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看着墓碑上那人笑靥如花的脸庞，好久，才平复了心情。
一双冰眸微微眯了下，再睁开之后多了几分暖意。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欢快一些，清凉的声音在这片天地间流淌着，刻意压低的声线有些沉，呢喃软语一般。
“以前总看书里说B市的天好蓝，我很期待，可是一下飞机才发现也没想象中那么蓝，有时候还会起沙尘暴，关键是这么个破地方，房价还贵的要死。”
“新公司貌似帅哥美女多，真养眼。”
“我很败家，”她皱了皱鼻子，有些嫌弃自己了，“花了重金买了个山上别墅，不过除了好看，毛用都没。”
“不过被何廷毅那家伙拿来当基地了，他可真会占便宜。”
“我觉得还是我们住的那胡同最好看……”
说着说着，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还是……没有用。
微微仰头，半晌，她起身走到墓碑前，蹲下身子伸手擦着根本就没有灰尘的墓碑。
墓碑很凉。
半掩的残阳懒懒地洒下来，周围的阴影显得斑斓，细微的红色阳光洒在何念身上，映衬着她那清冷的容颜。
这一刻，唯有她的身影格外清晰，比红彤彤的残阳还耀眼。
时间在缓缓流逝着，何念慢慢收起了微微上扬的嘴角，伸手碰了碰墓碑上的照片，又像触电般地收回来，双眼汇成一汪深潭。
她说。
“妈，我很想你。”
“你说我长大了肯定跟你一样好看，可是我现在长大了，你人呢？”
听说，人在伤心绝望到极致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
静静地呆了会，她拿起早先放在一边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在下阶梯前，回头深深看了眼墓碑。
渐渐席卷而来的黑夜中，墓碑前的一盏昏黄的灯微亮。
温暖，孤独。
何念微微闭眼，然后转身下山，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公墓在郊外，出租车一般不会来这里的，公车站点距离这里也很远，她下了山就停了步伐，抱着胳膊站在路口前，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没等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军用悍马在她身边猛地停下，空气中传播着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
何念这才回了神，看着车上的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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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何大神的妈妈还在，那么以下对话。
“妈。”
“怎么了，宝贝儿？”
“做饭的事有阿姨就行，你……算了吧。”
“……”
☆、第十章 天使恶魔
昏暗的路灯下那挺拔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一身迷彩服显然是匆忙中还没来得及换，头发是标准的板寸头，刀削的轮廓和俊秀的五官在浓重英气的眉毛下愈发冷硬。
“我上去看看姑姑，你先上车等我。”何廷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一点。
他微微低头，看着何念有些失神的样子，冷冷的，似乎将所有人都隔绝，抿了抿嘴，又不放心的添了句，“我很快就下来。”
何念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坐进了驾驶座，然后右手撑着方向盘。
继续发呆。
见她这样子，何廷毅有些头疼，但到底没说什么，匆匆上山。
后来这辆车是何念开回去的。
她坐出租车从市区来这里的时候用了一个多小时，而她把车开回市区的公寓时，只用了30分钟。
这车飚的！
何廷毅脸色黑了又黑。
“你给我省心点，下次再开这么快就把你打包送回旧金山！”何廷毅看着这辆外表笨重的悍马，回想着它刚刚灵巧地超过一辆辆跑车惊险的画面，顿时就头疼了，要不是这辆车还挂着军区的车牌，他们俩早就被请去公安局喝茶了！
经过这一番急速狂飙，某女的心情回升。
“你倒是敢？”何念抛了抛手中的钥匙，挑眉看着何廷毅。
她黑军区、炸基地的事儿在外面可没少干过。
“……”何廷毅也想到了这点，他的确是不敢。
而且，谁要将她送回去，第一个拿枪的恐怕就是他本人了，唉，也就嘴上过过瘾罢了。
不过何廷毅话本来就少，不比这三年在寝室被三个逗比一路同化到成神地步的何念，说不过就只有沉默了。
公寓的地理位置极佳，在市中心，而且，正好跟独家集团就隔了一条街。
对此，何小姐很满意。
这多方便啊。
这里很空旷，装修的风格显得很温暖，不过她不大喜欢这里，何廷毅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以前放假的时候宁愿窝在寝室，她也不会回来。
或许是，因为知道这里没人，太冷了，没所以什么期待的吧。
不过时间久了，她也习惯了。
好在何廷毅这次申请回到帝都成功了。
她进了门换了双鞋，跟何廷毅打了个招呼就沿着环形古木楼梯直奔二楼，那里是她的房间。
没走几步，又原路折回，站定在何廷毅面前。
“差点忘了，哥，我发给你短信，让你拿的东西呢？”
何廷毅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正方形蓝色绒盒，在灯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微光。
何念接过来，打开一看，是自己要的东西，‘啪’的一声合上盖子，她问了句，“这个东西是谁送给你的？”
闻言何廷毅目光似乎闪烁了下，还没等看清就又消失，他垂下眼帘，淡淡地回着，“不认识。”
不认识？
何念眯着眼看他，直觉有些奇怪。
不过，小孩子长大了，总有些秘密，她表示理解。
然后拍拍他的肩，转身上楼。
楼下何廷毅站在那抿着嘴思索着，白炽灯照着他那刚毅冷峻的侧脸，他的眼睛很清亮，棱角很深刻，此时那双眼散发着一道犀利的光。
只站了一会儿，他重新拿起桌上的钥匙，开门出去。
出门前又想起了什么，他放下手中的鞋，站在楼梯口大声说着，“小念，我出门了，厨房有陈管家送来的菜，记得下来吃！”
何念此时正打开了电脑，登陆游戏，听见他的大嗓门，掏了掏耳洞，“知道了！相信我，明天隔壁的住户要是告你扰民，我一定不会包庇你的。”
靠，丫这声音真大，隔着一个楼层都震耳朵。
何廷毅：“……”然后默默地摸着鼻子出门了。
他只是在部队吼习惯了而已，这一回来还真的有点不能适应。
夜晚如一席黑布笼罩了半个地球，B市却依旧灯火通明，霓虹灯点亮了都市的奢华。
夜市，这才刚开始而已。
这个繁华的现代都市最出名的销金窟在南部，而销金窟里的销金窟是一家酒吧，AND，中文翻译：天使与恶魔。
此时这里灯火通明，豪车遍地，人蛇混杂。
金碧辉煌而又诡异莫测的大门就阻挡了一批人想要进来的步伐。
一层二层是普通的酒吧，对所有人开放，而只有持有会员卡的人才能进入地下赌场与拍卖大厅。
一般人很少知道这里最出名的其实地下的几层。
每个一线城市总有这么个地方存在——
普通人不了解也不知道。
这也是大多数人拼命往上爬的原因。
此时酒吧里昏暗的灯光下，调酒师摇摆着身体，炫出杂技般调酒的技术，吸引了一群人的目光。
迷幻的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中混杂着烟酒的味道，音响开到最大，中间舞池的年轻男女们在疯狂忘情地扭动自己的身躯，DJ们也正激情地演奏着。
低迷。
放纵。
出了门就谁也不认识谁，是发泄一日烦躁委屈痛苦的最佳场所。
角落里，随处可见一群群男男女女们在喝酒厮混着。
二楼昏暗的包厢中，铺着暗色条纹的地毯，在这种亮度的灯光下看不清原色，厚重的金属门一关，就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何廷毅坐在包厢当中的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杯调好的火红色鸡尾酒，如一团燃烧这的火焰，张扬而明艳，他抿着嘴一言不发。
周围坐了一群人，其中一个见状不由站了起来，大嗓门叫嚣着。
“我说何大少，今天是哥几个给你攒的局儿，您老一直杵在这里当棍子呢？”
“嘿！虽说你现在当兵了，可进酒吧这地儿还穿得这么边式，老土啊你！”另一个人见不得何廷毅那一脸正行的样子，捏了怀中的清纯少女一把，奸笑着。
“滚滚滚！你这混小子不着三不着两的，何少，别介啊！不过，今晚你可别不开面儿的！”短发的国字脸青年直接就摆上了一排酒杯，全都倒上了高浓度调酒。
“对对对！这么多年老在外面打游飞，你丫可别一回来就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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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使劲嗨啊！嘿！我说你们都这副见鬼的样子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卧槽……楚、楚、楚老大！”
然后，正襟危坐。
☆、第十一章 帝都贵少
桌子上坐着的都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群小爷们，在帝都个个都是些可以横着走的存在。
这一闹腾，气氛顿时高涨起来。
何廷毅余光扫了眼包厢的门，然后犀利地看着桌上的人，常年行走在生死边缘所积攒的戾气隐隐可见。
这群崽子们虽对这样的气息虽然有些发怵，但还是被气氛带动，依旧不依不饶。
“靠！你丫牛气了还，是男人的就干了这些！”那个国字脸青年将酒杯推到何廷毅面前，然后将腿搭在桌子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盯着何廷毅，大有你不喝就罢休的趋势。
何廷毅揉了揉额角，英眉拧起来，目光盯着叫的最厉害的那个。
很好，他记住了。
不知道怎么反驳到对方哑口无言的他，此时真的是无比的膜拜何念！
喝酒而已，他也不是怕，就是不想酒驾回去，慢悠悠的将酒挨个儿喝光，他脑子里反应的竟然是：待会儿找个代驾吧。
包厢里响起了一阵喝彩声。
楚知轩来的时候，何廷毅正喝完最后一杯酒，包厢也是闹得最凶的时候。
最后不知谁先看到的楚知轩，一时间闹得正凶的包厢瞬间就安静了。
与前一秒，恍如两个世界。
那些本来爬到桌上叫嚣的人一个打滚爬下来，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如小学生一般，将手搭在膝盖上，本咧道耳后根的唇角此时紧紧抿着，表情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
然后笔直的站起身，齐齐朝楚知轩喊了一声：“楚老大！”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天地，敬畏无比。
外表：正经严肃。
内心：靠！为什么楚老大会来这里？到底是谁请来的丫站出来！这尼玛还能好好玩耍吗？
昏暗的灯光下，那人缓步而来，外面喧闹的世界顿时化为背景，只留那一道清俊的身影。
眉如墨画，眸似星辰。
楚知轩坐到何廷毅对面，动作雅致，看到这群人一脸“我绝壁是好孩子的样子”，他挑了下精致的眉毛，“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他声音低沉清润，带着点细碎的慵懒，仿佛一阵风细细地吹过，包厢里瞬时变得有些温暖起来——
打住，这是假象。
听楚知轩这样说着，包厢里的二世祖们心更是抖了抖，哪敢在他面前造次？
一个个装模做样的理理自己的衣服跟发型，将手中的小姐们推走，挨个的挤在一起坐好。
他们在自家老爷子眼皮子底下也不见得会如此乖巧。
只能说，楚公子那恐怖的形象已深入人心了，从小到大一路被楚老大虐来的人，表示这酸爽简直不敢想。
何廷毅看了楚知轩一眼，觉得这么多年这丫一副黑心还是没变。
看看，这群成天聊天打屁的混小子们还是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