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婚妇女的口气真酸,羡慕我自由了吧。”钱佳西取笑她,“虽然我跟你一样学历史,可是我一向反对站在废墟前怀古反复凭吊旧事,人始终要向前看嘛。”

“好吧,这次再别扯什么价值观了。”

“不会,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觉得我跟他价值观挺一致的。”钱佳西声音甜蜜,却不肯继续说下去了,“哎,我告诉你,我最近约到贺静宜来做一个访谈节目了,你说我要不要设计一下提问,帮你打听一下她做为事业型女性的感情生活。”

甘璐没好气地说:“你爱问什么随便你,跟我没关系,反正你们这一行都有狗仔潜质。”

钱佳西哈哈大笑:“这话打击面挺宽的,可是也真接近事实。我们台里有些人八卦精神之强,简直令人发指。李思碧的恋情这次来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和过去风格很不相同,不过台里已经有好多人看到过那辆保时捷911接送她了,有好事之徒特意去查了牌照号,你猜怎么着?”

这还用猜吗?甘璐心想。她提不起精神地随口问:“查到什么了?”

“车子的主人是J市某民营钢铁公司老板的太子爷,身家雄厚。只不过,”钱佳西戏剧化地停顿一下,“人家早就有妻有子了。”

甘璐只干巴巴地“哦”了一声,钱佳西对她这么平淡的反应很不满意:“喂,难道你早猜到了吗?”

“吊着金龟了没必要遮遮掩掩呀,照一般推理来讲,她又不是当红明星,没有狗仔成天蹲守香闺偷拍,如果这么谨慎,不是对这个男人不算满意,就是这段关系目前不能见光。”

钱佳西大笑:“你没白看那么多推理小说嘛。”

“你们台里对她跟已婚男人来往怎么看?”甘璐倒动了一点好奇心。

“什么样的恋爱,不管见不见得光,在这些人眼里,都不过是一段八卦罢了。不过李思碧平时的人缘可不怎么好,等着看她出丑的人我相信不会少。”

甘璐把从钱佳西那儿听来的这段八卦讲给尚修文听,他只苦笑:“这么说已经曝光了吗?我跟他谈过了,他说他心里有数。就算舅舅管不了他,自有三嫂去收拾他,我懒得管。我现在只要求他不要在这个当口闹出丑闻给旭昇添乱就行了,好在对方只是一个不算出名的主持人。”

“是呀,现在最多也就是电视台里传传绯闻罢了。不过听你的口气,活像你倒是他的兄长。”

尚修文似乎也觉得好笑:“他大我两岁,从小就调皮,大概我确实没太认真觉得他是我哥哥。说实话,舅舅拿他没办法,他只对我妈有点儿敬畏之心,我也不可能管多了他。”

甘璐起身,将放得温度适宜的奶茶端来递给他:“那就别操他的心了,他怎么说也30多岁了,再怎么荒唐,也不会拿自己要继承的家业开玩笑嘛。”

尚修文笑了,喝一口奶茶:“这茶很香。对了,璐璐,恐怕我没法兑现承诺寒假带你去英国,旭昇的事情没处理完,我实在没法放心走开。”

“没事,这次寒假我也不是马上就能放假,得去参加市里组织的学习,马上要进行课程改革,所有老师都得轮流学习课改教学要点,给新教材征求意见稿提出书面看法和意见,还规定了字数,真是要命,恐怕到春节前几天才能正式放假。”

“我们争取暑假去吧。英国夏天的天气不错,没那么阴郁,不过可能看不到你想要的那种罪案发生现场的效果。”

甘璐随口问:“你去过英国吗?”然而一问她便后悔了,如果没翻看过尚修文的护照,她尽可以坦然发问。现在本该正常的对话,却似乎成了一种不自觉地刺探,她很不喜欢自己有这种自觉有愧的感觉。

尚修文脸上没任何异样,同样随口地回答:“几年前去过,少昆喜欢英国,他在别的国家都不肯买房子定居,唯独在伦敦南部郊区买了一套房子。”

说话之间,桌上传真机短促一响,慢慢开始接收传真,他走过去,拿起传真细看,好一会没说话。

甘璐不想打搅他,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虽说还没正式放假,可是毕竟手头暂时没有工作必须马上要做了,她彻底做着头发、面部和身体的护理,等全部完成,已经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她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出去,却蓦地立住了脚步,尚修文正站在书房窗前接电话:“……不用了,静宜,我以为你应该很了解我的,我不可能受人要挟。”

又一次在他的通话中听到这个名字,她有点儿进退两难。一阵静默后,尚修文再度开口:“谢谢你。不过,我想我们在电话里就能讲清楚了。”停了一会儿,他笑道,“是呀,这段时间我都在家休息,陪太太。”

那边似乎一下挂了电话,尚修文慢慢转身,同时注视着从耳边拿开的手机,右嘴角微微上挑,挂着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意,这本来是甘璐早已经熟悉的表情,此时看到,竟然心头一窒。

尚修文抬头看到了她,神态恢复了正常:“头发还是湿的,要不要我帮你吹干?”

她机械地点点头,尚修文走进浴室去拿吹风机,她下意识摸一下他随手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机身略微发烫,显然那个通话持续了很长时间。她猛然缩回了手,匆匆走进卧室。

尚修文随即进来,让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好好享受一下我的服务。”

她斜睨他一眼:“突然想起你以前说过,哄老婆不宜过多,哄多了,就显得心里有鬼了。”

他大笑,打开吹风机,在嗡嗡的响声中说:“这不叫哄,这叫宠,宠老婆永远不嫌过多。”

她怅然一笑,想,这样的温柔,她当然永远不会嫌多,她只是有点儿不真实感。紧贴着她站着的男人是与她越来越亲密的丈夫,可是他同时会在电话中对他的前任女友说:“我以为你应该很了解我的。”她心头别有一番难言滋味,仿佛也并不全是为这句话吃醋,却油然而升起了一个疑问:在他眼里,你足够了解他吗?而在你心里,你又有多了解他?

他一手捞起她的头发,一手持着吹风机,隔得不远不近替她吹着。她从镜中望进去,他的神态十分专注,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穿过她的发丝。她一向没有无端伤感的习惯,却突然觉得眼睛泛起了一点潮湿之意。

“是不是风很烫?”尚修文每次似乎都能迅速感受到她的细微情绪变化,停下来问她。

甘璐摇摇头,垂下眼帘。他放下吹风机,扶住她的肩头,同样从镜中看着她:“我不是第一次给你吹头发了,怎么突然很有感触的样子。”他挑起嘴角笑着调侃,“不会是觉得我无事献殷勤居心可疑吧。”

“我不至于这么煞风景。只是我觉得,”她仰头靠到他身上,“修文,你跟从前有点儿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低头逆着光,两人视线相触,她只觉得尚修文眼底一片暗沉,眼中似乎有着复杂难言的情绪,嘴角却依旧含着笑:“男人在婚姻中总会改变自己。”

甘璐想,自己纵然没煞风景,也算是多疑了,你明明已经下了决心要付出信任,却又禁不住猜测。而且你何尝又不是在婚姻里做着改变与适应呢?不管有过怎么样的恋爱,大概也只能在婚姻里才会真正认识彼此。

她释然地回身,抱住尚修文的腰,脸贴在他穿的法兰绒质衬衫上:“修文,妈妈打电话过来,一定让我们这个周末去参加秦总的生日宴会,你说我们要不要去?”

她母亲陆慧宁前天打来电话,告诉她秦万丰即将办一个生日宴会,她本能的反应便是:“替我跟秦叔叔说祝他生日快乐。”

“你和修文到时一块过来。”陆慧宁很直接地说。甘璐刚一犹豫,她妈妈便讪笑了。“你摆了这么多年谱,也该够了,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你秦叔叔也对你不错了。他难得做个55岁生日,来捧一下场吧。”

秦万丰对尚修文的事十分关心,还亲自给甘璐打过电话,把他了解到的信和地产的一些情况告诉她。

沈家兴去年在近郊某个开发区拿下地块,准备做服装工业园,但项目与另一个实力雄厚的发展商撞车,全盘计划接近于胎死腹中,弄得很被动,又赶上国家紧缩银根,楼市步入低谷,他的几处楼盘销售情况都不算理想,特意从深圳请回聂谦,似乎近期会有比较大的营销动作。不过最出乎同行意料的是,在前天的土地拍卖会上,沈家兴突然出手举牌,拿下一处热门地块,虽然不是引人注目的天价拍地之举,但也一举粉碎了信和资金紧张的传言,让外界对于他的实力不免刮目相看。

虽然他还是没弄清沈家兴为什么会与旭昇或者安达发生冲突,但甘璐自然感谢他的好意,也将这些情况转告了尚修文。

尚修文不免有点儿诧异她怎么会打听到这些消息,她只得将母亲与秦万丰的关系告诉了他,却并没提秦万丰在电话中隐约透露出另一层意思:如果安达实在经营不下去,他愿意给尚修文安排工作。

尚修文倒没太多意外表情,保持着一向的镇定,只若有所思地说:“你的嘴还真紧,居然一点儿也没提起过。”

“我不是有心瞒你,你也知道,我一向跟我妈不算亲近,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除了上次见面,我和秦家向来没什么来往的。”

只是有了那次交道,秦万丰过生日,他们不去捧场,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她拒绝不了母亲,只好征求尚修文的意见。

“周末我没什么事,可以陪你去。”

“只准备一份礼物送过去,人不去可以吗?”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情愿,小声嘀咕着,又自己觉得好笑。

尚修文也好笑:“那样有些失礼,还是去吧,不然你妈很难做,也会不开心。”

第二十三章(上)

秦万丰的生日酒会定在周末中午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那天大雪稍稍止住,天气阴沉而寒冷。甘璐与尚修文按时过去,发现酒会规模不算很大,排场却实在不小,来的人除了亲友,全是本地政界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陆慧宁正忙前忙后招呼客人,看到女儿与女婿双双来了,十分开心,连忙带他们过去见秦万丰。

只见一对将近50岁左右的夫妇模样男女正与秦万丰站在一起说话,那位太太甘璐倒认识,是沈思睿的妈妈刘玉苹,她看到甘璐不免诧异,而站他身旁的男人看到尚修文,神情更是有点儿异样。

沈思睿最后被学校扣了40个德育学分,加上一个记过处分,照一般老师的看法,严格按校规来,单只抽烟就够得上警告处分了,如果将这孩子的鲁莽出手定性为殴打老师,记大过甚至劝退都不过份。这样处理自然属于从轻发落。

处分决定需要政教处、班主任、任课教师和家长共同签字,这些程序都没有甘璐什么事,只是她下班出门时,恰好碰到刘玉苹签字出来,正要上她家的司机开来的奔驰600。刘玉苹十分亲热地跟甘璐打招呼,坚持要送她,她连忙说在等人,才算谢绝了。此刻与刘玉苹打了照面,甘璐意识到她旁边站的应该就是信和地产的老板沈家兴。

果然尚修文泰然自若地对那人点头:“沈总,你好。”

沈家兴草草地对尚修文点点头,刘玉苹一边与甘璐打招呼,一边疑惑地看向尚修文,却没说什么,沈家兴与秦万丰寒喧两句就匆匆走开了。

秦湛过来提醒陆慧宁去招呼另外几位太太,甘璐对秦万丰介绍:“秦叔叔,这是我丈夫尚修文。”

秦万丰与尚修文握手,尚修文送上礼物:“秦总,祝您生日快乐,寿比南山。”

秦万丰连忙接过去:“太客气了,我叫你修文你不介意吧。”

尚修文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略为尖利的声音:“秦总,生日快乐。我替我们陈董事长送来一份礼物,也算我借花献佛了。”

他们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贺静宜,她穿着合体的银灰色套装,衬得纤腰一握,双腿修长,头发依旧绾成小小的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十分干净利落。她身后跟着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男子,恭恭敬敬双手捧上一尊配了紫檀座的白玉雕佛像。秦万丰赶忙去接,贺静宜顺势拿过他手中尚修文刚递过去的礼物:“我帮您拿一下。”

秦万丰端详着手中光泽温润的玉佛:“陈董事长实在是有心,贺小姐,替我谢谢他,上次去北京也没能碰到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什么。”

贺静宜莞尔一笑:“董事长年后可能要过来本地一趟,主持几个重要的合作项目签字仪式,到时肯定会来拜访您。”她看向手中的那份礼物,手指摩挲一下,脸上表情突然一阵黯沉,“万宝龙的限量款笔,好品味。”她随手将笔交给赶过来的秦湛,眼睛这才看向尚修文,拖长声音重重加上一句,“的确好品味。”

甘璐的心里怦怦地回加快了跳动。

头天尚修文接甘璐下班后,她说准备去商场给秦万丰挑选一份礼物,同时又皱眉笑道:“哎,给有钱人送礼最麻烦,他什么东西没有啊。我咬牙掏钱买了送过去,不知道他会随手丢哪个角落里不见天日。”

尚修文也笑了:“那不用去买了,说到不见天日,我抽屉里刚好有只万宝龙的钢笔,别人送的,一直没用,还算拿得出手。”

甘璐没想到他如此随便提起那只笔,不由再次暗自惭愧以前翻他抽屉时的胡乱猜测,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发问,马上同意了他的安排。

可是此时清楚看到贺静宜目光中一闪即过的愤怒与怨毒,她几乎马上断定,这笔与对方一定有莫大关系。如果她预先知道这一点,而且知道贺静宜也会出席,怎么都不会同意尚修文把笔做为礼物转送给秦万丰,这种举动在她看来不算出气,只会白白惹来麻烦。

然而尚修文只在看到贺静宜的瞬间流露了一点儿意外,此时神情镇定,毫无异样,嘴角仍然带着浅浅笑意,并不理会贺静宜凌厉的目光,客气地与她打招呼:“贺小姐,你好。”

“晚上好,尚先生尚太太,”贺静宜已经恢复了平静,“我先进去了。”

她随着秦湛进去就座。甘璐与尚修文正要进去,却只见秦芝与聂谦一边交谈一边进来来。这两个人会一块儿出现,大出甘璐意外。

秦妍芝一眼看到了甘璐,径直走过来,笑盈盈地说:“璐璐,这位先生应该才是妹夫吧,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尚修文,我丈夫;秦妍芝,秦总的千金。”

尚修文对她点点头:“秦小姐,你好。”

“真是生份呀你们夫妻俩,管我叫秦小姐,我爸听到了不免会问我,是不是又耍大小姐脾气了,更不知道阿姨会说什么。”

甘璐同样笑盈盈地说:“芝芝,秦总会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妈大概不至于有那个闲心来评判你。”

“我差点忘了,你从小就嘴巴厉害。”秦妍芝笑得意味深长,“不过近来频繁看到你出现在我家,我还是挺开心的。听说你先生最近失业,需要我爸爸留心看一下有没有合适的职位,给他安排一个事做吗?”

没等甘璐说话,尚修文伸手扶住她的腰,手指微微用力示意,然后开了口,声音清朗:“谢谢秦小姐有心了。”他正视着秦妍芝,脸上那个表情既礼貌,又略带着调侃,没有一丝不自在,“不过眼下我没有计划出来找工作。”

聂谦从后面走过来,好笑地说:“秦小姐最近求贤若渴,很替秦董事长招揽人才,还问过我愿不愿意去万丰工作。”

他这么半开玩笑地一说,气氛总算缓和了一点儿。秦湛也走了出来,皱眉看向秦妍芝:“芝芝,今天你也是主人,赶紧帮着招呼客人。”

秦妍芝笑咪咪地看着堂兄:“阿湛,你怎么不把你的新任女朋友叫过来?反正她跟璐璐也熟。”

甘璐不免疑惑,看向秦湛,他一时似乎有点儿尴尬,耸耸肩,并不说什么

秦妍芝好笑地一撇嘴:“璐璐,你看你和我家渊源真深,你妈妈嫁给了我爸爸,你的好朋友现在搭上了我堂兄,并且是在他和小盼还没正式分手的时候乘虚而入……”

“芝芝——”秦湛打断她,明显有点儿恼火了。

可是秦妍芝却调皮地挽住他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阿湛,你脸皮还是薄得吹弹可破,这有什么呢,不过是换一个女朋友而已嘛。”她笑得似乎刚才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秦湛发作不得,无可奈何地摇头。

一直冷眼旁观的聂谦开了口:“进去坐吧,客人似乎到得差不了。”

秦湛记起自己的职责,赶忙招呼他们进去就座,秦妍芝与聂谦走在前面,甘璐落在后面,悄声对尚修文叹气:“我果然不该跟他们来往的。”

尚修文漫不经心地说:“璐璐,上帝分配财富不平均,可是分配起你不喜欢的人给你当亲友时,倒是非常平均的,别介意。”

第二十三章(下)

秦湛递香烟给尚修文,尚修文礼貌地谢绝:“谢谢,我最近戒烟了。”

秦湛顺手将烟盒放到聂谦面前,笑着说:“璐璐,我问你点儿事情,你先生不会介意吧。”

甘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起身随他走到大厅一侧窗边:“干嘛呀,这么神秘。”

秦湛低声说:“璐璐,这几天我都想找你问问,那个聂谦是什么来路?”

甘璐不免好笑:“你们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来路,何必请他过来参加宴会。”

“别误会,”秦湛笑着说,“我不是没事干查他的底细。只是……芝芝那丫头,突然跟Steven闹翻了,两人大吵了一架,Steven一气之下,一个人先回了美国。她突然不知怎么的,跟聂谦一下来往得很密切了。”

这样匪夷所思的发展听得甘璐先是瞠目,随即不由自主看向聂谦那边,秦妍芝坐在他身边,正与他低声说着什么,他靠在椅背上,表情是一向的冷峻,可是秦妍芝倒是看上去很兴奋,言笑晏晏。

甘璐本能地对这个场面感到诧异,同时记起刚才秦妍芝挖苦她的话,心想,如果秦妍芝知道聂谦曾是她的前男友,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又会说什么怪话。想到这里,她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她当然不打算主动去说什么。

“叔叔跟我都很纳闷,我只知道聂谦是老沈高价挖来的职业经理人,他的业绩和能力在行内很出众,其他我们就一无所知了。芝芝疯是疯了点,可心思其实单纯,我们怕她……”秦湛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了。

“你们怕她上当受骗吧,听说有钱人家难免会苦恼别人接近是不是别有目的,秦湛,难得你作风一向亲民。”甘璐笑着挖苦道。

秦湛有点尴尬:“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其实叔叔倒认为聂谦是难得的人才,能力出众,在老沈那边算是屈就了。”

“我恐怕没太多资料能贡献啊。我只能告诉你,聂谦是我中学学长,成绩很好,名校建筑系的高材生,其他的你们大概得自己去打听了。”

秦湛无可奈何地一笑:“我知道你不喜欢芝芝,她有时候的确过份了一点,不过她真没什么坏心眼,也就是任性罢了。”

甘璐不客气地说:“她要任性,要跟她爸爸或者你撒娇,那是她的权利。哪怕她要跟我妈做对,我也管不着。我妈嫁了个有女儿的男人,就该知道要面临什么问题,轮不到我替她操心。不过我可没理由对别人的挑衅忍气吞声。”

“好好好,”秦湛好脾气地笑,“这都随便你,我肯定不会再去拉偏架的。”

“好了,轮到我问你了,秦妍芝说的你的新女友是怎么回事?”

秦湛满不在乎地说:“我跟佳西的确很谈得来,不过没到那一步。”

甘璐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想前几天与钱佳西通电话,她也只字未提,否则的话把自己这个密友也瞒得这么紧,就实在有些奇怪:“秦湛,你可别干没跟女朋友分手就去招惹佳西的事。”

“我跟小盼已经分手了。”秦湛摊手,“你别听芝芝胡说。开始上菜了,我们进去吧。”

“等一下,贺静宜任职的公司与万丰地产有业务往来吗?”

“你也认识贺静宜吗?叔叔跟亿鑫的老板陈华几年前就认识,算是很有点儿交情。亿鑫现在刚进军本地,他们的房地产业务范围主要集中在商业和工业地产领域,据说会在本地选择项目做大手笔的地产投资,贺静宜代表亿鑫来跟叔叔见过一面,具体合作现在还谈不上。”

甘璐点点头:“嗯,我们进去吧。”

然而走过去,甘璐不禁怔住,贺静宜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尚修文左侧她坐过的位置,两人正说着什么。看到甘璐,她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那边桌上全是老先生老太太,很没意思,我坐这里来,尚太太不介意吧。”

甘璐很介意,然而不可能说什么,只得微微一笑:“请便。”

尚修文已经站起来,将右侧的椅子替她拉开:“璐璐,坐这边来。”

这就不免与聂谦坐到了一块,而秦妍芝正一脸预备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她。她坦然坐下,并不理会其他。

秦万丰走上宴会厅小小的舞台上,举杯感谢各位朋友抬爱光临,众人一齐起立,举杯相碰。坐下以后,秦妍芝注意到尚修文与甘璐都没拿面前装了五粮液和红酒的杯子,而是一个喝茶,一个喝果汁,她笑道:“两位太没诚意了,举杯祝我爸爸生日快乐,多少应该喝一点嘛。”

聂谦招手叫服务员过来给甘璐加上果汁:“我记得甘璐酒精过敏,从不喝酒的。”

秦妍芝瞥他一眼,“那尚先生呢?”

尚修文示意服务员给自己续上茶:“我也不喝酒,待会儿再以茶代酒敬秦总就是了。”

“修文,前两个月我们一块吃饭时你喝过酒,倒不知道怎么突然戒了。”贺静宜笔直坐着,若有所思地说。

尚修文声音十分平静坦然:“我最近戒烟酒了。”

“莫非是与太太有家庭计划了?”

这样突兀的问话让甘璐略微皱眉,可是尚修文居然只微微一笑,回头看着甘璐,眼神温柔,是一个全然默认的姿态。在他这个注视下,甘璐也展颜笑了,尚修文这才迎向贺静宜咄咄逼人的目光:“既然是家庭计划,似乎就没必要在这里跟大家讨论了。”

才上几个菜,尚修文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看号码,说声“对不起”,走出去接听。

贺静宜状似无心地看着甘璐:“尚太太,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教师,现在学校应该放假了吧?”

甘璐敷衍地点点头。

“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我假期还要学习进修。”

“哦,这样啊。这段时间总在J市跟修文碰面,我猜他最近恐怕经常得待在那边,你不跟去陪他,有点儿可惜了。”

甘璐好笑地看着她:“贺小姐,谢谢你的关心——”尚修文突然折回来,手搭到她肩上,轻声说,“璐璐,我恐怕得提前走。”

“怎么了?”

“我得马上赶去巴西。”