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冬平笑笑,走上前掏出纸巾替她擦汗,温柔地看着她因为忙碌而更显娇艳的脸,“过来休息休息,看你这一头汗。”

任天真注意到他的目光,羞涩地把脸别过去,那一瞬间,心里溢满甜意,然而紧接着,一阵苦涩涌上心头,她没想到,在另一个人身上,她也能体会这样又苦又甜的心境。

从小到大,她孤独惯了,和父母关系冷淡,也几乎没什么知心朋友,因此很少有机会体会被人关心呵护的感觉。

尽管温嘉明并不是第一个对她表示关心的异性,但和跟她同龄的男生一对比,他不仅成熟睿智,而且分寸得体,一下子就在她心里生了根。

对傅冬平,任天真也说不清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一看到他就很愉快,能忘记一切烦恼,他是能治疗她内心创伤的良药,包括失恋,他都能有效镇痛。

又下雨了,山路又湿又滑,任天真不得不小心翼翼,以防滑倒。傅冬平搂着她的肩,替她打伞。

“瞧你,光把伞打着我这边,你衣裳都湿了。”任天真看到傅冬平半边身子露在外面,衣袖被雨水湿透,把伞往他那边推推。

傅冬平低头看她,伶俐可爱的笑容,再没有比这更美的风景,淡淡一笑,把她搂得更紧一点,这样两人就都不用淋雨了。

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傅冬平内心一阵骚动,脸靠下来贴在她头发上。任天真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上网搜索。

“我忘记查阿盎阿噶的意思了。”她一边说一边把那几个字输入搜索引擎,搜索出来的第一条就让她脸红。

“我说你这人真够狡诈的。”

“谁让你信了呢?”

任天真微仰着脸看他,心底里的惊悸像蛰伏的虫子被春风唤醒了一样,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陌生又危险的新世界,然而那股温暖的、不断涌动的情绪,已经在她心灵最深处泛起涟漪。

在山上陪了她两天,傅冬平下山的时候,任天真一直送他到车站。

傅冬平上车前握住她手,“下山了记得找我。”任天真嗯一声,明亮的眼睛幽幽暗暗地闪着光。两天的朝夕相处,她和他已经很熟悉了。

看着她粉润可爱的脸,傅冬平低下头抵住她光洁的额头,让彼此的眼睛近到无法对视,很不忍就此离去,想到鹭岛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不得不上车。

任天真看着他上车坐下,看着车开远,才转身离开。傅冬平回头去看,她远远地站在路牌下,小小的身影一直没有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本是艳遇一样的邂逅,谁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发展。傅冬平靠窗扶额,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老赵到鹭岛后很快和傅冬平取得联系,两人约在一家小饭馆见面。

老赵精明干练,为人处事也随和有度,傅冬平对他印象不错,客气地说:“你到鹭岛出差,我本该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约在这个地方,实在有些局促。”

“这里最好,方便说话也不拘束,吃完这顿饭我还得到鹭岛市局去一趟,这回的案子是省里的大案要案,领导都非常重视。”

老赵工作忙,好不容易才抽出中午的时间跟他碰面。

因为是中午,两人都没喝酒,边吃边谈。地方清静、又非工作时间,谈话倒也轻松随意。

谈话间,傅冬平得知,老赵是个有二十多年警龄的老警察,因为在一次追捕行动中为了救群众而误杀嫌犯,被“发配”到云梦山派出所当所长,一待就是十多年。

菜过五味,老赵问:“任天真最近情绪怎么样?”“在凤凰山气象观测站实习,她就快毕业了,毕业就能拿到硕士学位。”傅冬平并不否认自己和任天真交往甚密。

“好好的姑娘……”老赵惋惜地叹口气,却没有再说下去,反而转移话题,“那辆车我们已经找到,人犯是双榕村村长曹东海,那人很狡猾,弃车潜逃了,目前还在追捕中,据双榕村村民交代,疯三生前就特别听他的话。”

人物关系一联,傅冬平心中一个谜团解开,“别说他是村长,只要有利益驱动,换了别人,疯三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一样会对他俯首听命。”

老赵告诉傅冬平,根据鹭岛警方提供的资料,这几年,在村长曹东海的秘密授意下,疯三从村里陆陆续续运出去的文物大小有五百多件,价值三千多万元,以港澳和东南亚的买家居多,还有一些被卖给欧洲的古董掮客,损失暂时还没法统计。

而鹭岛,正是他们非法文物走私交易链上一个重要据点,为了追查这个案子,鹭岛警方布控一年多,但是由于这伙人非常狡猾,每次交易都在不同地点,为了不暴露身份,上下线之间都是单线联系,警方的调查一直没有获得有效进展。

老赵说:“这次还是因为境外一个古董掮客落网,才让我们掌握了一些证据,曹东海主要负责和买家、掮客联络,而疯三则在他的授意下,以跑运输为掩盖,经由鹭岛去国境线把货交给对方。”

“曹东海身形特征和任天真描述的那个高个男人像吗?”傅冬平心里些微有些紧张。

老赵点点头,“大体相似,据村民描述,曹东海五十多岁,个子比较高,轻微有点驼背。疯三已经死了,我们只有抓到曹东海,才能知道双榕村永历皇帝墓的具体方位,到时候可能还要请你这个建筑专家帮忙。”

傅冬平客气两句,紧接着问,“上回请你帮忙查十五年前那个命案,有结果吗?”

话说到这里,老赵忽然来了精神,“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我查过资料后发现,双榕村有一户姓任的人家,应该跟你说的任求实是远亲,我们去村里调查,任老汉告诉我们,任求实是他堂侄。”

“那就是说,任求实之前有可能去过村里,更有可能知道断肠崖非常险峻。”傅冬平思索着,俊朗双目渐渐变得狭长,目光深远。

老赵为人谨慎,从不轻易下结论,面对傅冬平猜测性的话语,他并不盲目附和,只是说:“这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当年两名登山遇难者的尸体在十几天后找到,并且通知了家属认尸,由于尸体已经摔得四分五裂,警方只安排她辨认死者衣服,任求实的妻子在笔录上签字确认之后,警方同意将尸体火化后把骨灰给她带回去。”

“任求实已经死了,这一点我并不怀疑,我好奇的是他的死因,是意外还是……被人推下去的?”傅冬平知道,这才是任天真心里真正的隐痛,是她和母亲及继父间最大的隔阂。

老赵摇摇头,诡异一笑,“这恐怕是你那个天真小姑娘的猜想吧,这么多年她一直耿耿于怀。说实话,她有这个想法不奇怪,但我觉得,与其把精力放在这种查无对证的事情上,你们更应该好好关心一下她的精神状态。”

“难道真是她?”傅冬平惊叫。

他瞬间失态的表情被老赵尽收眼底,作为过来人,老赵很清楚,他对这件事难以接受,把事实摆到他面前,“我们去村里走访了村民,你被打伤那天,曹东海正好被乡里叫去开会,他有非常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她为什么打我……”傅冬平失神地喃喃自语。

“这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那个小姑娘心思很重,不简单。”老赵语重心长地说。

结束了和老赵的谈话,傅冬平独自开车上路,本想去凤凰山当面问问任天真,仔细一想,又忍住了,任天真如果真有害他的心,早就下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如此想来,答案只有一个,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或者说,在那一瞬间,她的主人格意识消失了。这个可怕的答案令傅冬平遍体生寒。

车堵在车海里寸步难行,傅冬平心浮气躁,几次拿起电话想打给任天真,几次又把电话放下,这不是电话里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事,还是找机会跟她见一面再说比较妥当。

浩浩荡荡的堵车大军已经快一个小时纹丝不动,看到前车开动,傅冬平正想把车发动起来跟上去,偏偏在这时候,有个发小广告的青年把一张蓝色广告纸啪一下贴在他车窗上,牢牢挡住他视线。

傅冬平怒不可遏摇下车窗,骂道:“你他妈要不要命了?”

青年见他态度恶劣,没好气,“大哥,怎么说话呢,哥们儿也是混口饭吃,前面堵着呢,你就是赶着投胎也得排队,有本事你飞过去。”

傅冬平正一肚子怨气没处撒,被他拿话一挑,当下暴怒,下车就拎起青年衣领子,“你有种再说一遍。”

青年没想到这人真能下车跟他横,也不甘示弱,“你这号人我见多了,别以为开个车就了不起。”

傅冬平当即给了青年一拳,青年被打出鼻血,也冲着傅冬平扑过来,两人扭打起来。其他司机看到这情况,纷纷下车来,劝架的劝架,报警的报警。

“这些贴小广告的也太猖獗了,大马路上窜来窜去,一个个都不怕死。”

“就是,看见他们就心烦,早想揍他们了。”

“别冲动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一个四十多岁的斯文男士上前把傅冬平和贴小广告的青年拉开,傅冬平这才没好气地指着青年骂道:“今天饶你一回,下回别让我遇见。”

就在傅冬平要离开的时候,青年的几个同伙把他的车拦住,两分钟后,交警骑着摩托车过来,叫傅冬平和青年,“你们几个,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派出所里,傅冬平被迫接受了一番道路交通安全教育,问警察:“我还有事,不行你们先扣住我的车,等处罚通知出来我再来领”。

警察冷冷瞥他一眼,“现在后悔了?想走可没那么容易,被你打伤的青年已经送医院治疗,验伤之后确认没事,你才能走。”

傅冬平一听这话,忍不住嚷嚷:“是他跑到马路中央乱发小广告,前车都开动了,他还趴我车窗上不走,非让我看他的小广告。”

“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用你一再强调,你现在只要好好反省,作为机动车驾驶员,只要有行人,你就该避让,而不是当个路怒族,这对你没有好处。”警察又对傅冬平一番批评教育。

傅冬平无奈,“那我能不能打个电话给我律师?”

“可以,随便打,但你不能走。”警察见惯了这帮开豪车的,傅冬平这辆悍马说贵倒也没有多贵,可车牌儿挺牛逼,警察一看就明白,这么年轻用这样的车牌,非得是个二世祖不可。

“我真的有事。”

“有事你还当街打人?打人那时候你怎么不想到你有急事?”

“好吧。”

傅冬平知道,自己这里跟警察再说什么也不管用,想了想,打电话给他表妹顾忆湄。顾忆湄的男朋友是鹭岛有名的大律师,一定知道自己这情况该怎么办。

顾忆湄一听说她哥打人被关在派出所,着急地不得了,很快就和她的律师男朋友邢栎阳一块来了,正好这时候医院方面也向派出所汇报了受伤青年的情况,邢栎阳替傅冬平办理了相关手续。

“扰乱治安罚款五千。”警察开单子给邢栎阳去交钱,又交代傅冬平,三天后过来接受调解,哪怕对方不起诉他故意伤人,他也要承担对方的所有医药费和误工费。

离开的时候,傅冬平坐在邢栎阳车后座,默不作声。

顾忆湄坐在副驾驶位置,问男朋友,“冬平会不会留案底啊,万一留了案底可怎么办吗。”“不会的,我已经处理好了。”邢栎阳安慰她。

顾忆湄扭头看着傅冬平,“哥,大街上到处都是发小广告的,再烦你也犯不着跟他们打架呀,他们都是一伙一伙的,万一反过来打伤你可怎么办?”

“烦死了,我不想说。”傅冬平把头扭向窗外,不看他妹妹。

开车到傅家门口,傅冬平随口道了声谢,心事重重下车而去。顾忆湄看着他背影,忧心忡忡,“冬平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心情不好呗,那个贴小广告的不走运,被他当出气筒了。”邢栎阳聪明地解释。顾忆湄斜他一眼:“这你都知道?”

“我什么事不知道?”邢栎阳得意地笑笑。

“那你还笑,这事有那么好笑吗?”顾忆湄见男朋友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嗔怪一句。邢栎阳赶紧收敛笑容,“好好好,大小姐,我不笑了。”

☆、第26章

晚上,糟糕的心情影响食欲,傅冬平吃得很少,饭碗一推,他匆匆回了房间。

傅太太见儿子始终冷着一张脸,关切问他:“冬平,怎么才吃了一点就不吃了?”傅冬平怕父母跟着担心,只得搪塞:“中午吃多了,不饿。”

“那好吧,等你觉得饿的时候,让保姆给你把饭热热。”傅太太一见儿子脸色,知道他有心事,也就不打搅他。

郁闷无比,傅冬平打电话给任天真,问她在做什么。

“山里下冰雹了,好大一个,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冰雹。”任天真正在观测站附近的某个村子里巡查,不远处,村民们正把塑料薄膜盖在插好的秧苗上。

“有多大,有你拳头大吗?”傅冬平听到她声音,心里瞬间平静了许多。

“大的有乒乓球大,小的也有龙眼大了,噼里啪啦的,把秧苗都砸坏了,你听,听这风声。”任天真站在某户人家的门口,把手机放出去一点,赶紧又缩回来。

“你在户外?”傅冬平惊叫,“这种天气,下鸡蛋大冰雹了你在户外干什么,还不快进屋去。”

任天真听他语气激动,心里一阵温暖,“谁说有鸡蛋大了,今晚突发灾害性天气,已经通知了市气象台,但站长还是怕附近的村民不知道,让我们到村里通知他们,尽快采取措施保护秧苗和果树,凤凰山有几千亩果树,正是开花期,一旦受灾后果严重。”

“天真,你还是赶快找个房子进去躲一躲,等冰雹过去,我再打电话给你。”傅冬平怕任天真在户外接电话会发生危险,催促她去躲雨。

任天真看着黑暗中村民们忙碌的身影,轻轻嗯了一声。

“乖,挂了。”

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带着难以言喻的亲昵,任天真一阵心跳加速,把手机关掉以后,她并没有回屋里,而是跑进雨里去帮忙,老徐和几个工作人员已经在风雨中半个多小时,她也不能老躲在一旁。

老徐看到她,顾不得抹去脸上的雨水,忙拦住她,“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村里等着,快回去。”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娃儿,人家是来实习的,他们有义务保护她安全。

“不,我要帮你们。”任天真态度坚决。

尽管穿着雨衣,狂风卷着暴雨,瞬间就让她全湿透了,冰雹不时砸在头上,砸得脑袋生疼,她也顾不上,帮着一个村民把塑料薄膜覆盖在秧苗上,用木桩和铁钉固定住,忙完一亩地,又去另一亩地。

平常村里到了夜晚,除了每家每户的灯光,田野里总是漆黑一片,这一晚暴风雨突然来临,村里打开了所有探照灯,田野里灯火通明,任天真偶尔抬头看看,纷纷下落的冰雹,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就在她在风雨中忙碌的时候,傅冬平在家里接到电话。

“方便说话吗?”一个女人清冷的声音自手机里传来。

“方便,你说。”傅冬平听出是白素的声音,走过去把房间的门关上。

“一个具有多重人格的人,主人格和次人格有感知对方的可能,也有不知道对方存在的可能,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不知道自己具有次人格,那么次人格所做的事情,主人格就极有可能不知道,或者短时间内就遗忘。”

“假如次人格知道主人格的存在,会不会唆使主人格去做一些……做一些主人格不会去做的坏事,比如攻击其他人?”

“完全有可能,精神分裂者很大一部分衍生出来的次人格都是源自自身痛苦的经历,为了逃避现实,在精神的虚幻世界中幻想出另外一个自己。”

傅冬平心中一紧,进一步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次人格催眠了主人格,让主人格在不知不觉中就做了不该做的事?或者为了自保,做了超越平时能力的行为?”

白素惊讶,“她有这么严重吗?次人格一旦强大到操控主人格的行动,这就不是一般的心理问题了,而是人格分裂,需要接受治疗。”

“也不是,我就是问问。”傅冬平试着想化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可心里那种说不出的痛感还是让他连声音都带着激动。

“其实从她一住到我家里,我就感觉她有点不大正常了,但是你对她那么感兴趣,我也没法劝你什么。”白素笑了一声。

“真的?”

“医生的直觉,或者说,女人的直觉。”

“谢谢你,白素。”

“谢什么,希望真能帮到你们。”

挂断了白素电话,傅冬平心里沉甸甸的,一种压抑到无法呼吸的情绪令他辗转难眠,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出于人性本能,他想保护自己,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有另一种难言的情绪已经在他心里悄悄蔓延,就像这个春夜的冰雹,来得既猛烈又突然,让他无法割舍。

望着窗外,夜雨潇潇,他不禁又担心起她来,那丫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按着他的话,找个安全地方躲雨。

一个多小时后,浩大的抢险工程终于结束,冰雹下得没有之前那么急了,暴风雨却还在持续,怕开车回去太危险,老徐和几个工作人员商量之后决定在村里住一夜再回去。

任天真被安排住在村里的某户人家,这家父子俩都在鹭岛市区打工,家里只剩婆婆、儿媳妇和一个五岁多的小孙女,儿媳妇热情地把房间让给任天真,自己带着女儿去和婆婆挤一个房间。

夜深人静的时候,任天真借了纸笔,独自坐在灯前写东西,这是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是她一个月实习生涯中最难忘的一件事,她一定要记录下来。

傅冬平打来电话问候,“你回观测站了吗?”

听到他声音,任天真心里有一丝小小的高兴,告诉他,“没有,今晚雨太大了,我们就住村里了,明早再回去。”

她很兴奋地把一晚上的经历全告诉他,他们是怎么在暴风雨之夜和冰雹作斗争,保护庄稼和果树。

“就算这样,损失也是不可避免的,冰雹太大了,塑料薄膜根本撑不住,落了一层就被重量压倒了,后来只能盖了两层来加固。”

“好姑娘。”傅冬平声音哽咽,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你怎么了?”任天真终于发现他语气中的异样。

傅冬平不想让她跟着担心,镇定了一下情绪,“唉,一言难尽,我今天跟人打架了,还进了派出所被罚款。”

“什么?你为什么要跟人打架?”任天真惊讶地几乎叫起来,就算他喜欢开玩笑、喜欢撩妹,到底也是读书的斯文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跟人打架的人。

“堵车的时候拦住我的车发小广告,不看不让走,我骂他两句,他还说难听话,我一气之下就没忍住,打了他一顿。”傅冬平老实交代“作案”经过,但是隐瞒了导致“作案”的潜在原因。

“你也太冲动了,那些人都是成群结党的,万一纠集起来围殴你,岂不糟糕……而且,你头上的伤还在恢复期呢,你怎么一点也不注意啊。”任天真数落他。

感觉到她的关心,傅冬平的心甜甜的,那种幸福就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他的心田,忍不住说:“天真,你什么时候下山来,通知我一声,我去接你。”

“还有十天吧,我就能回学校了。”任天真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后天我要回学校去见导师,提交我的论文初稿。”

傅冬平立刻会意,“后天?正好,我也要去你们学校见基建处的人,按他们的要求,我修改了设计图纸一部分内容,要去和他们开会讨论。不如这样,等我开完了会,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他的声音又温柔、又动听,任天真听着听着就有些醉意,轻声说了句话,心里隐隐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两天后,任天真一大早坐车离开云梦山回学校,见过导师以后,看看离中午还有段时间,跟廖青去会展中心看展览。

会展中心原来是鹭岛大学建校时的图书馆,后来学校花钱修建了更大更新的图书馆,就把这里改造成了会展中心,二楼是几间大小不一的会议室,一楼则专门用来展示师生们的发明创造,其中不乏历届学生获奖作品。

刚走到会展中心门口,就遇上童曦和奚瑶瑶从另一条小路过来。看到任天真,童曦客套地笑笑,奚瑶瑶没有笑,脸别了过去。

对她俩这态度,任天真并不觉得意外,童曦在云梦山的时候就跟夏霆宇打得火热,回到鹭岛以后说不定还经常有联系,而夏霆宇跟傅冬平是好朋友,对他的动态自然是了如指掌,私下里跟童曦说了什么也不一定,偏偏童曦是个存不住话的人,一定会把知道的八卦告诉奚瑶瑶。

想到这里,任天真冷冷一笑。廖青无意中看到她这个表情,嘴巴微张作惊讶状,“天真师太,你又看见什么可笑之人了,做这种表情?”

“谁是师太,你别乱说。”任天真笑嗔一句。

廖青撇着嘴角,“不是你自己说去凤凰山出家,怎么,又眷恋红尘了?老实交代,是不是因为那个开悍马的矮胖子?看来矮胖子实力不容小觑,居然能把你从温嘉明那里解救出来。”

哈哈,任天真一阵笑。

她俩在一楼参观,童曦和奚瑶瑶则直奔二楼。

奚瑶瑶悄声问:“你的消息可不可靠啊,他真的在二楼会议室开会?”

“当然是真的,我难道还会骗你,小宇哥亲口告诉我的,傅哥今天会来和我们学校基建处的人开会讨论校史馆的设计方案。”

童曦握住奚瑶瑶的手,两人悄悄靠近会议室的门。门关上了,从门缝里也看不到什么,她们只好在走廊上等。

“楼下那个人是不是也来等他的?”奚瑶瑶没好气地问。童曦眨巴着眼睛,“也许吧,我听小宇哥说,傅哥好像挺喜欢她的。”

“你觉不觉得,她特别会装,一看就是绿茶婊,还不吃长脸的东西,我看她就是矫情。”奚瑶瑶每次提到任天真,又妒又很,满心地不屑。

童曦是个老好人,也知道好朋友脾气,笑道:“还好吧,她就是冷冷的,不爱理人。”

“那是装逼,装清高。童童,他们开会应该开挺长时间,不如我们先下去看看,她还在不在。”奚瑶瑶撺掇童曦跟自己下去找任天真。

☆、第27章

会展中心平时没什么人过来参观,一楼大厅里空荡荡的,两人一进来就发现了任天真和她的同学,她们在看电子信息系的学生发明的机器人,兴致勃勃的样子。

廖青眼尖,看到门口两个女生鬼头鬼脑看着她们,悄悄跟任天真说:“那俩丫头是你仇人?鬼鬼祟祟地偷看咱们。”

“那个穿得像只粉兔子的丫头喜欢矮胖子,把我当成她情敌。”

廖青大笑,“哎呦喂,看不出来胖子君还挺受人待见,不过我跟你说啊,这种喜欢开着豪车到大学里泡小妞的主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心花着呢。”

“谁管他。”任天真忍着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