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何天好像突然长大了,以前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坚定地要保护一个人的想法。

不是像小时候想保护被奶奶欺负的妈妈,朝奶奶翻白眼那样的心情,是更强烈、更强烈的一种,仿佛要将那个人用力地揉进身体里,让别人再也伤害不了他。

翌阳被何天紧紧地搂在怀里,他的耳朵渐渐地能听到何天快速的心跳声,还有她的哭声。

翌阳不知道,何天其实是不爱哭的孩子,可是她不止一次为他哭了。

而在今天一瞬间长大的人,不只有何天,还有翌阳。

他的意识终于慢慢清醒,哀伤地伸出手,摸上了何天的脸。

他的身上很脏,很臭,散发着垃圾的臭味,可她毫不犹豫地将他拥进了怀里。

那疼痛受伤的胸口,压抑着一股悸动,他用脏兮兮的手指擦掉她眼角的泪,却染污了她整张白皙的脸。

干涩的眼眶终于落下了泪,是他的。

不是不悲伤,不是不难过,不是不想哭,只是,强忍着不哭。

翌阳懂事后的第一次流泪,是在那个叫何天的女生面前。

09

翌阳好几天没有上学了,他妈妈向学校请了假。

原因,大家都不知道。

何天每天都来上学,可是每天都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惹了一身祸回家。

原因,大家都知道,她生性如此。

翌阳停学的第四天,七班的孙宇恒在食堂吃饭,在面里吃到了老鼠屎。

隔壁桌,何天表情懒散地靠在一边的墙上,嬉笑着摆弄着手里的一包东西。

孙宇恒忍无可忍,还挂着伤的脸上露出凶恶的表情,丢掉手中的筷子,大步朝何天走去。

何天将脚边的凳子往前一踢,碰到了孙宇恒的脚,孙宇恒惨叫了一声,何天得意地笑起来。

“何天!你找死啊!不要总是没事找事!”

孙宇恒心情不好,前天他在游戏房遇到一批高中生,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他跟几个同学打了,说是看不惯他们。

那群人年纪比他们大很多,他虽然平时在学校作威作福,可是高中生他可不敢惹,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在学校,最近何天像盯上他似的,有事没事就找他麻烦。

孙宇恒并不想惹何天,他早就听说过何天家跟学校领导有关系。

可是他实在忍不了,前天是把死老鼠塞进他书包里,昨天是往他身上丢青蛙,今天又是丢老鼠屎给他吃……

“何天,你这样做是为了翌阳吧?”

何天拿着堂哥何帆空给她的老鼠屎包,装傻地对着孙宇恒笑:“翌阳怎么了啊?”

孙宇恒没敢说出他对翌阳做的事,所以学校的人都不知道翌阳为什么不来上学。翌阳也没说,那天何天送他回家,他一直沉默着。

既然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她也装不知道,但她还是偷偷地让何帆空找人把孙宇恒揍了一顿。

“翌阳他……”孙宇恒的脸涨红了。

何天假装纯真地朝他瞪大眼睛,心想,你要说出来,你就要见老师去了,看学校怎么处罚你。

孙宇恒怒了,憋屈地吼道:“何天,你怎么就这么讨厌!”

何天乐了,拍拍手,从凳子上跳下来,不以为意地说:“我又没让你喜欢我。”

她高兴极了,对孙宇恒做了个鬼脸,得瑟地跑了。

食堂里看戏的同学指着孙宇恒互相咬耳朵。

他脸红了,难道他喜欢何天?

肯定是,他不是很凶吗?却不敢打何天。

谁敢打何天啊!她堂哥何帆空厉害着呢!

何天现在放学回家很早,一回去就到翌阳家找翌阳,可是每次,他家的门都是关着的,怎么喊都没人开门。

何天的心情有些失落。

自那天后,她已经好几天没看到翌阳了。

后来,她去问门卫叔叔有没有看见翌阳出来过。那个漂亮的男孩子,让人见一眼就忘不掉,她相信门卫叔叔记得。

叔叔想了想说:“翌阳啊?他前几天跟他妈妈搬走了啊!说是去找他爸呢!”

走了?

何天久久地没回过神来。

想想,她从没见过翌阳爸爸,估计他爸爸住在其他地方,他们搬去也有可能。

只是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为什么走了,都不跟她告个别呢?

他们不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