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换了位置的钟灵和阮希希，然后清了下嗓子，问许边牧：“你干嘛？怎么把她们俩吓跑了？”
许边牧眉头皱皱，说：“我哪里吓她们了。”
“那她们跑什么？”
“我怎么知道。”
一听就是不悦不耐烦。
乔绵顿了顿：“你怎么了，又闹脾气？我好像没惹你吧。”
许边牧用鼻子哼出几个字：“跟你商量个事。”
“你这语气好像不是跟我商量。”
“……”
许边牧只好转换语气，但也跟刚才没差多少，就是语调不再那么生硬。
他说：“别让钟灵监视我了。”
“好啊，你自觉点，能好好备战期末考就行。”
“……我妈都没你这么重视我学习。”
“所以我不是你妈啊。”
乔绵笑笑，眼睛弯弯的：“我这么用心良苦，以后你一定会对我感恩戴德的。”
感恩戴德个……屁。
许边牧本来想这么说，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乔绵笑得有点犯规，他看得有些晃眼。
心脏也好像被猫爪子轻轻抓过。
真痒。
-
经过许边牧不大成功的“谈判”，乔绵确实没有再让钟灵帮忙盯着他了。
而是换成了她自己。
隔日午休，乔绵到二班，坐在徐子昂的座位上复习，顺便盯着许边牧。
中午午休的教室，人不多，零零散散几个，有的看书，有的趴桌上睡觉，稀薄的冬日阳光从窗口倾泻进来，一片静谧。
许边牧在默写英语单词，乔绵早上用课余时间特意给他出的卷子，看着中文写英文，不多，正好五十个。
只是他刚默写到第十个，就已经有些受不了。
他停下笔，侧目过来，问旁边的乔绵：“能不能先写一半？”
乔绵在做地理卷，没得商量地说：“不能。”
“……”
“就五十个单词啊，这几天不都让你背了？”
“……”
没有听到许边牧回应，乔绵狐疑地看向他：“你不是吧，都没背？”
许边牧撇撇嘴：“背了，你这样二十四小时盯着我，我敢不背？”
他重新动笔，继续默写单词。
乔绵轻轻笑了笑，说：“英语很重要的。”
许边牧嘟囔着：“我一看到这些abcd就头痛，重要不重要关我毛事。”
“可是以后你会用到啊，比如出国，比如——”
“出什么国，我肯定不会出国，英语太烦了。”
“……”
乔绵沉默了。
许久才蹦出一个浅淡的字：“嗯。”
是她想的太多了。
乔绵埋头算地理题的答案，算着经纬度，思绪却有点乱。
她忍不住用余光去看许边牧。
午后明亮的光晕之下，他五官棱角分明，侧边的下颌线流畅笔直，头发长了些，额前有细碎的刘海随意垂下。鼻挺唇薄，双眼细长，瞳孔黑沉沉的，此刻眉头有一点微蹙，似乎是在为英语单词而苦恼。
他还跟小时候长得一样。
但是又很不一样了。
长大了，是少年模样。
是她喜欢的模样。
“许边牧。”
乔绵低声喊。
许边牧拼不出单词，正烦着，就随意地应了声：“嗯？”
“你有什么梦想吗？”
？？？
许边牧的眉头皱得更紧，非常疑惑地看过来，正好触上乔绵的视线。
两人都没闪躲。
许边牧不懂乔绵怎么突然问这个，便问：“什么梦想？见到乔丹跟他握手算不算梦想？”
“……”乔绵直接丢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
许边牧笑了：“干嘛，这么嫌弃我的梦想。”
“你就不能高大上一点吗？比如以后考什么大学，读什么专业，未来想从事哪种行业。”
“那些太遥远了，我现在想这么多干什么。现在光你每天给我布置的这些题就已经够我受了。”
“你觉得烦吗？”
“烦，怎么不烦。”
乔绵噤声。
许边牧说完，停顿了一下，解释：“不是说你烦。”
乔绵没说话。
许边牧有点紧张起来：“你生气了？”
“生什么气，你又不是没说过我烦。”
乔绵看似无所谓地轻笑了下，别过头，不再看许边牧。
许边牧着急解释：“但我这次真不是说你，我是说这些题，这些单词。”
乔绵：“知道了。”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说的话也有些让许边牧摸不着头脑：“可是你还是得学啊，我希望你能好好学英语，如果以后……算了，你说得对，以后还太遥远了。”
许边牧默默看着乔绵。
这时候的他，并不知道乔绵已经在为未来打算。
哪怕那些未来只是可能。
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比男孩成熟。
犹豫了一会，许边牧说：“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听你的。”
“什么？”乔绵反倒懵了下。
许边牧笑笑：“学习啊。”
乔绵弯了弯唇，没再说什么。
午休时间来巡逻的教导主任慢慢踱步经过二班门口，不经意瞧了眼，就看到坐在一块的乔绵和许边牧。
看起来挺亲密，两人还都在笑。
他不禁蹙起眉头。
“咳咳。”
非常故意的咳嗽声响起，班里几个留在教室的同学都循声看过来，只见教导主任站在后门，表情特别严肃。
乔绵和许边牧也看到了。
教导主任对着他们俩说：“男女同学别老凑一块。”
大家看热闹的眼神都聚集过来。
乔绵有点呆愣，过了半晌才听出教导主任的意思。
自施晚晚和林麓的事情发生后，学校抓早恋抓得特别严，课间总有老师四处巡逻。
这两天学校草木皆兵，男女生都不敢单独待一块。
乔绵猜想教导主任肯定是误会她和许边牧了。
她冲教导主任解释：“主任，我们在学习。”
教导主任认得乔绵，原来的年纪前十，现在文科班的前三，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但是他也认得许边牧，上回打架被罚了两周值日。
他对乔绵说：“学习是好事，但是同学之间应该保持距离。你是文科班的，来理科班学什么？”
许边牧面露不爽，刚想说话，乔绵就踢了他一下。
接着乔绵收东西起来，说：“我弟弟英语不大好，我过来给他补习一下。我现在就回一班。”
弟弟？
许边牧好像更不爽了。
教导主任仿佛想起点什么，可是也没有多说别的。
乔绵走了，教导主任也走了，许边牧心生烦闷，丢下笔。
弟弟。
呵。
就小两个月，算个屁的弟弟。
☆、28个泡泡
28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元旦过后不久的期末考，乔绵正好赶上例假。
她坐在冷冰冰的考场里, 唇色发白, 全身发冷，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
还好期末考只考一天。
最后一场文综考完，已经下午五点多。
天边灰灰的, 连夕阳都没有。
乔绵收拾文具跟阮希希一起从文科考场出来, 整个人都恹恹的。
阮希希拉着她冰凉的手给她取暖, 边走边说：“放假啦, 赶快回家躺一下睡一觉。你真的好倒霉，考试碰上大姨妈。”
乔绵无力地笑了笑，倒不是身体多不舒服，而是她有预感，这次她没考好。
林白薇明天会回来，后天的家长会也会来参加。
可是她却没考好。
这才是让她心事重重的原因。
阮希希宿舍里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起来带回家，就先去了宿舍楼。
乔绵一个人往校门口走，刚走到教学楼一楼, 就碰上了站在阶梯前的许边牧。
男生可能比较耐寒, 他没像乔绵这样穿着厚重的冬季校服，还是厚卫衣外面再套一件秋季校服。
身形拔长高挑, 衣服很宽松，衬得肩很宽。
背对着乔绵的他像是有什么感应般，无意识地转过头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
许边牧把书包往肩上一甩，眉眼微挑：“走。”
乔绵迈开脚步，往他跟前走。
停到他身前后, 她无精打采地说：“等我啊。”
“不然等谁。”许边牧说完，仔细瞧着乔绵苍白的脸，不禁问：“不舒服？”
“你又知道？”
许边牧叹气：“女人真是麻烦。每个月都要有这么几天不死不活的。”
乔绵被说的，脸红了大半。她睁圆了眼睛瞪着他：“你管我！”
“还有力气瞪我，看来也不是那么难受。”
“……”
许边牧主动伸手，把乔绵的书包拿过来。
往校门口走的时候，可以放缓脚步，配合着行动缓慢的乔绵。
乔绵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停顿了一会后，她慢慢跟上去。
-
寒假第一天，林白薇从国外回来了。
两年未见，乔绵在机场见到林白薇的第一眼，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挺想像小孩一样跑过去抱抱妈妈，或者搂着妈妈说“我好想你”，可是她好像都做不出来。
因为她感觉她们之间好像有点陌生。
尤其是林白薇穿着一身名牌，摘下戴着的墨镜，对着很久没见到的女儿浅淡一笑：“乔乔好像又长高了。”
仅此一句，再没别的了。
乔绵抿着唇笑，也不知怎的，心尖酸酸的。
一起来的晏秋叫许边牧帮林白薇推行李箱，林白薇又对许边牧说了句：“边牧也长高了，是个大男孩了。”
跟刚才和乔绵说话时，是一样的语气，差不多的话。
许边牧礼貌地对林白薇笑笑，帮她推行李箱，余光却一直注意着乔绵。
他好像隐约察觉出乔绵眼底的失落。
晏秋跟林白薇说着话，一起往机场外走，许边牧和乔绵落在后面。
乔绵一声不吭，许边牧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