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高个子挺帅气的社长?把豆豆扛在肩上看龙舟的男人?姬君陶皱了皱眉,“你前段日子不是问过我了?”

“是啊,我叫下面的人都回绝掉了。可这次是汪伯伯开口,人家还说如果你不耐烦接受访问,可以先根据资料写好初稿,让你过目作个修改就行,就是想拍个照。”

姬君陶不悦道:“既然都有资料可找,还找我干什么,随便写吧。”

姬君冶无奈道:“这下又是我去作恶人,不过怀月更倒霉,新工作第一炮就是个哑炮。”

姬君陶一愣,转身问:“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做民俗的吗?”

姬君冶故意叹了口气道:“她跟我一样被你牵累,汪伯伯说怀月被调去文化人栏目了,我估计是他们社长发现了我们是邻居,故意给她安排的活儿,她跟你提起过吗?”

“没有。”姬君陶在心里骂陈瑞炀是卑鄙小人。这么说来她知道自己是谁了,可为什么早上遇到的时候只字未提?

“哥,怀月也许不好意思跟你提,你别让她为难,她刚到一个新岗位,没点成绩总不行。采访提纲拿来我帮你搞定,就让人家来拍个照吧,或者我去替你找一张以前的?”

姬君陶低头想了想,道:“你先去买菜吧。”

怀月一边陪豆豆在走廊的小桌子上画画一边叹气道:“豆豆啊,妈妈真羡慕你啊!”

“妈妈中午我们吃葫芦吧。”豆豆正画葫芦呢,一边涂颜料一边问:“什么是羡慕?”

“羡慕就是你让姬叔叔给你画葫芦他就给你画葫芦,你要大灰狼他就画大灰狼,可是妈妈想问他几句话他都不肯回答。”

姬君陶正想走过去,听了这话便在墙边站住了。

“为什么呢?姬叔叔为什么不肯回答呢?”

“因为姬叔叔是那种很牛的人。”怀月笑着摸摸儿子的头,“牛人哎,儿子你懂吗?”

豆豆点点头,“懂,爸爸就是牛人,什么官司都打得赢。姬叔叔也打官司吗?”

怀月笑道:“你爸爸那是吹牛的牛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官司都打得赢的律师。”

姬君陶不悦地想,说得好好的,怎么又扯到打官司上去了。幸好又听豆豆问:“那为什么豆豆的问题姬叔叔都肯回答呢?”

“因为姬叔叔喜欢你啊!咱们豆豆多可爱啊!”怀月在儿子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姬叔叔不喜欢妈妈吗?所以不肯回答妈妈的问题。”

姬君陶神情一滞,刹那间万分紧张。

“当然了。”商怀月不假思索道,“豆豆是孩子,妈妈是大人了,你看这葫芦小小的才可爱吧?如果长得像人那么大,你还想吃它吗?肯定不会喜欢了吧?”

有拿葫芦比人的吗?姬君陶一阵懊恼,想返回家去,又不甘心,皱着眉听下去。

“豆豆就喜欢妈妈这么大的葫芦,可以钻到葫芦肚子里去乘凉,不怕太阳晒。”豆豆灵机一动,道,“妈妈,我中午不想吃葫芦了,我要把它养大,养得像妈妈这么大。”

怀月哭笑不得地看着儿子。隔壁的姬君陶忍不住弯起了唇角,觉得豆豆说话比她妈妈有水平多了。

他打开院子门,走了过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走进别人的家门。

第十九章

“姬先生。”怀月显然没料到姬君陶会过来,有点局促地站起身。心想果然大众对于名人有着天然的奴性,自从知道他是姬君陶后,不知不觉中就多了几分拘束少了几分自在。

姬君陶也敏感地觉察到怀月的局促,想她大概是怕自己听到了她和儿子的对话,不觉莞尔。

豆豆很开心地跑过来拉他:“姬叔叔,给我画小红帽和大灰狼。”

怀月制止道:“豆豆,你忘了妈妈说的话了,姬叔叔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妈妈陪你画就好了。”

姬君陶信手拿过一支铅笔,在豆豆画的葫芦下也画了一个葫芦,一边画一边问:“豆豆,让叔叔看看你和妈妈画的葫芦哪个好?”

怀月下意识地要把自己画的画藏起来,她从小没什么绘画天分,小学到中学的美术成绩次次都是勉强60分,怎么敢在姬君陶面前丢人现眼。

豆豆才不管妈妈在想什么,一把扯过来献宝似地递到姬君陶面前。“姬叔叔你看,妈妈画得好不好?”

姬君陶一看,暗暗发笑,除了葫芦圆了一点,商怀月的画比豆豆也真没好到哪里去,特别是藤上的那朵葫芦花,平平地画了几个花瓣,毫无立体感可言。他心想自己要是真的收了这么个学生,恐怕教一辈子也毕不了业。一抬头,见怀月羞得满面粉色朝豆豆瞪眼,那样子,就像个答不上题的小学生,娇俏动人,顿时心中一软,笑道:“豆豆和妈妈画得都很好。”

豆豆马上有样学样地拿起姬君陶的画,“让我看看姬叔叔和妈妈哪个画得好?”

怀月在心里哀叹自己怎么生了个这么没眼色的儿子,见他看得认真,也没办法,只好朝姬君陶尴尬地笑了笑,姬君陶饶有兴致地等着豆豆的判断。

豆豆偷偷看看妈妈,妈妈好象不怎么高兴啊,又想起刚才妈妈说姬叔叔不喜欢她,决定安慰一下妈妈,便钻进怀月怀里冲姬君陶笑道:“还是我妈妈画得好!”

怀月顿时满头黑线,如果有个地洞,真想拉着这个小笨蛋一起钻下去,

姬君陶笑得开心,“豆豆真是个乖孩子,妈妈确实画得很好。”一边不自觉地去看怀月,她又羞又窘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怀月自嘲道:“豆豆可真是得了我的遗传了,有眼不识泰山,这么多次,竟然一次都没看出来眼前就是鼎鼎大名的姬君陶先生,还老是麻烦你带豆豆画画,实在是太失礼了。”

姬君陶见她说得客气,心里有几分失落,“是不是姬君陶就那么不同吗?我只是喜欢豆豆,带他画画也是一种调剂,并没影响到什么。”

怀月看着他心想,是不是姬君陶对她而言影响可大了,你这么个名人住在隔壁,怪不得陈瑞炀要调我去做专访呢,如果没有这个关系,说不定自己还悠闲地在做民俗呢!现在时机倒是很好,只是要怎么开口跟他提采访的事呢?

姬君陶被她看得心慌,只好低头对豆豆道:“豆豆为什么喜欢画画呢?”

豆豆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这样豆豆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可以画给大家看了呀。”

“叔叔的妈妈以前也这样问过叔叔,当时叔叔也像豆豆这样回答,可是叔叔的妈妈说不是的。”姬君陶避开怀月略略惊讶的目光,“妈妈说,人的眼睛最会欺骗人,你快乐的时候,悲伤的时候,对同一个物体看到的景致是不同的,我们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要依靠自己的心。

“所以画画的人是辛苦的人,这些快乐和痛苦他都要亲身体验,感同身受,然后用一种美的形式把它表现出来。现实中平凡的美,你要把它展示得惊心动魄,现实中的丑陋,你还是要竭力画出它极致丑陋的美丽。画画人的眼睛是工具,心灵才是画笔。”姬君陶缓缓说道,他知道豆豆听不懂这些,他只是为了怀月才说这些。

“叔叔3岁就开始学画画了,像别人在传说的那样,还没学会用筷子就学拿画笔。因为叔叔的妈妈习惯让家里人吃西餐,我们最早学的不是用筷子而是用刀叉。”

姬君陶把目光投向花园外的小路,花木幽深,寂寞无边。“叔叔记得第一次画的是一个鸡蛋,那本来是给爸爸准备的早餐,可爸爸没吃就走了,妈妈看着鸡蛋有点发呆,我想让她高兴一点,就说要画个鸡蛋送给她。是个荷包蛋,我把它画得像个太阳一样,妈妈抱着我掉眼泪。很多年后我才明白那一刻妈妈的心情。她眼里的孤独,在她儿子眼里竟然明媚如太阳,作为一个母亲自然是欣慰的,这种欣慰盖过了作为一个妻子的凄凉。”

怀月震惊地看着他,虽然外界传闻姬仲明先生是风流才子,但是他的才华放射出的耀眼光芒早已掩盖了他品性方面的瑕疵,即便提起,人们也多是以一种宽容的口吻强调了“风流韵事”四个字中的“韵”字。她没想到,姬君陶会跟自己谈及这样隐私的问题。

姬君陶似乎没有注意到怀月的反应,顾自往下讲:“我母亲有很好的国画功底,父亲之所以在学油画那么多年后重新开始研习国画,也是受了我母亲的影响。当然了,没有名气的画家都是很穷的,我父亲那时刚在画坛小有成就,能鼓起勇气作这么大的转变,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外祖父家实力雄厚,我母亲的陪嫁足以养家,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姬君陶的脸上浮起一丝冷嘲,“他成功了,他感激我的母亲,但是做不到对她专一,我母亲忍下所有这一切,做了一个贤妻良母。”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这让我痛苦,所以我渐渐抛弃他的画风,我想走一条和他完全不同的路。大家都说他从油画转向国画,我从国画开始,主动借鉴油画,是为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实不是的,我根本不想出于蓝,出于红出于白都无所谓,就是不想和他有瓜葛。”

他叹了口气,“但是似乎很难做到,小时候的影响太大,连我母亲教我的都是他的风格。”

“有些东西就像血缘像基因遗传,你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姬君陶苦笑,“我母亲去世后,我得了抑郁症,一度非常严重,几乎无法做任何事,不能见陌生人,不能完成任何一幅作品。所以我的画室里有成堆的画了一半的画稿。有时候我半夜起来画画,等到窗外晨曦初露,想起曹操《短歌行》中所写,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便觉生之无趣。”

他收回目光,看着怀月道:“你可能不知道,这次的画展,我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在抑郁症严重的时候创作的,现在只是把它们修补完整。人越是在那样的时候,艺术的感觉越敏锐,只不过过程不是常人可以忍受。”

“姬先生。”怀月有点慌,想到那瓶“百忧解”,他这样地坦诚地说出世人不知的秘密,让她措手不及。

“我的画比较强调色彩,这也是受了我母亲的影响,她总是说色彩是有生命的,色彩就是生命。你的心灵过滤你眼睛看到的色彩,使之更加纯净,只有那样,你的画才能感动别人。”姬君陶道,“我现在每周一下午在美院授课,我总是对那些学生说,走出课堂,去体验人生的酸甜苦辣,否则你的画永远只停留在眼睛的状态,而不能深达心灵。”

怀月点点头,这样的语言非常能蛊惑人心,她竭力专业地想,写在专访里也很合适。

姬君陶缓缓地讲着他的故事,而她,也听得渐渐入神。不知不觉中,豆豆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姬君陶自己都讶异今天能以这样平静的语气谈起往事甚至谈起母亲,虽然一开始就作了思想准备,还是出乎意外,看来时间真的在慢慢治愈自己的伤口。“这些够了吗?”他停止了叙述,含笑问对面的女子。

“嗯?”怀月不知何意,愣愣地看着他。

“我刚才说的,加上你已经查到的资料,够你凑一篇访问了吗?”姬君陶见她一幅懵懂样儿,叹了口气,低声问:“还想知道什么吗?”

“够了够了。”怀月一下涨红了脸,他怎么知道自己想采访他?她连姬君冶那里都还没说呢。“姬先生,我真的非常抱歉,强人所难。”

姬君陶摇摇头,“你没有勉强我,是我自己愿意的。周一让你们的摄影记者中午11点到‘素画廊’来,我会等他,但愿他别拍个没完。”

“不会的不会的。”怀月赶紧道,心中充满了感激。谁说姬君陶孤傲来着,如此善解人意如此合作,她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她犹豫了一下,道:“姬先生,我会把这篇文章写得尽量接近真实,请放心,刚才说到的有些事情我不会在文章里透露的。”

姬君陶深深地注视她,“我愿意让你知道,至于你怎么写,我相信你。”

怀月在他的注视下万分紧张,勉强笑道:“那我可能要对不起我们社长了,这么好的一个抓住读者的机会。”

“他为难你了吗?”姬君陶想起陈瑞炀把豆豆扛在肩上大笑的样子。

“不会不会,陈社长是个很好的人,很绅士,决不为难部下的,再说我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了嘛!”怀月轻松道。

姬君陶的眉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

豆豆早上起得早,因为听得无聊,趴在妈妈怀里呼呼大睡,怀月想把他抱回房间里去,试着站起来,可小家伙实在有点沉。

姬君陶站起身,从她怀里抱过豆豆,“我来吧。”说着便朝屋里走去。

怀月把豆豆安置好,看看墙上的钟,问姬君陶道:“小冶来了没有?中午在我这里吃饭吧,我今天买了不少菜。”见姬君陶没搭腔,又解释道,“真买了不少菜,我本来是想贿赂一下小冶,求她帮我跟你说说采访的事,领导布置下来的任务完不成,我这两天可愁死了。”

姬君陶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

怀月红了脸老老实实道:“我怕你一口拒绝,大家都说你从不接受采访的。小冶那里碰个壁,总还下得来台一点。”

姬君陶道:“小冶早上跟我说了这事,我不知道你们杂志的任务落在你身上,下次再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一个人愁什么呢!”

怀月心里一暖,轻声道:“谢谢姬先生。你喜欢吃什么,我呆会儿好好做几个菜,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姬君陶看着她,心里似乎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又似乎怎么也说不清楚,呆了半晌道:“做豆豆喜欢的吧,下次豆豆回奶奶家的时候,再做我喜欢的。”

怀月点点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第二十章

周一中午,餐厅里人已经不多,怀月打了饭菜一边吃一边等思思,思思去素画廊拍照,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陈瑞炀也才下来吃饭,见她一个人一张桌子,边走到她对面坐下。

“怎么吃得这么素,让我这个当社长得很不安,是不是奖金发少了?”

怀月看看自己面前的菜,确实素了点儿,再看看陈瑞炀碗里的红烧肉,抿嘴一笑,道:“社长的收入可是我的好几倍,你吃肉,我当然吃菜了。”

杂志社和大多事业单位一样,每个人的收入都是系数化的。商怀月从栏目主编调过去成了副手,系数就降下来了,年终奖不说,光每个月就少了近千块钱。思思很替她不平,活儿累了,钱少了,这不是欺负人吗?怀月反倒说:“算了,我想想这几年轻轻松松做民俗,拿的钱和张老师一样,正觉得不安呢,这下可以安心了。”她也常犯知识分子的清高病,为几百块钱和领导去争,这样的事情做不出来。

陈瑞炀刚来了不久,收入分配的事还不是很清楚,今天“才子张”私下跟他说了这事,才知道委屈了怀月,刚刚跟刘副主编商量着要补救。

“先吃我的,呆会儿再给你发奖金。”他把自己面前的菜推过去,“夏天来了,要注意身体,别瘦得像个林妹妹似的。”

“不用不用。”怀月赶紧又把碗推了过去,“我习惯夏天吃得清淡。”陈瑞炀平时这样有意无意的关切总是让她觉得不安,要知道,在这个小楼里,有多少女孩子的目光追逐着这位年轻的社长。

“我刚刚和刘副主编商量了,也征求了班子成员的意见,大家都觉得压了担子降了收入实在委屈你了,一时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想让你兼一个办公室副主任,这样和原来的系数就一样了,你看行不行?”

怀月一听,赶紧摇头道:“我做业务的,对行政的一套完全不通,这个副主任可做不来。反正也没少多少钱,社长你给大家多发点奖金,水涨船高,自然就补回来了,不用那么麻烦。”

她跟鲁风结婚这些年,鲁风从没让她为钱操过心,虽然离婚一年多了,杂志社收入好,又有房子出租,经济上并不拮据,仍是个不知柴米贵的人。

陈瑞炀看她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欣赏。平日里见多了斤斤计较,钱财也罢,工作也罢,有的人,嘴上说得好听,一分一厘都不肯吃亏,怀月这样外表上看着温婉细腻,待人接物却极为大气的女人倒并不多见。

“你可能不在乎这几百块钱,但我做事总要有原则,要不以后谁还肯好好做事。”他认真道,“只是一个名头,办公室的事你一概不用管,跟老张管好你们的栏目就行了。”

怀月不好再推辞,但是陈瑞炀特地为她安排了这个位子,落在不知情的人的眼中总会有议论,比起风言风语,她宁可不要那点钱。

陈瑞炀见她面有难色,岔开话题道:“你还说你跟姬君陶只是点头之交,看起来他很卖你面子嘛!这次的访谈这么顺利,我看了你的稿子,虽然很多用的是已有的资料,但也有很多新东西,特别谈到他母亲对他的影响,很生动,也很感人。老张刚才在我那里好好夸了你一番。”

怀月红了脸道:“主要是姬先生讲的故事十分吸引人,他是个很感性的人,为人也很好,其实也算得上随和。”

陈瑞炀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半真半假道:“随和?这我可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起他。”想起那次在看龙舟赛时姬君陶一言不发目中无人的样子,实在和随和两字搭不上边儿。

怀月还想解释,思思风风火火跑进来“腾”地坐在了她的旁边,“社长大人,大功告成。”又转头对怀月道:“真是没天理,这么大一个才子,偏还长得这么好看,我要是年轻十岁,拼了命也要去追他。”

怀月对她的口无遮拦早已习惯,笑道:“现在流行姐弟恋,去追吧。要不要我给你提供内部消息?”

“绝对是我看到过的最英俊的男人,腹有诗书气自华,我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我拍了好几张,每张都舍不得,呆会儿还是领导定夺一张吧。我们杂志这期的销量一定会上去,小姑娘看到这么帅的男人,谁都会买一本的。”思思对陈瑞炀笑道:“陈社长,我可绝对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啊,你长的绝对够帅,不过那个姬君陶和我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掉头对怀月道:“怀月你有没有这感觉,那个男人好象城堡里出来的王子,一身贵族气质,清雅脱俗,他给我倒水的时候我都觉得有点儿承受不起,你老对着那么一张脸难道就不动心?”

怀月白了她一眼,平日里和思思贫嘴惯了,这会儿当着陈瑞炀的面不禁微微红了脸。

陈瑞炀淡淡一笑,瞥了怀月一眼,道:“借你吉言,但愿这一期杂志大卖。怀月,晚上一起吃个饭,下一期的封面人物定的是研究魏晋文学的柳安教授,最近在电视台讲得很火,我跟老张也说了,大家见个面。”

怀月点点头,柳教授在大学里给她上过课,曾经和鲁风家住在一幢楼里,是个爱热闹的人,颇有名士之风。采访柳安不成问题,问题是,自己完成了采访姬君陶的任务,邓缘缘那里怎么办?

到了晚上和柳教授一起吃饭的时候,邓缘缘的电话才过来,一听她讲的来龙去脉,登时急了。

“怀月我不管,你得帮我去搞定,我们头儿说了,他不肯进会客厅,就让我卷铺盖滚蛋。”

怀月知道邓缘缘又在夸张,无奈道:“他只是我的邻居啊,怎么能听我的呢,况且据我观察,姬先生确实不喜欢抛头露面,上电视,估计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倒是挺了解他的嘛,他又这么体恤你。老实交待,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奸\情?”邓缘缘忘了自己的任务,开始八卦。

怀月笑道:“少无聊了,你不是看上他了吗?还扯上我干什么?我看姬先生似乎也没有女孩子在交往,星期天除了他妹妹没有女人上门过。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那他会不会是gay啊?听说艺术圈里这样的人很多。”邓缘缘毫无顾忌地在电话那头大声问。

怀月站在走廊上,下意识地捂住手机,不悦道:“别胡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说,莫非你们两个……”邓缘缘暧昧地笑,“怀月,我看他挺好的,比鲁风那混蛋好多了,干脆你就追他吧。等你们俩成了,我还不是想怎么采访就怎么采访。”

怀月哭笑不得道:“邓大小姐,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我可是被人抛弃的下堂妇,没有资格高攀这么高级别的王老五。”

“谁说的,咱们这么漂亮的女孩,配谁不可以。”邓缘缘道,“怀月你有机会就帮我再在姬君陶或姬君冶那里旁敲侧击一下,实在不行,就看我们的美女主持自己的魅力了,我也犯不着这样拚命。”

怀月知道邓缘缘不愿再为难自己,心里总算放下一块石头。

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正想进包厢去,却看到鲁风从对面走了过来。

鲁风是看着怀月和陈瑞炀一起进来的,他今天和委托人在这里谈事情,没想到又看到那个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年轻社长,一餐饭便吃得很不专心,进进出出,见怀月在走廊上打电话,连忙走了过来。

怀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鲁风,豆豆不在,她没必要敷衍鲁风,点点头打算过去。

鲁风一把拉住了她,他喝了点酒,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是曾经很熟悉的味道,怀月偏过脸去。

“怀月,怎么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鲁风靠她近了一点,似乎想把她拉入怀中,怀月一惊,用力挣开了他的手。

“我约了人在谈事情。”怀月冷冷道,“我要进去了。”

“约了谁?陈社长?”鲁风冷笑道,“正好我也有事要问问他,我和你一起进去。”

“鲁风你发什么酒疯,柳安教授在里面呢,我们真的在谈事情。”怀月生气道。

“那就请陈社长出来,我想问问他,他这样缠着你到底想干什么?”鲁风比她更生气,“他是袁清以前的男朋友你知道吗?两个人都已经谈婚论嫁了,他现在缠着你,无非是想报复我。”

怀月一愣,把他的话又咀嚼了一遍,只觉得浑身冰凉,冷笑道:“报复你什么?拿我报复你?拿你不要的女人报复你?鲁风你这话太可笑了吧?”

鲁风一滞,改口道:“那他就是为了报复袁清。”

怀月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拿我报复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这么好,你明明知道人家已经谈婚论嫁还要抢过来的好女人,他缠我这个差女人就是为了气那个好女人,让她愤愤不平,认为我降低了她的档次,你是想说这个意思是不是?”

鲁风一出口就后悔说错了话,听怀月这样生气,忙拉住她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袁清哪里比得上你。”

“不要跟我提起那个女人,你们两个只会让我恶心。”怀月愤怒地挣出手来,转身离开。

鲁风懊恼地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他小心翼翼了这么久,这下子功亏一篑,一切又要重头来过,要不是这个陈瑞炀一再破坏他的计划,他何至于如此沉不住气。

陈瑞炀见怀月双眼微红地进来,暗暗奇怪,等到酒席散了,让司机送柳安教授回家,自己叫了辆出租车送怀月,想问问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