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还想着要不要进宫去拜见一下自己的婆婆。

可是到现在为止,就有两个丫环服侍她的起居,亏待倒没有,却也不见得有多厚待。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他们好像非常在意她的肚子,饮食现在发现,比较讲究,许多活血化淤的东西都被特意挑出去了,便是果品也没有大补的。

想通这一点,她心里可就舒服多了。

安嫣然站在花园的桂树下,任花瓣落于头梢肩头,半晌后开口道:“彩虹,你把桂花收集起来,越多越好。”

彩虹也不敢问原因,自然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彩云被吩咐单单收集花蕊,两个丫环忙碌着,她便坐在旁边铺了厚垫子的木头椅上,秋阳晒在脸上,有一点点热,安嫣然半眯着眼睛,仰着头看天空的白云,突然间阳光被挡上,她看见东方夜一张俊脸正低头看着她,嘴角还带着一点邪笑,那手却径直捏上了她的下巴:“娘子,怎么在这里发呆?”

东方夜的声音透着轻快。

安嫣然本来挺委屈的,进府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他,但是她真心喜欢他, 一见到他的人,她整颗心都化了,便一笑:“表哥,你说呢?我是不是在想你?”

“我说呀。”东方夜说着坐在安嫣然的身边半搂着她,“你不想我,敢想别人试试!”

他的语气恰到好处,让安嫣然更以为表哥是最爱最疼自己的。

事实上东方夜对她如此,她还得感谢这落花这香气,和她刚才仰头幽思的样子,这象一幅画,倒让东方夜触景生情了。

他发现从这个角度看来,安嫣然与安倾然有三分的相像,这也算是难得的了。

安嫣然倚在东方夜的肩头:“表哥,昨天夜里你怎么不回来?”

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东方夜早想好了这个问题,开口道:“我当然想回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可是父皇正好让我处理一件事情,娶你之事父皇还不知道,所以,我怎么敢说别个,这不是办完事情立刻就回来了吗?其实,本该通知你一声的,只是这件事情事关机密,不得走露风声,便少不得让你误会我了…”

东方夜说的他还挺委屈。

安嫣然闻言便笑了:“我怎么会误会表哥呢,表哥说什么自然是什么呢。”

“我说的可是实话…”东方夜瞪着眼睛道。

事实上,他昨天夜里可是宿在一个美人那里,他才不想回来面对安嫣然呢。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人太麻烦。

安嫣然与东方夜两个起腻,也不避别人,不一会儿,东方夜便忍不住,抱着安嫣然回了卧房,这也算不得是洞房,倒象是安嫣然自己的闺房,东方夜上下其手,很快就将安嫣然的衣服扯开了,安嫣然自然也想与东方夜亲近,可是她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这会儿不小心弄掉了,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所以,她伸手止住了东方夜:“表哥,现在欢爱怕是对孩子不好。”

“没事的,哪那么娇气。”东方夜不在意地道。

安嫣然闻言心里不舒服起来,本来没有真的太挣扎,这回儿她倒是用力地去推东方夜:“表哥,还是忍忍吧。”

“忍忍?那你嫁过来做什么?我见不到你还好,见到你让我忍,你太残忍了吧?”东方夜脸色绯红,一时起性,还真忍不住。

“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俩的…我不想有意外。”安嫣然软语道。

东方夜没有听她的,还想继续,那动作只不过放缓了些。

安嫣然虽然没有经验,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真不能乱来,想着他这样做,怕是不珍惜自己,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工具吧,要不然谁能不顾自已的骨肉呢?自己的命还真苦,想到这里,她眼里便有了泪,东方夜一看,一甩手坐了起来:“好啦,好像我有多强迫你似的,哭什么哭也不怕晦气!”

说着转身摔门离开了。

安嫣然气喘吁吁的坐了起来,她喊了两声表哥,根本没有用,东方夜不知一溜烟地跑哪里去了。

这会儿他去哪里呢?怕是找人泄火去了吧?

一想到这里,安嫣然的心里更是翻腾。

她不禁默默流泪…

却正在这个时候,丫环说有人送礼。

是太子妃赏的。

有一个大箱子,里面是上用的面料,还有名贵药材等。

来送礼的是忍冬,她见到安嫣然施了一礼:“见过二小姐…”

“二小姐?现在我是王妃,也该改改称呼了吧?”安嫣然对于安倾然送来的东西,心里正画着糊涂呢,忍冬又叫自己二小姐,她心里自然不痛快。

忍冬也不计较只是开口道:“奴婢奉太子妃之命,送东西过来,太子妃还有两句话让奴婢转答,说让您好好保重身子,这骨肉是大事,还有,让您在王府里,知礼守礼,记得自己是将军的女儿,不可丢了安家的颜面…”

忍冬走了半天,安嫣然终于开了口:“来了,把这东西都给我扔了…”

彩云悄声道:“主子,这使不得,毕竟是太子妃赏的,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又会生了乱子…”

“你当我怕她不成?”安嫣然瞪着眼睛道。

“奴婢不敢这样说,只是主子现在身怀有孕,不要生气才好,还有这些东西不用我们放到厢房里吧,不用大张旗鼓地丢了扔了,是不是?”

其实安嫣然只不过是盛怒之下说的话,她冷静下来点了点头:“好吧,别让我再看见,还有这药,挖个坑埋了,我可怕有毒。”

彩云彩虹当真按照她说的把药埋了。

忍冬回来复命,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还理安嫣然,看样子,她根本没有把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呢。

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忍冬都知道。

“二小姐怎么样?”安倾然问道。

忍冬想了想:“她还如常,只是让我叫她王妃。”

安倾然闻言略一思索,便笑了,看来她并未有多大长劲,还是象以前那样沉不住气。

若如此,她便放心了。

她就暂时先在康王府吧,将军府自己还可以放些心,免得她害明辰他们。

将军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不知道,不由地自责,所以,她吩咐了忍冬,让家里可靠的人盯着点,有特别的事情立刻进宫告诉她。

正在这时,慕容蓝心来了,她手里拿着一瓶花:“妹妹,我来瞧你了,看看这秋海棠开得,这皇宫里也就太后院子里有一株,送你给瞧瞧…”

那秋海棠倒还可见,只是那装花的美人觚可当真是稀罕,竟然是玉的,通体幽绿,竟然可以看到里面的花枝和清水,只隐约的才有一种风味。

慕容蓝心自从上次宴会后,就总到东宫来。

安倾然还记得她第一次,着实惊到了自己,不过,看她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来说和的,她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不能冷着脸,只好让她进来。

[第二卷 溺宠太子妃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为夫身心全饿]

从那天起,她就管自己叫妹妹,还天天很热情的样子,尽管如此安倾然也没有丝毫掉以轻心,她知道但凡笑面的人,背地里都不知怎样的恶毒呢。

她倒愿意结交一个倔强的人。

只是在宫内,她真的没有这分心情,也没有这个信心。

安倾然接过那瓶秋海棠,笑着道:“郡主不用服侍太后,这么有闲?”

慕容蓝心笑着坐了下来:“太后这会儿在打盹,有小宫女们照顾着,也一时地用不着我,在宫里想寻个开心的去处也没有的,倒也只有妹妹你这里,我愿意来,也愿意和你说会儿话,其它的人呀,谁知道她们在忙些什么。”

安倾然便一笑又捏起针,开始绣自己的荷包,答应了东方锦的,一直都没有做完,她又捡了起来。

慕容蓝心凑过近前:“真好的活计,又雅又鲜亮。”

安倾然确实没有绣那些荷花鸳鸯之类的,而是一株兰花,淡紫的,叶子翠绿,带着露水的,当然,那叶子还没有绣完呢。

“郡主过奖了。”安倾然淡淡地道。

这个郡主有个本事,不管别人怎么样的态度,欢迎不欢迎她,她都算来熟。

好像根本不介意的样子。

还真是可怕 。

慕容蓝心看着屋外的方向,但并不明显,只看了一眼,便道:‘妹妹,你进这皇宫才几天,皇宫里闷得很,我在五台山的时候,最是自在,那里风光也好…’

“姐姐陪太后祈福,还有时候赏风景吗?”

“抬头便可以看到一片的风光,当然可以了。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

“那里呀,我暂时还不想去呢。”安倾然心里想什么毛病,我又不出家,去那里做什么,这个郡主是真傻还是假傻呢?

这话说的。

她是不是欺负自己的年龄小不敢对她怎么样?好哄好骗吗?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身躯装着怎么样一颗疲惫的心呢。

慕容蓝心显然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太对劲,不由地岔开了话题:“妹妹,皇上最近身体不太好,有没有让你去诊治?”

“皇上的身体是因为思念先皇后的原因,是心病,倾然也没有办法。”

“是呀,听说皇上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后宫了,而且未来也没有去后宫的打算,你不知道,我在太后的身边,看着那些妃子们争风吃醋的样子,真是看得多了,最近,先皇后薨了,她们不知道又开始玩什么心思,都争相到太后的身前,有的明说,有的暗说…”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

安倾然哦了一声,没有评论。

事实上,这件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是想也想到了,皇后的位置空了下来,国不能无君,后宫就不能没有皇后,其实她们也是白费力气,在安倾然的眼里,那舒贵妃这会儿再惹皇上生气,她的位置在那摆着呢,还有太后撑腰,别人都是枉费力气吧。

慕容蓝心又随便扯了几个话题,见安倾然谈性也不浓,她便离开了。

她走后,安倾然放下那荷包,面无表情地坐了半天,然后告诉忍冬将那秋海棠丢了,那美人觚也被放到了外间,她们忙活的时候正好东方锦回来,奇怪地道:“怎么了?打扫房间?只是这瓶子并未见过…”

“你还真细心,家里的东西还都记得…是刚才慕容郡主送来的。”安倾然的声音有些变味。

东方锦瞧着她笑了:“怎么了?还在吃醋,我都说过了,我对她一点儿特别的想法都没有,再说,你也说了,她是郡主,按礼法来说,该是我的姐妹罢了。”

安倾然也不跟他计较这个,只是照例收拾,看不到了才作罢,东方锦环着安倾然的腰身,头埋在她的肩窝细细地嗅了一下:“怎么这么香,敢是偷着用什么好香料我不知道的吧。”

“哪有,不过刚刚洗澡的时候,泡了点桂花…”

“洗澡了?”东方锦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了许多,还带着一点儿暧昧。

安倾然知道他又想歪了,忙开口道:“你饿了没有?”

哪料到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得耳边一声浅笑:“夫君身心全饿,娘子是在暗示什么吗?”

见鬼,他拐个弯都能想到那上面去。

安倾然又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闷着头也不说话。

好在东方锦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他将外衣脱了,里面是白色的绸衣,见他又穿上了这件衣服,安倾然知道,他也是在为皇后守孝。

平时他都是明黄色的里衣。

她其实一只在鬃角插着一只纯白的珍珠花,在心里,她只当这是为自己的婆婆尽孝了。

自从东方锦出关后,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起云皇后。

越疼越不敢碰。

安倾然只盼着日子安静地渡过,这会儿,她那报仇的欲望并不太强了。

不过,对于东方夜,他不想放过自己,自己也没有办法放过他。

她知道任重而道远。

安倾然按例,晨起又到太后宫里请安,彼时,只有一个容妃先到了,正和太后说着什么,见她进来便住了,安倾然给太后请安后,又顺带给容妃施了一礼,容妃自然客气地让她免礼,而她已经施完了。

太后看见安倾然便笑了:“蓝心呀,让太子妃座。”

蓝心郡主便张罗着让人搬过来一个绣墩,安倾然告罪后半坐了下来,其实这个时候,她最不自在 的,对于这几个人,她都没有什么好感。

容妃她不太了解,但也不想了解。

宫里没有蠢女人。

只有争与不争之分。

太后看着安倾然:“最近吃的睡的可好,在宫里的生活可是习惯?”

“回皇祖母,一切都好。”

“你嫁进宫也有两个多月了,身体可是有什么信儿没有?”太后突然问道。

安倾然一时间没有明白,后来她想到了那一点儿,只苦笑了一下:“还没有。”

都是太子,众人还以为他们圆房了呢。

她又不能解释。

太后叹了口气:“瞧你瘦的,平时多吃些东西,你也会医术的,自已的身体还不会调理吗?对了,太子的身子最近怎么样?”

安倾然略一思索:“回皇祖母,因为太子哀伤过度,最近的食量倒比以前还清减了…”

“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明白吗?那孩子出生就弱,这些孙子里,我最心疼的就是他,你知道吗?”太后叹了口气。

安倾然觉得她这话说的真是好听,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这个和蔼的老太太会心生戒备呢?

按理说,她上次宫宴的时候对自己发难,她都可以理解,自己毕竟是孙媳妇,她对自己的孙子该是疼爱的吧?

可为什么在东方锦的言行中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呢。

就算这对祖孙见面,那话说得都好听,可安倾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觉得自己的疑心病太重了些。

还没等安倾然说话,舒贵妃来了,他们的话就没有再说下去,这舒贵妃一来可就看出来亲疏了,她施礼倒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开口道:“太后,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也不知道是吉是凶,现在吓得我还心肝直跳。”

“什么梦呀。”太后好像也来了兴趣。

“还不是嘛,昨夜梦到了一条蛇,缠得我喘不气来,还是因为太后到了,才替我赶跑那条蛇,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容妃一听在旁边道:“闻周公解梦,蛇是小人的意思,想必贵妃得罪了小人,被算计,太后才是贵妃的贵人呢。”

安倾然那在旁边未语,那太后听了也是微微点头:“这梦呢,可信可不信的,也值得你吓得这样。”

“怎么不害怕,那蛇那么长,还吐着信子,这宫里也不知道谁属蛇呢…”

安倾然心里一惊,自己属蛇,生辰八字他们皇家都知道,这会儿她还这样说,是说给自己听吗?

那容妃开口:“梦到蛇,倒未必是属蛇的。”

“你知道什么!”舒贵妃瞪了她一眼,“这些事情得多方面分析,否则等出事的时候,可别怪老天没给你提醒。”

“你这孩子,说些别个吧,太子妃还在这里呢,你们这些当母妃的,也没有个主见,不怕被笑话。”太后嗔怪道。

那两个人都看向安倾然,安倾然笑了:“梦之事,如同抽签批卦,信则有,不信则无,只是玄之又玄,怕周公在世,也未必解得透彻明白…不过,若说属蛇的,我便属蛇…”

安倾然说完带着笑意看她,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意有所指,那自己就挑明了吧,看她又如何反映,总不至于一个梦就将自己给处置了吧?

闻言,屋子里的人都一愣,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

太后最先反应过来的:“你这孩子,不要多心,贵妃娘娘一向如此,心直口快,说话不思周全,便当真是属蛇的人是她的小人,你不做亏心事,还怕别人硬说你什么不成。”

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眼底却是审视。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

[第二卷 溺宠太子妃 第三百二十六章 后宫争权【求月票】]

安倾然笑了:“自然,孙媳可从未想过要害谁,所以刚才才敢这样说。”

“嗯,我相信你。”太后笑着道。

舒贵妃对安倾然当然没有好印象,所以她嘴角向下:“你这孩子,我说我的梦,你倒多心了,若如此,以后我们娘们孩儿的聊天,也得多份心了…”

一柱香后。

安倾然走在皇宫长街上,她有些郁闷,如果不用天天到太后这里晨省,倒是好事一件,这个舒贵妃,对自己明嘲暗讽夹枪带棒的,自己得小心些。

刚拐了个弯,后面有人喊她,回头却是蓝心郡主快步追赶她的样子。

安倾然停步:“郡主何事?”

慕容蓝心笑着道:“太后让我来告诉你,不要介意,贵妃娘娘就是这样有口无心的人…”

“我怎么会介意,再说,今天娘娘也没有说什么呀,只不过讲了一个梦而已,是我自己多心呢。”安倾然心里想着太后还真成,特意差人出来告诉自己,难道她对自己没有成见了?

慕容蓝心便点头:“这才是大气的太子妃,妹妹,我送你回去吧。”

安倾然没有办法拒绝,慕容蓝心太过热情了。

两人走着,却见太子迎面走了过来,慕容蓝心见到俊美的东方锦,微微施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郡主有礼…”东方锦淡淡地道,然后看着安倾然,却是温柔异常,“冷不冷,怎么穿得这样少就出来了?”

“不冷。”安倾然说话的功夫,东方锦已将自己身上的掐金挖云的紫色披风解了下来,披到了安倾然的身上,她个子矮,那袍子就拖到地上了,东方锦也不管,只是食指灵动,打着结,他的表情动作都很认真忘我,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再无旁人…

御书房内。

云启帝正在批改堆积如山的折子,批着批着,他就放下了朱笔,怔怔地发起呆来,旁边服侍的崔公公不解,倒是忙奉上茶,然后安静地退到了旁边,不敢弄出半点动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