁思过。
男人停在她身后，余光出现一只麦色大手，光明正大地旋动门把，“咔”的一声，反锁。
林月的心，也跟着那声“咔”狠狠地颤了下，下意识地想转身。
“别动。”他在后面说，声音低沉，冷肃威严。
林月懵了。
“老实交代，是不是往我饭里下毒了？”周凛将她压到门板上，双手扣住她手。
林月更糊涂了，还有一点点害怕，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等她发问，男人的动作终于恢复了熟悉的暧昧，温热的呼吸慢慢来到她耳边：“你肯定下毒了，不然我办案时，不会分心，老想你。”
原来是情话。
林月忍不住地笑，唇角刚刚翘起来，下巴突然被他扣住，林月身体贴着门，被迫扭头迎接他灼热的吻。他亲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急，都用力，林月清晰地听到了声音，将客厅动画片的台词都盖了下去。
这套房也有些年头了，他紧紧抵着她，她无力地贴着门，受力点随着他亲吻的力道变化，门板便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林月脸皮比他薄，怕傅南察觉，她开始挣扎，挣一次就被镇压一次，最后一次尝试，周凛突然高高抱起她，几个大步便走到床边，将她丢了上去。
落床声更响，林月吓了一跳，惊呆的样子，看得周凛直笑。
“吓唬你的，这几天都没睡好，有心无力。”躺在她身边，周凛将人搂到怀里，低声自嘲。
林月听了，抬头看他，果然在他眼里看到了密集的血丝。
“案子解决了？”林月担心地问。
周凛嗯了声，这次结案还算顺利。
“那你现在睡觉，还是吃完再睡？”
“太累，没胃口，你们俩吃吧，不用做我那份。”
说完这句，周凛闭上了眼睛。
连续三晚睡眠不足，男人脸色不太好，眼底黑眼圈十分明显。林月很心疼，撑着胳膊静静地看他，周凛感觉得到，抱住她腰拉下来，眯着眼睛亲。第一口亲到左脸，他笑了笑，往中间挪。
“快睡吧。”林月挡开他嘴，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林月及时跳下床，理理衣服便出去了。
周凛睡得早，醒的也早，林月洗完脸走出主卧，周凛刚好晨练回来，手里拎着打包的早餐。
大概身体底子够好，只是一晚好眠，周凛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风采，放好早餐，他走到阳台边上，招手叫林月过去。
窗帘还拉着，偏暗的光线更显得这边宁静，高大的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走近。
他心情似乎不错，好像姚晴从未来过，林月放心了，笑着问：“今天放假？”
周凛点头：“发现我哪里不一样了没？”
林月惊讶，跟着仔细打量他五官，短发乌黑，眉峰挺拔，俊美的脸庞一个痘痘都没有……
周凛目光往下投。
这是提示，林月低头，看见男人的大长腿，以及脚下的黑色运动鞋……是她买的那双。
林月笑了：“合适吗？”
周凛抱住她，亲她耳朵：“还行。”
林月明白，他嘴里的“还行”，就是很不错的意思。
“南南快起来了。”抱住他脑袋，林月呼吸乱了，最受不了他亲耳朵下面那块儿。
“放心，看不见。”周凛搂着她转身，用身体挡住她。
等傅南被闹钟叫醒自己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周叔叔朝他走来，老师背对他去了阳台。
因为早上周凛亲昵自然的表现，林月就将姚晴登门的事放到脑后了，然而接下来的一周，周凛再也没有对她做亲吻以外的举动，更不用提睡一个房间。
如果周凛真的不想要，林月绝不会因此胡乱猜测，可她明明能感受到周凛的隐忍。正常情况下，情侣的关系也该越来越亲密才是，周凛不进反退，肯定有原因。
除了担心她吃不了苦随时可能会离开，林月想不出别的理由。
这晚周凛加班，提前发消息说他最早十一点回来，叫林月别等。小女人答应的好好的，周凛也信了，结果晚上回家，一开门，就见电视亮着，林月从沙发上转过来，朝他柔柔一笑。
周凛无奈。
“不是叫你早睡？”坐到沙发上，周凛惩罚地啃了她一口。
“我有事问你。”林月认真地说。
周凛挑眉。
林月有点难以启齿，捡起手机，默默地给自己鼓了会儿劲儿，才低着头道：“学校要放元旦假了，三天，你有假吗？有的话，你陪我回去吧，我奶奶身体不好，一直催我找男朋友，我想叫她看看你。”
这段感情，她很满意，早就见过他的家长了，现在，是时候带他去看奶奶了。
一个矜持害羞的女老师，敢主动邀请恋爱不足三个月的男朋友回家，便说明，她真的认准了那男人。
看着她绯红的脸，周凛眼底掠过一抹复杂。
她这么做，是看出什么来了吗？所以，她用这种方式，叫他放心？
将人按到怀里，周凛在她头顶苦笑。
傻女人，他怎么会怀疑她的感情，他只是……在重新审视自己的选择，是该随心所欲绑定这个小女人，只管自己满足，却让她忍受姚晴当年受过的委屈，被男朋友放鸽子，生病时男朋友不在身边等等，还是，该听从理智，趁恋爱时间短，她动情不深，及时放她走，给她机会认识新的好男人，一个能时时照顾她的男朋友。
留她是自私，放手够无私，就是难受，像割肉。
周凛舍不得，舍不得推开她，舍不得伤她的心，可他更舍不得，叫她走姚晴走过的路。
“你奶奶，看得上我吗？”周凛故意问。
林月咬唇，闷闷说：“上次我发照片给她看，她夸你很帅。”
周凛乐了，揉着她头发道：“真人更帅，元旦叫她开开眼。”
这就是答应了。
林月满足地抱紧他，两边家长都见了，他该懂了吧？
放假前一天，周凛、林月去了一趟青石县，把傅南送到瓷厂，托周老爷子照顾三天。
得知儿子要去林家，周老爷子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送林月奶奶的。
周凛当然也要送礼，回到江市，带林月去逛商城。
这是礼数，林月没跟他客气，帮他选了几样奶奶喜欢的特产。东西买好，两人去结账，周凛推着购物车，林月挽着他胳膊，队伍慢慢前进，林月无意一扫，目光就定在了收银台旁的货架上，心里咕嘟嘟冒泡。
周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货架上摆着三排色彩鲜明的计生用品。
周凛小腹发紧，这女人，在想什么？
短短的一瞬，林月想了很多，想到那晚周凛半途而废，隔着被子给她的那一棍，想到他说，他，早晚都是她的。然后，也想到了姚晴与周越，人生无常，谁也料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那便该好好把握在一起的时光，少留遗憾。
林月侧首，手却悄悄扯了扯周凛袖子，扯完便走出队伍，从商场出口离开了。
周凛一直盯着她，她的羞涩与紧张，他看得一清二楚。
目光回到货架上，周凛使劲儿揉额头，这种时候诱惑他，真狠。
“该你了。”身后的顾客不耐烦地催促。
周凛没理会，伸手从货架上，挑了一盒最大号的。
用不用的，先买了再说。
第50章 050
林月站在商场外面的台阶上，空气微冷，她的脸好烫。
刚刚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扯他袖子叫他买套。
周凛拎着满满两手战果走过来，就看到女朋友一手插在毛呢外套口袋里，一手手背贴着脸，白皙的手指，挡不住红红的侧脸。像只害羞的兔子，明明很清纯，却做了最大胆的事，就差在脑门上贴张纸条，写个“小傻子”上去。
“走吧。”周凛停在她身边，低声说。
林月点点头，故意等周凛迈步了，她才跟在后面。
上了车，林月低头看手机，必须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
周凛看她一眼，打开音乐，默默地开车。
这一路，两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默契地不提那盒计生用品，却有无形的什么自男女身上散发出来，彼此缭绕，越积越浓。车里开着空调，来时林月没感觉，这会儿觉得热了，忍不住放下车窗，让清新的空气进来。
周凛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微微攥紧。
从青石县回来都已经九点多了，又去了一次商场，黑色SUV停在楼下时，夜黑如墨，小区一片幽静，温暖的灯光从一栋栋楼房透出来，静谧安详。楼道里黑漆漆的，周凛咳了声，声控灯顿时亮了。
爬到五楼，周凛没事人一样，林月有点喘。
周凛开门，让她先进。
房子还是那套房，小学生不在家，气氛又是一样。
林月随手按下客厅灯开关，才亮了几秒，“啪”的一声，又被人摁灭了，健硕结实的身躯从后面压过来，转眼间就将林月抵在了墙上。林月心头狂跳，头顶他的呼吸是热的，他扣着她的大手发烫，最让她头晕目眩的，是周凛毫不掩饰的嚣张。
终于要发生了吗？
紧张、慌乱、刺激、兴奋，还有无法形容的悸动。
“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希望将第一次留到结婚那晚的女人。”压着她又小又软的手，周凛声音沙哑，下巴抵着她脑顶。
林月脸上一阵一阵的涌起热浪。周凛之前，她没有谈过恋爱，对于男女关系的幻想，开放也好保守也好，都是纸上谈兵，就像大将军上阵前无法准确预料战斗场景。也许换个只是一般喜欢的男朋友，她大概会选择矜持保守，可眼前的男人，他犹豫不决，她只好主动一点，让他明白她的认真。
“你，喜欢哪种？”林月低低地问。
周凛笑，他哪种都不喜欢，只喜欢她。
“不怕我吃完就跑？”他蹭了蹭她的头发，玩笑似的问，“现在从一而终、负责到底的好男人不多了。”
虽然是玩笑的语气，可林月明白他心里的顾虑，所有旖旎都消失，林月咬咬唇，仰头看他：“你会跑吗？”
周凛沉默。只要他吃了，除非她先不要他了，他就绝不会跑，但，他这行，打交道的全是社会危险分子，也许哪天，他想回也回不来。
“说不准。”松开她手，周凛靠到她旁边的墙上，右手伸进裤口袋，转动打火机。
林月忽然看不清了，眼里有什么要掉下来。
“傅北庭，傅南他爸，我们一起读的警校，毕业后我干刑警，他缉毒，老婆孩子都不想他跑，上面有任务，他不跑不行。”攥紧打火机，周凛自嘲地笑。是警察婚恋都难，还是他身边的警察特别倒霉？最亲的两个，一个被女朋友甩了，一个高中就在一起大学刚毕业就给他生孩子的老婆，在儿子六岁的时候，提出离婚。
人都偏心，周凛干的是刑警，他理所当然地从男人的角度出发，知道女人不容易，但他更偏心身边的兄弟，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对姚晴对傅南妈妈都藏着点怨气，直到那天亲耳听姚晴讲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周凛谁都不怨了，死的死离的离，他唯一需要考虑的，是他跟林月该怎么走。
林月再也憋不住眼里的水，可她不怕了，原来他说的“跑”是出差的意思。
“你跑你的，我不在乎。”靠到他怀里，林月声音很低，却柔韧坚定，“你不用担心，我仔细考虑过了，你办你的案子，我也有我的生活，你回来我就多做一份饭，你在外面忙，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以及未来的孩子。
周凛单手抱她，右手揉了揉她头。说起来简单，过日子哪那么容易？一天一个月一年她不在乎，她扛得住，时间久了，早晚会压垮她，就像那两个女人，谁能说她们没爱过？
他不想她的小月亮那么辛苦，更怕哪一天他回不来了，她变得像姚晴一样，走不出来。
“真贤惠。”呼口气，周凛抱紧他的小女人，故作轻松道，“不愧是人民教师。”
林月不想他蒙混过去，皱眉道：“我说的很清楚了，不介意你的职业，你怎么想的？”
她想要句准话，要一段稳定的感情，如果他继续担心她离开，那样两人都累。
她话中带着一股厉劲儿，周凛被激得火起，大手一推，再次将她摁在墙上，死死盯着她：“我想睡你，我想你给我生孩子，但将来的事谁也做不了主，你就不怕哪天我死在外头，你带着孩子不好二婚？”
林月哭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周凛喘着粗气，固执地等她回答。
“怕。”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她哽咽的声音。周凛笑了，生离死别，谁会不怕？
他松手，刚要站直，小女人突然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埋在他胸口哭：“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别让我怕。”
周凛身心剧震。
林月不哭了，侧脸贴着他宽阔的胸膛，幽幽道：“周凛，是你让我搬过来的，是你主动背我上楼的，是你带我去你们家，晚上约我散步告白的，你要是因为这个想跟我分手，你就不是男人。”
“别激我。”周凛重重地抵住她，要她感受他的“男人”。
林月咬唇，使劲儿推开他，冷声问：“明天我回家，你到底去不去？”
去就好好谈恋爱，少想些用不着的，不去……
林月呼吸变重，他敢不去，她就……马上搬家，让他打一辈子光棍。
小月亮变成了小刺猬，根根往他身上飞，可周凛被扎得浑身舒服，说不出的痛快。
“去。”他狠狠地搂住她，低头吻了上去。
第51章 051
林月的外套被周凛扔了，毛衫连着胸衣一起被他推到了上面，后背贴着墙壁，很凉，前面他像一头狼，一口比一口重。
她渐渐觉得不够，可提醒他买那个已经是林月目前能做到的极限，剩下的，她开不了口动不了手，只能跟着他的节奏。双手抓进男人乌黑的短发，他胡茬硬，头发也硬，扎得她手心痒痒。
夜深深，月色正好，压着娇小乖顺的女老师，周凛觉得自己要炸了。短短一个小时，小女人说了让他心甘情愿把命给她的情话，还激了他好几次，就像一道菜，前面甜得入肺，后面噌地撒把辣椒，逼人疯。
但就在周凛准备往下去的时候，他的视线无意落在了腕表上，差五分钟十一点。
周凛皱眉。
她家离江市有点距离，开车得四五个小时，白天已经说好，明早六点半出发。
如果现在继续脱，一小时能够用？更何况，她这小身板，折腾一晚，明早起得来吗？别整俩黑眼圈，回头奶奶嫌他欺负人。
老爷子还特意警告他了，说是在长辈面前懂事点，这种道理，老爷不说周凛也懂。
喘着气，周凛将她的衣服拉了下来，盖得严严实实。
林月呆住，又半途而废，难道周凛还……
“明天得早起，现在要了，我怕你起不来。”咬着她耳朵，周凛是解释，也是放狠话。
林月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起不来……真有那么严重吗？
这么一想，林月一点都不反对了，自己扯了扯衣摆，走开几步调整呼吸。
周凛开灯，看见她长发凌乱，耳朵根都红了，细嫩的脖子泛着薄薄的粉色。
“收拾东西，早点睡觉。”周凛按着她肩膀，往主卧那边推。
林月红着脸，乖乖去了。
周凛低头看看，苦笑，转身整理买回来的一堆东西，至于那盒计生用品，先留着，反正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