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运动让她的胸口疼得仿佛要裂开,何天蹲在车站边的马路上,拼命地喘息。

胸腔一股气逆流,呛得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嘴里一口血腥味,她张了张嘴,吐出了一口血。

伸手一擦脸,发现自己哭了。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响着,何天掏出来看,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妈——”何天接了,喊了声,眼泪就全迸出来了。

妈妈也在电话那边哭,急着问:“天天,你跑哪儿去了?”

何天哭得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地说:“妈妈……我们走吧。你们要是……离婚了,我不跟爸爸……我跟你走。”

何妈妈被她一句话激得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已经追出来了,站在小区门口,但就是看不到何天的身影。

何天说:“妈妈,你别哭,我们今天就走吧,反正爸爸不会回头了。”

何妈妈哭着说:“好,好,那天天你先回妈妈这边。”

何天说:“嗯,我在外面走走就回。妈,你先回家收拾行李,不要去爷爷奶奶家了,我不喜欢他们。”

何妈妈又哭着说好。

何天跟妈妈打完电话,又给朱磊打了个电话。

朱磊说:“何天,你怎么哭了啊?谁欺负你了?”

何天说:“朱磊,我要跟我妈走了,以后不能跟你们玩了,你要对明珠好点儿。”

朱磊急了:“何天,出什么事了?你别哭啊!”

何天说:“我爸爸跟我妈妈确定离婚了。我妈让我跟我爸,可我想跟我妈走。哎,不说了,我还得给其他人打电话。”

朱磊慌了,急急地喊道:“何天!何天——”

可是,何天已经挂断了电话。

挂了朱磊的电话后,何天又给沈明珠打了个电话,可她好像去上补习班了,手机关机了。于是何天给沈明珠发了个短信,说:“明珠,我跟我妈走了,你跟朱磊要好好儿的。”

接着,她又给郝帅歌打了一个电话,是他妈妈接的。

郝妈妈说:“天天啊,你出院了?我们家小歌在洗头。”

何天嗯了声,说:“阿姨,我是来跟你们道别的,我跟妈妈要走了,以后看不到你们了。”

郝妈妈一惊,着急地说:“天天,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爸爸跟你妈妈离婚了?”

何天说:“还没呢,不过差不多了。阿姨,不说了,我的手机快没电了,拜拜。”

郝妈妈在电话那边喊:“天天——”

不知道为什么,越打电话,何天越伤心,明明语气很无所谓,可是心,为什么这么痛?

何天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会儿情绪,又给杜洁莹打了个电话。

杜洁莹在电话里泣不成声:“何天,你怎么突然要走了啊?你爸爸怎么这样?你跟你妈妈要去哪里啊?你不是说你妈妈跟外公外婆断绝了关系,你们娘俩能去哪儿啊?”

何天说:“我们回温州,妈妈那边有朋友。阿杜,你要是想我,可以来找我。”

杜洁莹呜呜地哭着说:“我没钱,我不去找你,你别走。何天,你能不走吗?”

……

何天打了一圈电话,最后打给了翌阳。

翌阳接到何天电话的时候,正和他妈妈以及他妈妈的朋友们吃饭。

一个阿姨笑着对他妈妈说“你家儿子长得真帅气”时,翌阳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

翌阳说:“妈,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钱晓彤挥挥手,说:“去吧去吧!”

何天听到翌阳声音的时候,已经不哭了。

翌阳在电话里温柔地问何天:“怎么了?”

何天抬头望了望头顶灰蒙蒙的天,吸了吸鼻子,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问:“翌阳,如果我要走了,你能跟我一起走吗?”

翌阳被何天的话弄得有些急了,问:“何天,你到底怎么了?”

何天说:“翌阳,我要走了,我爸爸妈妈过不下去了。我们一起走吧?”

何天知道,翌阳有妈妈,不可能跟自己走,可是,她就是想听听他的回答。

明明知道这样的自己很任性,可还是希望他回答“是”,哪怕是骗骗她也好,那样她心里会觉得开心。

即将离别,何天才知道,自己舍不得翌阳。

自十二岁那年,一直有颗种子埋在她的心中,沉睡着,直到再度见到他,那种子才骤然觉醒,要生根发芽。

翌阳紧紧地握着手机,问:“何天,你现在在哪儿?”

何天说:“我在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